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浮槎不失期-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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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喝水吗?”许逸突然直起了身子问她,她甚至听出了这声音里的艰难,多么的不可思议。点头,要喝水,真的很渴。
又带花来了,是向日葵。林清盯着那花,声音有些弱得游离:“为什么骗我?”许逸怔了两秒才明白她在讲什么,替她掖好被子笑:“你不也‘兼职’新华社的记者么,一比一平。”
林清被她逗笑,轻哼的瞪了她一眼:“我是无意的,你是有意的,性质不一样。对了,你怎么会在医院,不舒服还是陪别人来的?还有哦,你竟然连真名都不告诉我,我的名字可是真的。”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娇嗔,等自己反应过来,刚好些的脸庞又热了起来。
许逸用右手摸摸自己左手的大姆指,没回她的话,而是岔开话题问道:“这么难受还带病坚持工作,你们政府应该给你颁发一朵大红花。告诉我,还是难受吗?”问这话时许逸又凑近了她,她竟一时脑热的环住她的脖子抱住:“难受。”说完马上把人放开,避开她的目光声音有些低沉:“我曾经,有个很好很好很好的朋友也叫许逸,走之兔的逸。对不起,知道你的名字后,我总会有些…”“我明白。”许逸轻咬了一下下嘴唇,说完后两人都沉默了。
小徐回来之前许逸离开了,那束向日葵让小徐盯着看了很久,林清反应过来:“很巧的遇到了一个朋友,她留下的。”小徐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可是去缴费拿账单时,林清看到他和护士一直在说些什么。
坐在车上,林清觉得脑子乱哄哄的,许逸也没说怎么会来医院,而且,大红花——如果不是在中国呆的时间够久,怎么会知道这个有中国特色已经成为过去式的奖励。
第三天,会面的地点改在特拉维夫,地中海边的这座城市,一片雪白,也被称为白城。他们入住了海边的盖特里蒙饭店,晚上吃过饭后安排去毛格拉比大剧院听歌剧,宋伯伯也来了。林清以生病为由请了假,贺喜带人陪同,应该是安全局的人。
罗斯恰尔德大街与雅法老城相邻,这里的阿拉伯人较多,林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看着临街有些古老的商店,忍不住驻足。挑捻着阿拉伯风情的饰物,身后站了人全然不知,很久才感觉不对劲,侧头一看,许逸正拿着一只手镯看。
林清忍不住皱了眉,用在此时只有两人才听得懂的中文说:“在国内的时候,学校请国安的人给我们上课。记得有位老师说:对于外交人员,世上没什么巧合,如果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碰见同一个人,那不是巧合更不是缘分,而是你被跟踪了。”
说完等看许逸的反应,哪知道对方像是完全不认识她一样还在看那只手镯,一时有气的咳了几声,拿走了她手里的镯子:“不要再装了好吗许逸同学,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是东亚面孔。”许逸把双手插风衣口袋里,唔了一声对她看了一眼,又去忙自己的了。
简直,可恶。
“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你最好不要跟踪我,这是为你好。”林清说完本想潇洒的离开,但是脚就是不听话的定在那里动不了,太没出息了。那个可恶的人还在看头巾,林清忍不住喂了一声:“你…”“这会有点晚了,这不太适合聊天,我们去本…耶胡达大街那的咖啡馆坐坐好吗?”许逸拿着一件披肩走向了收银处,好像对空气在说话一样。林清跟着她往外走时,又忍不住暗自数落了自己一声没出息。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东州市的绿化做得相当不错,东州大学更是绿树成荫。春日的阳光里,坐在学校的湖边看着朝气蓬勃青春飞扬的孩子们打闹,这是件惬意的事。陆澈只是偶尔给学生上课,这会见她坐这,却有好些学生跑过来专门和她打招呼,本有学生想留下和她聊会天,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此时心情不怎么好,虽然应承学生的时候在笑,但一转眼,眼里就盛满落寞。
一个电话让她离开了长椅,边接边走向自己的车。巡南路这边都是老建筑群,民国时期外籍人士的群居地,现在多改成了餐厅和咖啡馆。陆澈在一家咖啡馆的室外找到了约自己前来的人,接过对方手里厚厚的信封拆开来看,最终手抚着额头抿嘴摇了摇头,像是预料之中,却又难免伤感。
等对方走后,她又把照片拿出来从第一张看下去,看到某一张时,嘴微微张开,像是被相片里的人惊到了。好久,不可思议的笑叹一声,这个世界,原来真的很小。
张家睿没想到,自己出差回来就被通知要签离婚协议,而且通知他的人不是他妻子,也不是岳父岳母,而是岳父的秘书。一沓照片丢在他面前,洪秘书嘴角带了讥诮:“陆教授说希望明天就能拿到协议去民政局。”张家睿愤恨的扯掉领带,龇牙来回走了好几圈,对洪秘书一摊手:“洪秘书你说句公道话,有这样的吗?好!就算要离婚,夫妻一场,她陆澈能不能自己来跟我谈!”
