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癖-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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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开始吵。
但总是小姑娘被训斥,一开始她盯着温阿姨,自己的婆婆,这个女人也是被这么过来的吧?
她看见温阿姨瑟缩地站在门口,不知怎么办才好,心想我与她同病相怜,这个妈妈也一定过得很苦。
小姑娘找温阿姨说话,说着说着就诉苦,能有个接泪水的地方就好了。但是温阿姨吓了一跳,避之不及。
“你不要乱说话!”温阿姨嘱咐小姑娘。
“胆小鬼。”小姑娘恶狠狠地说,“那个女人就是个失败者。”
“你说谁?”温尔新问。
“就是温心的妈妈。”
说得对。
温尔新眯起眼,温阿姨第一天见到姐弟两个人时,就很害怕。
“但是她居然做出偷溜出去,还半夜回来的事。第二天早上就被抓包了。”
温奶奶不需要说任何话,温家保姆就会替她执行。
“她被关进房间里了。”
谁都不帮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但小姑娘很开心,她孤零零的时候想要个陪伴,这个女人却不要,还将她训了一顿。她们都是一样的人。在小姑娘眼里是压榨,哪怕自己人也欺负,那也不值得同情。
“但我跟她不一样。”小姑娘冷笑,“她哪里跟我比。”
温尔新笑笑,“那我去看看她。”
小姑娘看着温尔新的背影,这里只有温尔新最自由,保姆怕她,温叔叔最喜欢她,温心也吃过亏。
小姑娘想她多好啊。多幸福。
温阿姨也想她多好啊。
不敢接温尔新递过来的口红。
“送阿姨一支口红。”
温阿姨摇头,一直摇头,“我不能要。”
她很想要,一支口红,涂在公主嘴唇上最鲜艳娇丽的颜色。但她做了噩梦,此时此刻对温尔新愧疚得不行,她看着温妈妈的女儿,还能毫无芥蒂地送自己一支口红,感到万分的害怕。
如果她是一名厚颜无耻的女性,一名胆大妄为的女性,她不会感到愧疚,反而会骄傲狂妄地说出当年如何逼得温妈妈痛苦不堪。
温阿姨也感到痛苦,想拽住自己的头发尖叫,但她移不开在温尔新脸上的目光,那样漂亮的眼睛,亭亭玉立的孩子,透过这样的孩子,她看见更加美丽的妈妈。
自己竟然害死了这样的一名女性。
第49章
阿元一下子变成个爱哭鬼,连歌也不唱了,她弹着弹着,先是没了声,再是落下手,湿湿地搭在琴弦上,目光描着温尔新的侧脸,她的目光像一团软绵绵的棉花,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内容,她在想这是一张酷似温妈妈的侧脸,可惜的是年代久远,阿元只能依靠网上留存的小道消息和照片看得见温妈妈。
后来有时她就拿温尔新当暂时性的慰藉。想见见心中的爱情故事了,就看温尔新,看不腻。
阿元告诉温尔新这是她读到的最难忘的爱情故事,温尔新一边拆快递,一边记起来,随口说:“是吗?你的爱情故事吗?”
阿元低头扣着手,稍稍红着脸说:“我是太失败了。没好结局。”
“眼泪擦干吧,你是要把我这里淹掉吗?”
“止不住啊……”阿元眨眼,又很快掉下一坨湿腻腻的眼泪,她耍无赖,小声跟温尔新讨要点好处,“你愿意给我擦一擦吗?说不定就能停了。”
还是要小心翼翼地,不敢说得太过分。
“喝酒吧。”
温尔新给她倒酒,阿元嘀咕:“越喝越会哭。”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捧着酒杯让温尔新倒。
“好喝吗?”温尔新问。
阿元喝了几口,见人这么望着自己,竟然开始打酒嗝,像提线木偶一伸一缩。阿元羞得捂嘴巴,想让动静小一点。
温尔新蹲在椅子上,撑着下巴看她打酒味的嗝,“再喝一口吧。”她这么说,阿元没理由拒绝,温尔新拿她当橡皮泥好捏,捏成各种形状,还总是闻闻手心橡皮泥留下的味道。
阿元拉住她的手,第三根的中指,问:“我喝不下了。”但是你可以喂喂我。
温尔新环着手,任她拉着,摸了摸阿元的头发,轻声说:“不行。”
阿元叹了一口气,开始盘算如果自己将她身下的椅子踢到怎么样,这样温尔新就会没了重心跌下来。每回到她家来,阿元见到她永远包裹着自己,无论多么窄的椅子,无论是多难受的姿势,她总能做得很好——见不到肌肉如何发力,只记得一把软绵绵没支柱的骨头。
所以阿元第二天开始给自己买花,插在花瓶放在桌上的那类,一直不换水,一直等,没几天花就黄了、枯了,悬悬欲坠飘零的样子,最后掉落下趴在桌面上。
最贴切温尔新的形容。
但是温尔新没有让她付诸行动,阿元迟缓,被捏住尾巴,所以只能眼巴巴看着温尔新轻轻跳下了椅子——去关心她的快递。
阿元心里发酸,抱臂在地板上消沉了一会,最后猛地灌了一杯,恶声恶气地问:“你在看什么快递?”
