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三部曲之一国色-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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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望不到边的、四周伸向山谷的幽深神秘女儿湖,出现在我们面前。
瑁黧(18)
我和瑁黧女儿山的游历,使我刻骨铭心。我也再次拿起画笔,不单单为了画瑁黧的人体。其实,女儿泉、女儿山、女儿湖,都是大自然故意给我们的艺术,赤裸的馈赠。那时瑁黧还没有在港商莫尚的帮助下,到女儿泉投资修建宾馆。那天晚上,我们在隔女儿湖不远的一座简易宾馆里住下来。说它简易,宾馆仅仅是对它的勉强称呼而已。设备简陋,也还干净。实际上那一幢三层楼的小楼,至多只能算一家比较好的农家乐而已。宾馆老板是一个头发梳得溜光的黑脸汉子。他妻子在县城某机械局办公司,打扮得浓妆艳抹,给毫无修饰的女儿山、女儿湖增添了动人的一景。她把我们安排在二楼客厅卧室里。那是一套单独的客厅和卧室,她以为我们是一对夫妻,也没有询问便把我们安排在一个房间。待了一会儿,我觉得不很合适,然后,又开了另间房门。和我们一道来游女儿湖的还有几对打扮时尚怪异青春阳光的姑娘小伙子。背着画板拿着相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狂放抖动的浑身上下,似乎都宣泄着一种挡不住的性欲和情欲。他们来这里,像裸女Chu女一样的自然山水中,体验“派对”交换性伴侣感受新新人类生活。他们是一群正在某某美术学校学习的先锋前卫艺术家,男女都处于性欲无比亢奋的生命季节,是到这里来用奇特的派对方式,完成一次惊天动地的行为艺术行走艺术运动艺术表演的壮举。顶楼住的是到女儿湖游览的中年商人和一个姑娘。姑娘是他的小秘,或发廊舞厅的应招女。整个楼层,设施比较简陋,派对艺术家和商人夜晚所需要的东西应有尽有。瑁黧的身材,比在这里“派对”的姑娘们高出许多,只要她在宾馆院坝里出现,都会有花红柳绿的男女,好奇地探出头来观看。瑁黧对这些也习惯了。晚餐,是农家风味的炸鱼和野鸡。吃得很好,但并不贵。吃过晚饭,天色已晚。我们到附近半山腰的杉树林里去转了一趟,鹧鸪画眉之声隐约相闻。天低云黑,天上没有星星。只有不远Chu女儿湖边的小码头上,有几盏灯,昏黄照耀。静静的女儿湖,此刻正安闲地躺在宽阔碧绿的女儿山怀抱里。那天晚上,我们走得比较疲倦,也没多看电视,当然也没有住在一起。和最美山水最美女人在一起,我反而没有了作画的兴趣。客厅吃水果,我们开玩笑似地问起一个个蹚过对方生命河中的女人或者男人。我们叙述得很轻松,好像在讲述别人身上发生的故事,颇似朋友间的打情骂俏。这倒显得我们一点不尴尬。她容光焕发地吵嚷一阵,就走进她房间里去了。女儿湖的夜晚,很安静。可是,我敢肯定,我们的心灵都不轻松。深夜,突然来了一袭风雨。第二天早晨,山风小雨停歇。我们吃了早饭,休息了一下,就去划船。这一次,我们再没有请导游,我怕这里的山水,也有太多历史和战争的故事,会把我们的思绪从纯粹的游山玩水中,带到沉重的社会历史当中去。甚至,昨天晚上,松树林中,她提出如果我愿意可以给她写生,或者画一幅肖像,我都没有愿意。我说,对你,我已经用不着再用手画了。我会随时随地在心里描画你的模样。只是有些模样,对我已经显得很陌生,同时,我也已经没有了记忆。不知道我过去熟悉依稀记得的那些部位,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她笑着说,还能有什么样子,变来变去,我还不是我。她就是这副模样,我对她冷的时候,她很热。我对她热的时候,她又显得很冷。
