咫尺山海-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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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薰华微微颌首:“知道,力拓集团是全球最大的资源开采和矿产品供应商之一。当年正好力拓上海办事处出事,我老师讲了一周的胡士泰。”
他们聊商界旧事,宋半烟听得一头雾水。半蒙半猜,兴趣盎然。
阿勒坦爽朗的笑了一声:“09年铜价上涨,蒙古政府觉得自己亏大了,签了合同又赖账,一直拖到13年铜矿价格又跌下去。OT矿是蒙古有史以来最大的企业,挖出的矿全出口咱们中国,连电都是咱们供应。”
阿勒坦晃晃头:“活在中俄夹缝里头,对咱们高度依赖,就这局面,蒙古政府还敢请达/赖来玩。政治头脑还不如我们村村长,就知道鼓动底层民众仇视中国。你们不知道,这些年还好些,以前我们出门都不敢说中国话。它丫的幸亏在现代,搁在能动手绝不逼逼的年代,早就被打死七八回了!”
国小而不处卑,力少而不畏强,无礼而侮大邻,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
宋半烟歪头朝白薰华一笑:“感谢文明。”
白薰华笑道:“12年针对中铝收购,出了《限制外国投资法》,结果欧美资本评估风险,跟着退出不少,蒙古经济一度濒临奔溃。如今中铝还不是回来了?他们不懂,穷才需要拼,资本有资本等待。”
阿勒坦愤愤大笑:“白总,我爸打小就跟我说,有一万块就全拿去投资,搏一把。有一百万就要学会规避风险。”
蒙古第一条高速公路,中铁四局还在建。草原上开车就像船在海上,加上三人急着赶往乌兰巴托,浑身骨头架都快颠散。
开到拉那姆,好不容易上了公路,宋半烟身体一歪,倒在白薰华肩上:“值得庆祝。”
阿勒坦冷笑了一声。
宋半烟一惊,心道这什么情况。谁知白薰华突然说:“拉那姆到乔伊尔这段公路曾获得蒙古市政荣誉最高奖‘珍珠奖’。在此之前首都乌兰巴托到乔伊尔的公路,也是由中国企业修建。”
阿勒坦说:“是。”
过了好一会,他才又说:“路修好了,外蒙狗说不合格,不给钱。这些赚钱的大项目都是分段承包,材料钱自垫。我爸就是里面一个包工头,家里存款掏清才给完大半工钱。过年躲在姥姥家蒙古包里,那天我记得特别清楚,大人喝了几斤酒,好不容易脸上有点笑。外面响起马蹄声,宋半烟爸手一抖酒碗摔了。进来的不是追债的,是隔壁牧场的大哥。他说,他说有人在你家跳楼,警察找过来了。”
阿勒坦猛地一砸方向盘:“是赵叔,我同桌他爸。做水泥生意的,我爸欠了他十二万货款。当初是想让他赚点钱,谁,谁想到啊!十二万,一条人命。”
此刻宋半烟终于明白,阿勒坦那一声冷笑是老百姓连牙带血吞下去的一口呜咽,是一边冤一边罪的无力反抗。
天黑窟窿东,三人才到蒙古首都乌兰巴托。阿勒坦没敢带她们路过贫民区。直奔市中心,路上很热闹,四面八方的酒吧传来音乐声,压过汽车呼啸。没等宋半烟看够,吉普车已经开进香格里拉酒店停车场。
阿勒坦停好车:“这是乌兰最好的酒店,去年刚建。按照白总的要求,定了总统套房。”
酒店经理带人已经候在门外,一路护送三人进房。他们前脚刚走,阿勒坦接到电话,对白薰华说:“白总,那个人来了。”
白薰华看了一眼手表:“比约定时间早了半小时,请他二十七分钟之后上来。”
阿勒坦说:“白总,蒙古人的脾气直。这些老少爷们又是从小横着到大。”
白薰华道:“阿勒坦,那是你的事。”
阿勒坦一怔,没说话,微微鞠躬离开。
他一走,宋半烟一把抱住白薰华:“我知道,不是真缺钱急红眼,我们的活他不敢接。”
白薰华拍拍宋半烟的脑袋:“去洗澡。”
宋半烟“哦”了一声,躺进总统套房浴缸。白薰华从淋浴房出来,坐在浴缸边擦头发,问她:“让服务台给你送只小黄鸭?”
