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海-第4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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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西战争结束后,呼兰得到的命令是率领部下向东开拓版图直至东临大海,等他标下的旗军将地图测绘完,他将受封指挥使,并在他测量过的土地上任选一块土地作为他的卫所,今后世代为皇帝镇守这片土地。
名字麻贵都起好了,就叫呼兰卫。
这在呼兰眼中,所谓的‘呼兰卫’无异于‘呼兰部’,以后还有可能像成吉思汗的钦察汗国、察合台汗国、窝阔台汗国、伊利汗国一样,受万历大汗册封,变成呼兰汗国,世代向皇帝进贡。
带着这个梦想,呼兰先遇到了无法翻越的高山,他便率领部下沿着山脚一路向北,在山脉的缺口向东前行,随后又遇到高原,高原之后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就这样夏去秋来。
为应对冬季的寒冷,发现自己所处方向太靠北的呼兰又向东南走,途中遇到一个又一个村庄,当他表明来意,从来没有人向他们发起攻击,相反当地居民还用粮食试图救济他们。
毕竟打也打不过,他们这支部队看上去非常可怕不说,还有太多人了。
麻贵一直在向东派遣人手,最早是呼兰的千人步骑,后来又派出一个个百户从南北不同位置向东开拓,他们在广袤的草原上互相联系,就算走丢了也没有关系,只要向东走到尽头的大海,他们总能在那相逢。
整整半年都很平静,冬季他们找到了望不见边的巨大湖泊,呼兰以为这就是大海。
但当地住在湖边的自称博塔瓦托米部落的原住民告诉他这是湖,总之,万历六年的冬天呼兰是在湖边渡过的。
博塔瓦托米的名字不好记,呼兰麾下的旗军称他们做‘淘米部’,呼兰则向淘米部介绍他们是来自大明帝国的呼兰部,他们在淘米部旁边从篷车上卸下北洋军帐与毡子,砍伐林木扎起墨绿色的毡帐。
淘米部女多男少精通种植与捕鱼,呼兰部全是男丁又有鸟铳在手,打猎是一把好手,两个部落刚好互补能互相贸易熬过冬天。
在最冷的时节,呼兰部包括千户呼兰在内的一百多个小伙子们和淘米部的姑娘们结为夫妇,两个部落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在大湖边联姻,随后战争就来了。
他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北亚东海岸的外来者不止他们。
在万历六年的冬天,骑着高头大马的外来原住民冲进淘米部的村子,对呼兰的老岳父大呼小叫,闻讯策马赶来的呼兰弯弓搭箭,在他用箭矢射穿那个骑手的喉咙前,他来自淘米部的妻子在马下拉住了他的缰绳,告诉他:这是易洛魁联盟的战争领袖在召集军队。
易洛魁联盟。
不论是呼兰的岳父还是妻子,亦或是呼兰部一百多个小伙子来自淘米部的岳父与妻子们都无法准确地告诉呼兰什么是易洛魁联盟。
他们只知道一切为人所知的强大的部落,都是易洛魁联盟的成员,而淘米部?他们并非易洛魁的成员,但这个强大而好战的部落联盟发出了战争威胁,要征召一切能征召到的战士去东北遥远的魁北克作战。
魁北克是峡湾的意思,呼兰捧着木制烟斗发愁的老岳父说,那是另一个大湖的河口,很远,听说顺着河流能驶向大海。
大海!
