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花满庭-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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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玖月借着沈满之力上了最厌烦的玉阶,眼下正思索若是以后住在这里该怎样改造这里才能使得爬玉阶这回事轻松一些。忽然听见了沈满发问,将头一歪看着沈满回道,“那阵法我们已然破了,破了的阵法自然看不见。”
沈满惊呆,“我们何时破了阵法?”
按照小李爷和连依的说法,这阵法绝妙,怎会这么轻易的就被她们破了?沈满甚至没发觉它的存在,也没见唐玖月怎么费心,难道这阵法就是个幌子,形同虚设?
唐玖月颠了颠腰上的钱袋,钱袋里发出赏心悦耳的金属撞击声。
“此阵困道不困人,畏金不畏木火土。”
沈满稍一思索,眼眸一亮道,“你是说,越是想用阴阳道术来解开此阵的人越是解不开此阵。”
唐玖月一颔首。
沈满微微一笑道,“但是你这后半句话我就不甚明白了。”
唐玖月无奈道,“凡是有点家底的阴阳道学子,身上必然会有一两件辟邪之物,像你身上挂着的凤麟小佩就是其中之一。我将你的小佩当了,一就是它会引起此阵的阵法启动,而是因为此阵唯有用金钱可破,你携带的钱财越多,那么此阵威力就越弱……”
沈满仰头望着太阁朱漆的大门,不无感慨,“我总算知道什么叫做‘名师出高徒’。”
☆、第098章
梦里太阁的前殿和梦外的一模一样,沈满坐在红木椅上,手紧紧抓着一端扶手。有个太阁侍女端了茶出来招呼她们,然后说是去请大门监大人去了。
“这雪顶毛尖很香,你在外面是喝不到的,不尝一尝?”唐玖月揭盖,轻轻吹着。描花的茶盏上方冒出袅袅的青烟,淡淡的香味围绕在周围。这种清香能扶平内心的急躁,让人闻着就不由得安心下来。
沈满依她所言,也拿起了自己手边的茶盏品茗。
不多时,里面的一扇内门被人打开,有一个侍女立在门前相迎,接着就出来一个老者。这老者须发皆白,但背脊挺直并不像其他老人一样佝偻着。他的眉毛很浓,眼睛又很大,从面部轮廓可以看出他年轻时候,必定是个能迷倒万千少女的俊俏公子哥。
唐玖月起身,朝他微微一颔首,“侄女唐玖月,见过邹伯伯。”
沈满也跟着起身,对着那老者刚要行大礼,却见那老者几步走到了自己面前,一手托住了自己的手肘,和蔼慈祥地笑着,“姑娘不必行此大礼。”
沈满抬首,有些诧异地望着他。
他是长辈自己是晚辈,晚辈见到长辈行礼再自然不过。更何况他这位长辈还是大丰朝堂堂大门监,执掌天下阴阳道,在朝野之中也是能说得上话的高贵人物。此刻不说仅是受自己一拜,就算要自己跪下来大拜也在情理之中。可如今却如此谦逊,这是为何?
邹衍眯着眼睛笑着道,“唐大侄女和这位姑娘都请坐吧。”
“谢邹伯伯。”唐玖月随机入座,沈满也带着一肚子的困惑回到座位上。
唐玖月瞥了一眼沈满,抬头对着邹衍道,“邹伯伯,侄女今日携友前来,是想问您要一个人。”
沈满抬起头,竖起耳朵细听。她本以为会绕个圈子才能提及,却不想唐玖月竟开门见山直接要人。知道唐玖月与邹衍可能相熟,却没想到能如此相熟。
邹衍笑眯眯地望向沈满,“能让小月来替你要人,你和小月是什么关系?”
“朋友。”未等沈满开口,唐玖月就轻描淡写地说了,语气平平,神情如往常一般冷漠。
邹衍嘴角还是噙着笑意,对着站在门口的侍女投去一个眼神,那蕙质兰心的侍女便得到了他的示意,打开内门前去带人去了。
“二位稍等片刻,人很快会被带来。”邹衍舒服的靠着铺着绒的椅子,也喝起茶来。呷了一口清茶之后,他随意地问唐玖月,“你的萝卜种的如何了?”
唐玖月恭敬地回,“还算不错。”
“我听说今年的强敌甚多,你有几成胜算?”
