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罐子和她的医生小姐-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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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凛都最好的医者,选择信你?”春霖盛着实喜欢这个儿媳,并不代表他能轻易将孩子的性命交托给这个十六岁的大小姐。
至家家学渊源,至元修一生自命清高顽固不化,最骄傲的便是花尽心思培养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名门闺秀。
承儿眼光高,看中她的皮相春霖盛丝毫不意外,就以家世人品相貌来说,至家大小姐的确配得上他的女儿。
至秀知道自己此举有些冒失了,她安安静静等候春老爷的抉择。
良久的沉默,春霖盛放下茶杯:“至大小姐医术很好?”
至秀一愣,蓦然想起前世在纯阳山的一幕。
春承拚死救了她,伤重。她找好了药材,很快就能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可世事弄人,春承遇上了追来的山贼,拿命换回她无恙。
她空有一身岐黄之术,依旧没法改变春承死在她怀里的事实。
泪噙在眼眶,她忍了忍没教泪水滴落,嗓音多了一分微不可查的哽咽:“对,很好。我学医数年,或许命中注定就是为了她。”
看得出来这位大小姐很伤心,春霖盛又问:“若是治不好呢?若是治得更坏了呢?”
至秀精神一震:“医好了我陪她一生一世,医不好,我为她陪葬!”
饶是老奸巨猾纵横商海的春老爷也被震撼到,以命抵命是他本来就想好的。他不愿见承儿孤独,她死了,至家这位大小姐少不得陪葬的命运。
可被逼着是一回事,心甘情愿又是一回事。
是真是假,春霖盛自问活了许多年,还没人能骗了他。
他这个儿媳,所言不虚,字字真切。竟是对承儿动了心?
“很好。”他起身从蒲团站起,往柜子里取出一方锦盒,盒子打开,是烫金描边的一封帖子。
春霖盛目色慈祥:“阿秀医术果然如你所说的好,那么京藤,你就能进去了。徐老先生亲笔推荐书,可得拿好了。”
德高望重的徐捻徐老先生,就是京藤也得为他让出一条路。
推荐书是一早备好的,而此时拿出来,显而易见,她得到了春老爷的信任。握着那烫金贴子,至秀露出感激的笑:“谢谢伯父。”
“不用谢我。”春霖盛感慨地望着她:“承儿想和你一起去京藤,她的心愿,做爹爹的只有成全的份。你若真要感谢,就对她好些吧。”
“会的。”
“走吧,别让她在外面等急了。”
至秀恭敬地朝他行礼,转身之际听到后面有声音传来:“你是这世上除了老夫,最心疼她的人?”
绯红悄悄漫上脖颈,至秀轻声道:“是!”
门被推开,春风盎然里春承那张秀美的面庞更胜十里春光,看到她,至秀悬在心尖的悸动连绵不绝地荡开,想到她对春老爷说的那些话,她默默地攥紧掌心,指缝里尽是微凉的薄汗。
抱着药罐子的春少爷疾步冲过去,单薄的身子微晃,差点跌进人的怀抱。至秀紧张地搀扶她,轻嗔:“急什么?”
“爹答应了吗?”
至秀红着脸冲她笑了笑:“答应了。”
“是吗?那太好了!”春承素来稳重,这般灿烂的笑不多见。
“春承,我能和你一起上学了,你开心吗?”
“开心呀!咱们一起上学,一起用饭,多好!”
一起上学,一起用饭……至秀稍微幻想,羞意就再也克制不住,她眼里含泪,不敢教春承看见,低着头闷声道:“你抱抱我。”
“什么?”
