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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的植物学家-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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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你别愁菜,我们带了好多好吃的。”
  “你们?”韶昔望了眼驾驶位,有不好的预感。
  车门打开,冉星夙一脚踩进了水洼里,却眼都没眨,冲韶昔笑得像朵花:“韶老师好,好久不见啊。”
  “你好。”韶昔看向小灵,小灵双手都快举起来:“冉姐姐送我回来,她最近帮了我不少忙,我给您发消息了。”
  “我没看到。”韶昔道。
  小灵嘴巴嗫嚅两下,冉星夙甩上车门,抢话道:“消息没看到不重要,人看到了就行。”
  韶昔没再纠结这事,端着篓往院里走:“进屋吧。”
  小灵背过身对冉星夙吐了吐舌头,冉星夙用口型对她道:没事。
  两人打开后备箱把大包小包都拎出来,小灵小声道:“姐姐你鞋子脏了。”
  “光顾着看你们韶老师,不小心踩坑里了。”冉星夙抬了抬下巴,“带路。”
  小灵走在前面:“那你小心点,昨晚山上应该又下雨了,你看着啊,这种土,一踩一个准,冒水儿。”
  冉星夙都避开了,小灵回头没忍住道:“你车也脏了。”
  “我应该听你的。”冉星夙道,“下次开辆越野过来。”
  小灵挺开心:“欢迎你。”
  冉星夙挑挑眉:“希望有下次。”
  两人从大门经过院子进了主屋,韶昔已经沏好了茶。
  茶壶一端过来,小灵就兴奋地喊道:“啊,姐姐你太有口福啦!”
  冉星夙闻到一阵别样的清香,凑过去站在韶昔身旁也不坐下:“这是什么茶,味道好特别。”
  “普通薄荷茶。”韶昔倒出一杯递到她面前。
  小灵立马反驳道:“才不普通,张教授专研,也就给了我们韶老师一小罐,平时都不舍得喝的。”
  冉星夙便不动了,盯着韶昔,看她被太阳晒得有些红的脖颈,和一截细白的手腕。
  韶昔抬头瞥了她一眼:“不渴吗?”
  “渴。”冉星夙接过茶杯,两人指尖有细微的触碰,“我只是没想到,韶老师还是欢迎我的。”
  “不至于。”韶昔道,“大老远地送我学生过来,我还是可以管一顿茶饭的。”
  说罢,转了身,倒了另一杯给小灵,放下茶壶,往厨房走:“到点了,我去做饭,你们坐会儿。”
  冉星夙捧着茶杯,啜一口,一直盯着那道身影,直到望不见了。
  小灵小声道:“你说我是带你去院子里前前后后参观一下呢,还是去厨房帮韶老师做饭呢?”
  “你平时帮吗?”冉星夙问。
  “不帮。”
  “那就别去。”冉星夙道,“陪我坐会。”
  小灵脚下蹭了蹭:“我有些紧张。”
  “你有什么好紧张的,不请自来的是我,赖着不走的是我。”冉星夙顿了顿道,“要送礼物的也是我。”
  “这些都跟我有关系,我是帮凶。”
  “怎么说话呢?”
  “我是……”小灵仰头想了会,找不着合适的词,有些愁,“胳膊肘往外拐。”
  是真往外拐,但也不能怪她。
  这次下山这一趟,从冉星夙接到她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几乎是在这位神仙姐姐的帮助下完成的。
  替韶老师参加报告会她不自信,冉星夙耐心地听她把稿子顺了一遍又一遍,尽管专业部分这位听众一点都不懂,但在节奏和措辞方面,冉星夙还是给出了许多有用的建议。
  替韶老师组织班会她没有好主意,冉星夙联系了家俱乐部给她,很多新奇好玩的项目,带着一个班去疯闹了一天,大家都开心得不得了。
  替韶老师去催院长采集队的事她有些害怕,冉星夙陪她去办公室的路上询问了许多采集队的情况,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让她顺利地完成了任务。
  想到这里,小灵觉得神仙姐姐虽然是为了弟弟在缓和和韶老师的关系,但绝对,百分之百的诚心。
  人家不过是想送一份致歉礼给韶老师罢了,她没什么好怕的,也没必要有一丝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仿佛背叛了韶老师的愧疚……
  逻辑自洽了以后,小灵的眉头舒展了许多。
  她看向冉星夙,发现神仙姐姐一杯茶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并且有些神游天外。
  “姐姐,你困了吗?”小灵问她。
  冉星夙抬头,漂亮的桃花眼回了神:“怎么可能。”
  “那你饿了吗?”小灵继续问。
  “不饿,早上咱俩不吃得挺饱的吗?”
