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块云片糕-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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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如今憔悴沉郁,他要离开怎么放心?
陆镜一脸的犹豫迟疑,沙老板早看出来了,只得叹一口气。
“陆公子,这里的事物对你们来说皆是虚妄,你还年轻,千万不要为虚妄折了自己。”
沙老板摇头叹气,陆镜起身对他深深行了个礼。
“沙兄的好意我心领了。多谢沙兄告诉我这桩秘事,我接下来会多加小心。”
他向沙老板道谢准备离去。沙老板肩上的小雕忽然扑了扑翅膀。
“等等,外面有人来了。”
小雕金黄的瞳仁圆睁,偏偏脑袋接着说。
“是侯府的人。”
第11章
侯府的人?陆镜想起前几次与侯府的冲突,立即握紧了剑:“沙兄,我这就走。若来人问你,你便说我刚从后门离去就是了。”
怕是昨夜探府被发现,影卫们追来了。沙老板一片好心,陆镜不愿在沙雕酒肆与乌鸦动手、把他连累。沙老板一把将他按住,只问小雕:“来了多少?”
小雕砸吧嘴:“就一个。薛南羽身边那个小书童,名叫采墨的。”
就一个采墨?那就不会是来打架的。陆镜与沙老板对视一眼,沙老板问他:“一会人真来了,你见不见?”
陆镜想了想:“见。且看他会说什么。”
采墨是薛南羽近侍,追随薛南羽多年,对其忠心耿耿。镜外的采墨伴子扬进国子监、入上霄峰,与陆靖亦是熟得很。在镜外,陆靖对他一贯放心;而到了镜里,这里的采墨应与真实世界中的脾性相差不大。
商议好了,他们依旧在店里等着。不多时,店外有人轻轻敲门。沙老板上前把门打开,还真是采墨在外面说:“陆公子在这里吗?”
对采墨做个“请”的手势,沙老板把他迎进门。陆镜在店中与小雕正在烧水,候他进来,脸上一副惊讶神色:“我在,不知小郎君找我何事?”
他瞧着睡眼惺忪,像是刚醒的样子,这样一个人,应是昨夜在沙雕酒肆饱睡了一晚上的。可采墨到他身边抽抽鼻子,立刻就笑了:“陆公子不必装了。昨夜到我们府里去的那个人,就是公子你吧?”
陆镜还扮糊涂,一脸天真的反问:“昨夜有人到侯府去了么?”
“青萤草。”
采墨截断他的话,干脆利落的指着他的身上:“你身上有青萤草的气息。现在深秋,城中其他地方的青萤草都已枯萎,只有侯府附近树上还有存留。昨夜私入侯府的人把长公子屋外的青萤草削断了,青萤草一旦断裂就会溢出香气,如今你身上就有这浓烈气味——若你还说自己没去,我这就可以找一条细犬来验。”
陆镜:“……”
有理有据,言之凿凿,陆镜一时竟无以反驳。难怪早晨刚进店时沙老板会一开口就问他是否去了侯府,原来是自己身上已被青萤草留记号了。可陆镜现在闻闻自己身上,也没觉得有什么味道呀。
难道这镜里的人都是属狗的么?
陆镜嗅嗅自己,一脸疑惑。采墨反倒惊讶了:“你……你不能嗅到自己身上的气味么?”
“不能。”陆镜干脆利索地回答,叹了口气:“没错,昨夜我是悄悄到侯府去了,但我没有恶意。这其中的关节一句两句话说不清。小郎君这么一大清早的来找我,必然是有事,请直说就是了。”
采墨点了点头,问:“昨夜你在我府里,看到什么,做了什么?”
“我看到长公子在观星,然后倒了下去。”陆镜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我看房中无人,他又突然昏迷,就进去给他服了一丸药。再后来看你们进来,担心引起误会,就先走了。”
“果然,那个示警的人是你。”采墨低声说:“那丸药也是你给公子用的。”
“嗯。”
陆镜含含糊糊,突然想起了什么,豁然站起来,大惊失色:“莫非那药我用得不对,长公子有什么不好的么?”