至秀指尖发烫,呼吸略显急促:“春承,我做梦都想和你一起上学,我很开心,你抱抱我吧。”
温暖的怀抱来的太快,陷在春承的怀抱,凝在眼眶的泪倏忽落了下来打湿她的肩膀,至秀颤抖着将手搭在她的腰间,春承很瘦,是那种羸弱禁不起风雨的瘦。但她的怀抱很暖,和前世无二。
她自身尚且禁不起风雨,却顶着单薄的身躯肯为她遮风挡雨,至秀笑中带泪,在她怀里有一晃的放纵。
那些暗恋的情愫生根发芽,细嫩的芽从心上破土而出,稚嫩,也美好。
情之一字,令人贪求。
又不敢贪求。
至秀依依不舍地从她怀里退出来,手里的推荐书凭空扬了扬,眉梢绽开明媚的笑:“春承,求学路上,多多指教呀。”
第18章 【1 8】
春家后厨,秀气的大小姐腰间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方寸之地,晕满了人间烟火气。
一身玉瓷色长袍的春少爷,就站在厨房门口,修长的指握着猫耳药罐,眉眼合着春日最美的风景,唇畔微扬,岁月静好。
想到先前那个软软的拥抱,春承眸光慢悠悠从小姑娘身上移开,秀秀身上很香,如今那香仿佛还残留在她衣袖,春少爷漫不经心地垂了眸。
前世那样的环境她尚且能做到年少游学闯下世人皆知的美名,今时披着男子的外壳,她能做的会更多。
重来一世,她是幸运的。
至于秀秀……春承指腹有意无意地擦过玉壁,药罐时常被她捧着,玉质生温,她默默想着:秀秀,也可以是幸运的。京藤,就是她迈出的第一步。
有了不同的人生,就要追求不同的活法。秀秀没令她失望。她央着爹爹讨来徐老先生的亲笔推荐书,就是要送秀秀入学。
前世凤阳城才貌双绝的女子,不应该成为关在金丝笼的雀鸟,鲲鹏展翅三千里,春承愿做那助她扶摇而上的风。
她说要担起她的一生,不是泛泛而谈。春承一诺千金,能为一诺丧了性命,也能为一诺,殚精竭虑。秀秀是好女子,好女子不该被辜负。
身后若有若无的视线盯得秀秀不得不攥紧了木铲,她不知道春承为何要看她,可被春承看着,欢欣之余,还有密密麻麻笼罩心间的无措。
春家仆从端着热腾腾的饭菜鱼贯而出,至秀解了围裙,清水净过手,柔软的毛巾覆在她的手背,春承笑嘻嘻地看她:“我来服侍秀秀。”
至秀指尖下意识微蜷,又在下一刻缓缓放平:“你怎么进来了?”
“闲来无事,等得有些无聊。”春承执了她细白的手腕,毛巾擦过手心手背,继而慢慢地抹去留在指缝的水渍,至秀被她弄得面红耳赤,话堵在喉咙,最后只能闷声轻点下巴。
“想不到秀秀厨艺如此好。去了京藤,我还能尝到秀秀的手艺吗?”
“啊。”至秀眨眨眼,强忍着内心的躁动抬起头,冲她露出轻柔的笑:“能。只要你愿意。”
听她说能,春承笑得温文尔雅:“走吧,咱们去用饭,这还是秀秀第一次来家里用饭呢。”
第一次来春家用饭,为表心意,满桌子饭菜都是至秀亲自做的。
春家一老一小口味极挑,围坐在饭桌前,亮晶晶的眼睛无一不在表明内心的满意。有菜岂可无酒?
春老爷大手一挥,指使下人拿出他珍藏多年的美酒佳酿。
“秀秀……能喝酒吗?”春承似笑非笑地看过去。
“这……”至秀看了眼兴致高昂的春老爷,笑着点点头:“能。”
为了不扫长辈兴致,不能也得能。
“哦。那我就不用担心了。爹爹这坛酒可是咱们凛都最有名的烈酒,我这身子自是喝不得,能看秀秀喝,想来也是极好。”
说着她笑着命人送上果酒,精致玲珑的小酒杯盛满果香氤氲的酒水,冲着至秀做出邀请:“来,这杯酒,我敬你。”
烈酒啊。至秀总算明白春承噙在唇边的那抹坏笑是为何了。这人,当着长辈竟还敢逗弄她?
至秀冷淡的性子难得被激出两分不淡然,烈酒入杯,白玉般的指节轻轻松松地执了酒杯:“请。”
小酒杯轻碰,发出清脆细微的响。春老爷看得啧啧称奇,承儿稳重清冷的性子,何时也会开人玩笑了?
眸光瞥向秀雅斯文的至家小姐,再看春承那副小狐狸的模样,他老怀欣慰地饮了口烈酒,顿觉快意!
酒是好酒,一人饮烈酒,一人品果酒,春少爷好整以暇地放下酒杯,没错过对面大小姐一瞬惆怅的眼神。
这和当初饮过的合卺酒不同,辛辣、酒意深远,醇厚连绵,对于前世今生几乎滴酒不沾的世家女而言,这杯烈酒,至秀喝得毫不犹豫。喝过之后,才知其难熬。
见她未显醉意,春承还道她酒量好。
酒足饭饱,看过了小年轻使坏的小情趣,尝过了最烈最好的美酒,春老爷背着手离开。
春光柔软,缠缠绵绵,柳絮飘洒在半空,正是最温暖的时节。
“想不想策马同游遍赏春日花?”
