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王妃有毒-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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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又入冬了,想她走时,还是炎炎夏日,半年时间于陆萦而言,既转瞬即逝,又恍如隔世。
洛城的冬日比起北疆,实在是温和太多,听不到北风的呼啸,也感受不到大雪席卷的风暴。洛城的雪,难免让陆萦想起京都的冬天,她自小长大的地方,有过太多难忘的回忆。
天空中飘起鹅毛大雪,地上的积雪能轻轻松松没过马蹄,又是红梅盛开的季节,将军府里有一株红梅,开得正艳。陆萦时常伫立在雪地里,如同石像一般,静静望着红梅出神,一站便是一下午。
一阵风吹过,一片红梅掉落在她发梢,她正欲伸手去摘,一瞬间,却满面潸然。陆萦此时才完全理解,为什么在京都时,父亲喜欢站在湖心亭暗自嗟叹,数十年如一日。
“萦儿……”
许是太过失神,陆萦并未发现父亲已在自己身后站了许久,听得陆元绍的声音,她别过脸不肯回头。
陆元绍无奈摇头,女儿的固执也不是一两天了,起初,他觉得两个女子的感情“荒唐”至极,可细细想来,这与男女之情又有何区别,事实上,他在女儿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他不希望女儿同自己一样,一辈子生活在悔恨和遗憾之中,她还芳华正好,却已然过得如此颓唐,“明日受左将军之邀去东郊狩猎……”
“我不去。”陆萦连头也不抬,便毅然拒绝,左氏与陆家是生死世交,左列几次三番上门提亲,陆萦自然早就有所耳闻。
这拒人千里的脾性真是像极了自己,陆元绍不紧不慢解释道,“院子里闷久了始终不好,明日叫康儿陪你去玩玩,散散心也好……”
“爹,我以为你懂我。”
“你是我的女儿,爹自然懂你……不要总是活在过去,你始终要有自己的生活。”
“那爹呢?”陆萦望向纷雪中摇曳的红梅,心中早就无了期许,“我这一生,能陪着你和哥,就足够了。”
第52章 诉衷肠(五)
翌日; 雪停了。
陆萦睡眠素来就浅; 还不到卯时,便就醒了。碧落反而更贪睡些,正欲服侍陆萦起床时; 才发现她早已洗漱完毕了; 正坐在窗前; 用细绢擦拭着古琴。
已不知多久没有抚过琴了; 她本就没有什么雅兴; 一个人便更是如此,只是每日勤加擦拭; 即便过去这么长的时日,依旧如新。
碧落心底里叹了口气; 都道睹物思人; 她虽愚笨,但见陆萦如此模样,心中自知小姐又在想些什么。这半年来; 何曾在她眼底看到过一丝生气。
〃小姐; 左将军一大早便来了,老爷招呼您过去一同用早膳呢。〃原以为时间久了,有些感情自然也就淡了; 至少碧落是这样想,倘若小姐要是能够接受左将军,那就皆大欢喜了。
〃不了。〃陆萦依旧埋着头,低声道; 〃我不饿,随意吃些便好。〃
〃小姐……〃碧落也觉无奈,她又能劝些什么能,只愿陆萦可以早些放下重重心事才好。
布了早饭,陆萦只随意喝了几口红枣粥,便无了胃口,此时屋外的脚步声有些匆扰,可到门口时,却又慢慢安静了下来,这时,耳边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陆萦向碧落点了点头,示意让人进来,为首进来是陆康,早已换了一身轻便的狩猎装,意气风发,他的身旁还站了一位白袍男子,约莫二十三四的光景,浓眉星目,有着军中将士才有的挺拔。
〃萦儿,我母亲特意为你做的桂花糕,知道你爱吃。〃左列举了举手中食盒,笑道。
虽是小时候一起长大,但也没有这般亲密,听他这样称呼自己,陆萦无所适从,语气虽一如既往和善有礼,但却拒人于千里之外,〃有劳伯母。〃
