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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0章

开海-第6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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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历的钱也是这样,自己都悄悄给钱留好了去处,而且是一个开支留好几份,比方说赈灾的,他就留了五份,其中三份是去年留存,另外两份每份五万两,用于在朝廷之外赈济灾民。
  而今年的瘟疫不算赈灾,万历以前没有遇到这种事的经验,所以赏赐给医生、赈济给百姓的钱,他用的是自己的零花钱。
  他这段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到底要不要从留下的其他钱里各取一点点,来赈济一下自己。
  毕竟这一年才刚起头,他就已经把零花钱都花干净了。
  “唉,这万历十一年,朕不好过呀,干嘛能再来点儿钱呢?”


第71章 愤世
  “臣以为殖货生财的手段,天下最精明者非东洋大帅靖海伯莫属,如今最东的电报已铺至望峡州。”
  徐光启拱手道:“至多四个月回信就能传回来,陛下何不写封信问问呢?”
  没钱了去找陈沐问问有什么方法?
  万历皇帝想都不想,眯着眼、撅着嘴,摇头:“不行,朕已经是个成熟的皇帝了,不能再遇事便问靖海……诶,他还是靖海伯呢?”
  徐光启点头道:“对呀陛下,四洋权重,皆持尚方剑如陛下亲临,故立功不赏,待回京述职一并赏赐,臣记得在吏部哪年的邸报上见过这样的说法。”
  “朕说过?”
  皇帝挠了挠头,一屁股坐在前湖畔的太师椅上:“说过就说过吧,来个人,给朕把后厅书房里的宗室名册拿过来,再出门一趟,把锦衣徐都督招来,他在京师吧?嗯,在就好,跟他说朕没钱了,让他带几个熟悉宗室家产的卫官来。”
  常驻清华园的武宦官是随叫随到,很快就拿来名册,还有人带着皇帝的口信将马儿赶到船上,撑着小舟驶到对岸打马去了。
  名册送来,万历却不急着看,拿手盖着端起了茶,反倒像是在跟徐光启拉家常般聊道:“诶徐卿,你说这南洋军府的陈帅好说,自从接了高阁老的班,京运没出过错,也没干出什么大事,等他述职封个伯爵,做些赏赐,在五军都督府加大都督、兵部兼个右侍郎,北洋任职;西洋也差不多,殷公是做了不少好事,不过依西洋富庶,他肯定自个儿也没少花钱。”
  “东洋就神奇了,你说咱这天下第一大的大明,怎么就在海外打下一块比大明还大的土地呢?大明以后得改国号了呀?叫巨明。”
  万历这一通操作吓得徐光启在心里瑟瑟发抖,这特么站皇帝身边也太刺激了……先让宦官把宗室名册弄过来,再跟自己聊起改国号的事儿。
  我就一小小凿矿炼铁官,你跟我聊这干嘛呀?
  甭管朝廷怎么封赏陈大帅,甭管大明以后叫啥国号,这哪儿是他能答上来的事,超纲了啊!
  “陛下这臣哪儿知道,您跟我聊点挖矿技术、造火德星君的窍门还行,这些事……”徐光启带着几分怯意恭维地笑道:“小臣实在是不知道。”
  “这不等徐爵呢,闲着也是闲着,随便聊聊,别那么害怕。”万历摆手道:“朕从小在家里看的书,最喜欢的就是古代汉唐之际的国风、英才,国界扩张之时,国风猛烈、英才狂妄。”
  “国家用人不重家世、不拘小节,唯重才能。”
  “我大明太祖爷、成祖爷时也是如此,有多大的才能,就能封多高的官爵。”
  万历说着叹了口气:“如今不同,承平日久,没了先祖锐气,朝堂暮气沉沉,一切循规蹈矩。”
  皇帝有点变得愤世嫉俗了。
  其实他说这个徐光启也知道,而且徐光启觉得这很正常。
  正经的开拓时期,阿谀奉承的小人、不能做事的人根本没机会窃据高位,因为那时候走错一步就万劫不复,能进取高位的不单单有材力,更重要的还有运气。
  历史上哪次大开拓前后三十年不因此而死几十万人?