洪秘书笑着看了他一会点头:“张总说得对,夫妻一场。你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摆在这了,陆教授仁至义尽,什么也不要你的。当年,你怎么起的家,东州人民心里都有数,你现在资本也攒够了,不用再装模作样了吧。陆市长说了,陆教授说好合好散,他就不和你这种人计较,你最好也别再东拉西扯,我没功夫陪你耗。”明晃晃的威胁,当年能成就你,现在照样能把你踩在脚底呲成泥。
张家睿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竟抹了一把眼泪:“签!我他妈的签!你给我转告陆澈,这些年到底是谁对不起谁她心里有数!一个巴掌拍不响,她要不是心里一直藏着人,对我不冷不热的不把我当丈夫当一家人,我能这样吗?啊!”
洪秘书见惯场面,对张家睿的怒吼还是无动于衷,见张家睿签好字,他拿了协议装进公文包里,顿了一会说:“张总,我作为一个旁人,劝你一句:人生在世,谁没个过去,你暖不了自个女人的心,在外面花天酒地就算了,如今还这么义正言辞说一切都是女人的错,我也就明白了陆教授连最后见也不想见你的心情。总之,保重吧兄弟。”
白院长对自己女儿一门心思想去以色列是非常非常不理解,以色列的大学被她投简历投了个遍,好像去不成就世界末日了一样。离婚,去以色列——这一系列的动作无比坚决,白院长是真的不懂,这到底是为什么。陆市长理解自己女儿坚决要离婚的心情,但他有点理解不了去以色列算怎么回事,孩子小叔在那边没错,但那怎么也是异国他乡,有什么好的。
一家人吃饭,气压有点低,陆澈离婚的事让两位家长难过、伤心,不是难过女儿离婚,而是难过女儿遇人不淑,受了三年的委屈。不过还好,这不话说回来也才三年,年纪也不大,才刚三十,以后大可以找好的。
陆澈对自己要去以色列的原因避而不谈,问急了就说想小叔,想在那边呆几年。这几天她都感觉不太舒服,毕竟是离婚,再没感情,也是一桩婚姻解体了。
学校美院的朋友见她这几天情绪低落,送了票让她去看画展,周六没事,出去逛逛也好。是个联合画展,好些老艺术家她都不陌生,一起吃过饭聊过天。到了勉强可以穿裙子的季节了,她今天穿得也挺文艺,长布褶裙、布鞋、长发披肩,包也是有民族色彩装饰的一个包。一路走下来,好些目光回头,她只专心看画,假装那些目光不存在。
本来是很不想回头的,但感觉得到,有一束目光,一直紧随着自己,肆无忌惮。尽量随意的回头,原来是欧阳澜。顿时没了心情呆在这个厅,于是往隔壁厅走去。
欧阳澜就奇怪了,自己哪里惹着这位教授了,刚才那一眼里的厌恶她可瞧得清清楚楚。什么事啊就,至于吗?还真就不信这邪了,一定要问个清楚,追着陆澈的脚步就往隔壁厅去,但见了鬼的是,她一直跟在人家后面,还真就不敢上前搭话,这是什么诡异的气场,从来没过的事啊。
陆澈看中了一幅画,走到咨询台那问了价格,然后付定金留地址后往洗手间走去。欧阳澜好奇的去问咨询台,陆教授看中了哪一幅,对方告诉她后,她眯着眼睛对那画看了好久也没看出什么特别来。猛然醒神,赶紧往洗手间去,好歹得把自己遭人厌恶的地方问清楚不是。
心情些许压抑,但也不至于如此难受,陆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捂着嘴忍着那陌生的感觉,低头眨眼,眼圈似已经微红。欧阳澜站在陆澈后面,轻拍了她一下,本想给个灿烂的笑,哪知道,陆澈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就猛然对着洗脸池干呕起来。
自己的长相效果…如此的…惊人乜…看一眼…就能吐…这二十七年…真是…难为父母乡亲了…
欧阳澜被这打击给打击得咬着嘴唇微颤,好像下一秒就能给哭出来,见陆澈还是盯着不放,像看罪魁祸首一样看着,她脑子猛的一抽,颤抖的说出了几个字:“不、是、我、的…”
