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与魔王恋爱的可能性-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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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任何牺牲与破碎都是值得的。
两城至尊站在山峰只巅，即使遭遇了万千人目光的注视，这两个女子一个依然万年不变的神色冰冷漠然，一个张扬微笑美丽得如仙如神。
从山脚下一直延伸到山顶天坛地坛的尘埃之路，都被色泽鲜艳的红色绸缎覆盖，一路都是洁净的鲜红。
仿佛成神之路上，一路都铺满了鲜血残骸。
鸿胪寺官员避开红绸之路，侧步上前，敲响了悠长钟声。除却百里哀与姬千凰之外，所有人都默默低头，沐浴神恩。
哪怕沈清嘉心中吐槽这劳什子传承简直像是一场婚礼，却也不得不乖乖低头佯做恭顺。
另有司礼羽人走近一步，手捧一块鲜红色卷轴高举过头顶，片刻后放下，大声宣读道：“我族先辈创业垂统，于以贻后昆，为股肱之元首，俾亿兆之宅心。洪惟永图，属在明辟。宵衣旰食，焦思劳神，禹迹混同，方致太平之运……”
沈清嘉低头，默默听着凤凰一族先辈的丰功伟绩，心思却飘到了其他地方，之前的那个看不清脸的女子，与之前的无脸道士到底是什么关系……所谓的神灵，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群体……
悄悄抬了眼皮，恰好看见祝哀也正在看着她，她看过来的目光是永恒的温和平静，像是春天里坚冰化作的湖水。她是永远坚定的，不变的，于沈清嘉而言温暖如昭阳的存在。
“今有待选人神，上承神统，下举民意，使动乱平息，悉令安泰。动植有生之类，冀获昭苏。天人合虑，永弼乃后，共图康功，以定四海。咨尔万民体予神意，布告迩遐，咸使闻知。”
司礼人员驾着两架前往天地祭坛的华丽銮车行过来，两城城主举步上车，祝哀的目光投注在人群某处，停留片刻，随即转身进入銮车坐下，纯白流苏垂下，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有两个神选者，这对于凤凰一族来说委实是第一次，好歹苦心安排之下，总算是没有纰漏。
一路行至峰顶天地祭坛，祭告天地，向天地祭坛进行华秋礼、阴阳礼、奉天礼的仪式，向上天告知自己的即位。在祭礼完毕后，使役祭司在天坛上面朝东面摆放好祭祀器物。在羽人通赞地指挥下，凤凰一族长老族中重要成员和两城人马慢慢地依次走到天坛前地广场上站好。
羽人通赞高声道：“告祭礼成，请神选者就位！”
两城城主对视一眼，而后很快移开，一人走向东方的祭台，一人走向西方的祭台。空气之中仿佛有铮然之声响起，淡淡火药味道蔓延来了。
胜利是孤独寂寞的荣耀，这次神灵传承，哪怕就是成功了，也只有一个人，一个城池会得利。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也许传承成功的下一秒两城就是兵戎相见，两人作为两城城主，已经做好了最糟糕的战争预备打算。
这时台下人群里一阵小小的骚乱，祝哀微微皱眉。一个羽人司礼人员走近她身旁，羽人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低声道：“禀大人，更换神服一事的人选……”
祝哀漠然道：“我早就说过了，这个不需要沈清嘉，你另外找人吧。”
在进行即位礼之前，按照礼仪，要由教宗的最亲近的人为其换上专用礼服，表明神灵觉醒，从此以后仙凡殊途，与过去俗世里的的一切羁绊都将斩断。而与祝哀最亲近的人，这个是众所周知的，就连很多羽人都很清楚，那个人的名字为沈清嘉。
那名主祭司有些犹疑，“可是这样毕竟名不正言不顺……”
祝哀瞥了他一眼，“只要力量足够强大，一些细枝末节算什么。”
羽人颤了一下身子，“是……”
他恭敬的退下，心中却不由叹息，这黄泉城城主没有斩断凡念，对于此间世界多有留念，这次神灵传承，她恐怕不会太顺利。
天色慢慢亮起来，东面鲜红火热的旭日从山后慢慢升起，在祝哀面上染了一层浅浅的薄红，往日威严冰冷逼人的面容此刻也显得鲜活了许多。黄泉城众人都是心中自豪万分，这个恍若神灵一般的存在就是他们的城主，而这个人，一定能够带领黄泉城走向辉煌！
