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长歌行-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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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噌！”
　　沈之淮拔出了长剑，指向了晏歌，“前军突击，谁能拿下晏歌人头，朕封他为王！”
　　“你就这点本事……”晏歌凉凉地嘲讽了一句，她微微挥手，“未免也太小看我了！”话音刚落，勒紧了缰绳，单人独骑，迎战沈之淮的千人前军。
　　千人前军好似一阵铺天而来的巨浪，晏歌一骑银甲红袍杀入阵中，就好像是一颗珍珠落入了黑水之中，只微微溅起了些许血花，便已被团团围住，断了所有的生路。
　　沈之淮的心蓦地一凉，只觉得晏歌这样的送死之举，实在是难以猜透，他极目看向晏歌身后整齐列阵的焚世军将士，每一个都死死咬牙，想要上前救援主帅，可最终都没有一人敢往前妄动一步。
　　若不是晏歌下了军令，这些将士怎会忍耐如斯？
　　“这个死丫头到底想做什么？”沈之淮只觉忐忑，他勒马转身看了一圈左右两侧及身后，并没有发现半点异样。
　　“杀！”
　　晏歌在千人阵中冲杀勇悍，一人冲入敌阵，以一敌千，就这眨眼的功夫，近身晏歌附近的霸军将士已死伤数十人。
　　“是……是那个不是人的白发公子！”突然，前军中有人急呼了一声。
　　沈之淮急忙在视线之中找寻燕临秀的所在，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敌阵之前——不知那个垂着脑袋的白发公子是何时走出来的，此时低垂着脑袋，缓缓地一步一步走向晏歌，每走一下，便有一股让人骇然的气息，让人从心里害怕他的身影。
　　“回……都给朕回来！护驾！”沈之淮忽地有些舌头打结，凭一己之力便能重创海枭战舰精锐，凭一己之力便能扭转火牛冲阵的攻势，他不得不承认，再看见燕临秀出现在此，他打从心眼儿里都是犯怵的。
　　眼尖瞄见“燕临秀”出现的霸军哪里敢恋战，纷纷退了回来，就像是退潮一般，偶有几点零星的浪花，被晏歌一一解决在了原处。
　　晏歌徐徐抹去了脸颊上的血渍，她扬起脸来，对着沈之淮挑眉笑道：“沈远，你以为你今日可以活着逃出桃丘？”
　　沈之淮铁青着脸，给自己壮了壮胆，问道：“就凭燕临秀这个疯子，你觉得你可以拦住我的千军万马？”
　　晏歌挺直了腰杆，忍住了背心伤口的痛意，她冷笑道：“自然不行。”
　　沈之淮见晏歌说得如此干脆，反倒是心里慌得更加厉害。
　　晏歌仰头看了一眼天色，突然静静看了一眼桃丘的秀美景色，她不禁轻轻一叹，“只是要辜负这片山水了……”
　　“启禀陛下，我军后方有异动！”
　　“我军左方也有异动！”
　　“我军右方……”
　　晏歌舒眉轻笑，俯身拍了拍座下的战马平安，“平安，随我好好战一场，我们一起平安回去！”
　　马儿似是听懂了晏歌的话，忽地前蹄奋空，仰头嘶鸣一声。
　　正在此时，四处放起了响箭，那个扮作“燕临秀”的人突然将头上白毛扯去，竟是一个清秀的小副将。
　　“晏帅，末将陪你杀这一场！”小副将说着，将衣袖左右放下，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指向了沈之淮，“诸位兄弟，我们随晏帅用这场大火结束这一战，随我，杀——”
　　“大火？！”沈之淮惊呼一声，左右顾盼，这才发现桃丘的边沿开始亮起一线火光，那火光竟越烧越烈，很快便将他的十万大军围在了火海之中。
　　“杀——”
　　晏歌在这边战鼓擂动，发动了突击。
　　沈之淮是万万个不信，焚世军会阻击他的十万精锐，与他决战在桃丘这个最不可能埋伏的地方。
　　沈之淮更不相信，这世上竟有那么多人不怕死，敢连同敌人一起被困死在火海之中。
　　可是，这些就是晏歌的行军风格，险中求胜，死中搏生——早在一开始，焚世军每个将士跟战马的脚底都绑好了石棉，并且用轻甲取代了沉重的铁甲，便于这一战在火海之中厮杀。而百里雍，这次便负责在桃丘外放火围住敌军，以逸待劳，围杀仓皇冲出火海的敌军。