“别人寄的。”
“寄的什么?”
那么大一个,阿元想我也能给她寄一个超级大的快递。
温尔新没看她,阿元不甘心地探着脑袋。
我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阿元想,晃晃悠悠抬起身。
黄兮兮的。什么东西啊。
阿元又嫌弃地想,但是心急火热的,不服气就是不服气,她蛮横地明白一个道理:好东西坏东西,得要看人的态度。
人说它是好的,那就一定是好的,没有异议,那就是道理,能和太阳一样,有自己的运动真理。
阿元不无嫉妒地想,就算是黄兮兮自己看不上,可是它还是好东西。
她抓耳挠腮——反正喝酒了——反正醉了。
我醉了,就能做很多事。
阿元顿了顿,先是看了一分钟,这一分钟内要是温尔新抬头看她——她数了30秒,等不及了,温尔新都没有抬头,难道后面30秒就会抬头看自己吗?
伤心,真的伤心。如果她是一条鱼,那么鱼泡便破了,破成垃圾一样的破气球。阿元假装被东西绊倒,不小心扑过去。
温尔新却动作快,一手扶住了阿元,一手突然拍在桌上,遮住了东西——那是很旧的报纸。
阿元舔着嘴,犹如豆腐打碎在水果机,拍了一层鲜美辣椒酱。红辣辣的羞愧,好几个“我”在争着要从口中蹦出来辨别。
但它们都被温尔新拒绝了,甚至都不愿再说一句话,将嫉妒使坏的阿元打碎了。
她盯着阿元的碎片,轻声说:“在我家乡那边,所有人永远只喝三口酒。”
阿元滑倒在地,愣怔地反应:“为什么呢?”
“清醒啊。”
温尔新意有所指,阿元抓得住,却解释不出来,就想大概就是少喝酒吧。
“我要出门了。”
阿元跟着站起来,垂着脑袋看她带上了旧报纸,小心翼翼地在身后,她去哪自己就去哪,走到街上时,阿元上前几步,几乎是和温尔新并排的位置,她偷偷看,发现没有被排斥,心里一喜,核桃拖了壳——瘦了又轻了。
阿元轻快地颠着步子,一路跟,只要不说,就能跟到目的地里面。
但温尔新总能抓住最后一点,告诉尚在兴奋高兴的阿元你不能再跟着了。
“我不打扰你们。”阿元连忙摆手,她说自己也想看看情况怎么样了。
好吗?怎么样?更重要的是,她想看温尔新。
“不好。还没到时候。”
“你应该回家去了。”温尔新再次提醒她,她不情不愿地目送温尔新进去,后来又回来,想混进去,但是保安看着她。
阿元绕了一圈,剧场太大了,不得不放弃,她一路颠在公交上,颠了一地心神不宁。
“温小姐有想法了吗?”
温尔新说:“不是想法。我带了东西来。”
是金雅将关于温妈妈的旧报纸寄了过来,她保存了恰好的一个时间,“我猜你会需要这些。你不知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吧?”
所以金雅寄给了她,温尔新面无表情地看着报纸,金雅永远记得温妈妈的一切。
“好旧的报纸啊。娱乐报吗?那时候就有娱乐了吗?”
很年轻的人翻了几张,温尔新笑着说:“有啊,只不过难保存下来。”
“那这个保存的人有心了。都是同一个人,是粉丝吗?”