  如汉匈百年战争,汉家与匈奴集结国力,一切国策都围绕战争进行,元朔二年至征和三年,河南之战汉军斩、俘匈奴三万余;河西之战汉军斩、俘匈奴近九万;漠北之战,汉军斩、俘匈奴近九万;西域之战,汉军歼敌三万以上,单单这三十七年间,鼎盛时期总人口二百余万的匈奴便在战争中被歼灭至少二十四万人。
  那场战争切实地影响到汉帝国每个子民之生计,汉军最终取得全面胜利,才能在战争中磨砺出皇帝口中那猛烈的国风,历练出狂气之英才。
  大明的情况是不一样的。
  海外的多场胜利几乎都是民间的胜利,从林来海战开始,帝国并未将任何一次战争拟定为国策,也从未举国之力来对付谁。
  南洋的敌人很弱,帝国的影响又极深,那里唯一的帝国力量是南洋卫,一个五千六百人之新设卫所,站在他们身旁的不是帝国兵部,是民间闽广商贾,是沿海弃民海盗。
  东洋亚洲的战争,更不是国战了,一边是代表殖民霸主西班牙的新大陆军头反叛,一边是代表大明帝国最强武力的军阀登陆,两个庞然大物都只是伸出只手掰掰腕子,谁都没打算在离核心国土万里之遥的海外大打出手。
  西班牙都没有。
  九边和尼德兰,才是两个国家真正持之以恒的国策。
  西洋,西洋就更有意思了,西洋从来没有以开疆辟土为目的,印度洋、阿拉伯海上航行的一切兵船出发点都只是保护商路而已,打仗的是和尚。
  战争与航海,在这个时代危险程度是一样的事,普通人在本能上就会对这两件事产生抗拒。
  所有人都知道,海上贸易能让人致富,但付诸行动的只是少数。
  这与中原王朝是不是所谓的海洋国家没关系。
  除了一些性格喜好特殊的少部分,对大多数普通人来说是否参与战争与海贸,决定因素并不是参与危险的海贸和战争能让我富贵,或是说参与了会让我的生活更好。
  而是不参与——我将永无出头之日,我将会更穷。
  所有国家在长达三百年的航海盛况中,没有哪个大贵族、一品高官出海做贸易或自己去抢占殖民地的,海上泛滥着渴求出头、渴求依靠搏一把改变已经烂到不能再烂命运的人。
  大贵族、高级官员往往会参与到这件事里来,以另外一种方式,在欧洲他们资助航海家,出钱出船;在中原王朝沿海大商贾与官员将船借给子侄、宗亲,让他们出海。
  所谓的海洋国家,只是不出海不行。
  这世上并非每个国家都有中原王朝从秦朝打下的身后基础,任何一个时期只要关起门来把自身问题解决好就可无敌于天下。
  “放心吧,朕不会干什么的,瞧你吓得那样儿。”
  万历自觉无趣撇了撇嘴,抬手拍了拍太师椅旁边茶几上的宗室名录:“包括这个。”


第72章 开源
  “徐都督是说,这几个非常有钱,朕画的圈;这几个比较有钱,朕画的方;还有这几个有钱但为人正直……朕缺钱了管他正直不正直呢。”
  万历说着就把宗室名册递了出来:“你给朕看看,这里头可有画错的呀?可千万别弄错咯。”
  徐爵都快被吓死了。
  他正在御马监里喂马呢,戚继光从塞外给张居正送了几匹极好的马儿,张居正把其中一匹送给了冯保。
  冯保出门习惯坐轿子,马养着也就看看,一年到头骑不上两回,前一段各地总兵官请战,府上收的战马骏马够拉四辆车,哪一匹都是极好的马,再多一匹也没什么意思。
  尤其如今京师比较流行用体型高大的混血西夷马拉车,这还都是皇帝带的坏头儿,善跑有力的蒙古马对这些不讲究战马实用性的人来说多一匹少一匹实在无所谓,因此冯保便将这马转赠给了徐爵。
  主要意思还是冯保想约束徐爵,让他别整天穿着飞鱼服在京师打着回避牌子从路中间穿街过巷,影响实在不好。
  虽然说京师纵马是犯法,但不论冯保还是徐爵都不怕犯法,与这个相比,反倒是在街上穿着飞鱼袍子招摇过市更不好,后者倒是不犯法——招人厌。
  招人厌,可比有法可依的处罚可怕多了。
  大明律法是越是重罪处罚越重,越是轻罪处罚越轻,像武官在京师骑马没关系,但不能冲撞人群,你吓到人了,自有法律办你,结果也就是罚钱、罚俸、挨吵。
  招人厌了就不一样了,没人知道自己会被什么样的人讨厌,万一有心人记恨着你,回头就搜罗罪名办你个大的呢?
