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结-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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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来告状,被告正是龙座上的女皇帝,留下来的大臣们抱着看好戏的心态退到两旁,等待一场女人与女人之间的厮杀,这些老鸨子尤其花魁娘子们,其中不少人也是满腹诗书,口齿伶俐之人,非此怎能与达官贵人,风流才子们笑谈风云,迎来送往呢?
此战必定嬉笑怒骂,精彩纷呈,如此盛况不观战岂非可惜?
果然老鸨子们跪完皇帝,赐平身后,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发难,花魁娘子们更是妙语连珠,逗得退在两旁观战的大臣们时不时哄堂大笑。
舌战的主题内容不外乎这么几点。一、自古买卖你情我愿乃天经地义,凭什么人家卖皮毛卖布匹的可以,她们卖笑卖艺卖身的就不行?二、女子本弱,高门贵户比如皇上您这样的出身,自然不知道在世间女子讨生活的艰辛,除了当妓…女,大家也没有别的活路,皇上这样岂非问饥民何不食肉糜一样,简直不知民间疾苦?三、她们世代为妓户,乃太…祖皇帝的律令,五行贱籍之末,不让她们开门做生意,请跟太…祖皇帝去理论!这是奉旨卖…身,丽景帝你算哪根葱?
丽景帝耐心地听她们说完,“还有要说的吗?”
王婉妍道:“还没听皇上怎么说?”
梁冠璟见王婉妍这一回也是豁出去了,荣国夫人的名头都不要了,带着这一帮子人进来挑头闹事。
梁冠璟道:“朕想请问诸位身在娼门,知道全天下妓户有多少吗?”
老鸨子和花魁娘子们面面相觑,一时答不上来。
梁冠璟把一叠账册丢到前方地下,“前些日子刚刚拿到的各县各州的户籍册子,统算下来,全国官妓八万多户,共二十多万人口,其中因罪罚入教坊司的就有两万多户,这些女眷必须面上刺字,她们的后代可能免了墨刑,但世代在边关军营为妓。你们觉得,当初举家获罪时,这些女子是自愿为妓的吗?又查,全国私妓十二万户,共三十六万人口,这只是登记在册的,朕曾去过雁门关周围的州县看过,家门口挂一张倒扣的破匾,屋内就有女眷为娼。这些女子可不是在京城或者扬州金碧辉煌的楼子里当花魁娘子的,身边还带着服侍的丫鬟。试问一个活人,能当皮毛布匹来买卖吗?这世上自然有卖身为奴的,到大户人家里去当下人,和到青楼里当娼…妓,是一样的吗?你们来的这一两百号人,就替举国上下数十万的娼门姊妹做主了吗?”
老鸨子和花魁娘子们看着皇帝,有点儿说不上来了。
“你们说卖身乃你情我愿,你们在青楼里这么久,每一个你们认识的姑娘都是自愿为娼的吗?官府若来问,你是自愿的吗?她们敢说一个不字吗?有的是数不清的办法整治人,你不愿意打到你愿意为止,这天下真不愿意的还有吗?你们没有见过?没有听说过?姊妹生病了不能接…客,老鸨子让你养在床上?那红花汤是什么灵丹妙药一吃就不会怀孕,一怀孕吃了肚子就没了?护院打手上来踢一脚,都给老鸨子省了一碗落胎药的钱?怎么,没听过竟有这种事?普天之下多的是你没听说过的事。妓卖艺,娼卖身,诸位是楼里的头牌娘子,从来卖艺不卖身吗?或许你不用日日接客,那是奇货可居,可是英雄白头美人迟暮,你是过了今天不在乎明天的人,你身旁的每一个人都这么想?你有什么资格去替别人的后半辈子做主了?”
有一位老鸨子大声吼道:“我楼子里的姑娘都是自愿为妓的,绝无半句虚言!请皇上明察!”
梁冠璟点头:“好,那你告诉朕,你楼子里一共多少姑娘?”
“十八个。”
“那朕为了你楼子里十八个自愿的姑娘,应该忍心让全天下数万不自愿的姑娘生生世世困在娼门,还是你委屈一下,为了全天下不想屈辱地活着更不想屈辱地死去的姑娘,另谋生计?”
