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罐子和她的医生小姐-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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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上京藤放假; 学校来庆贺的人很多,男男女女,有捧花的; 有拎着精致礼盒的; 还有大大咧咧抱着等人高毛绒玩具的。
308寝室的女孩子下了洋车; 被负责守门的小厮领进东院。
至秀穿着春承送她的缠花旗袍迎风站在树下,窈窕身段; 秀丽姿容; 看得周绾连声惊呼:
“原以为你受伤了模样许是憔悴; 补血益气的药我带了不少; 看样子你是用不到了。几天不见; 容光焕发; 都是肉。体凡胎; 你怎么能美成这样?”
果不其然; 来给人过生辰; 手里还不忘拎着一包包补药; 至秀动容地将药包接过来,笑意从眸子溢出来:“我用不到; 岂不是更好?绾绾这份心意,我已经看到了。”
她扬起清纯无害的小脸:“很开心你们能来。”
陈灯适时道:“不止我们来了,设计系那些人也跟来了。都怪绾绾; 要不是她走漏了风声,就不会招惹一群狗皮膏药。”
“那哪能怪我?谁让云同学长了一对顺风耳,我本来说得挺小声……”
提到云同学,王零淡淡地瞥她,单刀直入:“云漾,是不是喜欢你?”
“喜欢我?”周绾惊得倒退半步,瞪大了眼:“王零!你不要含血喷人!”
“……”
含血喷人???陈灯忍着笑,假惺惺地为云同学默哀两秒。
王零不为所动,神色颇为冷淡:“他不喜欢你,怎么你说什么他都听得到?”
周绾被她气得脑壳疼,扭头冲至秀道:“听听?她说得是人话吗?阿秀,你不在的这几日王零整天到晚就和背着‘炸。药。包’似的,看谁都觉得不顺眼,我难得让她两回,她还没清没完了?
云同学耳朵好使都能怪到我头上,本小姐求学期间断情绝爱!喜欢我?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我还得一个个回应他们?”
至秀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看向王零:“嗯,绾绾说得有道理,这次我站你这边。”
周绾拍手称快,得意挑眉,发出最后警告:“王零,本小姐最后让你一回,你再无理取闹,小心我们孤立你!”
“……”王零没耐烦地横了她一眼:“幼稚鬼。”
她笑着从兜里掏出精致小巧的礼盒:“阿秀,欢迎迈进十七岁。”
陈灯顺手也将画筒递过去:“生辰快乐,阿秀。”
一来二去,周绾排在最末,她象征性地摊开掌心,一枚被打磨圆润的玉石映入众人眼帘:“这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我真正要送的礼物也不是这个。
我想和阿秀卖个关子,等你伤养好,回校以后就能看到我的贺礼了。”
别出心裁的生辰礼,308寝室的女孩子们眼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至秀被接连的惊喜敲得脑袋有一晃懵。
周绾惯来鬼点子多,她不愿费心多想,眼里春风洋溢:“那我可得早点把伤养好。”
“可不是?”周绾挽着她的手臂:“外面来了好多人,阿秀不出去见见吗?”
见是一定要见的。至秀柔声道:“来者是客,有劳你们帮我一起待客了。”
王零轻笑:“乐意之至。”
“阿秀说外面那些人是客,那我们呢?”
“你们?”
308寝室的三人不约而同看向貌美的室友,至秀和声细语道:“你们,是朋友呀。和那些人不同的。”
漂亮温柔的女孩子,存心哄人开心,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
为了一声“朋友”,为了一句“不同”周绾和陈灯摩拳擦掌地跑去待客,倒是王零陪在她身侧。
“燕家搬离陵京了。没想到春同学家世如此显赫,眼下陵京有点身份的都晓得凛都春家来人了。阿秀呢?和春同学发展的如何了?”
“我?”至秀含笑,发自心底的喜悦看得王零也跟着放轻松:“我和她刚刚恋爱。她接受我了,回应我了。阿零,我不再是一厢情愿了。”
“那还真是因祸得福。这一刀疼是疼了点,至少没白挨。”
“阿零呢?阿零无缘无故吃飞醋,却不让绾绾知晓,未免,有些欺负人啊。”
少女亭亭玉立,看得王零罕见地生出窘迫:“阿秀,我知道你向着她,可喜欢与否,哪里是我说出来就能解决的?
我和绾绾按理说还是远房表姐妹,小时候见过两次,可惜绾绾从小脑子就笨,六岁那年还晓得追在我身后喊表姐,哪知人长大了,惯了一身毛病不说,还学会翻脸不认人了?