　　晏歌赌的是沈之淮的不敢相信，更拼的是百里雍心底的军令如山。
　　若是换做叶泠兮，晏歌知道，她在火海外围定沉不住气，绝对会带兵冲进来，救援晏歌。一旦如此，霸军便会寻到这个缺口，杀出重围。
　　毕竟，火海之外是什么，当中仓皇的叛军并不清楚，冲出火海给其一箭，绝对防不胜防。
　　晏歌想要用这一战，换来霸军的精锐尽失，换来叛军首领沈远的身首异处，唯有如此，她才能更快地结束这场乱世。
　　即便她比任何人清楚，困杀霸军这只火海之兽，她要付出的代价很可能是她与全部火海中的焚世军兄弟同归于尽。
　　只有将自己放在绝地，将诸位兄弟放在死地，她们才有以一敌十或者以一敌百的战力。
　　天下太平，就从这一战开始！
　　“我们周围都是火！”
　　“完了完了……”
　　“闭嘴！再扰乱军心，朕先斩了你！”沈之淮怒声大喝，他的剑锋指向了前方正在酣战的焚世军，“我军兵力占有优势，就从这里突围出去！随我杀——！”
　　“啊！好热！”
　　“火……火烧得更烈了！”
　　“啊！咳咳……”
　　四下的火海越燃越烈，霸军虽然听命迎战焚世军，却终有几人畏死，在其中呼叫。
　　浓烟伴随火浪袭来，晏歌扬枪下令，“盾兵何在？！”
　　“诺！”
　　盾兵从骑兵之中冲入，列阵将自己兄弟围在其中，暂时形成了一堵盾墙。
　　“蒙上湿巾！”
　　晏歌厉声下令，与诸将一起，将准备好的湿巾蒙上了脸颊，当先一人从盾墙后翻身出去，“盾兵，撤！”
　　“诺！”
　　晏歌左右格开数人，翻身跳上平安马背，身后的焚世军骑兵便与她并辔而立。
　　“随我，突击——”
　　晏歌银枪指向沈之淮，率领数百骑骑兵宛若一把利刃，瞬间撕开了霸军的前军守备，直冲沈之淮而去。
　　十万大军惊此巨变，此时战马惊火，将士惊袭早就乱成了一片，即便是沈之淮依旧镇定指挥，可后军数万人终是听不分明沈之淮的军令。
　　甚至，当中还有些怕死之人，转身就往身后的烈火中冲去，想着冲出烈火包围，或许可以保住一条性命。
　　有一则有二，有二则有三，看见有这样做的人，自然也有权衡该不该如此做的人。此时瞧见前军与中军一片混乱，左右两军跟后军一样，有的继续往火海外逃窜，有的立在原地，不知该进该退，有的跟着前面的兄弟往前冲杀。
　　渐渐的，身上的沉重铁甲越来越烫，霸军纷纷惨呼，不少人被烫得开始快速解甲——整个桃丘逐渐被火海吞没，当中厮杀声阵阵不绝，焦糊味儿与血腥味混做了一团。
　　火海之外，百里雍指挥将士收割闯出来的霸军散兵，不时地忧心忡忡地看向火海深处，忍不住喃喃唤道：“小歌……”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文~（小皮鞭今天心情不好，长凝菌乖乖码字）


第八十五章　君临前夕
　　桃丘一役；　焚世军大捷；　霸军精锐折损了整整七成在火海之中。仗着人多；　沈之淮还是率军突出了火海；　狼狈南去，缩回了楚州；　再无冒进袭击桃州的能力。
　　当浑身血污的晏歌带着幸存的兄弟突出火海，仅剩者只有三百余人。这一战胜得艰难；　却也胜得胆战心惊；　多年之后；　当百姓们再谈起这一战，人人皆叹服桃丘火战牺牲这些将士；　也因此焚世军声名大燥；　传遍了整个东西二陆。
　　晏歌经此一战，伤势加重，在军营之中经医官抢救了整整三日；　甫才稳住了伤势，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百里雍一直知道晏歌从不畏战；　却没想到晏歌竟不怕死到这个地步。桃丘火战这个强袭计策；　即便是他能想到；　他也不见得敢打这样一战。
　　“百里……哥哥……”晏歌虚弱地唤了一声。
　　百里雍连忙在晏歌榻前蹲下，他柔声道：“大哥在的，你说。”
　　晏歌勉强地睁开眼睛，伸手握住百里雍的手，“追……击……”
　　百里雍叹声道：“大哥已经追击过了；　只是还是慢了，让沈远那逆贼跑了。”他害怕晏歌激动，连忙紧了紧晏歌的手，道，“不过，桃州的霸军已经靖平，我已下令桃州众个边城加强警备，盯死霸军的一举一动！”
　　晏歌懊恼地死死咬牙，“还是……还是跑了！”
　　“无妨，等你养好伤，大哥陪你再打过去便是！”百里雍连忙劝道。
　　晏歌颓然摇头，“放虎归山……总归……是祸……更何况……桃州后面……还有一个……大患……”
