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有话说-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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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霁轻云的话在理,这世上只有一个师偃雪。
独一无二,并世无双。
风听澜叹息,暗暗道:不可误人。待他转身再到陵阳山,却发现山外结界裹得八层厚,进去是想都不要想。
“神君……”风听澜传了音进山,又被结界挡了回来。
师偃雪沉在深潭里,身上是一道若隐若现的剑影,深潭静谧,山中灵气丝丝缕缕渗在水中,绕过他的发丝,最后落在他隆起的小腹上,消失不见。初成的龙蛋十分挑嘴,贪恋着师偃雪元神中最精粹的力量,像是撕扯柔软的糖丝般将其从元神剑身上一点点剥下来,吞入蛋壳中。这让师偃雪在沉睡中也能感受到本源之力消耗的疲惫,眉心神纹光泽渐渐黯淡下去。
一声龙吟响彻天地。
悠远而来,隔山绕水,落入深潭,唤醒了师偃雪。长而乌密的睫毛颤了颤,师偃雪未睁眼,倦意让他忽略掉那闹人的龙吟。但风听澜并不就此住口,龙吟一声接一声地响起,惹了师偃雪腹中龙蛋十分激动,在本源之力的包裹中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滚到师偃雪忍无可忍,蹭得从冷玉床上坐起来,周身带出长剑出鞘的清冷嗡鸣。
玄龙绕山十八周,终于得见结界大开。风听澜松了口气,知道这是师偃雪肯见他了,他踏入山中,化作人身,沿着灵力涌动的地方寻去,终于在一池深潭前,看到了师偃雪。
师偃雪从水中走来,水珠从额头沿着脸侧滑落,长发湿淋淋地拢在肩头,沾水白衣贴在身上。他的眼神有些冷,头一次让风听澜感受到这把剑冰冷又不近人情,颇有些遗世独绝的意思。他未施法术遮掩腰腹,湿透的白衣就那样直白的勾勒出腰间的鼓起。
风听澜就想到了那回把师偃雪按在床上的事儿,那时掌心扣住的还是一截如柳细腰。而从前那片儿清瘦雪白的小腹下藏了一个龙蛋,傻不愣登地顶出个弧度来,看得他心都颤了。
师偃雪走到他面前,不远不近地站着,冷冰冰地看向他,亦不开口说话。
风听澜脑子空白大半,之前想好的说词忘了干净,只凭着感觉道:“别生气了……你别生气了……”
师偃雪愣了一瞬,眼底冷漠淡了些,摇头道:“本座没有同你生气。”
骗人的话,风听澜抿了抿唇,犹豫着开口:“是我不好。”
师偃雪看着风听澜,觉得他低头认错的样子和从前一样,又傻又委屈。也不知道那庚金到底补哪儿去了。
风听澜走近两步,声音低沉的有些沙哑,带着些许令人动容的叹息:“我不想你为我龙族受累,可我欠你的,到底是还不清了。”
师偃雪心想,你欠本座的多了,还真不差这儿一星半点。可他抬眸望向风听澜的眼底,龙族特有的深瞳浓黑如墨,仿佛藏着欲说还休的深情。
这让师偃雪想起另一条恬不知耻的玄龙,那时玄渊还未坐上天帝的位子,整日里缠着他,要和他生蛋。用玄渊的话说就是:“以你的神力和我龙族的强悍血脉,必定能生出最强神族后代,到那时我们神族气运定会高出魔族一大截。”师偃雪挺烦玄渊那副精于算计的样子。
而如今他肯舍身为神族增添气运了,风听澜这头傻龙却不肯要。
也很烦。
风听澜似乎察觉到了师偃雪的躁意,缓缓单膝半跪下去,额头微低,轻轻抵在师偃雪小腹上。
师偃雪整把剑都僵住了。
神族尊贵的二殿下以极低的姿态虔诚地闭上眼,将本源之力挑出最为精粹柔软的一缕轻轻送入师偃雪腹中。龙蛋迫不及待地吞下血亲的本源之力,相比较起师偃雪剑身上过于冷冽的灵力,龙族浑厚浓郁的灵力更合它的口味。
龙蛋快乐地想打滚。
但它没有,因为师偃雪不让。
风听澜睁开眼,依旧跪着抬起头,红着眼睛看向师偃雪,半晌声音沙哑道:“神君,我舍不得了。”他再不敢去想如何杀死这个小东西,将它一点点从师偃雪腹中剥离,掐断那抹气息。这也是他的骨肉,风听澜低声求道:“神君,我想用本源之力养它,直到它出世。”
师偃雪沉默一瞬,转身就走,待半身浸入寒潭,方回眸淡淡看了他一眼,道:“本座累了,要睡些日子,这深潭三千尺,缺一镇水神兽。”
风听澜先是一怔,顿时反应过来,眉眼带上一抹喜色,想也不想纵身化龙,随着师偃雪一并沉入潭中。
