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有令-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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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梅怔了一下,白发老太悠悠道:“她这一生还能求什么,她婚姻不幸,只能求儿子一路坦途,将来她好享儿子的福。”
姜入微忍不住呵呵一笑:“妈,您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您眼睛里都没有我这个女儿了,怎么能要求我来陪您做这么离谱的事。”
“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生了你!”林梅喊了起来。
白发老太冷漠地看着这对母女。
姜入微忍住即将要滚出眼眶的泪水,浑身发抖。她放开了她妈,没有再说一个字,只是扭头就走。
“她、她……”林梅吸着气不安地问。
“放心吧,”白发老太又挑起了一根灯芯,她看着灯光在穿堂的冷风中摇摆不定,“她会回来的。”
从那个阴冷的小屋里出来,姜入微一口气冲上了堤岸,被风一吹,她整个人就像浸在寒水中一样,从内到外的冰凉。
这里的河水可真浅啊,水边的河岸都开了细细的裂缝,久久地看着,好像这些裂缝终有一天会慢慢蔓延至整个地球,然后就是“啪”的一声,像碎了蛋壳的鸡蛋。地下的水因此而全都从裂缝中涌上来,淹没一个城市、又一个城市,直至毁灭一切……
姜入微出神地看着,直到那些细细的裂缝重新一寸寸地龟缩回到这片河地。当然什么天崩地裂世界末日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这个地球就算千疮百孔也依然有着艳阳高照明月相伴,一切都没有改变。虽然情绪是渐渐平复下来了,但姜入微的心中依旧是灰暗一片。她早就不奢望她妈能对她改观,却没想到原来在她妈的眼里,自己真的是个一出生就错的人。那她存在在这个世间的意义还有什么呢,被最亲的人否定,还是从生命之初。
姜入微扭头看了看,并没有她妈的身影,她踢了脚边的小石子一下,小石子便一路弹跳着滚下堤岸,滚到了不远的水边。这颗石子也够无辜的,姜入微朝水边往下走去。她想着如果按照唐春生的说法,搞不好人家只是在这里晒晒太阳吹吹风,结果被自己这个意外给一脚踢变了命运的轨迹。等明年夏季河里的水漫起来,它就会随水逐流,也许是哪个大江,但最后都会不由自主地被推着归入大海。
那么,这颗石子是宁愿在这里晒晒太阳吹吹风,还是欢欣鼓舞地沉浸在那个神秘莫测的深海里。
可是,说到底,海里也许有几千万年以前的另一颗小石头在等着它,他们可以穿越几千万年的话题,然后永生共存。而如果只是在这个岸上,总有一天,它会被太阳晒掉一层一层的皮,被风吹成一阵细沙,再没有存在过的痕迹……
姜入微呵呵笑了,她突然之间想通了一些东西。她捡起了一根干树枝,往地上划着。这地面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干,还有一点点粘脚,她走的每一步都清晰可见,她划的每一道痕都波浪起伏。她沿着河水走了好长一段,才丢了树枝,爬上堤岸,离开这个小县城。
回到唐春生家已经是傍晚了,姜入微把换下的鞋使劲地刷着,刷尽了上面的泥土,这才满意地放到阳台外面去晾。她看了看时间,离放学也没多久了,就干脆不去了。走到餐桌旁,她看到今天唐春生又做了一桌菜,看厨房里剩下的饭,是连自己的也煮了的。姜入微站在那里看着那半锅饭看了好一会儿,绝不想承认自己居然会被这点饭给莫明其妙的感动到。
唐春生一回来就看到姜入微围着片围裙往餐桌上摆着碗筷,唐春生顿时扒拉着门框看了又看。
“干嘛,不进来?”
唐春生换了鞋小心翼翼地摸过来:“我这可是第一次看你做这个哦,你怎么了?”
“是吗?”姜入微垂眼反省了三秒钟,“我果然不喜欢油烟味,以后还是你来吧。”
唐春生忙道:“没有问题,我还挺喜欢这种尘世气味的。”
姜入微呵呵一笑,指着阳台外:“看到远处的烟吗,可能是什么工厂哦,你要去那里闻闻气味吗,那也是尘世气味,说不定还有铜臭味呢。”
唐春生踮起脚张望了两眼,有点恍然:“难怪今天早上笛子不见了。”
“啊,它去哪了?”