  冯保这是感觉张居正如今半隐退,他最好的时代快要结束了,他自己够低调,也要让徐爵安稳一些。
  皇帝前脚刚派了徐爵去徐阶家,好在徐阶家是真没什么钱了,他才没做出什么事,这事让别人松了口气,也让徐爵狠狠地提了口气……皇帝很信赖他。
  冯保是活明白了,让自己什么时候做什么事。
  徐爵是觉得自己活明白了,反正锦衣都督这个位置就没谁不受圣眷,那些深受圣眷的人有的狂妄、有的藏拙、有的谦卑,反正最后善终的没几个人,他也没打算让自己善终,做好皇帝安排的事,就等着不得善终那天就行了。
  反正他这一辈子要啥有啥绝对够本儿。
  这回万历是真把他吓着了,喂马喂了半截,亲信武宦官急急忙忙跑过来,说皇帝要他带几个熟悉宗室的锦衣去清华园一趟。
  找人的时候徐爵心里头就直犯突突,这万历爷是要干嘛啊,难不成刚看完徐阶家,转头就要再去看看各个宗室亲王、郡王家,看见有啥好东西就搬回乾清宫?
  陛下干这事儿可有前科,不是头一回。
  不过等带人赶过来徐爵才发现,这次皇帝的目的好像不是别的那些器物古董,而是简简单单的银子。
  皇帝在宗室名册上勾画得非常走心,看得徐爵面露难色,抬眼看向侍立一旁的徐光启。
  他知道这人,以前是蒸汽局修火德星君的,不知怎么撞了大运就入了皇帝的眼,如今手头上管着北直隶所有矿窑,煤矿铁矿,都要经他的手。
  “别看他啦,徐都督,这上面谁的家产多、谁的家产少,都是你徐都督说的,朕知道你跟不少宗室亲王都有来往,尤其是京师宗学的诸藩世子关系都不坏,但现在难题找上你啦。”
  万历笑呵呵道:“忠义自古难全,是如实回答朕的问题全了忠呢,还是保全对朋友的义呢?放心,不是什么大事,瘟疫刚过,朕的钱都砸进了通州,可现在还要再修三条铁路,手上没有银子呀。”
  “别的事你不用管,就告诉朕,他们的家产确实如你所说,对吧?”
  修铁路、缺钱、找宗室?
  徐爵觉得皇帝这个逻辑……有点问题呀。
  “陛下都知道,徐爵小事上犯得糊涂不少,但您吩咐的大事奴婢可从没糊涂过。”徐爵连奴婢这样的词儿都用上了,这一般是宦官的词儿,但他倒也能用,紫禁城也是他的家,此时这胖子挺着胸敛着肚儿,从头到脚一副大义灭亲的义正言辞,道:“确实就是如此了,不过您要做什么呀这是?”
  “好,确实如此就好。至于干什么,徐都督就别过问了,朕已经知道了,你先前是在御马监喂马呢?回去接着喂吧,大事上别糊涂,去吧。”
  “王安呀,送送徐都督。”
  万历一脸笑眯眯,直至徐爵满心狐疑地快要从杨柳堤岸走到栈桥,才听身侧捧着拂尘的王安道:“徐都督,您再想想,从徐阁老家回京之后,是不是有什么忘交给陛下了?”
  徐爵没回答,就转头俩眼盯着王安片刻,直到撑船的武宦官低声提醒一声,他这才叹了口气道:“唉,我真没拿啥,徐阶家是真没钱了,就拿了一幅画,一幅画,嗨……我回头献给陛下。”
  徐爵坐船走了,万历这才抬眼看了徐光启一眼,合上名册狡黠笑道:“瞧把你吓得,这事还没完呢,朕什么都不会做。”
  “徐爵肯定会把消息给别人漏出去,然后就有人会找上你,你就跟他们说,朕修铁路要用钱,想干嘛你也不知道,就知道朕整天先看看名册、再看看西洋地图,一看就看一俩时辰,千万记住了,有人问你了,你就这么说。”
  万历小胖手儿搭在下巴上皱着眉头顿了顿,又仰起头道:“还有啊,你可以提醒提醒他们,朝廷缺钱用,就让他们给朕拿点钱来用,左右钱财不过身外之物之类的话,总好过去海外过那苦日子,他们都不爱去海外。”
  “还有啊,那些找到你的人,他们要是给你送了什么,朕准你留下三两件自己喜欢的东西,剩下的你知道该拿到哪儿吧?对咯,就是这清华园。”
  说着,王安回来,万历看上去心情大好,问道:“他到底藏没藏东西?”
  “徐都督说,徐府送了他一幅画。”
  “一幅画,那他说要拿这画怎么办了么?”
  “回爷爷,他说回头要把那画献给您。”
  万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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