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说她不娶妻-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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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的帘子也放了下来,拉车的马嘶鸣一声,牵动身后的车厢,车轱辘再一次转动起来,渐渐走远。
林傲雪愣愣地在原地站着,她的视线落在云烟离去的方向,好半晌没能理清纷乱的思绪,她脑中一片空白,忘记了如何思考,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股不知名的愁绪萦绕在她心间,让她觉得,好像做错了什么似的。
待那马车已经完全看不见了,林傲雪才收回心神,转身走向客栈,她那被面具遮掩的脸孔上露出惶惑的神情,在蹬上楼梯的时候,还因为慌神而绊了一跤,险些从楼上摔下去。
林傲雪一把抓紧栏杆,空出的一只手扶住自己的额头,盖在那一半灼伤的脸上,骤然袭上心间的绞痛让她险些无法自持。
而这种疼痛,在随着她和云烟之间的距离一步一步拉远而逐渐加深。
她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难过。
不知道用了多少时间,聚集了多少堂中之人的视线,林傲雪才艰难地爬上楼,找到自己的房间。她离开这里也不过短短两日而已,却好像已经阔别了数月,推门而进的瞬间,那久别重逢的熟悉感更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扎进她心间。
她的人回来了,她的心却不知道什么走丢了。
她咬紧牙关,在桌前坐下,用力喘息,竭尽所能地调整心绪,让自己不要太过狼狈和难堪。
小二端了一壶热茶来,林傲雪揭了自己脸上的面具,随手放在桌上,随后便拎着茶壶朝杯中倒水,她的手不经意间一颤,致使壶中滚烫的茶水偏离了既定的路线,仓惶地淋在她的指尖。
一瞬间灼热的刺痛让她将手抽了回来,也连带着打翻了茶碗,她却愣怔着,任由那杯子沿着桌面翻滚,从边缘滑落下去,砸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的声音。
很快,小二来敲响了屋门,声音中透着些好奇和惊惶,询问屋中的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傲雪咽了一口唾沫,目光呆滞地盯着地上碎成好几瓣的茶碗,疲惫地闭上双眼,哑着声音开口:
“不过茶碗碎了,无大碍。”
小二得闻此言,这才退下。
林傲雪俯身将碎裂的茶碗收拾起来,却又不甚被那锋利的裂口将手掌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她看着自己手中那一道半寸长的浅痕中一点一点渗出血来,忽而自暴自弃地席地坐下,自嘲又无奈地笑起来,鼻头酸涩,眼里好像有泪花聚集,她用力吸了吸鼻子,用双手捂住脸颊,她想声嘶力竭地咆哮,想让自己从这深渊中挣脱出来。
“林傲雪,你不能这样。”
她喃喃地劝说自己。
明明是她自己做的选择,明明是她主动将云烟推开,为什么竟如此痛苦,这般狼狈。
她们之间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但又确乎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以至于,云烟放下车帘离开的时候,都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
她确乎明白,云烟是个危险的女人,她因为惧怕可能降临的灭顶之灾而抗拒云烟的靠近,但又真真切切地被云烟吸引,现实与内心渴求间的矛盾挤压着她,让她难以喘息,又必须艰难前行。
她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才能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这种感觉,就像心里受了伤,而她还要亲手将那灌入伤口的毒一点一点挤出来。
不知不觉,外头的天色暗了下来,林傲雪收拾好了碎裂的茶碗,换了身衣服,浅粉色的秀囊从她的衣服里掉出来,林傲雪又是一愣,回想起来,昨日云烟未将此物拿走,在她失神不注意的时候,又将秀囊放回了她的胸口。
她将秀囊捏在手里,神情格外复杂。
除了这个秀囊,在她的包裹里,还有为了方便执行任务而取下来的结绳和玉佩。这人已经走进她心里,要抽离出去,谈何容易。
这一夜格外漫长,林傲雪靠着墙坐了一个晚上,她浑浑噩噩间,总回忆起自己在军营里刚被北辰隆禁足的那个晚上,云烟来来回回在她的营帐里忙忙碌碌,反复查看她的伤势,用浸了凉水的毛巾替她压制体内发出的急热。
她的意识迷迷糊糊,等外边天色微亮,她惊醒过来,一身衣服都被冷汗湿透,脑袋昏昏沉沉的,她用力按揉了一下额角,舒缓这种沉闷的疼痛,又调整了一下状态,这才起身下床。
林傲雪将昨日夜行的衣衫拿到客栈后院一把火烧了,回到房间不一会儿,便有人敲响了她的屋门,她拉开房门朝外看,是宗亲王府的侍卫。