我和你,与你和春同学不同,我是女子,却天生喜欢女子。绾绾若对我无意,我哪能任意招惹?
你和春同学天作之合,有婚约做纽带,至于绾绾……我和她的距离,岂止是隔了万重山?”
同住一室,咫尺天涯。单就这女子身份,想要在一起,就得跨过礼教束缚,跃过世俗拦阻,喜欢一个人很容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很难。
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稍微动摇,这辈子都没了指望。
暗恋很苦。
情场中人,至秀似乎能够感同身受。
前世春老爷子以血脉亲情压着春承拜堂成亲,名满天下的女公子,就因娶了女子为妻,声名毁于一旦,白玉有了瑕疵。
春承以女子之身迎娶她进门,世人的那些非议、谩骂、指责,言犹在耳。她轻声道:“阿零,先动心的那人,背负的应该是两个人的情。
她不懂的,她不敢的,她做不到的,你得提前懂,得勇敢无畏,你得做常人不敢做,不能做。谁教你发自肺腑的喜欢呢?
人与人的缘分可遇不可求,遇见了,情。动了,若舍得,就潇洒放手,舍不得,你就是跪着、爬着,也得走下去才行。
万事逃不过一试,不试试,你永远不知道能做到哪种地步。我与春承,无非比你们幸运了一些。但世间情爱,只凭着幸运,哪能相伴一生?
那些必经的坎坷与不平,我们是一样的。真正的喜欢,哪有什么简单和难呢?女子和女子,女子和男子,想要白首不离,酸甜苦辣,该你尝了,都逃不过。”
“阿秀通透,我远不如。”
“通透?”至秀领着她慢悠悠穿过走廊:“阿零,我这个,不叫做通透。
终此一生,能入我心的情郎就她一个,终此一生,我想要托付的良人也只她一个。我的心给了她,我没选择了。
路有千条,花有万朵,不是心头好,不走,不摘,不动。可若是心头好呢?
她只要稍微延伸开小路,轻轻在风中散发花香,你的灵魂就宁愿跟着她,山穷路远,哪管有无归途?认定她,那就是她了。这从来都不是通透,是别无他法。”
王零若有所思地跟在她右侧,难免起了忧愁:“阿秀这般,我只盼着春同学不负你,否则……”
“没有否则。”
生辰小宴设在西院,来的人很多,医药系、设计系,春承穿着裁剪合宜的银灰色长衫行走在同学之间,儒雅风流,贵气使然。
知‘他’是凛都春家仅有的继承人,杨政踌躇着不敢上前,一人在角落隔着闷酒。
他是打着为春同学未婚妻庆生的旗号,厚着脸皮跑来的,打着同样旗号来的人不少,可只有他心里清楚,他到底是为谁来的。
处在云端的春同学看不到他真实意图,杨政也不敢教‘他’看见。
年轻人的酒宴少不了欢声笑语,为了小辈在家里自在庆生,至夫人身居后院闭门不出。
春老爷来京的消息早就在名流圈传得人尽皆知,不敢留在家中,省得有人跑来搅了准儿媳的好事。
没有家长管束着,学生们撒欢了玩,本就是小宴,没讲究排场,吃饱喝足,有人趁着醉意提出往舞厅快活,至秀散了银钱许他们吃喝,一则身上有伤,二则不是欢脱性子,舞厅那样的地方从未去过。
春承摇晃着小酒杯,笑道:“秀秀看我做甚?舞厅那样的地方,我也不常去的。”
“那你想去吗?”
“不想。”
得到肯定答复,至秀捏了捏她的指尖:“还是派阿喻悄悄跟着吧,省得那些人醉了惹出什么事端。他们好意来为我庆生,总要看他们平平安安归家才放心。”
春承轻哼,朝着阿喻递了眼色。
西院人走得稀稀疏疏,见她隐有醉意,王零等人不好久留,结伴返校。
春花杏花自去熬煮醒酒汤,作为今日的寿星,本该少奶奶喝的酒,全进了少爷肚子,拦也拦不住。
春承醉眼朦胧:“秀秀,我为你准备了生辰礼,我带你去看。”
西院房门被推开,至秀被她带进内室,春承热得松了松衣领,随手指了指衣柜:“秀秀,打开看看。”
两扇柜门敞开,一年四季,各式各样的新衣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架,至秀掌心生暖,回眸问道:“都是你做的?”