  “那……”
  “我紧张。”冉星夙打断了她的话,一下子趴在了桌子上。
  多了一个人,韶昔较她平时和小灵的饭量,加了两个菜和一个汤。
  吃不吃得完没关系,在这位明显意图不轨的客人跟前,得有排面。
  排面就意味着礼貌,礼貌就意味着不熟。
  本质上就是一种拒绝。
  当然,真吃不完的话,剩饭剩菜就是小灵的晚餐。
  这孩子随随便便就被人勾搭上,要有惩罚。
  四菜一汤上了桌,三人围着八仙桌坐下,小灵先来了一段开场白。
  大意是感谢老师做饭的辛苦,表达自己对老师的想念,顺便欢迎第一次来临时研究所的客人,冉星夙。
  冉星夙呱唧呱唧鼓了两掌。
  “下了趟山,长大不少。”韶昔揶揄她。
  小灵顺杆爬,汇报此地回校的任务完成状况,重点强调了胜利的成果,以及冉星夙作为一个外人,为这些成果作出的贡献。
  韶昔有些惊讶,看一眼冉星夙:“你还挺深入的。”
  这话带着点别样的含义,冉星夙夹着根豇豆的筷子一顿:“恰巧在。”
  韶昔笑了笑,继续吃饭。
  小灵又巴拉巴拉说了一通,冉星夙有些后悔刚才的回答,毕竟和韶昔能搭上话的时候,并不多。
  于是这次等小灵停了,她自顾自地开始阐明自己的心意:“我从小学习成绩就差,倒数第一不敢保证,但倒数十名绝对是没问题的,所以对于学霸的生活,充满向往。”
  韶昔挑了挑眉,没说话。
  冉星夙又加了一句:“特别是韶老师这样的。”
  小灵开始拼命地朝冉星夙使眼色,冉星夙放下了碗筷,清了清嗓:“之前因为互相不够了解,给韶老师添了麻烦,惹韶老师不愉快。今天我过来呢,主要就是想要赔个礼道个歉,希望韶老师能原谅。”
  韶昔停下了吃饭,看着她。
  冉星夙一下子坐得端正了许多:“这几天跟着小灵在连大跑了几天,我想这份礼物,应该是你喜欢的。”
  一直放在旁边的盒子被拿了过来,是韶昔熟悉的尺寸,但包装十分精美,蓝丝绒的包面,绸缎绑带。
  这张平时吃饭用的桌子面积并不大,没有空来给冉星夙打开盒子,冉星夙干脆站起身,抱着盒子走到了韶昔身旁,然后像个服务周到的侍从一般,解开了缎带。
  盒子里是被裱在华丽镜框里的植物标本,康乃馨和美洲石竹的杂交种,花朵和叶片早已失去了原本的色泽,泛黄的纸张上题写着拉丁品名。
  韶昔一下子站了起来,足足往后退了两三步,才把视线从这标本上移到冉星夙脸上。
  冉星夙抿着唇,捧着盒子的手臂僵直,但胸口起伏,显然在压抑着紧张的情绪。她在等待韶昔欣喜若狂,等待韶昔喜极而泣,等待她的惊呼,拥抱,甚至是从此种下的喜欢。
  但韶昔的眉头皱了起来,她的怒气一瞬间那么鲜明,瞬间便将所有的温柔都烧得消失殆尽。
  在这之前,冉星夙觉得韶昔是水,温柔包容上善,至此一刻,面前的人还未张口,她便知道韶昔还可以是冰,锋利尖锐,直戳胸腔。
  韶昔的手抬起来的时候,在抖,她没有再看冉星夙,转而望向小灵:“你让她……”
  冉星夙打断了她的话:“不关小灵的事,是我自己想到的。”
  韶昔扯了下嘴角,并不是在笑:“你可真厉害,你要是想讨好个历史学家,是不是直接把司母戊鼎搬他家去啊?”