“林千户。”
此人一开口,林傲雪便知他的意思,她点了点头,道了一声稍后,随后回屋又整理了一番衣裳,这才跟着侍卫一起前往宗亲王府。
她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忐忑,纵然她相信云烟不会将她女子之身的秘密透露给北辰贺,但她却拿不准,在经历了昨日之事后,云烟是否还会对她抱有同以往一样的友谊。
林傲雪埋首跟在侍卫身后来到宗亲王府,临出门时,在王府大门碰见了正要出行的北辰泠,北辰泠扫了林傲雪一眼,目光竟十分冷漠,远没有前几日她请林傲雪入府一叙时的大度从容。
北辰泠身侧的侍从替她掀开马车的门帘,北辰泠也没再多看林傲雪,起身钻进马车里,很快便跑远了。
林傲雪眉头一皱,随后又在领路侍从回身之时飞快松开,她朝那人点了点头,只身走进王府里。
北辰贺依旧在书房等着林傲雪,林傲雪抵达北辰贺的书房时,抬手轻轻敲了敲门扉,门内传来北辰贺一如既往平静淡然的声音:
“进来。”
林傲雪推门走了进去,在北辰贺的桌案前俯身跪下:
“林傲雪拜见王爷。”
北辰贺见到林傲雪,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他将手中的毛笔暂且放下,起身走到林傲雪身前,将她托起来,笑道:
“以后若无外人,你便莫行如此大礼了。”
林傲雪垂着脸,恭敬地回答:
“谢王爷。”
北辰贺对林傲雪颇为满意,他笑着拍了拍林傲雪的肩膀,赞叹道:
“你很不错,没有让我失望。”
林傲雪脸上也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状若诚挚地说道:
“承蒙王爷栽培。”
北辰贺对林傲雪有功却不倨傲,至始至终波澜不惊的表现十分赞赏,他转过身去,从抽屉里取出云烟昨日交给他的账本,笑着对林傲雪说:
“你且将此物烧了。”
林傲雪瞳孔一缩,她看着北辰贺手中的账本,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北辰贺是在告诉她,她通过了考验,他已经完全信任她,所以让她亲手将这个账本毁去。
但林傲雪的心却很痛,这个账本原本在云烟手里,此刻它出现在北辰贺手中,便是说,昨日云烟将她放在客栈门口之后,来过宗亲王府,将这个账本交给北辰贺。
即便她早就明白,自己和云烟之间,迟早会对立,而她也自己选择放手,将她们已有的关系亲手斩断,让彼此之间,只留下最后的余地。
但云烟的温柔却令林傲雪难以自持,哪怕她已经说了那么过分的话语,云烟不仅没有揭穿她,更是在北辰贺面前讲述了她此行的功绩,让北辰贺对她彻底放下戒心。
林傲雪心里再一次喧嚣起来,她心里纠结万分,最终只化作无奈一叹。
她接过北辰贺手中的账本,当着他的面,将这账本点燃,烧尽,连灰,也随风散了去。
北辰贺眼中始终带着波澜不惊的微笑,待账本彻底消失,他才又坐回桌案后边,将笔提了起来,道:
“三皇子的腿已经废了,不能去边关支援,但五万大军已经蓄势待发,陛下的金口之言也不容改变,所以,届时大军开拨,必会临时换将。”
北辰贺突然提起此事,林傲雪有些意外,但她没有将这意外之情表现出来,依旧规规矩矩地站在桌边,垂着头听北辰贺继续说下去:
“陛下要换领兵之将,必从二皇子、五皇子两位已成年的皇子之中另选,这其中,又以性情率直的五皇子被选中的几率较高,五皇子素来与本王亲厚,皆是若陛下派五皇子去边关历练,本王希望,你能多多照看一二。”
林傲雪心中计较,原来北辰贺有意扶持五皇子,就算皇帝一开始没打算让五皇子去,北辰贺也能设法从中作梗,达到他的目的。三皇子腿脚受伤,被硬生生地从将位上赶了下来,便是一个现眼的例子。
想来五皇子应该颇为信任北辰贺,欲经由此事,去边关历练几年,得到兵权,届时与其他几个皇子争夺太子之位,也更有发言权。
林傲雪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她始终垂着头,恭敬又谦卑:
“王爷放心,在下必竭尽所能辅佐五皇子。”
北辰贺脸上笑意更深,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示意林傲雪退下。
林傲雪从王府出来,脑中依旧一片混沌,听北辰贺的意思,皇帝派拨的五万精兵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要从京城出发返回北境了,京城的气候已经渐渐回暖,干枯的老树也抽了新芽。
走回客栈的路上,林傲雪听到了唧唧的鸟鸣之声,她在湛阳湖便驻足,眺望湖面另一侧的金雀楼,那高出两侧楼阁许多的高楼安静地立在那里,背后阳光照射下来,像是给整个金雀楼裹了一圈金边。
湖岸上的杨柳生了新绿,湖中的红莲也度过了寒冬的萧瑟,开始复苏,生长。
林傲雪茫然地看着,心里空荡荡的,她回到京城已有两个月多月了,区区两个月的时间,竟让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远离了北境的战场,搅入京城内各大权贵之中,漂泊如浮萍,无根无垠。
她穿过一条条街道,走回客栈,倒头睡了一觉。
又过了几天,林傲雪被郭文成叫去喝酒,几巡酒下肚,郭文成忽然一拍大腿,对林傲雪道:
“林千户,估摸着再过半个月,大军就要开拨,咱们得会北境去了!”
