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山海-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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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半烟随手一翻,不断摇头:“天工开物、天工开物。。。天工人其代之,人巧造成异物,又怎么会只记些稀松平常的东西。”
白薰华说:“难道不对?这本书可是意义非凡,西方学者称它是十七世纪百科全书。当年就有英、法、德、俄、意各种翻译本,对各国工农业都有促进。国内失传也是因为当初满清文字狱,情况比较特殊。”
宋半烟摇摇头,遗憾万分的说:“这只是残本而已。长庚先生是墨家钜子,不说他本人毕生所学,就是墨家千年传承,又岂会只有这薄薄一本十八卷。”
白薰华有些诧异,脱口而出问:“墨家?”
“嗯。”宋半烟一边翻手里的书,有些感慨的说,“长庚先生天赋非凡,又好农工机械,品格脾性也与墨家契合。哎,可惜,生不逢时。你知道长庚?”
宋半烟说着,在空中比划出这两个字。
白薰华微微一笑:“你以前说过,金星在天,早上叫启明星,傍晚叫长庚星。”
宋半烟欣然点头:“不错,这是他自己改的字,原本他字西巡。明代流传太白金星奉旨监察人间善恶,是西方巡使。他接掌墨家之后,励志光大墨学。那时上下风气开放,颇似百家争鸣。在分宜担任教谕时,她前往洪阳洞游玩。抱朴子葛洪曾在那里修道炼丹,清静通幽,仙云氤氲,是个占卜问卦的好地方。可惜一连三卜,不是凶就是恶。”
白薰华极为聪明:“因为不久之后,清军入关。墨家不是由他而兴,而是自他而绝。所以宋应星先生改字长庚,代表夜幕降临,但又期盼日落日生,启明星再现。”
宋半烟拍掌大笑:“对,正是此意。他若知道,必要引你做知己。”
白薰华偏头看向宋半烟:“你怎么知道?”
宋半烟脱口而出:“我怎会不知?”
她刚要开口回答,突然舌头打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知道就是知道,哪里有什么“怎么”。
这话实在强词夺理,宋半烟说不出口。思来想去,关于自己“怎么会知道”,宋半烟还真不知道。脑袋里像白茫茫一片浓雾之中,就那么几处山头可以看清。
可偏偏又看的一清二楚。
白薰华没有追问,牵起宋半烟的手走向沙发。两人紧挨着坐,沙发下陷,自然就偎依在一起。衣料摩擦,肌肤相亲,宋半烟半边身子发烫。她假装到处张望,目光瞥过对面墙上,慌忙垂下眼睛。
“半烟。”白薰华将茶几上的八角木盒递给她。
宋半烟揭开盖子一看,里面满满的零食。双鱼肉脯、、巴西松子、榴莲果干、每日坚果、佳宝酱芒果、有友花生米、鲜烤墨鱼条。。。。。。她顿时心情大好,每个都拿起来看了看,剥了一块坚果巧克力糖塞进嘴里。
白薰华笑盈盈的看着她:“好吃吗?”
“好吃。”宋半烟笑眯眯的点点头。
白薰华却说:“其他的你更爱吃,这个排最后。”
宋半烟低头打量琳琅满目的零食:“你怎么知道?”
话音未落,耳朵突然微痒,一股热流袭来。
白薰华伏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怎会不知?”
宋半烟喉咙“咕噜”一声,慌忙嚼了嚼巧克力:“哎,里面还有腰果呢。”
白薰华状若无事,拿起宋半烟的茶杯嘬一口:“明朝有腰果吗?”
“有啊。”宋半烟蹬了拖鞋,盘腿坐在沙发上,拿起一包落花生说,“民间叫鸡腰果,雅称介寿果。取自,‘寿考维褀,以介景福’。意思是长寿吉祥,福泽绵长。不过不如叫鸡腰果,听起来清晰明了,同时还可以科普鸡腰长什么样。”
宋半烟越说越顺口,滔滔不绝的说起来。旁边白薰华轻笑一声,颇为无奈的笑道:“真是一点没变。”
宋半烟抱着八角木盒,有些无辜将最后一颗落花生放进嘴里。
嗯,泡椒花生米真好吃。
“我能不能再吃一袋?”