那药是从玉钟山上取的。上霄峰药宗的埋藏,都是些强元固本的好药,但毕竟年岁久了又留在水镜中,陆镜生怕其中的药效有变、反而把人治坏了。
他的神情紧张,对长公子的关切溢于言表。采墨反而笑了:“你用的药很好,医者说比我们府里自有的药都要好上许多。我来寻你,就是希望你能到我们府上给我家公子好好瞧瞧的。”
原来如此,采墨是来求医的。陆镜松一口气,只觉为难:“小郎君,我是个弄剑的粗人,岐黄之术只怕还不如你家公子精通。这些药也只是出门携带应急,恰好对长公子的症而已。既是它们对公子有效,你拿些回去让长公子瞧一瞧,他一看之下就可以自己炮制出来了。”
薛南羽师从药宗,炼药之术在上霄峰没几个人能比得过。这些药都是初级丹药,对他来说也没难度。钟山取出的药迟早用完,唯有随时炮制才能长久。
没想到采墨的神色立即暗淡下来,他叹了口气:“我家公子,他不肯的。”
“莫说要他为自己炼制药物,就是我们为他熬好了端上来,他也常常倒去一半多。”
“他但凡肯对自己多爱惜一些儿,也不会病成今日这个样子。”
采墨开始眼泪汪汪:“自从两年前开始,我家公子他,他就不想活了。”
这孩子紧接着哭出来,旁边的陆镜唬一跳,连忙问他:“你先别哭。你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你家公子究竟是怎么了?”
他把采墨带进里屋。在一阵抽搭声中,陆镜渐渐弄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长公子是从两年前变了性子的。那一年也是秋天,滂沱大雨下了整半个月。公子每年一过仲秋便犯寒疾,那一年尤为严重,一连三四日高热不退,没多久就奄奄一息。
“到第七日上,我家公子已是垂危,府里把棺椁都悄悄备好了。还是张老大人发话,让府里给夫人的灵位上香,求夫人保佑公子。”
“等等。”陆镜打断了采墨的话:“你说的夫人,可是长公子的娘亲?”
“是的。”采墨点一点头:“正是我家夫人,诞下公子不久后就亡故了的。”
这可奇怪了。陆镜暗暗纳罕。在镜外的真实世界,流云夫人可还是健在的,怎么在镜里却不一样呢?
他没有就此追问,采墨于是继续讲。
“给夫人上香回来,夜半时分我忽听到公子叫我开窗。窗子才打开就一阵大风,好多青萤草被风卷进屋内,连公子身上都溅上好些。我忙过去给他擦拭,看到公子竟睁开了眼,此后就一天天好起来了。”
青萤草,又是青萤草。陆镜在心里默念。两年前的秋天,正是子扬被送进水镜的日子。按采墨所说,当时镜中的长公子已是垂危,想来在子扬进来的一瞬间他就死了,这身躯其实是被镜外的自己夺了舍。所以那醒过来的已不是原先的长公子,而是从镜外来的子扬了。
“醒过来后,你家公子有了什么不同?”陆镜低声问。
“醒过来后公子说他做了一场长梦。”采墨忧虑地回忆:“在梦里侯爷死了,我失踪了,流云郡变作一片焦土。他被个最亲近信任的人杀死,醒来后又回到了府里。我们自然安慰公子这是梦境而已。可之后的两年,公子屡屡做这噩梦,醒来便恍恍惚惚、心神不宁。”
陆镜听着默然无语,采墨抬头问他:“陆公子,你说为何我家公子会做如此可怖的噩梦?什么样的梦魇,会一魇就是两年呢?”
采墨面上的担忧是如此明显,陆镜想说个笑话缓和缓和气氛,脸上却只出现一个类似抽搐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是梦魇?这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两年前梁王从颖都一怒归国,没多久就反了朝廷。流云侯匆匆从上霄峰接走薛南羽,也随梁王树起叛旗。当时恰逢西羌入侵,武摄政王撤回桐州抵御外敌去了,是宁国首先发出了勤王的大军。流云郡的地势在颖都与梁国腹地之间,与宁国军队正面交锋,最后以宁王临阵督战、宁国世子亲斩流云侯于马下而告终。
之后流云城被攻破,流云侯府焚作一片焦土。子扬本人也于这场战役中被生擒。
当初在离开上霄峰时,子扬就说过“东方将有大事,覆巢之下,我亦不能免”,精通星象的他,对这结果应是知道的吧?那让他违抗天命,冒险从上霄峰返回流云郡想要斡旋的,又是什么事呢?
一切都已是个谜了。
“梦寐之事,总是奇奇怪怪,醒来也就好了。”陆镜勉强笑道:“除了会做噩梦,长公子还有什么变了性子的地方?”