  “那个不能搬……”冉星夙道。
  “这个就可以了?”韶昔指着那标本,“第一批杂交植株,它在植物学历史上是里程碑,在博物馆里是见证,在书里是传承,在这里,它就只是一株死了三百年的……”
  韶昔声音低了下去:“废物。”
  小灵急得快哭了:“老师,我们是打算过两天就还回去……”
  “你先出去。”韶昔对她道,“我有话和冉小姐说。”
  房门被关上,房间里最大的光源去了一半,一下子阴暗了许多。
  冉星夙将那盒子又仔细地盖上绑好,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一旁桌上,这才对韶昔道:“你说吧。”
  韶昔走到了她跟前,超过了安全距离,只再几厘米便可以贴到一起。
  她们第一次这么近,冉星夙的心跳撞击着胸膛,频率让人甚至觉得有些痛。
  “冉小姐,”韶昔抬头看着她,语调恢复了以往的温和平静,“我们把话说清楚点。首先,对于您的追捧,我并不感觉到愉悦。其次,这样的追捧是绝对不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为了一个对你毫不在意的人,现在站在这里受这种委屈,你觉得有必要吗?”


第7章 
  冉星夙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还能控制住情绪。
  但她出了院子,走到车边要拉开车门,一脚又踩进了之前的水坑里后,一下子便绷不住了。
  旷野里四下无人,只有风从耳边刮过,冉星夙的眼泪掉得又凶又急,压根不由她控制。
  对着车门砸了两拳,又狠狠地朝那水坑里踩了一脚,这才拖着湿到膝盖处的裤子,上了车。
  结果,人倒霉的时候,永远都有接二连三的后果,她倒车时没有观察路况,一脚油门,轮胎卡进了个垄里。
  昨夜本就下了雨,这会天又阴下来,冉星夙眉头皱得死紧,发动机的声音轰鸣。
  但没用,卡死了就是卡死了,这贵的要命的烂车,现在对于她逃离这个地方,毫无用处。
  冉星夙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声刺耳,和着突然炸起的雷声,轰隆隆,阴沉的天一下子就成了筛子。
  雨点砸下来,视线很快被蒙蔽,冉星夙抹了把脸,觉得丢人极了。
  有很长很长时间,她没有这么难堪过了。
  被人说“废物”,被人“毫不在意”,被人给一个坚决的、不留余地的拒绝。
  韶昔问她,这样受委屈,有必要吗?
  你看,她明明知道她委屈,却非得让她受这个委屈,来佐证自己对她真是毫不在意。
  有必要吗?冉星夙挺想回答她,的确没必要。
  比她韶昔漂亮的姑娘多了去了,比她有文化的姑娘也多了去了,不是谁长得跟仙女似的,就都真这样高高在上,用捉摸不透的情绪、猜度不到的思维来把她冉星夙贬低到泥土里去。
  但冉星夙盯着那双眼,硬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因为那双眼睛里,是比她还坦诚的坦诚,昭示着主人的无辜和理直气壮。
  她冉星夙上赶着的,又怎么能怪人家呢。
  于是她落荒而逃,没逃几步,还困在了这破车里,哪都去不了了。
  真丢人,丢人死了。
  掏出手机,乱按了几个号码不等连线又立马挂断,冉星夙最终打开的是手机前置摄像头,来看自己哭花了的脸。
  眼线挺防水的,眼影本来应该能撑住,但她刚才用手抹眼泪那一下挺用力的,这会眼袋上糊了一坨棕色,跟烟熏妆似的。
  粉底有两道泪水刮过的痕,充满着极具戏剧张力的美感。
  冉星夙抽了抽鼻子,低下头准备缓一会儿。
  有脚步声夹杂在雨声中靠近,冉星夙只期待了半秒中,理智便告诉她,肯定是小灵。
  小灵啪啪地拍在她车玻璃上,冲她喊:“姐姐,姐姐!”
  冉星夙抬头,看向她。
  小灵神情的凄惨程度比她还夸张,而且居然没打伞,被这暴雨浇的跟落汤鸡似的。
  冉星夙赶紧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让她先进来。
  小灵没动,脸上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眼泪:“全湿了,会弄脏车。”
  “怕个屁啊,这破车。”冉星夙情绪还是控制不住地有些急躁,“快上车,你演偶像剧呢!”
  小灵脚一迈,上来了,车门都没来得及关呢,先是一声破了腔的:“姐姐!对不起——”
  冉星夙能确定了,这小姑娘哭了,比她哭得还狠。
  “我不应该给你出这主意,我跟了韶老师这么久,居然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到……”小灵抽泣着,“都是我的错,麻烦了你那么多,还又给你惹了麻烦……”
  “不关你的事啊。”冉星夙抽了纸巾给她擦脸,“谁知道你们韶老师这样啊……”
  “她平时不这样。”小灵说完又立马补了句,“她也不是针对你才这样,她就是,就是……”
  冉星夙看着她。
  小灵大概是哭晕了,没找着合适的形容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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