时辰已到，被临时拉来负责为祝哀换服的司礼羽人显然有些紧张，吸了一口气就要走上高台，却突然被一人拉住了胳膊。
高台上的祝哀手持剑器，伸展手臂，剑光纵横。身躯挪转，如微风摆柳，如惊鸿照影，如游龙腾空。即使面无表情，这祭宗的祭舞依然被她演绎得如诗如画，如仙如神。
她本就有着不应出世的惊世容颜，这时更是美得像一尊神灵。
“吉时到，恭请大人换服。”
祝哀停身收剑，静静伫立，忽然，她鼻子微微动了一下，有些吃惊的转过头去，看向捧着礼服过来的那名少女。她的喉咙干涩，心中翻涌着莫名的东西，一时之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慢慢走到祝哀身边，沈清嘉将手中抱着绣有山川河海的礼服长袍披到她身上，并整理好了有些杂乱的衣领。
沈清嘉笑了一下，“我来了你很吃惊吗？”
祝哀没有说话。
沈清嘉也不在意她的回答，拿过旁边女祭宗人员手中捧着的形制精致，绣有日月星辰的黑色奉天冠，正要为祝哀戴上，手伸出一半却又葛然停住。
祝哀藏于袖中的手握紧起来。
沈清嘉呆了一下，而后将奉天冠戴到百里哀头上，仔细为她系好束带，低低一笑，“多可笑，我方才居然在想，好像我为你戴上这奉天冠，你就从此只是远离世俗高高在上的神灵了。”
祝哀抿了抿唇，“我永远是祝哀，只是你的祝哀。”
“这个仪式，我不希望你来，我怕你会乱想，会难过。”身披山川河海头顶日月星辰的黄泉城城主注视着沈清嘉的眼睛，她的唇角笑意微微，“不过，你能来，我很高兴。”
第八十六章 父亲
“神灵也好，恶魔也好，只要我还是祝哀，那我就只是你一个人的祝哀。神灵遮蔽不了我，天命也阻挡不了我。”
这一瞬间，仿佛连微风也停息下来，又仿佛是天地之间都刮起微风，人心安静而躁动。
世界上总有这样一个人，只需要看着她，单单只看着她，就已经觉得这天地之间都是柔软有洁白的云朵，连海边涌动的无比潮水也要退去，连火山里喷发的毁灭岩浆也要冷却。
单单只需要看着她，沈清嘉已经可以想到很多年以后的平安岁月，她们两人牵着手，一起走向光阴的尽头，走向时间的终焉。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始料未及，在两人都开始展望美好未来的时候，未来偏偏走向了无法控制控制的方向。
“过了今天，哪些烦心的事情就会通通不见。”
一切的一切，清嘉你不需要去烦恼，在你还没有发现的时候，我已经会全部解决。待这一切解决之后，这天地之间就再没有阻挡我们在一起的存在了。
“无论怎样都好。”沈清嘉为祝哀整理端正好帽子，微笑道：“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跑掉的。”
祝哀，你安心去强大便好，我那些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阴私小人由我来为你解决，这世上任何人都阻挡不了你的脚步。
你若成为神袛，我捅破天地也要与你并肩，你若成为恶魔，我屠尽此世生灵也会和你同行。
祝哀，我要成为你甩不掉的劫难……
这天地之间强敌太多，她们无时无刻都不敢松懈下来，任何时候都需要为更安稳的未来而努力。
沈清嘉低头退下祭台，祝哀身着礼服，身披山川河海头顶日月星辰，执手对天行礼，声音淡淡却格外具有穿透力：“吾为大祭司，必将求宜于变通，光昭旧绪，愈茂新猷。”
片刻后，祭台之上的天空似乎想起了轰隆隆的低低雷声。在凤凰一族的古籍记载里，那是神灵与凡世连通的先兆。
九雷开道，流光溢彩，天与地清，动与乱平。
接下来神灵会赐予强大的传承力量，神选者将成为人世里混乱秩序的清道夫，横扫此世无人可挡。
退到台下的沈清嘉眼眸里微微光芒闪耀，她看着祝哀的眼睛毫无疑虑，祝哀会成功，这是对于她来说毫无疑问的。那站在台上女子容颜美丽如画，强实力大无比，是从未失败过的黄泉城城主，是向来奋勇直前从不后退的，自己的恋人。
加诸在之上的信心如此强大，以至于沈清嘉丝毫没有想过，假入祝哀失败后，该怎样去应对……
西方向祭台，姬千凰祭祀剑舞完毕后，接下来理所应当的，是有最亲近的人为其换上礼服，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那人是夏幽，或者夏晗。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为姬千凰送上礼服的却是凤凰一族的族长。当他走上祭台的时候，台下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唯有姬千凰神情不变，而台下的大祭司阁下面容上带着不变的微微笑意。