温尔新低垂着眼。
旧事的报纸脱离了时代,抓不住花花绿绿的心,年轻的人很快就没耐心了,那时候的娱乐,也不是那么发达吧?不发达意味着就没多少料。深一层浅一层,运用冰山原理,那就是现在能看到七八分,过去能有三四分都是记者职业素养的高峰所赐。
年轻人问:“这需要做什么参考呢?”
“在屏幕上。”
温尔新说,她翻开一张,念:“疑似婚变?!金童玉女童话是否就此破碎?”
“啊?”
温尔新抬头,看着他们,“我念你们打。”
“不用想,这只是必要的东西,都那么多年了。”
意思是“都算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心实意,但一说算了,就是很令人放松,没紧张的情绪了。
温尔新接着第二张,挑了第三张,念:“温氏夫妇分居长达一年,记者问是否婚变,温女士闭口不谈。”
“独家揭秘,温氏夫妇假婚姻真骗子?”
温尔新和他们确认字。
“骗子?”
“对,骗子打上去。”
“真是假的?”
温尔新问:“你想知道吗?”
摇头。
温尔新摊开后面一张,“温女士确为小三介入,‘婚姻名存实亡’。”
她扔下一张,看下一张,“温家公子携正妻、儿子假日出游,感情甚笃。”在那后面还有一行小字,温尔新也让他们原样做上去——温女士仍然沉默以对。
“温女士豪门梦碎,一子一女拖油瓶,所为何?可叹可悲。”
“温女士欲复出,遭业内标杆斥责:‘太过儿戏!’”
“复出舞台失败,一代情歌公主终成神话。”
“还要继续?”他们试探温尔新。
温尔新说继续。
下一张:“疑似假唱风波?!温女士狼狈离场。”
再下一张:“粗哑难忍,歌喉不在!忠实粉丝愤而离场,激进者高喊‘退票!’”
“等等。我听过,不难听啊,怎么会有这件事?”
温尔新顿了一下,问:“你听过?”
“当然啊,可好听了。”
“谢谢。”温尔新露出笑来。
最后一张:“温女士正式告别歌坛,泪撒舞台。”
“让这些报纸标题做在屏幕上的丝绸影子上吧。”
然后让这些屏幕上投光和头顶的光交缠在一起。
温尔新在思考怎么用,都不关心报纸,都不愤怒地撕碎它们,她的视线里是一段一段的,光绕在舞台中央人的脖子上,很宽很厚,远远地望过去,发现在悲欢喜乐的头和身躯的连接处,仿佛漂浮着,脖子断了。
还要是黑裙子,轻柔蒙纱的黑裙子,像在水中摆动的跃龙门的尾巴。
唱歌——一半优美婵娟的,一半嘶哑磨砺的。
温尔新往回走,准备向温勇借温妈妈的唱片。
“她好像什么都不在意。”背后的人说她。
听到她想听温妈妈的歌,温勇眼睛一亮,说好、好、好。她这是关心怀念妈妈。
“你借多久都可以。本来就是你妈妈的东西。”
温尔新在想我该挑哪一首?
她走着,迎面碰上瑟缩上楼的温阿姨。刚刚被放出房间,温奶奶奶睁只眼闭只眼送了点东西安抚。
安抚她就跟安抚一只小猫。
温阿姨猛地转头避开她,温尔新目不斜视地走过,过了一会,温阿姨不知为何在后面追着,追到外面来,喊:“温尔新!温尔新!”
“新新!”
“你叫谁?”温尔新回头眯着眼看她。
温阿姨冷着汗,说:“对不起。”
“阿姨要跟我说什么?”
她也许该给口红放毒。
温阿姨说:“我……”拐了个弯,“上次你送我的口红,很好看。”
“您用了?”
温阿姨点头,温尔新说:“那就好。阿姨经常用用吧,我该走了。”
她站在原地。口红当然好,她对着镜子旋开,好久没有涂,涂到外面来了,拍婚纱照的时候造型师给她配了一个不好的颜色,衬着人黑,胆小。
她将口红放到枕头底下,晚上一只手伸进去,拽着。
温尔新走远了,温阿姨追上去。
好就要补偿,填满,填满这个愧疚窟窿,当然是填满自己的窟窿,最后好得安心了。
“温尔新。我想跟你说,说以前的事。”
旧事是好朋友,一个来,就都手拉手的来了。蹦蹦跳跳的,在许多人面前问:“你要来打开看看吗?”
温阿姨急切地哀求她:“让我告诉你吧。”
“你想告诉我什么?”
温阿姨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