作者有话说:
生活不易,蛋蛋叹气
第19章
斜月沉沉藏水雾。
水下澄澈通明,静谧无声。师偃雪说睡就睡,也不去理会身边多了个风听澜。
风听澜守在师偃雪身旁,起初掌心只是悬在他肚子上渡些本源之力,待发现师偃雪睡得很沉后,渐渐有些心痒了。悬在上面的手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终于趁着师偃雪睡得沉,小心翼翼地摸了摸。
师偃雪呼吸绵长,捎带着柔软的腹部略有起伏,风听澜忍不住屏住气息,瞪大眼睛,掌心下分明有些不一样的动静,有东西轻轻蹭过他的掌心。风听澜心跳快极了,惊讶后是心头抑制不住的喜悦。
龙吟低沉,风听澜化出原身,龙尾绕着玉床盘起,浓郁温热的龙息紧紧包裹住师偃雪。玄龙的大脑袋搁在师偃雪手边,轻轻碰了碰,又安安稳稳地搭在床沿,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千载光阴,也不过瞬息而已。
师偃雪醒的毫无预兆,眼里还透着茫然的睡意,坐起身时惊动了一旁的风听澜。
龙影化去,风听澜坐在床边,伸手扶住师偃雪,亦是有些疑惑道:“怎么了?”
师偃雪沉默不语,许久才抬头道:“无事,不想睡了。”他起身拂开潭水,外面暖阳正好。师偃雪伸手遮了遮眼睛,缓缓舒了口气,正要往前走,手腕一紧被人拉住。
风听澜犹犹豫豫道:“神君,要我抱你走吗?”
师偃雪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脑袋是在水里泡坏了?”
“不是……”风听澜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自在地瞄了师偃雪的肚子一眼:“我觉得它长大了好多,怕神君感到疲累。”
师偃雪顺着他的视线往下一瞅,那龙蛋果真是长大了。原本只是微微凸起的小腹如今被撑得滚圆,看得师偃雪直抽凉气,忍无可忍地伸手掐了个小法术遮掩住。
“神君……”风听澜又想再问一遍,话还没出口就被师偃雪甩开了手。他眼巴巴看着师偃雪衣袖一甩,健步如飞。
陵阳山没有宫殿,只有一座座小楼。师偃雪想看水,就在湖边起一座楼。师偃雪想看山,就在山巅起一座楼。随心所欲,乱七八糟。小楼也简单,青竹骨,就那么两三层,烟纱帘帐,紫泥小炉,一目了然也一应俱全。
风听澜站在楼外仰头沉思,师偃雪已经坐在二楼窗前俯身往下道:“看什么,没见过小竹楼?”
“眼熟。”风听澜眉头微皱,额头隐隐作痛。
师偃雪顿了顿,没说话,只是垂眸看着他。他半身探在窗外,一缕鸦色长发垂身前,白的几乎透明的手腕搭在窗牗上,静静望着风听澜,许久方道:“别看了,上来。”
风听澜听话地上了楼挨着师偃雪身边坐下。
师偃雪指尖往一旁点了点,示意他离远一些:“我要起个阵推演些事情,你在一旁替我压阵”
风听澜心头一紧:“神君,你的身子……”
师偃雪摆了摆手:“我心里有数。”说罢盘膝端坐,五指朝心,借竹楼清风起了个风阵推演。推演之术,如剥丝抽茧,顺着时间的法则逆流而上,预见将来所出之事。
风听澜不知道师偃雪要推演些什么,只是在一旁看着,看清风卷起师偃雪的衣袂和发丝,看他紧闭了双眼后,那稠密如帘的长睫投下小片阴影,尽管他身姿端直如竹,可明显是又消瘦了许多。
风听澜看得有些出神,心头突突一跳,识海蓦地钻出些支离破碎的残影,玄龙墨沉沉的瞳孔一紧,似乎抓住了一线记忆,震得他呼吸都滞了一瞬。
也是这一瞬间,风阵骤停,师偃雪脸色一白,一道血线沿着唇角渗出。风听澜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什么残影都荡然无存,还未回神已是扑上前去将摇摇欲坠的师偃雪扶入怀里。
“无事。”师偃雪推开风听澜,闷咳几声压下口中腥甜。
“这叫心里有数!”风听澜心里一急,皱眉大声斥道。
师偃雪被他吼得一愣,一时间忘记要说什么。风听澜缓过劲儿来,心有余悸,伸手抄过师偃雪腿弯将人一把从地上抱起来,安安稳稳放在一旁的青竹躺椅上。
“究竟是要推演些什么?”风听澜叹了口气问道。
师偃雪不动声色地抹去唇角的血,视线往窗外山峦看去:“我想看看南冥岭魔族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可惜被天机蒙蔽了,什么都察觉不到。”
“为什么要往南冥岭看?”