老鸨子道:“我一辈子干这个营生,如今女儿是楼子里的头牌,皇上让我另谋生计,请给老妇指一条路。”
梁冠璟看了看这些人,“朕先头让所有妓户去工坊里织布绣花,的确是草率了一些。诸位今日能来太和殿,可见都是京城和扬州排得上号的青楼,姑娘们必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今太平盛世,如此蕙质兰心之人,竟然谋不到一条生路?本朝已有女子科考,有女状元,有女官,不如这样,你们也不用去科考,朕直接给诸位封官,专门管理全国妓户如何转换营生的诸事,让每个人寻得营生,另谋生路。敢问你们是要做官,还是要为妓?”
这一番话说出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那些靠边站的朝中大臣似乎有事要奏,然而又觉得此事插嘴,搞不好皇帝就把自己也拉上了,还是少惹一身腥为妙。
梁冠璟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朝廷里便是一名五品官吏,俸禄也很有限。”
有一名老鸨子道:“那给咱们封的可是五品官?”
梁冠璟挑眉,“想得美!你们中只有一人当这领头的,乃正五品,其余跑腿的,届时论功行赏,封六七八品都可能。”
下面有人道:“我不挑,九品也行。”惹来一阵笑。
“怎么个论功行赏法?”
梁冠璟冲王婉妍努嘴,“这一位怕是挑头带你们上太和殿的,你们与她详谈,可写成奏本呈上来。”
王婉妍站在那里,直直地看着梁冠璟,却是一言不发。
“怎么,你不愿意?”梁冠璟挑眉。
王婉妍长吁一口气,“姐妹们,你们看呢?”
“我要做官!”
“我也要做官!”
“我看是痴心妄想!”
梁冠璟道:“君无戏言,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朕应下了。”
第151章 忠臣奸臣
梁冠璟要关闭全国所有的妓院, 政令推行下去, 不光挨嫖…客的骂, 也挨妓…女的骂,荣国夫人如今领了职出宫去办事,十天半月地回来一趟, 也不来缠梁冠璟了,连到乾清宫请安都不屑。
被人死缠烂打的时候避之唯恐不及,人家真不来了, 皇帝又有点失落。
“举国之内,被逼良为娼的不少,指望着操皮肉生意养家糊口的也不少,朕这么做真的错了吗?”
苏铭玥只好安慰她:“若改革变法都那么容易, 商鞅又怎会受车裂之刑?你让某些人不高兴了, 那些人自然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朕以为至少她能体谅朕的难处。”
苏铭玥不想此时表演吃醋,“我觉得她其实是理解你的,她也知道这一条政令对举国的女子是何等重要,所以你看她不是四处奔波去为你办事了吗?”
梁冠璟道:“她觉得朕打心眼里看不上她,有点伤心了。”
苏铭玥犹豫再三,终于咬牙道:“也是我不好, 她为了你什么都肯付出, 是我太小气,什么甜头都不给她。其实荣华富贵什么的, 她都不在意,她唯一在意的就是你了。下次她若再来缠你, 你就……从了她吧……”
梁冠璟哭笑不得,“你以为你大方一些,朕就会从了她?你把朕当什么了?士为知己者死,都是贪恋床上那点事?这么多年了,她也就图个乐,并非真心要与朕有个什么结果。朕都悟了,你没悟?”
苏铭玥酸溜溜道:“那恭喜了,你们心意相通,是我太俗了,只想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你们既然已经互为知己,那皇上也不用委屈,她这些日子不来瞧你,那是太忙了,未必是她不想。”
梁冠璟把她搂进怀里,“知道你吃软不吃硬,可朕偏偏是个软硬不吃的。还是那句话,朕能给她一个臣子最大的荣宠,其他的,只能抱歉了。”说着抬起她的下巴,“设身处地想一想,朕若是左拥右抱,她还会对朕这样死心塌地吗?她那个人,和赵怀瑾、凌浩然都夹缠不清,可是她打心眼里又看不上这些人,朕若成了她裙下之臣,她心里面还不知道怎么想朕。”
苏铭玥和她近在咫尺,听她这么说,不禁感慨,“你以前对郑国公主也这样?”
“怎么提起她来?她早已想通看穿,哪天肩章宫那位也想通就好了。”
“我是说,你把人家的心思都揣摩透了,你太知道拿捏人了。”苏铭玥虽然知道她的厉害,可是她太厉害,又不禁有点儿害怕了。
果然梁冠璟直视着她,要看到她心里去似的,“那你是不是也觉得,朕把你拿捏住了?”
朝夕相对,近在咫尺的距离,然而她这样盯着她看,让苏铭玥又恍惚想起很多年以前第一次看见她的那个夜晚,“天子御人之术,是不是都这样与生俱来,别人想学也学不会?”
“你认识的天子也不少了,你说呢?”