采墨叹了口气:“公子的记性还变坏了。有时他能把过去的一切说得清清楚楚,有时却又像说着别人的事:他说他去过国子监,还去过个叫上霄峰的地方学了好多年的艺。可其实……唉,可其实因他自幼身子太弱,当初朝廷征召的诏令下来,老侯爷就想法子回了的,他根本就没出过流云,他说的这些也都是梦里的事。”
陆镜一愣,迟疑着问:“等等。你说你家公子他当年就没去颖都?”
采墨点了点头:“是的。”
陆镜更惊讶了。真实世界中的子扬不但到颖都入学国子监,还与陆靖一起被上霄峰选中,两人前后共做了整五年的同窗。若他一开始就不去颖都,就不会与陆靖有之后无数的纠葛。
流云郡长公子的人生道路,在是否去颖都的这一年分为两个岔口,一条是遇着陆靖,遭遇家国惨祸;另一条是留在郡中,岁月依旧静好。在镜中世界,长公子的路无疑是后一条,可当镜外的子扬来了,两段人生记忆同时在他脑中碰撞,也难怪他会深受折磨。
“我明白了。”陆镜喃喃自语:“我若是像你家公子这样,时不时做个被人杀死的噩梦,只怕早已被逼得发疯——你家公子也正是因了这个缘故,才一直寻找那个梦里人、想要报仇是么?”
第12章
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镜中的长公子若在梦中被人杀了一次又一次,于是想要揪出这个人来反杀回去、好止住自己的噩梦,好像也没什么不应该的。
陆镜心中有些凄凉。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不如真让子扬杀掉算了。可采墨还是摇头:“不,我家公子说他并不真恨那个梦里人。他寻找梦里人,只为求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答案是他究竟是已经梦醒,还是仍在梦中。”采墨的眼泪又涌上来:“他的记忆出了差错,他总疑心自己现在的日子不过是梦。每当他这样想时便会恍惚狂躁,于是凡事不肯将养,身子也就越来越差。”
“……”
采墨忽然朝他深深一拜。
“陆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家公子吧!”
陆镜心中如翻江倒海,声音不觉已经哑了:“我该如何救?”
采墨未及回答,门轻轻响了几下,沙老板在外面说:“小郎君,府上又有人来了。”
打开门出去,来的也是个侯府的侍从,满面焦急,一见采墨就劈头盖脸地道:“小郎君,公子突然心悸气促,府里的药怎样都服不下去,大人们特派我来问,昨夜的药找到了没?”
这消息让采墨和陆镜都惊呆了。采墨求助地朝陆镜看过来:“陆公子……”
不待他说,陆镜早已答应:“我带上所有药,咱们这就走!”
马儿冲出了沙雕酒肆。陆镜第一个到达侯府。守门人应是早已得到吩咐,打开门让他立即进去了。快步走进薛南羽的卧房,里面已是团团围了一圈医者。薛南羽吃力的呼吸和咳喘声从里面传来,陆镜把那些堵着的人全都拨开:“子扬!”
他看到了子扬惨白的脸,子扬纤长浓密的睫不住颤抖,神情痛苦不堪。陆镜上前一把搂住他,在他脉上略探一探,怒视着那些侍从几欲抓狂:“怎么回事?他夜里不是已经缓过来了吗?”
侯府侍卫面面相觑,不明白是哪里来的陌生人这样对他们大发脾气,陆镜也反应过来这里并非宁王府。深吸口气,陆镜从携带的瓷瓶里倒出一枚丹药拈到薛南羽嘴边,一个护卫一把拦住他:“你是什么人?来历不明的东西就敢喂给公子?”
“他是我请来的客人,带来我寻中的灵药。”
采墨适时赶到,不客气的把那人一推:“夜里公子正是因他的药醒来。我伴公子多年,知道给公子用药的轻重。”
接着问陆镜:“陆公子,这是你夜里用的药么?”
“都是我师门的应急灵药,应对长公子的病症正好。”
陆镜搂着薛南羽,让他把药丸含在舌下,再用内力助他化开。薛南羽仰在他肩头不住喘息,估摸着药丸已化、长公子不会再把它吐出来,陆镜才小心地把他放下,接着解开薛南羽的衣襟,想要为他按摩心脏,却赫然发现——
——一道伤痕横在那里。
伤痕呈狰狞紫红,在薛南羽心口突突跳着。痕迹长一寸二分,恰是匕首锋刃的宽度。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