“那是新建的工厂吗?一线城市淘汰掉的?哦,笛子找地方吸取天地精华去了。”
“天地精华?日月灵气?”姜入微怔怔地听着,“这个世界上真有那些东西吗?”
唐春生看了她一眼:“当然有的,不但有,有些地方还特别浓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物种修炼成精呢。只不过这个世界的天上破了越来越多的洞,地府中心的烈焰也越烧越旺了。人类啊,”唐春生舔了舔嫣红的嘴唇,“是在烈焰上狂欢呢。”
“烈焰上狂欢?”姜入微默默地念了这句话一遍,居然觉得很美,很美。
“对了,”唐春生突然问,“你妈找你什么事呀?”
姜入微面无表情地把碗塞进她手里:“吃你的饭吧。”
唐春生猝不及防被她丢了脸色看,顿时委屈道:“是她给你气受,怎么就朝我撒呢。”
“我就朝你撒,”姜入微又从她手里抢过碗去,帮她盛饭,“你就说受不受着吧。”
唐春生趴在桌子上看着,笑道:“受,不敢不受。”
姜入微的手顿了顿,眼中突然一阵潮热。这样有点类似宠爱的语气,她有多久没听见到了。她把盛好的饭轻轻放在她面前:“吃吧,奶奶。”
唐春生一惊,见她眼中失落异常:“怎么,想你奶奶了?”她咬着筷子半天,“不如我们去看看她吧。”
姜入微摇了摇头。小县城离乡下不算太远,但她都没有回去看看奶奶。因为现在这个时候出现,奶奶一定要追问她原因的,若说不正当,这样旷课奶奶知道了一定会伤心。
“说到底,”唐春生没心肝地捡起话题又追问道,“你妈找你到底干什么呀。”
“你那么关心我妈干嘛,”姜入微拍拍她的脑袋,“你自己的爸妈你都不关心呢。”姜入微突然想起一事,“对了,你记得我陪你去秋游你答应我一件事吗?”
“记得。”
“我不是说过做人就要有七情六欲吗,那怎么能不体验一下真正的亲情呢,你爸妈在哪里?”
唐春生顿时有些为难了:“他们在哪里我是很容易知道的,但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伪造了自己的死给他们看,所以在他们眼睛里我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啊。”
姜入微倒吸一口冷气,饭都吃不下了,一脸震惊道:“你、你怎么这么狠心?”
“我是迟早要走的人啊,”唐春生莫明其妙,“早点让他们忘了我,不是更好吗,据我所知他们又生了个女儿,过得很幸福,这不是很好吗。”
姜入微呆呆地看着她一脸理所当然地吃着饭,心中不禁有着拧得紧紧的郁结。这世上有自女儿一出生就讨厌女儿的妈妈,于是也有了眼前这个出生后就把爸妈的养育之恩抛诸脑后的女儿……姜入微低下头去,唐春生那张笑起来总是很明媚的脸在她眼里已经有些变味了。是了,唐春生上辈子不是人,上上辈子也不是人,轮回的时候她一定是没有喝孟婆汤的,她没有人的情性,来这世上,也只是带着目的来的,至于其他的,不过出于新奇,体味体味,玩玩罢了。
☆、二五章
第二天上午的某个课间,在姜入微眼里已然变得很没人情味的唐春生,突然很人情味了一把。
姜入微看着眼前的门,有点迟疑的看着唐春生。
自从她有过推开一扇门却是一步跨越了空间的经历后,有一度她对“门”这个东西是有点怵的。因为她不知道她推开的这一扇门后是不是正常的——这个担心也是有够不正常了。
而现在,唐春生很殷勤地引着她去推开一扇门,姜入微瞪大了眼仔细看了看门框上面的标牌,是个储物室。
“去哪里?”姜入微有点防备地问。
“我答应你的呀。”唐春生笑咪咪地推了她一下。
姜入微不由自主往前迈步,门是被唐春生推开的,那瞬间姜入微本能地闭了下眼,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一步过去,车水马龙。
姜入微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有点干涩地道:“还要上课的。”
“不耽搁时间的。”唐春生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里的笛子。