唐玖月眸子一抬,眼神里的光耀像是东海深处最名贵的珍珠,“胜算并不掌握在我自己手中。”
“萝卜是你种的,胜算自然是拿捏在你手中。”
唐玖月轻轻一笑,“说到种萝卜,侄女叔叔唐门监曾看着被破坏的一塌糊涂的田地对着侄女说,等大考结束,他要亲自计算气象门的损失,连同您给他府邸造成的麻烦,一同来找您算账。侄女曾经看他在书房,账房先生将算盘打的噼啪作响,甚至来请来了算门的曾大师来一同计算……”
邹衍变得尴尬,“我等都是为国出力,唐门监这样做未免也太……”
唐玖月淡定道,“我为此事劝解过叔叔,但叔叔觉得一码事归一码事,虽然名义上他是您的下属,统率阴阳道各大门类,但既然是天文门的试题没理由要搁到气象门去考。他已经打算私了而不是去皇上面前告状,所以也只是列了数十卷的清单,准备来和您商讨商讨……”
邹衍坐在上方捻着自己的胡子,面色已经不大好。
沈满坐在一边嗔目结舌,她没想到唐玖月竟是这样伶牙俐齿,舌灿莲花。她还以为这位日后的大门监只会耍酷,惜字如金。此刻竟能将当朝大门监噎的说不出话来,实在出乎意料。
这时候,内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沈满立即挺直了身子,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道门。那门里伸出一只穿着绣花鞋的脚来,沈满一瞧便知道那不是唐玖月的脚。果然,先出来的人是方才离开的太阁侍女。
那侍女进来之后守在一边,接着,就从那无甚特殊的门内走出另外一个人儿来。只见她身姿高挑挺拔,穿着一袭白色绣花边纹衣裙,款款地背着手从门内走出。一双美目先前还是冷冽着,像是一道寒光。但当她扫视殿内众人之后,尤其是见到正对面的沈满之后,那冷的像冰的目光便变得稍稍柔和了一些。
“小满。”她轻轻地道,仿佛穿过了千山万水,仿佛是从空谷之中突然传来的一声问候。
邹衍静默地看着,见到戴着面具的唐玖月从椅子上起身,眼神复杂的盯着刚才进来的人。此刻,邹衍那布满褶子的老脸上,露出了一点笑,这笑让他脸上的褶子更加深了,像是被刀割出来的一般。
从内门走出的唐玖月也见到了另外一个人,这人脸上戴着面具,看身量要比自己稍稍矮上一些,但形容举止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之感。而且她的眼神……这种眼神唐玖月不止一次在镜子里看见。但却又和镜子里看见的不同,镜子里的是自己,是经过折射后弱化的自己,但面前这个人的眼神,直接让唐玖月感受到了威胁。因为这世界上竟然又另外一个人,和自己一模一样。
沈满一见她出来,眼便觉得酸涩。又听她一声呼唤,便三步并作两步朝她走去,停在她的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眼眶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红了,一滴晶莹的泪珠不争气的顺着脸颊滚落。她抬袖一抹泪痕,眼巴巴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唐玖月,酸涩道,“我还以为再见不到你了,你没事吧,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唐玖月见她如此,便知道她在外担心了许久,叹了口气安慰道,“你放心,他们并未为难我。”
沈满接着道,“你说要来太阁,哪知道一去没有消息。后来就在太阁前贴了一张告示,说要将‘妖女’处以焚烧之刑,我就怕的不得了,于是就来到这里。现在见你无恙,我就安心了。”
唐玖月听到此言,扭头就问邹衍,“你当真挂了告示说要烧我?”
邹衍咳了咳道,随手一指指向了带着面具的那位,“你误会了,我说要烧的是她。”
戴着面具的那人转过脸来,冷声问,“那么邹伯伯是要烧我了?”
邹衍干笑道,“误会一场,不这样做,又怎么能请沈姑娘来呢。”
沈满浑身一抖,她从未提过自己的姓名,自入梦以来也都托姓唐,名为绿萝。这邹衍如何得知自己姓沈?莫非连这也能测算出来不成?
“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大门监大人为何要请我?”
邹衍的笑意渐渐敛去,继续抚着胡须,稍稍停顿一刻后又笑眯眯道,“我以为以我的寿命是从来没有可能能见到你的,但是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机遇,但机遇来了,我必将抓住它。”说完这些,他又侧首与未带面具的唐玖月对视,“小月,你该知道你要做的事情,莫要辜负那人对你的嘱托。”
沈满听得云里雾里,扭头去看唐玖月,见她眼里有阵抑郁的黑云在滚动,这种眼神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带着一种陌生的疏离的味道,还带着一丝丝的惧怕,杀戮,以及决然。
半晌,唐玖月毅然回答,“不必费心。”然后又道,“我能走了么?”