凤凰一族的族长是一个非常俊美的中年男子，他看上去不过四十岁出头的年纪，皮肤白皙光华，双瞳乌黑如点漆，唇上有着打理得十分整齐的胡须。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俊美斯文的，十分有吸引力的中年男人。不过看起来他并没有作为一族之长的霸气，如果不是那一双惹眼的翅膀的话，他看起来和外面世界的斯文学者没什么两样。
“我的名字是凤文图，或许你听说过我。”凤凰一族的族长轻声道：“当然，也或许你并不太想知道这个名字。”
无论何时，面容上都带着三分笑意的姬千凰，此刻从未有过的，她的脸庞上仿佛覆盖了一层冰霜。仿佛在愤怒，又似乎在鄙夷！
姬千凰死死盯着走过来的男人，是双眸中雷电闪烁，似乎有毁天灭地的杀招在酝酿。许久，那雷电平息下去，冷却成了冰霜与利刃。
台下的大祭司阁下瞧见了这场景，眼眸中淡淡光芒闪过，偏过头对一旁的人吩咐道：“如果他有一点异动，立即击毙。这种关键时刻，我绝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
“是！”羽人点头，而后退下，消失在人群中。
姬千凰的情绪向来都是淡淡的，并不含蓄，然而却隐藏的极深。看似微笑的张扬夺目，但那张脸上除却微笑之外，旁人却再看不出其他。
喜也笑悲也笑，好像这世上没有事情再值得她在意，所有的事情都只值得她一笑做罢。向来微笑的姬千凰，她的脸上从未有过这般明显到极点的神情和情绪，明显到毫不掩饰，明显到绝无压抑！
从当初的平安基地夺。权事件，再到后来的鬼兽活祭事件，她从一个弱小的不堪一击的年轻女子一步步成长为权倾南方的一城之主，脸上笑容亘古不变，这笑容甚至被追随者夸张的形容为：希望之光……
没有人见过姬千凰失态的模样。
然而此刻的姬千凰面罩寒霜，紧抿嘴唇，似乎有千万种情绪要发泄出来，片刻后，她却转过头去，只道：“……换衣服吧。”
今日之后，或者在不相见或者仙凡永别，无论是什么，再没有能让自己为之心思动荡的人或者事。
见凤文图身体僵直在原地，半响没有动作，姬千凰微皱眉头，这个人，今天究竟是要闹哪样！
看见姬千凰这样子，凤文图立即的把一大堆废话吞进了肚子，而后道：“我知道我很对不起你们，这些年我每天夜里都愧疚难安，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你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
“补偿？”听到这个词语，一直面罩冰霜的姬千凰反而微笑起来，“或许你误会了什么，她当年去外面世界完全处于自愿，与你无关。你并不欠我们，我们也不想和你扯上什么关系。而你这些年的辗转难安，你所认为的刻薄少恩寡廉鲜耻，也许我们无关，那些都只不过是你自己想的太多罢了。”
凤文图低下头，声音哽咽，“不管如何，终究是我负你们太多……你骂我也好，你多骂我一下，我心里也会好受很多。”
姬千凰偏头看他一眼，“你是叫……凤……凤文图是吧，抱歉，她没有对我提过你的名字，当年的事情也并没有对我说得太多，要不是后来我得到了我命运的钥匙，看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的话，或许我还不知道还有你这一个人。”
“她当年……她当年生生拔除翅膀去到外面世界，每个月为了保持人类的形体受尽磨难，甚至于，后来死在了外面世界，都完全是为了生她养她的凤凰一族，与你无关。即使你没有懦弱的听从长老会安排让她出去，也无法阻挡这一件事情的发生。她不恨你，更已经不记得你了，所以你大可不必自作多情！”
凤文图脸色苍白，呆若木鸡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我……”姬千凰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而我对你只有鄙夷和轻蔑罢了，凤文图，你根本不值得我去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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