那天上午,女儿湖的旅游划船,是那样令人神往。翠绿的山丘,清澈的湖面,使人心灵中丝丝凉意绕绕。满眼青山覆盖着翠绿的植被,除了绿色还是绿色。我们要了一只轻盈的扁舟,在平静的水面上飘荡。浅蓝色的天空,一尘不染。我们在弯弯绕绕的湖水中荡漾,我似乎已经记不得给我们划船的那位大嫂,她怎样轻盈地立在船头,把那些翠绿的倒影一点一点点碎,荡起一圈圈涟漪,那是梦一样的路,梦一样的山,梦一样的水,梦一样的山谷和柔柔的湖湾。使人看上去没有梦幻山水的尽头。宽阔的湖面上,偶尔出现一个小黑点。当我们的船向黑点渐渐驶去,那时,突然飞起一只野鸭和孤独的鸳鸯。很远很远的湖面,没有一个人影。船缓缓沿着时而宽阔时而狭窄的女儿湖边向深处划去。遥远的湖边上,碧绿的松林里,出现了一个钓鱼的老人,他的背后,柏树杂木林里,隐约可见一块很大的石碑。原来,那不是老人在钓鱼,而是他把从深山里采来的蘑菇山菌,通过湖边的小码头,转运或卖到湖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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瑁黧(19)
“生活在这里真好,真自由,可能都会多活几岁。”瑁黧说,“我的家乡,长江支流上那个小镇,虽然也很美,但是像这么翠绿的山,翠绿的水,满眼除了翠绿,还是翠绿的地方实在不多见。”
我们来到碧水绕绕的桃花岛。桃花岛上的桃花还没有开。它的对岸有一个巨大的山垭口,透过山垭口,看到的是更远更广阔的像无数秀眉一样的群山。淡雅的山峰,隐隐浮现在淡淡的雾气里。她突然紧紧抱住了我。我们对望着,难堪地笑笑,又慢慢分开。她说,请你,一定答应要我一个条件。我不解地望着她,问,什么条件?她想了想,语气很肯定,也很严肃说,你一定……如果我死了,就把我埋在这里。我哈哈笑道:不要开这种玩笑了。这里的山水,虽然很美,是谁想埋在这里,就能埋在这里的吗?原来,这个岛叫女儿岛,并不叫桃花岛。岛的形状,就像女儿胸前半月形的部位。后来,人们在岛上种了桃树,女儿岛改名桃花岛。数百里群山,数百里弯弯绕绕的湖面,只有这里可以看到灿烂的桃花。也只有在春天的时候,桃花岛才露出她绚烂极美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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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我宁愿没有这个桃花岛。如果女儿岛上有一座女儿坟,那将是多么有意思的景色。我说,这算什么景色啊!绿色象征生命,象征和平,象征美,为什么要在这里建一座女儿坟?那不是把所有关于美的生命感受,都断绝了么?再说,我们如果有未来,我们的生命,还没有真正开始哩。
她笑着对我说,昨天晚上,我并没有关门,你为什么不进来。
我低下头,淡淡瞥了她一眼。
“我的门,也没有关。”
……
我们几乎同时贴近身子靠着对望着,我的头懵了,轰地一声响,天地间似乎一切都在旋转,我们真想把对方揽入怀中。但是,我们依然很克制地站着。遥远水面背后的青山峡谷里,传来一声鹧鸪的鸣叫,余音袅袅不绝,很空旷很辽远。她叹了一口气,隔了一会儿,说,离开这个地方吧,这里太绿了,太静了,似乎没有生气。要是有一农家,有一口井,房门前有一株芭蕉树,有一条小狗,有一群小鸡,那该多好啊!
我说,再有一对男女主人,在那里男耕女织,过着原始的古朴生活,可能,最好,那对男女就是我们自己。
她抬起头望着高高的天空:
“那也是我的梦哦!”