白薰华捏捏宋半烟的耳朵:“干嘛可怜兮兮的,都是你的。”
好哎,宋半烟立马又拆了一包。
白薰华喝了一口茶:“你慢慢吃,听我讲个故事。”
宋半烟眯起眼睛倒在沙发上,嘴里嚼着花生米,边听白薰华讲故事。故事很长,也很有趣,不知不觉宋半烟把八角盒里的花生米都吃光了,双鱼肉脯吃光了,榴莲果干吃光了。。。。。。
“嗝。”宋半烟打了个嗝,放下烤墨鱼干,拿起巴西松子剥了起来。
这个吃的慢。
“风流云散,大家都走了。”白薰华将杯子放在茶几上,轻叹一声,“只剩下沉睡的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我不是醒了嘛。”宋半烟随口说道。
白薰华一惊,心中又惊又喜。她盯着宋半烟,见她神情语气似乎和以前一样。这么多磨难和变数之后,物是人非,但半烟。。。半烟一直一直都不会变。
白薰华鼻尖一酸,眼中霎时泪光闪烁,嘴唇嚅嗫:“你,你想起来了?”
宋半烟吓得连忙把剥好的一把松子仁放进白薰华掌心,小心翼翼的说:“我猜的。听这个故事开头我就知道,丧失记忆醒过来,不就是我么?”
白薰华失笑:“你真聪敏。”
那当然,宋半烟扬起下巴。
白薰华低头捻起一粒松子仁喂给宋半烟,轻声温柔的说:“半烟,你沉睡之时,我坐在床边看着你。害怕你睁开眼,就是特修斯之舟驶近。”
宋半烟咽下松子仁问:“什么是特修斯之舟?”
白薰华又喂了一粒松子仁:“特修斯之舟又称特修斯悖论。普鲁塔克曾经记载过这样一个故事,说有一艘叫做特修斯的船在海上航行。期间不断更换部件,木板坏了换木板,桅杆坏了换桅杆,航行归来时船上所有的部件全部换过了。那它还是那艘特修斯之舟吗?”
白薰华说话期间,松子仁已经被宋半烟吃了差不多了。宋半烟打了个饱嗝,拨弄八角盒里的零食小包:“还真说不清。说它是,船身上所用东西都换过,没有一样是原来的。说不是,唔。。。反正我觉得是。”
白薰华望着宋半烟浅笑,眼神渐渐坚定:“当然是。从我们存在那天起,我们的身体每时每刻都在进行新陈代谢。新细胞取代旧细胞,新氢原子取代旧氢原子,头发掉了又长出新的。时间流逝,骨骼长了又缩,白发取代黑发,皱纹爬满脸,我们还是自己。”
有道理,宋半烟连连点头。
白薰华突然一把抱住宋半烟,宋半烟顿时一惊,正犹豫着要不要回抱住她,耳边响起哽咽的喟叹:“没有归来,也没有再见,因为你从没离开。。。半烟,从没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普鲁塔克:罗马帝国时代希腊作家,哲学家,历史学家。
宋应星:明代科学家。
《天工开物》记录农工业先进技术和理念,诸如机械、砖瓦、陶瓷、硫磺、烛、纸、兵器、□□、纺织、染色、制盐、采煤、榨油。。。等等。修《四库全书》时销毁。
有空聊聊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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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宋半烟心脏一缩; 五脏六腑都似被揉成一团。她猛地收紧手臂; 将白薰华嵌进自己身体里。一起呼吸; 一起心跳; 一起活着,半分半秒都不分开。
“我在; 我一直都在,永远永远都在。没有归来; 没有再见; 因为我不会离开。”
白薰华蹭蹭宋半烟颈窝; 侧头去亲她的脸颊、下巴、嘴唇。
一下一下,蜻蜓点水般; 撩拨起一圈圈涟漪。
宋半烟深呼一口气; 猛地翻身将白薰华压在沙发上,歪头盯着她,嘴角满满勾起。白薰华仰头望着她; 伸手环住她的脖颈。
宋半烟低声轻笑:“却之不恭。”
她的唇很软。
。
。
。
真是不可思议。
宋半烟心里感慨一声,翻了个身趴在床上; 一抬头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咔。”
白薰华推开浴室的门; 宋半烟听见动静; 赶紧把头埋在枕头里。门扉开合,脚步渐近,被角掀起,床铺凹陷,后脑勺上传来轻柔的抚摸。
很舒服; 宋半烟忍不住唔了一声。
白薰华轻笑:“喜欢么?”