林傲雪送至嘴边的酒碗稍稍一顿,她抬眸看向郭文成,压低了声音问道:
“郭将军可知这领军之人,是何等身份?”
郭文成摆了摆手,摇头晃脑地回答:
“还能是什么身份?不是二皇子就是五皇子,陛下的心思谁能猜的了,我们这些臣子,只需好好听从安排,再不济,回到北境之后也还有大将军在上面扛着。”
林傲雪闻言,不再作声,只默默饮了两口酒,郭文成喝得有些醉了,将手里的酒碗往桌上一顿,再满上一碗,忽然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一抹警惕之意,起身将窗户关上,这才又回身,在林傲雪诧异而疑惑的目光中,小声说道:
“林千户,你近日可有听说,宗亲王府上出事了!”
此话一出,林傲雪当即愣住,她两眼瞪大,很是惊诧,追问:
“郭将军此言何意?”
郭文成又饮了一口杯中酒水,喟然长叹:
“先前我还跟你小子说了不要和宗亲王府牵扯不清,这京城的水啊,混得很!”
林傲雪替郭文成将酒满上,点头称是:
“是,属下多谢郭将军提点。”
郭文成喝了几杯酒,有了醉意,人也不像平常那般古板,话反而多了起来,他摇着手里的酒碗,看着酒水在碗里晃荡,嘴里轻嗤一声,言道:
“前两日宗亲王府上遭了刺客,宗亲王遇刺受伤,这几日连朝都不上,闭门谢客,谁人前往王府都不见,啧啧……”
林傲雪眉头微蹙,郭文成既将这件事讲与她听,那多半是确有其事,不似误传,但王府能人异士如此之多,北辰贺如何能轻易遇刺受伤?当她听郭文成说起北辰贺闭门谢客,她心里便有了计较,恐怕这是北辰贺在暗流涌动之际,暂且撇开自己的手段罢了。
适逢前往北境的大军即将开拨,北辰贺欲扶五皇子坐上将位,他在此时称伤,可以大大削减皇帝对他的疑心。
她正想到此处,郭文成又说起了另一件事:
“最近朝堂上也不安宁,我总觉得恐怕要有事情发生,林千户啊,待京中之事一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北境去好,北境虽然战事多,但人心到底没有那么复杂,这也是我当初违逆父母之命,非得前去北境戍边的原因啊!”
林傲雪叠声称是,她旁敲侧击地问起郭文成近日朝堂上究竟如何不宁,郭文成自从上回入宫觐见皇帝禀报边关战事之后升了官,后来便被允许入宫上朝,对于朝堂上的事情,他了解得的确比林傲雪多许多。
此时听林傲雪问起,郭文成不疑有他,便与林傲雪说了:
“前阵子不是有朝臣在堂上弹劾宗亲王私底下收受贿赂吗,还不是一人两人之言,后来啊陛下碍于朝臣激愤,就派了钦差去阜都调查此事,结果什么证据也没有查到,陛下对此颇为震怒,当场将那些进言弹劾宗亲王的官员们劈头盖脸地怒骂一顿,宗亲王的手段,可不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