“不是。”春承站在她身后:“伤了手,没法为秀秀亲自裁衣,你看到的这些款式,是我提前做的图,从今天起,我做你的专属服装设计师,你说好嘛?”
果香混着酒气扑在她白嫩的脖颈,至秀背脊僵着不敢乱动,胡乱点了点头:“那这件呢?”
“这件……”春承睁着迷蒙的眼:“这是给秀秀准备的衬裙啊。”
满满当当的一柜子衣服,看得人眼花缭乱,丝滑绵软的衬裙,因着羞涩,至秀看了一眼匆匆掠过,小声问道:“你这是…都做全了吗?”
醉意上涌,春承伸手搓了搓脸,邀功道:“做全了,里衣和外衣是店里师傅按图做得,我…我动手给你做了两套小衣……”
至秀蹭得满面羞红!
偏偏身后那人不依不饶地催促着:“就在最里面,你要不要翻出来看一眼?可好看了~”
“这、这就不用了吧?”她急忙关好柜门,眼睛直直盯着衣柜,不敢转过身来。
“秀秀,我头疼。你扶我躺下好不好?”
知她醉得不轻,也庆幸她醉得不轻。不好和醉鬼计较,小心翼翼服侍着她躺好,没一会,人已睡得香甜。
守在榻前,至秀伸手轻。揉在她的太阳穴,语气嗔怪:“看你以后还要不要醉酒了?”
“秀秀……”
她动作一顿,眸含春。水,清波流盼:“春承,我在呢。”
“秀秀……”
“嗯?怎么了?”
“我明天,就要回校了,我舍不得…秀秀……”
榻上之人再没了动静,房间静谧。半晌,至秀俯身贴在她耳畔:“我也舍不得你,我答应你会早点好起来,你不是不想看我后背留疤吗?到时你来帮我上药,我保证一道浅浅的伤痕都不会有。好吗?”
她坐在那,自顾自道:“你不说话,那就是答应了。”
人睡得昏天暗地,至秀起身,犹犹豫豫地走向衣柜,从最里面摸索出春承为她做的小衣……
看过之后不得不承认,好看归好看,可真要穿在身上,也太难为情了啊!
第58章 【5 8】
清晨; 拎著书包的春少爷不情不愿地被送进轿车。
门口,少女一身粉嫩裙衫; 目送着人远去; 车行驶过街道,直到再也望不见影,书墨轻声道:“大小姐; 咱们也回吧。”
至秀嗯了声。
昨日生辰小宴; 入夜; 至夫人陪着女儿说了好一阵体己话,今早春承返校; 自矜身份至夫人刻意没来相送; 此时; 东院。
闺房内。
送走了春承; 至秀才腾出时间整理昨日收到的生辰礼; 王零送的是一杆自制的细杆狼毫笔; 礼轻情意重。
晨光透过窗子; 打磨润滑的笔杆刻着精细的小字:愿阿秀得偿所愿; 心想事成。
是王零一贯的作风。
308寝室的女孩子性情各异; 要说细心; 以王零为最。这人似乎总能从细微处流露出关怀,想到她和周绾还未生根发芽的情愫; 至秀指腹划过笔杆:“也祝你得偿所愿,心想事成。”
陈灯送的一幅画,画卷展开; 至秀微微睁大了眼。
画是古画。两百年前鱼秋子途径宝山,见山明水秀,日出东方,大手一挥,喊一声“笔来”,仆从献上文房四宝,鱼秋子趁兴泼墨,绘得此画。
身为名门闺秀,至大小姐于书画一道造诣不凡,然而令她震惊的不是鱼秋子能耐几何,是画中秀丽风景——哪怕年代更迭,她仍然一眼认了出来,那是云华山,是她和春承初遇之地!
世事之巧妙,从鱼秋子作画至今不过两百年,区区两百年,沧海桑田,云华山泯灭在时光长河。却是以这样的方式重新与她相见。
心潮翻涌,往事不可追。至秀怔怔地看着画上的一草一木,须臾唇边泛起浅笑,尘归尘,土归土,哪怕云华山早已消散,但让她动心的那人,还在。
在她身边,在她心里,在她往后余生的朝朝暮暮。
心情陡然转好。
画被妥善收起来,翻出周绾送的玉石,诚如绾绾所言,这玉石算不得什么稀罕物,真正的贺礼还在京藤。
至于其他人赠送的礼物,至秀亲手拆开,又爱惜地为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