一副十分正经的口吻。
考虑到一会还有正事,宋半烟只能咬牙忍下这口气,发誓再有下次一定把她拖进浴池。等她磨磨唧唧穿好浴衣走出来,白薰华已经在画眼线。宋半烟烧了壶水,从包里拿出茶叶盒。
“半烟,帮我熨一下衣服,在箱子里。”白薰华已经开始盘头发,“顺便把香水给我。”
两个背包是宋半烟收拾的,从《风水归藏》到朱砂黄纸,连藏密山里带出来的人骨念珠和天眼珠都在里面。日用却少得可怜,就两件轮流穿的T恤。
行李箱是白薰华收拾的,宋半烟之前没注意,这会打开发现五花八门,无奇不有。白薰华居然给自己准备了一件双宫丝交领半臂。想想路上见到的那座堪比成吉思汗石像的佛陀雕塑,装神棍说不准还挺好用。
晚上九点二十七分,门铃响起。
本来以为是蒙古政要家的纨绔子弟,进来的却是西装革履的蒙古传统统一党委员。矮胖墩脸上笑意洋洋,让宋半烟想起一句话,畏威而不怀德。
到底是官场打滚的人,胡吹乱侃半个多小时,拍胸口保证——“只要不是找普京借原子弹,没有我办不成的事。”
白薰华将事情刚一说,他脸色立变,搓着手说:“这事不好办啊。”
一直杵在旁边做装饰的宋半烟上前一步,把手中焐热的银行卡往桌上轻轻一放:“花旗银行,一百万。”
矮胖墩立刻伸手。
宋半烟指尖压着银行卡划了一个弧,直接把卡移到茶几另一端。
矮胖墩想说话,白薰华看了一眼表:“达西达瓦先生,时间不早了。如果您好心不想浪费我的时间,这是您的车马费。”
白薰华一抬手,宋半烟立即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钱。当厚厚一叠美元放在矮胖墩面前,他眼睛都红了。
他没犹豫,立刻说:“白总,请等我的消息。”
白薰华很客气的送他出了门:“阿勒坦,你代我送达西达瓦先生。”
门一关上,宋半烟立刻到在沙发上,捏着银行卡笑:“矮胖墩以为是一百万美元吧。花旗银行卡,美元现金,啧啧。”
白薰华拿出化妆箱,坐在沙发上卸妆:“就是美元。”
宋半烟一愣:“我们有这么多钱?”
白薰华轻描淡写的说:“你从纪羡那拿回来的五百万还记得吗?扣税后四百万用来加盟,转手赚了一百二十万,还有我们的房子。”
“哦。”宋半烟点点头,佩服白薰华的人脉通达,“张弓与出事才多久,这么快就都折现了。”
白薰华说:“我早就开始准备等着你醒。张老师的事情是正好碰上。”
宋半烟竖起大拇指:“高瞻远筑,深谋远虑。”
白薰华瞥宋半烟一眼:“嬉皮笑脸的,不心疼你的小钱钱?”
“咚、咚、咚”,外面敲门。
阿勒坦进来见白薰华在卸妆,略微不知所措,很快放松下来:“白总出手太大方了。”
白薰华放下镜子和化妆棉,素颜清丽,和刚刚恍如两人:“掮客不值钱,值钱的是路子。这一百万不是给他,是给你的。”
阿勒坦显然没料到,猛地吸了口气,缓了缓才说:“白总。。。。。。”
白薰华抬手制止:“你我都明白,经济掠夺是文明战争的规则。外蒙国情注定贸易逆差,你有这个野心,我送你一架梯子。”
大集团驻外国的办事处,天高皇帝远,享受总公司待遇还有补贴,但升迁困难,是养老的好地方。白薰华看重阿勒坦,不止是因为他有故事,更因为他有野心。
明明前途无量,非要申请调到外蒙。
当然不会是因为离家近。
他想借纪氏集团的皮,往外蒙政商圈里挤。
政治掮客是中间人,在钱权交易之间拿个佣金。白薰华这一百万美金下去打通上层关系,阿勒坦至少可以少努力五年。
宋半烟和白薰华在外蒙人生地不熟,事情都交给阿勒坦。第二天睡醒,宋半烟闲不住出门瞎逛。进了间超市,货架上是俄罗斯巧克力、糖果、面包,日本韩国的日化品,以及各种Made in China 。
怪不得贸易逆差,重度依赖进口。
宋半烟从冰柜里拿出一盒冰淇淋,阿勒坦打来电话——有了张弓与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至一地,见一隅风土人情。
临一国,窥一方山川事理。
愿我少年们睁眼看世界,而不是活在“祖上阔过”里。