至秀盯着酒杯半晌没言语,春承无意回眸,见她乖乖巧巧的仍保留着半刻钟前的动作,莫名觉得大小姐可爱。她俯下身来,冲着她耳畔吹了口气:“想什么呢?”
酥酥麻麻的感觉惊醒了酒醉的大小姐,至秀反应慢了半拍,面色瞧不出丝毫异样:“怎么了?”
春承勾了勾唇:“秀秀这是……醉了?”
至秀摇摇头,脑子晕乎乎的,还不忘回答她的话:“没有。”
没有?春承抱着小药罐将信将疑:“真没醉?”
“没醉。”
听她对答如流,春承哦了一声,望着门外春景,笑道:“没醉那咱们就去玩啊,想你也没有正经地逛过凛都,去京藤前我带你好好逛一逛。”
“好呀。”至秀笑着起身:“那就走吧。”
丫鬟书墨看直了眼,小姐从未饮过酒,乍然尝了烈酒,竟然没醉?
走出三步,听着身后没了动静,春承讶然转身,就见至大小姐怔怔地立在原地,眼睛含了水气,雾濛濛的,我见犹怜。
“书墨。”至秀红唇轻抿:“你退下。”
书墨不放心地嗯了声,看了看文弱俊秀的春少爷,听出小姐话语里的果决,不敢多做停留,转身出了正堂。
见她似有话说,春承使了眼色,阿喻领着下人退出去。
四围静谧,至秀委委屈屈地伸出手:“你骗我喝烈酒,故意害我骑虎难下。”
春承自然地捉了她的手,笑:“那你这是醉了?”
至秀收了委屈神色,四平八稳道:“我没醉。”
“醉了的人一般都不承认自己醉了。”
“我没醉,不信我走给你看。”至秀不服气地迈开步子,下一刻身子踉跄被春承捞了腰肢:“都走不稳了,还说没醉?”
她身子软绵绵的,眼神不复清亮,春承笑她:“大小姐一杯就倒,好本事。”
至秀倔强看她:“我没醉。”
“行,你没醉,是我醉了。”
“你放开我。”
“放开你,你就倒下去了。不放。”
至秀咬唇,怯怯地仰头看她:“你欺负我。”
泪湿睫毛,摇摇欲坠,看得春承一怔,好在很快清醒过来:“哦,秀秀醉了还会冤枉人啊。”
“我没冤枉你,你欺负我。”
她说的笃定,春承一头雾水:“我怎么欺负你了?你醉了差点跌倒,我揽住了你,没使你磕的头破血流,怎么就成欺负你了?”
“你…你不懂……”至秀揪着她衣襟,眼泪掉下来:“酒好难喝……”
“难喝你还喝?”
“你不懂……”
春承没好气地轻点她额头:“好,我不懂,至大小姐学富五车是当世难得的才女,比我懂得多。你是歇在这儿,还是要我送你回家?”
“回家。”
春少爷啧了一声:“醉了的人口齿不清,怎么你醉了和平日无异?”她顿了顿,纠正道:“也不对,你醉了走不动道儿,还爱哭,爱冤枉人。你说是与不是?”
怀里的人安静乖巧地闭了眼,女儿家清淡的体香混合着酒香蔓延开来,春承失笑:“就是不会喝酒,拒了也无妨,怎么就一鼓作气喝了呢?”
真正将人拦腰抱在怀里,春承才晓得这人身骨轻盈,若非如此,很可能她还抱不动。小醉鬼老老实实地睡了过去,直到被送进车里,手指还牢牢揪着春承衣袖。
司机一路开得很慢。
春少爷任劳任怨地担当临时软枕,醉酒的大小姐风仪极好,没了平日秀美温婉,反而多了分少女独有的娇弱。
如一朵花开在枝头,春承就是那枝。
她努力放松身子,有些担心会不会太瘦了骨头将人硌到。
柔软的小毯子盖在两人身上,至秀凭着本能朝着人靠近,春承轻缓地托着她的肩膀将人抱在怀里,清浅的呼吸缭绕在锁骨,春承慢慢闭了眼。
汽车停在至家门前,至夫人迎了出来。见到女儿被准女婿抱着,一时有些傻眼:“这是怎么了?阿秀她……”
“是我不好。我哄着秀秀饮了酒。”春承歉疚一笑:“还请岳母担待。”
本来至夫人生出两分不满,此时听到春家少爷做足了虔诚姿态喊声‘岳母’,那些不满登时散了:“阿秀到底是女儿家,哪有哄她吃酒的道理?”
“岳母所言极是。”春承作势要将人送到仆妇手里,动作一滞,小心地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