送什么不好,偏生要送桂花糕,碧落看着都着急,顾青盏走时便给小姐留了半包桂花糖,现在又送什么桂花糕,岂不是又让小姐睹物思人了。
〃早上也不见你吃些东西,待会儿出门狩猎定会饿的,我看你……〃
〃不用了。〃
〃萦儿!〃看着她一脸淡然的神情,陆康忍不住小声斥责她,〃来者是客。〃
父亲和哥哥都有意让自己嫁入左家,这才将两家关系维护得这般亲密,陆萦岂会不知 ?现如今陆家与左家虽手握羽国军事大权,军权一大,就难免受到郑召牵制,毕竟伴君如伴虎,两家少不得私底联合为自己多留一条出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陆萦明白,就算她心底不愿,明面上也要与左列搞好关系。
临近年关,洛城的集市分外热闹,再过些时日寒潮涌至,可就见不得这些了。对于洛城人来说,秋冬是狩猎些好时机,时运好的,靠着猎物不仅能挨过年关,还能来集市贩卖,小赚一笔。
当然,有钱公子哥儿的狩猎与普通人家的狩猎又是不一样,像陆康与左列这般骑着军马,背着弓箭,在闹市中招摇走过,自然是吸引了一批百姓们的目光驻足。
想来,也是很久没有呼吸到府外的新鲜空气了。陆萦坐在马车里,拨了拨帘子,路边行人不绝如缕,恰碰上了洛城最繁华的早市。
“小姐,今儿个可真热闹啊~”碧落想打破这沉寂,难得出来一趟,也不见她笑笑,“小时候,二爷就常带着小姐偷溜出去,还让奴婢躺在小姐榻上……”
陆萦望着窗外,回过头,难得勾了勾唇边,轻叹道,“可那又怎样,娘亲总是能一眼看穿……”
沉默。
碧落知自己又说错话了,这时正看着街头小贩正吆喝着糖葫芦,她指了指,“小姐不是爱吃那个吗?奴婢去买两串来吧。”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陆萦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卖花灯的小贩,兴许北方人无放花灯的习俗,陆萦自北上以后,便再也没见过,更别提这寒冬腊月的,陆萦不觉就多看了两眼。
左列瞧见陆萦这般,道是她喜欢,便骑马追了上去,弯腰问着陆萦,“可是想要?我给你买去。”
“不……”陆萦半句话还尚未说出口,就看着左列扬鞭去了。
小摊前立着三三两两个紫袍道姑。
那小贩着实是南方人,操着一口南方口音,见有位骑白马的公子哥朝这边过来,自觉是笔生意,便不耐烦地朝着那几位道姑嚷着,“你们又不买,站在这里作甚,莫要妨碍我生意。”
“这些我都要了,日落之前替我送去陆将军府。”左列说毕,掏出一大锭银子扔向小贩。
这一年到头也不见遇上这么一位金主,小贩拿着银子咬了咬,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后边,嘴边连连感谢,“好嘞,小爷放一百个心。”
他的一举一动,陆萦都看在眼里,倒是碧落先感动了,称赞道,“左将军可真是有心。”
陆萦放下帘子,半眯上眸,马车驶得很慢,有轻微的摇晃。
融雪比下雪时,还要冷得多。时至隆冬,洛城的树早已只剩下萧索的枝丫,但东郊的树却甚是耐寒,腊月里依旧能见郁郁葱葱的一片,是个狩猎的好去处。
也许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子,年少时便开始征战沙场,惊人的经历让陆康与左列甚是投机,这便也好,省的三个人一同沉默,更是尴尬。
二人看着不远处的一头野鹿,霎时来了精神,“阿列,早就听闻你战场上百步穿杨,如今,我们来比试比试如何?”
左列半开玩笑,低声朝着陆康道,“倘若我赢了,你须得说服陆将军,让我娶萦儿为妻,可好?”
陆康勒了勒缰绳,笑道,“你我兄弟一场,我自会替你多说些好话,只是,你赢得了我么?”