　　百里雍左右看了一眼，挥手屏退了伺候的医官，待医官走远后，他甫才开口道：“霜州之事你就不必担心了。”
　　晏歌皱了皱眉头，“怎……怎么说？”
　　百里雍沉声道：“楚山公主已经带兵奇袭霜州，相信不日便能有捷报传来。”
　　“她……”晏歌一急，挣扎着欲从榻上坐起来，“谁……谁准她去的？！咳咳……”因为太过激动，牵扯了伤口，晏歌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
　　百里雍连忙扶住晏歌，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背，安慰道：“我昨日已传书柳州，命他们驰援霜州，我想，霜州那点残兵，定然不是楚山公主的对手。”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毕竟，没有谁比楚山公主更熟悉霜州地形。”
　　晏歌接连缓了好几口气，只觉得一股血腥味又冲到了喉间，她死死咬住牙关，终是缓过了气来，弱声问道：“柳州……精锐你已带来半数……这次……咳咳……驰援了多少人马？”
　　百里雍凝重地道：“全部。”
　　晏歌悬起的心终是放了下来。
　　百里雍慰声道：“若不如此，只怕你不好好养伤，拖着半条命杀去霜州。”
　　被百里雍说中了心事，晏歌静静地低下了头。
　　百里雍叹了一口气，道：“大云已亡，其实你不必再为她如此敬忠了。”
　　晏歌摇了摇头，涩然轻笑道：“我……并非敬忠……”说完，晏歌也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她瘫倒在了榻上，缓缓地呼吸着。
　　百里雍凝望了晏歌许久，欲言又止数次，终究是咽下了想问的话。
　　晏歌转眸看向了百里雍，道：“百里哥哥……”
　　“嗯？”百里雍心疼地柔声回答。
　　晏歌笑道：“你说……我可以做女皇么？”
　　百里雍微微一惊，眼底的惊色却终究一一散去。确实，叛军沈远都已经称帝了，焚世军统帅在这个时候称帝，也能振奋军心，此时确实是个好时机。
　　“你且好生休养，这些事交给大哥来，回临安之日，大哥定会给你一个惊喜。”百里雍轻轻地拍了拍晏歌的肩头，说得郑重，“大哥不会让你失望的。”
　　“谢谢……”
　　“好好休息，大哥先出去巡营了。”
　　“好……”
　　百里雍站了起来，转身走出了大帐。
　　晏歌掩口又咳了几声，一股腥味冲口而出，染红了掌心。
　　她平静地看着掌心的鲜血，叹息道：“或许……我没有三年了……楚山……这些事……我必须提前做了……”
　　晏歌怔怔地看着大帐的穹顶，无力地垂下双手，继续喃喃道：“待你……归来……我把一切……一切都……还给你……”
　　一个月后，霜州克复的捷报传入了军营。
　　此时的晏歌正在梳理着战马平安新长出的鬃毛，经过那场火战，平安身上灼伤无数，休养这一个月后，终是能与晏歌在军营中走走。
　　“平安，回去以后，我就将你养在皇家御马监里面，再也不让你上战场了。”说着，晏歌拍了拍平安的颈子，嘴角微微一弯，“到时候，你一定比现在还长得壮。”
　　平安歪头蹭了蹭晏歌的脸，低头刨了几下蹄子，似是听懂了晏歌的话。
　　“报——霜州大捷！”
　　一骑小兵疾驰而入，在晏歌面前勒马跳下，激动无比地对着晏歌跪下回报，“霜州大捷！”他双手将捷报呈上。
　　晏歌接过了捷报，却不准备打开看看，她莞尔道：“传令全军，明日清晨拔营，凯旋回归临安。”
　　“诺！”
　　霜州大捷，焚世军的军旗如今飘满柳州，霜州，桃州三州，东陆人都默默期待着一个全新王朝的到来。
　　而这个新王朝的君主，除了晏歌，还有谁人？
　　半月之后，天朗气清，阳光灿烂地洒遍大地，将整个临安城映照得焕然一新。
　　晏歌一骑当先，率领大军徐徐而行，渐渐出现在了临安南门守将的视线之中。
　　“咯吱——”
　　临安南城门缓缓打开，戴着面具的叶泠兮着甲率领众将出城迎接凯旋的晏帅晏歌。她一人独立众将之前，纵使此刻看不清她的面容，可她那与生俱来的帝家风范却是半点也掩不住的。
　　晏歌忍不住笑了，她曾想过千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