桃花岛上女儿坟,当年被土匪民团强Jian的老君山上活埋的红军医院女护士,不知解放后哪一年,迁来这里。那时,我和瑁黧都不明白,这里是如花似玉的女儿们,最后的美的归宿,居然,到头来,果真轮到瑁黧自己。
如果说女儿湖的划船,是一场绿色的静态的梦,那么,女儿河的竹海飘流,就是一首在碧波荡漾的生命原野上,飞旋的充满激|情的歌。那是中午,金色的太阳照在女儿河边的竹林里,一片明丽灿烂,漂流的人们彩云似地在清澈的河湾里聚散欢呼又喊又叫,湍急的流水绕过险滩注入深水,飞珠溅玉。我似乎记得,漂流人群中,唯有我们金黄|色的飘流船,显得那样耀眼。虽然我和瑁黧都会游泳,但飘流的水,时而急促时而平缓,说不定还有翻船的可能。我们各自乘了一只漂流船,各自船上都配有为我们保驾护航的安全员。我们摘了河边上清翠的竹枝,扎了伪装帽戴在头上,看起来很是英姿飒爽,很有活力,很潇洒,还可以挡住中午热辣的阳光。尽管是初夏,尽管我们都穿着厚厚的旅行装,但是,在女儿河里漂流,我们都没有感到天气的炎热。漂流船一会儿平静向前,一会儿像箭一样飞过险滩,卷起的浪花和奔腾的激流,有时候把我们的船装了许多积水,我们身上的裤子都被淋得很湿,皮鞋筒里装满了水。过了险滩,前面是一片开阔的河面,船在河面上慢慢地静静地划行,两岸像墨一样浓的竹海,有时,探过头来把河面遮得看不见太阳,有时又闪开留下一遍阳光灿烂的河面。瑁黧突然大叫起来,她看到河边的竹林里游动着一条条小蛇,那些蛇,偶尔跳到河里面,轻轻游荡。划船的小伙子告诉我们那些蛇并不伤人。漂流到一个小岛上,那里像一个繁华的贸易市场,各种小食摊前站满了兴致勃勃的飘流客。各种小食琳琅满目,河里的贝壳、田螺、鱼虾、螃蟹,应有尽有显示了一派女儿河边的水乡风味。我们兴高采烈地和摊贩们用当地的口音讨价还价。瑁黧似乎对这些很有兴趣。她说,我又吃到了我小时候的家乡风味,我似乎又回到了童年。我们在沙滩上寻找着贝壳、石块和其他宝物,我们在竹海中间的茶摊上喝茶,享受着阳光中竹海的特殊风味,静静地休息了一会儿,然后自己划船飘流而下,向女儿河的下游划去。万万没有想到,我们就要完成这次漂流的时候,遇到河面上一个大大的暗藏的旋涡,把我们的船完全吞了进去。瑁黧和我都被扔在河面上,还是划船的安全员跳入水中,把漂流船捞起来,翻了水,让我们重新坐上去,但我们的衣服完全打湿了,好在,我们都会游泳,而且水也不深,才没有给我们带来危险。瑁黧不仅没有感到害怕,而且大呼过瘾刺激。她说,小时候,我基本上都是在我父亲哥哥那条船上渡过的。我家乡那条长江支流河的流速和汹涌,清澈和急流,比眼前这条女儿河,粗犷多了,好玩多了。她说,这里比女儿湖玩得还开心。我告诉她,也许这女儿湖桃花岛上,你说的那句话完全不应该。她问,我说什么呢?你都搞忘了,我说还不到半天时间,你自己想想吧。她想了想,望着天空,望着竹海,望着飘流的人群,高兴的哇哇叫道,哇——哦哦!我想起来了,既然这样,可能就是我们刚才翻船,大难不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许,我们之间就得这么死一次两次,才能再生。她站在女儿河边,似乎为我们未来,宣告什么。不过,我心里暗暗地想,还是不要把死亡和我们的交往联系在一起吧。我想,还有更美的那一幕,即将展现在我们的眼前。
瑁黧(20)
对于瑁黧的死讯,我一辈子也不会相信。不知道是白天,还是夜晚,上午,还是黄昏,我甚至不知道,那时,我究竟在做什么。总之,那个信息裹着噩耗,扎入我的生活,浸入我的心灵。明明白白有人通知我,西岭画院柳偃子,去某某城市的某某机构领某某某的骨灰盒,通知我的,还不是我的亲人……佳苇,或者朋友易安。那是我们国家正经的某主管部门,公安或者海关,通知我到某某机场,或者某某公墓第某储藏室,去领她的骨灰。瑁黧怎么死的?我非常想把骨灰盒打开,把她的形体身体各部位还原,抱着她的头她的身——我熟悉的月光仙子,问个究竟。那段时间,我已丧失理智。我想发生在我生活中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真实。她那么漂亮,年龄也不算老,正值成熟年华,但她确实死了。我想,作为女人,如果生孩子,她告诉过我,就因为那次美丽的播种,生命的种子已经萌发。女人因生孩子而死,有生必有死,生命和死亡紧紧相随,一大盆的血,接生员两只血淋淋的手,医学名词大出血,这是一种死法。我不同意这种死法,我非常想得到一个她死的真实理由。但这个理由很快就被粉碎。她死后的某一天上午,从香港,泰国,或者新加坡,她做房地产化妆品生意经常去的地方,给她老家,大江支流上那个如诗如画的小镇,带回了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这个婴儿,后来我见过,由她父亲抚养。婴儿父亲究竟是谁?许多人都不愿意承认,而且有人清楚地指出,瑁黧对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儿子偃兀,必须让画家柳偃子看一看,并且抚养,啊!瑁黧未满周岁的婴儿,就是我的儿子?愿不愿意相信?我的儿子也好,他人的儿子也好,我还想得到准确的答案,既然她有那么一个儿子,就说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