“那就走着瞧。”
陆康担心陆萦一人,便多差了两名兵士贴身保护她,“哥去去就回,你也别走远了,晚间给你烤鹿肉吃。”
一路上他们呱噪不停,陆萦倒是希望能一个人散散心,“你们去罢,我就在这周遭转一转。”
雪地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攒动,定睛一看,原来是只狐狸,通体银白,实在是少见的品种,若不仔细观察,定是察觉不到的。陆萦一时也来了兴致,骑马正欲靠近它,它又有些警觉地跑走了。
“小姐你去哪!”碧落见陆萦骑马越走越远,心中有些慌张,二爷可是吩咐了的……要随身跟着小姐。
既已出来了,还这般畏首畏尾,她很擅长隐忍,但不意味着她就喜欢隐忍,她也想无拘无束地骑马穿梭在山林里,她也想不受世事的纷纷扰扰,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简单地活着。
霁雪初晴,微弱的阳光透过树林,洒在半融的雪地里上,就像天地间都柔和了。她翻身下马,踩着松软的积雪,周遭的环境很安静,安静到只能听到脚步踩在雪地里的簌簌声……
那只银毛小狐狸就在不远处,陆萦放轻了脚步,一点一点靠近,这让她想起小时候在雪地里扑兔子时的场景,转眼间,十几年便过去了。
狐狸地耳朵远比兔子灵敏,听得一点点风吹草动,便又蹦哒走了。陆萦笑着摇摇头,目送小狐狸走远去,其实每一次狩猎,她都没有过“战利品”,以至于陆元绍总说她心太软,没有巾帼气概
想来出来久了,他们又该担心,陆萦转身才走两步……
“咝……呃……”
作者有话要说: 考虑了一下,这篇文还是月更比较好,写得很烂,谢谢理解。
第53章 诉衷肠(六)
〃咝……呃……〃
疼痛仿似钻进了骨髓; 陆萦的右足被兽夹死死衔住; 这兽夹比寻常见的还要大上许多,多半是用来擒林间野兽的,方才分了神; 才不甚踏进这草丛里。
锋利的齿轮直接扎进血肉; 愈发紧了; 陆萦脸色霎时惨白; 暗红的血顺着铁夹滴在雪地里; 格外骇人。
她缓缓蹲下身子,可一人之力实在是无计可施; 四周静谧到可怕,不见一人; 〃……有人吗?!〃
无人应答; 定时是方才骑马走得远了,把碧落都给甩了去。
兽夹越来越紧,陆萦强忍着疼痛; 额间已不住地冒着冷汗; 靴袜都被鲜血染透,刺痛感让她越发无力,时间一长; 假若这兽夹伤到骨头,她这右足也算是废了。
〃有人吗……碧落?〃陆萦跌坐在雪地里,闭着眼紧咬下唇,死死扛着这痛苦; 喊出一句话,甚至都要使尽浑身力气:〃有人吗!〃
一遍遍,依旧无人回答,空荡荡的山林里,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她伸手想去掰开那兽夹,终是徒劳无功。
正在她束手无策间,听得不远处的草丛里有细碎响声,陆萦耳力很好,再加上心思缜密,再细微的动静也逃不过她的双耳。
〃谁?〃短促而有力的质问,陆萦却有种不祥的预感,倘若是手下的兵士们,定不会在暗处蛰伏这么久,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陆萦习惯了明枪暗箭的军营生活,从来习惯了做最坏的打算,她右手已慢慢摸到腰间匕首,〃出来……〃
原本细微的声响竟完全消失了,陆萦神经紧绷,低头又望见自己右足鲜血汩汩,血流不止,她皱眉苦笑,倒真是命里的劫数了。
沉寂,直至陆萦头脑因疼痛有些恍惚之时,草丛里忽而闪出一个紫色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到了她的身后,朝着陆萦颈间脉搏,横掌一劈。
待陆萦还来不及反应,她身子就猛然往后一仰,正好倚在那人怀里,所幸这一掌劈得并不算重,陆萦并没有立即晕厥过去,她只是浑身发麻,晕晕沉沉之间,仰头好像看到了一双凤眼……再后来,眼前便是一片漆黑。
〃萦儿,萦儿!〃
左列与陆康赶到时,陆萦一条腿已是躺在了血泊里,有只血迹斑斑的兽夹,被扔在了一旁。
〃怎会这样?一群饭桶……〃陆康迁怒于众人。
左列仔细检查了陆萦的腿伤,这伤口明显已经被包扎止血了的,他弯腰将陆萦打横抱起,扭头对陆康道:〃已是止了血,我们这就回去。〃
陆萦被这动静惊醒,睁开眼时,左列正横抱着她,急匆匆地往马车跑去。
〃萦儿,没事了,没事了……〃
她完全无视了左列的安慰,也忘却了疼痛,她记得那双凤眼……陆萦不住地回头看着,却只剩下白茫茫的雪地,可她的目光似乎还在不断搜寻什么。
〃你们……你们可有见着……一名女子……〃她气息虚弱地问着左列,〃紫……紫色衣裳……〃
〃未曾看见……对不起,我们不该扔下你一个人。〃
陆萦依旧死死盯着身后的路,盯着每一簇草丛,不可能……她忘不了那双眼睛的,曾经那双眼睛是怎样含情脉脉注视过她,她永远忘不了,还有那兰草的香味,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却。
〃她还没死……〃陆萦呢喃自语,纵然那女子蒙了一层面纱,但眼睛不会骗人,身上的味道更不会骗人,那股清幽冷香,只有她才有。
想到这里,陆萦就和封魔了一般,她奋力挣扎着,低吼道,〃放我下来……〃
〃什么?〃左列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