苏铭玥迫不及待地吻住了她。
清晨时分,梁冠璟又要去上早朝,她闭着眼睛在那里痛苦挣扎:“变法、赋税、贪腐、漕运、边关战乱,朕一个人哪里能做得了全部?政令提出来容易,若是不推行下去,没人帮你办事,不过一纸空文。”
她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得找人来替朕办事。”
丽景五年,皇帝陛下不知道是不是被京城和扬州七十二家妓…院的老鸨子们骂狠了,心灰意冷了,还是荣国夫人弃她而去受了不小的刺激,总之比之前寿王离去还让皇帝伤心。她提拔了新的内阁,一位长相英俊学富五车的御史——赵之栋,听说跟赵才人还是远房亲戚的关系。总之皇帝对这位赵大人委以重托,十分信任,赵大人也是踌躇满志,一心比肩唐时狄仁杰,要做一代名臣。
令举国上下闻风丧胆的改革法如火如荼一条一条地推行起来,以前丽景帝只是不让纳妾不让狎妓,现在好了,各级官员除俸禄之外所有田产铺子都要登记在册,说明来历,若你七舅公的二姥姥的表弟的妯娌开了钱庄,你还得证明所得收入没有进了你妹夫的腰包。而且官员每日到衙门上班,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要写成文书,不光写自己的,还要写同僚的,出了衙门还不够,走亲访友吃喝玩乐一应用度银两自哪里来花了多少钱都要奏明。别看你审着案子当威风凛凛的青天大老爷,还没退堂禁军可能就闯进来将你拿了,你上个月跟制造局的商户吃饭喝酒之后是不是给人家行了方便?
赵大人的政策执行得多到位呢?举个例子说:内阁里有一位领了几年俸禄的东阁大学士,户部给这个人发银两,然而从未过问,而内阁五人竟然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个同僚。
“苏梦龙何许人也?”赵大人质问。
皇帝陛下一脸尴尬,“梦龙乃韩国夫人的小字,她帮朕处理一些政务,怕男女共居一室惹人闲话,是以一直在御书房当差,没有去过文华殿,怪朕没有明说。”
赵大人查人吃空饷都敢查到皇帝头上,还有谁是他挖不出来的?
他不光有才干,还不怕得罪人,而且谁要是敢害赵大人,他必定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连他爷爷年轻的时候被如今的内阁首辅高思明逼死他都记在心里。在他的挑拨离间下,皇帝渐渐讨厌起勤勤恳恳工作了一辈子的高大人,非但如此,一顶贪污受贿的帽子落到了看起来挺简朴的高大人头上。
原来高大人的发妻的小舅子靠着裙带关系,在地方上捞钱敛财令人发指,而高大人老家泰州有一个富丽堂皇的园子,竟然就是给高大人致仕养老留用的。
这一下事情连皇帝都盖不住了。
赵大人整走了朝里一大批人,权倾朝野。
朝里其他大臣骂他的同时,把皇帝也捎带上了。
“男宠”是对赵大人的高度概括,虽然赵大人指天指地发誓,然而没人信。频繁出入内廷,相貌英俊,还有一个赵才人在宫里打点。赵才人在成宗皇帝崩逝后生下遗腹子的当口都没有晋升份位,反而这两年一路高升,成太妃了。她女儿广平公主都伺候在御书房了,你不是男宠还能是谁?
赵大人时年三十六岁,一把美髯刮得干干净净,活像个太监。
朝中以关公那样的长须为美,偏偏丽景帝不喜欢,有一次飨宴上皇帝开涮喝汤的大臣,说“哎哟这个胡子沾蛋花了还能看吗?留这种胡子平时吃饭都要小心翼翼吧?”旁边韩国夫人笑得直不起腰来。
第二天赵大人就把胡子刮了,非但自己刮,还鼓动内阁都刮,非但鼓动,后来干脆下了命令,凡觐见皇帝的朝臣应该净面修脸,干干净净来上朝,皇上一想到你用早膳的时候胡子还沾着粥汤,那皇帝还能专心跟你讨论国家大事吗?
好嘛,纳妾不许了,狎妓不许了,贪污不许了,跟朋友吃饭喝酒都要小心翼翼的,这都算了,连他吗的胡子都不许留了,岂有此理?
弹劾赵大人的奏章每天不计其数,皇帝都不当回事,逼急了谁诬陷赵大人,还要当庭挨板子。
还有人报告皇帝,其实赵大人在京城的宅子占地几十亩,相当气派豪华,更狠的是,赵大人家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