“喜欢!”宋半烟翻身抱住她,埋在她怀里蹭了蹭。
“你是小狗吗?小狗才喜欢这样。”白薰华一边抚摸宋半烟的头发一边笑,“晚上给你炖骨头汤好不好?番茄牛尾汤你喜欢的。”
为什么是骨头汤?我又不是小狗!
宋半烟哼了一声没理她。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番茄牛尾汤一听就很好喝。有好吃的,何必计较猫猫狗狗的小事。再说,喝完汤,有时间慢慢跟她“讨论”。
宋半烟扬起下巴,干净利落的回答:“好。”
白薰华嘴角上扬,揉揉她的耳朵。
房间里开着空调,温度适宜。渐渐的宋半烟眼皮耷拉,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又要睡过去——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白薰华拍拍宋半烟的脑袋,宋半烟有点不乐意,磨磨唧唧挪开,翻身埋进枕头里,紧接着侧头露出耳朵。
“有话直说。”
宋半烟顿时没兴致,又趴了下去。
电话那头白即墨说:“纪宝的状况不太稳定。”他知道白薰华不会置之不理,见她一直没出声,以退为进的说了句:“姐你先忙,有情况我再联系你。”
白薰华挂断电话,伏在宋半烟后背上,轻声问:“半烟,要不要起床?”
宋半烟闷在枕头里嘟囔:“春宵苦短。”
“整天睡不够。”白薰华咬咬宋半烟的耳垂,无奈轻笑,“那你再睡一会,半个小时之后我来喊你起床,好不好?”
她话中满满的宠溺,甜的宋半烟想傻笑,立刻扭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吧唧!”
她离开之后,宋半烟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
枕头、床单、被子,甚至空气中都是白薰华的味道。那是一种魅惑的清甜,让宋半烟牙龈发痒,让宋半烟蠢蠢欲动,让宋半烟胸腔里翻起一阵阵热浪,发出听不懂的咆哮。
想大声喊,将那股热浪吼出来,然而张开嘴,宋半烟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难以描述的奇妙感觉,既亢奋又安宁。
宋半烟突然精神特别好,一点困意都没有。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脑袋里空荡荡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白薰华敲门进来,让宋半烟起床洗漱。
“哦,知道了。”宋半烟应了一声,等白薰华离开又立刻缩进被子里。
不知过去多久,被子突然被掀开,略带湿润的手捏捏宋半烟后颈皮,白薰华嗔道:“宋半烟,说好起床呢?”
宋半烟侧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我正在起床啊,就是动作幅度小了点,速度慢了点。”
“小墨迹。”白薰华刮了一下宋半烟的鼻子,低头蹭蹭,“你这次怎么这么乖?不怕我把你卖了?还是在打坏主意?”
“才没有!” 宋半烟扬起下巴得意的说,“嘿,你舍不得。”
白薰华哑然失笑,凑到她耳边低语:“傻乎乎的。”
热气从耳朵里钻进来,一直痒到心尖。宋半烟猛地一翻身把白薰华压在身下。白薰华睫羽轻颤,眼底满是温柔缠绵的光。宋半烟吸了口气,忍住撕咬的欲望,轻轻亲了上去。
原来是真的啊。
不是我在臆想——是真的,白小姐真是甜的。
“好了,半烟。”白薰华偏开头,环着宋半烟脖颈轻喘,“起床好不好?我有事情和你商。。。。。。”
她脖颈的肌肤莹白细腻,像杏仁豆腐,宋半烟忍不住舔了一口。“。。。嘤!”白薰华急促□□一声,下巴高高扬起,脖颈绷成一弧。
宋半烟正要再接再厉,耳朵却被捏住。白薰华轻哼一声,口气严肃的说:“宋半烟,我说要跟你商量事情,你听不见吗?”
宋半烟素来识趣,见女朋友恼羞成怒,立马认错,同时不忘甩锅:“听见了听见了,这不是我意志力不够嘛。古人说美色误国,我现在体会特别深刻。”
白薰华无奈的推开她:“油嘴滑舌倒是一点没变。”
这事算是揭过,宋半烟见好就收,手脚麻利的穿好衣服。洗了一把脸,出卧室见白薰华拍拍沙发:“过来坐。”
宋半烟乖乖坐过去:“什么事?这么严肃。”
白薰华反问宋半烟:“你不觉得奇怪吗?一觉醒来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一个陌生人对你给讲了一个颇为离奇的故事。你自己又有一段或者几段,和目前状态格格不入的记忆。”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