“你不是说你没法力了吗?”姜入微无力道。
“本来是没有了,”唐春生似乎想了下措辞,“这不是笛子又充了电回来了么。”
姜入微看了眼笛子,笛子回以一阵轻快的鸣声,仿佛邀功。
“这是要去哪。”姜入微左右看了看,这里是个巷道口,又有一棵很大的树给挡着,她们倒是出现的不引人注意。
“你不是想看看我爸妈吗,我带你去看看。”
姜入微一惊,忍不住去看唐春生的脸。然后她觉得人与非人对待事物的定义一定是不一样的,比如此刻唐春生的脸上并没有思念亲人之类的表情。
唐春生走出大树的阴影范围,在路边看了几眼,终于朝姜入微招了招手。
姜入微忍不住上前去,随着唐春生抬起的手的方向,看到街对面有个中年男人出现了。
他是从一个小区里出来的,提着一个塑料袋,在路上慢慢地走着。
如果姜入微真是自己好好的活了中间这些年,那她或许会忘了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是谁。可惜她的成长只不过花了一夜之间,这使得她有些东西记得还特别清楚。
她记得这个男人。当年就是他抱着唐春生出现在那个幼儿园的门口。被他抱着的唐春生长得粉琢玉雕的,却很是被娇惯的样子在她爸爸怀里闹腾着。是的,姜志远虽然也很喜欢她这个女儿,却从不曾像唐春生的爸爸宠爱唐春生般的宠爱她。
可见小时候的那一面,给姜入微留下了多深的印象。当然姜入微非常不愿意承认,她亲眼所见,亲身所历的事物本来就不多!
“他去哪儿?”姜入微小声问。
其实大声一点隔着车来车往的马路,那边的人也是听不到的。但唐春生也跟着小小声道:“我也不知道,跟跟看。”
姜入微咬了咬唇:“等下我们怎么回去。”
“找个门就可以了。”唐春生随意地指了指。
对于这种非人的逻辑,姜入微已经不准备问下去了,等下回去是不是旷课了她都有些懒得担心。
于是两人就这么隔着条马路远远地缀在那个男人身后,跟着他从城市里走到了郊外,最后来到一座陵园。
姜入微与唐春生都双双驻足面面相觑。
这前不是清明后不是冬至的日子,唐爸爸怎么来陵园?
陵园里很安静,姜入微有点不安地跟在后面,很怕被发现,谁知唐春生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竟然加快了脚步追了上去。姜入微被她吓一跳,拼命去拉她,唐春生却回过头来笑了笑:“没事的,我借了点笛子的法力,他看不到我们。”
姜入微汗毛都要竖了起来,赶紧伸手看了看,好在手指并没有透明什么的。
“障的是我爸的眼呀。”唐春生又笑了,但这回姜入微觉得她笑得不是很自然。
知道唐爸爸看不到她们后,姜入微才稍微放下了些心,追着唐春生赶上去,她们很快走到了已经停下步子的唐爸爸身后。
唐爸爸身前是个小小的坟包,墓碑也相较边上的小了点,而令姜入微吃惊的是碑上的名字,她忍不住看向唐春生。
“小春生,爸爸来看你来了。”
唐爸爸的声音低低的。他正蹲下身,把提来的东西一一摆出来。都是水果,还有一束小小的□□花。
唐爸爸摆好了东西后,竟然也不管地上脏不脏,一身西装席地一坐。
是的,小墓碑上写的是唐春生的名字,有一张已经褪了色的照片。上面隐约是个小女孩,圆圆胖胖的小脸盘。
姜入微又去看唐春生,见她眼里有些迷惑似的,手里只拧着那根笛子。她便拉了拉这呆了似的人,反正看不见,不如干脆再凑上去一些。
于是两个女孩就这么大方地站在唐爸爸前侧,把他脸上的哀伤看了个真真切切。
“你妈说……”唐爸爸似乎哽咽了一下,“昨夜又梦见你了,所以让爸爸来看看你。”
“然后我们才想起来,今天是你……走的日子。”
“宝贝儿,如果你还活着,明年你就要参加高考了。”
“你妹妹很听话,也很健康……一定是你在天上保佑了她。”
“爸爸和妈妈……都很想你……”
唐爸爸坐了一会儿后,终于起身走了,两个女孩却没有跟上去,因为唐春生没有动。
她还是一脸迷惑的样子,好久以后才仿佛找到了说话的功能:“为……什么呀?”
“什么为什么?”姜入微弯下腰去,把那一束□□花轻轻摆弄了一下。
“我都已经死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