干呕成这样,应该是怀上了吧。
说完心里嚎了一声姑奶奶,这下可完了。陆姑奶奶狠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她脑子空白了三秒追上去:“欸姑奶奶你慢点,不是开玩笑的…”说完迎着陆教授的又一次狠瞪真想抽自己个大嘴巴。
欧阳澜混商场的人,自古商政联系紧密,陆市长这位副省级市的市委常委、市委副书记、常务副市长可实实在在的大权在握,他女儿离婚的事,那商场上的人在饭桌酒后哪有不聊的。遇着陆澈看画展那天她还不知道,第二天和朋友吃饭就知道了,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离了婚才发现怀上了,这也算悲催的事一件吧。
这事她很想找人聊一下,但想来想去适合和她聊这事的只有林清,但人家的手机电邮都有安全加密的保护这事她清楚,聊这些也不太合适。憋,憋得慌,憋得有点不正常了,她提着一包东西上陆教授家慰问去了。好歹认识,又好歹都是林清的好姐妹,帮着照顾点应该的。
陆市长家她是不敢去,瞅准陆教授回研究所分的那房子时她才敢登门。陆澈开门时还奇怪,这时候谁会找她,一开门,脸色顿时凝住。欧阳澜看出她不想让自己进门,赔着笑脸嘿嘿两声:“那个,我来看看你,我回来的时候林清还嘱咐我平时和你多走动,说你…”话没说完,陆澈让了道,不想听她往下废话了,搬出林清,总不好让人吃闭门羹。
进门欧阳澜仔细看了一下这一居室,很素净,就是太素净了,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记得陆澈好像是博士后,二十八岁就是副教授了,这体质,张家睿拿得下才怪。张总她还是比较熟的,配陆澈,那真是差得有点远,也不知道当初这两人是怎么牵上手的。
“你会做饭吗陆教授?”欧阳澜参观了一下问出了第一句话,问完才发现不对劲,因为人家陆教授一副“和你有关系吗”的表情摆在那呢。啊了一声赶紧自圆其说:“这不是我想着怕你没吃晚饭么,你要没吃我给做。”
这个贱,哪里来的。抽抽抽抽得没边了。欧阳澜对自己绝望了,遇着陆澈她就像程序错乱一样不对劲。但是神奇的是,在她说完后陆澈竟然说了声好。什么好?她想了一下才想起来,陆教授的意思是她给做晚饭这事挺好。一点也不客气啊这女人,不过好像先不客气的是自己,嗨,不管了,反正自己也没吃饭,凑合做点一起吃吧。
切菜的时候,欧阳澜嘴巴闲不住,忍不住问倚在门边的陆澈:“那天看画展,我哪惹您老不高兴了,您那一眼可把我吓哆嗦了。我有,那么让人讨厌?”她一说完,陆澈像是想起了什么,收了嘴角淡淡的笑,一言不发的往客厅去了。欧阳澜皱了下鼻子耸耸肩,这不是自找没趣么这不是。
两人沉默的吃饭,欧阳澜非常不习惯,她热闹惯了,乍这么一冷清,浑身不自在,轻咳了一声问:“好吃吗?”“还可以。”不带温度的三个字又把她给打击了,好在陆教授良心发现,继续说话了:“你们公司是外资还是…”“啊,国内的老板,美国一犹太裔的大股东占的股份最高,但他基本不管事。公司很多业务和中东一些国家挂钩,以色列占主,所以我常往那边跑。”欧阳澜兴致勃勃的夹起青菜吃得起劲,她发现啊,她做的菜很受陆教授欢迎,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筷子没停足以说明问题啊。
陆澈犹豫再三,还是把真正的意图问了出来:“那如果去你们公司,有机会常驻以色列么?”欧阳澜可算明白了,这姐姐绕了这么一大圈,就是想去以色列。那有什么好啊,时不时炮火炸弹的,还有极端宗教分子,伊斯兰教和犹太教都有,要万一哪天点背被人家看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