未等邹衍回复,却听另外与她一个一模一样的声音说道,“等等。”她走到唐玖月和沈满的面前,面具后的脸定然是一副严峻神态,“我有话要问你。”她拦在她们跟前道。
“姑娘请说。”唐玖月漠然回。
对方刚要开口,却见有个侍女跑了进来,跪在地上。
邹衍眉头一挑,问道,“何事惊慌?”
侍女抬头,花容失色,“禀报大门监,气象门的田地里……挖出了一个大鼎……那大鼎里面……都……都是尸首!”
☆、第099章
只不过一时半会儿,城外郊区气象门的耕田景象便大为不同。原本荒凉无人过问的地方,一下子就聚满了人。被人群围住的地方距那些参加阴阳道大考考生的萝卜田不远,有一些考生离得近的便竖耳倾听,有些离得远的便只能守在原地等待过路的人透个消息。
未戴面具的唐玖月陪着沈满来到了萝卜田,而另一个戴着面具的唐玖月则被大门监邹衍留下。
“你留在太阁,本门监还有要事找你商议。”邹衍一边拉住她,一边拼命冲沈满二人使眼色。“你俩若能破了此案,什么条件本门监都能答应。”
“好,一言为定。”
沈满几乎是被唐玖月拉着出太阁的,临走的时候沈满还问她,“邹大门监是否有眼疾?我总觉得他方才的眼睛似乎不太对劲。”
唐玖月曲起指头往她脑袋上一敲,面无表情道,“你才有眼疾。”
走下太阁阶梯的时候,唐玖月回首一望,似乎心有感触,修长挺拔的影子孤零零的立在太阁长长的玉阶之上,玉阶两边种植的松柏四季常青,摆放的花盆五颜六色。
沈满站在她的身侧,知道此刻在那太阁恢弘的殿宇里面一个是她自己,一个是早已辞世的师傅,见到他们必然是会生出一些怀旧的想法的。本抬了抬手想去拍着唐玖月的背来说一些安抚的话,但酝酿的话刚到嘴边,就听唐玖月蹙着眉头格外认真道,“师父在世的时候,太阁的品味果然很低端。”
沈满,“……”
此刻二人已然来到了人流密集之处,执掌都城治安的县丞谢泛正背着手与身边捕头模样的人交谈。
“大人,这鼎里面估计不下十具尸首,而且都是十几岁的妙龄少女。”
谢泛点着头问,“都是同时遇害的?”
“禀报大人,这就暂时不清楚了。因为这鼎一打开便臭气熏天,惨不忍睹,没有几个人敢仔细往里面瞧的。”这捕头有意卖弄,便先使了个铺垫,见谢泛点点头赞许,便继续道,“卑职仔细看了,这成堆的尸体上面盖着厚厚的一层尸油,这寒冬腊月的冻成了一块,若要仵作验尸还需要将这些东在一起的残肢断臂分开才行。”
谢泛皱了皱眉头,肠胃有些翻滚,险些就将早上吃的热粥干菜给呕了出来。
那捕头为了凸显自己的尽职尽责,将场面说的有多难堪就有多难堪。藏着人尸的巨鼎就在那块荒田正中,边上一个坑,想必就是原先埋鼎的地方。眼下这块田的周围已经有京都衙役围着不让人靠近,但即使不围着也没有百姓想要接近这不祥之地。
有如此多少女的尸体,想必聚集了不少的怨气,谁靠近谁倒霉。说不准晚上回去还会带一两个少女的冤魂回去,从此家宅不宁不说,甚至有可能断送性命。
“何人发现此鼎?”谢泛用袖子捂着口鼻问。
捕头立即回,“是一个送粪桶的农户,经过此地的时候发现车轮子卡主了,原来是昨夜下了雨,将表面的泥土冲刷走了一些。这鼎的顶部便露了出来,恶臭四散,有个阴阳道学子就在附近,便徒手挖了一些,见是巨鼎,便去通报官府。卑职领人过来一开此鼎,才发现里面竟然就是密密麻麻的尸首!”
“农户呢?”
“已经吓晕,等弄醒了立即通知大人。”
“那个阴阳道的学子呢?”
捕头随即招招手,让人押了一个人来,那人被两个衙役架着出现,四肢发软,面无血色。
站在人群中的沈满定睛一瞧,低声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