师偃雪神色略显凝重,沉思片刻,道:“我不知,或是有事要发生。我看不到那边,也参不透天机。”他叹息着看向风听澜道:“你回紫霄天庭吧,让天帝找人重新去推演。”他如今是不行了,本源之力折损的厉害,只是往南冥岭看了一眼,就险些被反噬。
风听澜不由自主地靠近师偃雪一些,悄悄用龙息安抚着他:“我给父皇传音告诉他此事,但你不要想着让我回紫霄天庭。神君腹中龙蛋出世之前,我哪都不去。”
师偃雪往躺椅上一靠,阖眸松了松精神,道:“随你。”
风听澜低头看着师偃雪衣袖浅淡的兰纹,忍不住道:“我师父也独爱苍穹花。”
师偃雪摇摇晃晃地躺椅一顿,稍稍睁开眼睛,道:“你哪个师父?”
风听澜目光柔和许多:“自然是兰溪君霁轻云。”
师偃雪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你同本座说说看,他一个剑修教了你什么,令你拜入他门下?”
“他即便什么都不教我,也是我的师父。”风听澜绷紧唇角,不容置否。
师偃雪叹息一声,重新闭上眼睛,昏昏欲睡道:“当你师父有什么好?你们玄龙天底下最没良心。”
风听澜想反驳,扭头看见师偃雪苍白的脸色,心头一软,放轻了声音道:“这话怎么说?神君肚子里没准以后也是个小玄龙。”
“可别了。”师偃雪伸手搭在腰间,祈祷似的喃喃:“玄龙脑袋不行……又不好看……”
风听澜:“……”
师偃雪想了想:“我看你哥那样的就不错,青龙好,花色漂亮。”
风听澜惊住,心里泛酸,闷闷道:“玄龙怎么不好了?玄龙是龙族中最为强悍的,大哥固然好看,可那是因为得了君父血脉。我与神君必然是生不出青龙的。”
得知生不出青龙,师偃雪还是有些失望的。或许是他脸上的失望之色太过明显,刺激了风听澜。
风听澜愤怒又委屈地伸手摸了摸师偃雪的肚子,道:“宝宝,不管你什么花色,我都疼你。”
师偃雪拍开风听澜的龙爪,似笑非笑道:“本座的小家伙就不劳殿下操心了。”
风听澜揉了揉手背的红印儿,欲言又止。
师偃雪叹了一声,阖眸晃了晃躺椅,轻声道:“想都别想,这是本座用庚金换的。风听澜,这世间好事总不能叫你占了全。”
清风拂动师偃雪衣摆,风听澜静坐许久,冷不丁唤道:“神君。”
师偃雪半睡半醒,掺着睡意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神君去过凡人界吗?”风听澜目光落在师偃雪脸上,沉声问道。
师偃雪没有回答,小楼安静地只有风拂衣袂的细微动静。良久,方听师偃雪道:“没有。”
第20章
师偃雪否认后的当天,风听澜趁他睡着后在小楼随意转转,结果看到了楼下酒窖里的一堆空酒坛。
风听澜把酒坛在师偃雪面前摆成一排,问道:“你不是没去过?”
师偃雪随意扫了一眼形状各异的泥瓦坛子,若无其事道:“可能去过吧,年纪大了记不清。”
风听澜被他这无所谓的态度激怒,压着火气冷冷道:“神君,我们之前究竟有没有见过?”
“有啊,你小时候我抱过你。”师偃雪认真地回忆了一下,道:“万神宴上,你父皇非把我从山里挖出来去赴宴,本座就去了。没什么意思,人又多,我在边上喝酒。那时候你还是条小龙,龙角都不会缩,小尾巴黑不溜秋的,直往我身上爬。本座瞧着好玩,伸手抱了你在怀里,结果猜怎么着?你这小龙崽子尿了本座一身。”
师偃雪笑了笑道:“后来本座当着众神的面,按着你打了顿屁股。怎么?这事儿没人跟你说过吗?”
风听澜听得脸都黑了,手颤抖着指了师偃雪半晌,愤愤拂袖而去。全然忘记了刚才要追问什么。走出小楼,还能听见身后师偃雪的笑声,气得他一口气奔出老远,一个人蹲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