也千万别忘记咱们祖上阔过,威风八面又和和气气的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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贸易逆差:进口多,出口少,钱往外国流。
第201章
问清楚情况; 宋半烟让白薰华先回酒店; 自己留在超市打包了一堆不占体积的东西。阿勒坦来的很快; 宋半烟刚结完账; 他的车已经停在门口。
矮胖墩达西达瓦也在车里,宋半烟以为他要陪着一起去; 谁知道这胖子开口就要酬金。白薰华当着他的面,在银行存款机上查询金额。达西达瓦伸长脖子; 粗短的手指点在屏幕上; 一个零一个零数过。
白薰华:“达西达瓦先生; 在蒙古的草原上,我们还能逃出你在掌心?人死了可就不值钱了。”
达西达瓦忙不迭地往后蹦; 让出道路:“白总您忙你忙。”
相比较从南边过来; 二连浩特到乌兰巴托一马平川的地势。冲出乌兰巴托市区一路向东,连绵不断的山脉,让人望而生畏。怪不得谨小慎微嗜钱如命的达西达瓦没跟过来。
阿勒坦早有准备; 前面一辆兰泽酷路泽,后面一辆苏联嘎斯吉普。三辆越野车的车轮压折半青不黄的牧草; 翻过连绵起伏的山丘。
白色蒙古包零星点缀荒原; 蜿蜒溪水带着雪山的凉意; 骑马的牧民站在山头,远眺一条黄龙逼近,又目送车队远去,忽地咧嘴笑开,决定晚上回家讲给阿姆听。
经过长途跋涉; 众人终于到达目的地。宋半烟被颠的头晕恶心,推开车门腿一软差点滚下去。
阿勒坦用蒙古语打招呼,宋半烟径直掀开帐门,一眼就看见张弓与。黑色丝絮般的死气盘绕在她苍白的脸上,像蚕蛹一样扼住她微薄的呼吸。
屋里人见宋半烟霍然闯进来,正要发话质问,她却一个健步上前,猛地拉开床前的蒙古大夫:“都出去。薰华,过来帮忙。阿勒坦,人参三两,熟地一两,归、术二两,川芎、枣皮、山药五钱,附子一钱。。。。。。”
阿勒坦急声打断:“白总,这里没有中药店。”
何止没有中药店,宋半烟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想到阿勒坦路上说:这边人但凡有方法都要去呼和浩特看病。
“呼”,宋半烟咬牙小心掀开张弓与身上的棉被,猛抽一口凉气,连忙放下手。
白薰华拍拍宋半烟的肩膀:“半烟,让我来。”
宋半烟转头对阿勒坦说:“车钥匙给我。”
她疾步走出帐篷,从吉普车里拿出背包,扭头就看见几个警察将阿勒坦团团围住。阿勒坦笑容满面的应付敲诈,不动声色的朝宋半烟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没事。宋半烟心领神会,直接进了蒙古包。
白薰华正拿酒精棉替张弓与擦拭手腕:“伤口都做了紧急处理,但情况很不妙,要赶快输血。必须立刻送医院急救。”
宋半烟说:“就我们来的这一路,没病都要颠出病,坐越野车只能送去火葬场。”
阿勒坦正好进来,白薰华说:“想办法联系一架直升飞机。”
阿勒坦说:“我去问问。”
宋半烟从包里翻出一个木匣子,拿出一卷五彩线。《风水归藏》里说,五色线系臂,名曰续命缕。现在只能死马且当活马医,宋半烟突然开口问道:“有没有蜡烛?”
“有。”
宋半烟一喜:“都拿来。”
说话的国际志愿者是中国姑娘,普通话腔正字圆。牧民捡到张弓与,恰好她来家访。正是她报警,这才让那位蒙古上层一个电话下去就得到消息。
蒙古包外面竖着太阳能板,但牧民家里都会准备很多蜡烛防止断电。宋半烟指尖勾挑五彩绳,编成网格绕在张弓与胳膊上,转身接过蜡烛。灯盏当然没有,直接让牧民拿来碗碟,在地毯上一一排好。
志愿者姑娘给宋半烟递碟子,好奇问:“这是。。。。。。七星续命灯?”
宋半烟答:“北斗居天之中,为天之枢纽,斡运四时,上自天子,下及黎庶,寿禄贫富,生死祸福,幽冥之事,都属北斗之总统。人若诚心启祝,叩之必应。” ①《北斗真经》
志愿者姑娘一惊:“真的?”
宋半烟笑:“不知道呢。”
七星续命灯可不是罗贯中编出来的,只是这法事太繁复,各家各派又不尽相同。就说天师道一门,施法之前要铸天台,用甘松、沉檀、酒水拌砂,铸三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