这个词令呼兰动心。
岳父和妻子口中的‘很远’,在呼兰看来那就是‘不远’,因为他们一没有马、二没有车,别管去哪儿都靠腿,说的‘不远’基本上就只有十里,超过十里都是‘很远’。
他长途跋涉沿途拐弯,一路走了七千多里才走到这,现在岳父说很远,那呼兰估计他离大海已经不到三千里路了。
来自遥远草原经历过黑水靺鞨群岛严寒的蒙古战士心中已有定计,实在不行就杀过去,管你什么魁北克还是易洛魁,统统杀过去。
但紧跟着岳父的话令他改变了主意。
老印第安人磕了磕烟斗里的烧尽的烟草梗,道:“在那有一些很久以前到这里的入侵者,他们很白和我们长得不一样,说脚下的土地不是魁北克而是拉拆那,又自称这里不再属于中国君主,而叫新法兰西的人,他们在河口猎杀海狸砍伐森林,还攻击了易洛魁联盟的部落。”
就像哥伦布坚信他抵达的印度一样,最先抵达新大陆的法兰西探险家也笃信自己登上了中国沿海,坚定地认为魁北克是中国的一个省份。
听见长得很白的外来者,呼兰就明白了,他舔舔干涩的嘴唇,道:“我们也去吧,易洛魁联盟在大河召集兵马,这也是大聚会吧?在我的家乡有那达慕大会,这也该有。”
“不要担心这,后面还有很多我的人会过来,我会留下一些军队接应他们,我们去参加易洛魁大会!”
呼兰搓着双手走出属于部落首领的长屋,对左右道:“派人回去,要告诉大帅,这里要打仗了!”
第277章 联盟
呼兰发现自己和淘米部的认知是存在差别的。
在行军开始前,他以为是他们呼兰部的小伙子们娶了淘米部的姑娘,但行军开始后才逐渐明白,是淘米部的姑娘们娶了他们这些小伙子。
尽管大家都有蒙古血统,但生活方式有着根本上的区别,淘米和易洛魁联盟的其他部落成员都是母权部落……只有呼兰是父权部落。
别人的儿子都是没有继承权并终将成为‘外族人’,如果套用其他母权部落的世界观,他所为之骄傲的‘呼兰部’,实际上是不存在的。
他的小伙子们别管是汉人旗军还是蒙古女真勇士,终将会在这片土地上娶妻生子,然后呼兰部就消失啦。
比方说在此次呼兰部出丁七百、淘米部出丁三百的行军中,两个部落只有一名战争领袖,即呼兰。
呼兰是千户,他做呼兰部的战争酋帅很正常,但在淘米部眼中呼兰是他们的女婿,做淘米部的酋帅才是正常之举。
不过在呼兰和部下讨论过这个问题后发现,别人都是母权部落对他们来说是个巨大的优势,因为在嫁娶过程中男子会失去原本部落的继承权,但却拥有对方部落的继承权。
而在男子质量上来看,他们这帮中华男儿有着原住民不可匹敌的优势,汉人旗军与蒙古骑手都经过严格的训练、女真勇士们也自幼生长在山林中,体格比之原住民非但不落下风而且还更加强壮。
并且他们普遍更干净、在苦兀岛的学习也让他们掌握更多知识,善于使用并装备大量火器、强弓、铠甲、马匹,让他们拥有比之原住民高超的战斗力。
这些‘嫁’出去的勇士去继承别人的部落,看上去……十分可期呀。
如此看来,呼兰欣喜地接受了呼兰部即将消失的宿命,并制定出他离开金城后首次作为军事长官提出的长远规划,即在接下来的行军与战斗中,散发男儿魅力,尽可能嫁给更多部落。
总的来说,呼兰是习惯跟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生活在一起的,除了名字。
在穿越漫长的草原与湖边漫无边际的茂盛丛林的行军中,呼兰对淘米部更加了解,也结识了更多受易洛魁联盟召集的部落士兵。
原本人口部落的淘米部在得到呼兰加盟后转眼就成为拥有上千士兵动员能力的大部落,这为他们赢得了声望。
原住民部落以土地为行政区划,部落上面是以力量为基础的联盟、下面是血缘为纽带的氏族,每个部落都有一个或多个氏族,各个氏族以动物命名,狼、熊、龟、海狸、鹿、苍鹭、鹰等等,都是他们见过的动物,氏族的名字往往也是其中部众的姓氏。
每个氏族都有那么几套名字,原住民能从一样的名字中分辨出谁是谁,但呼兰不行。
他的岳父被叫做智狸,小舅子也叫这个,为了区分开来,呼兰部统一将呼兰的岳父称作‘智慧的大狸子’、小舅子叫‘智慧的小狸子’。
没办法,氏族的名字天然为人们带来氏族的权力,因此所有人都拒绝改名。
原住民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行军方法,各个同行的部落在路上相遇只是打个招呼,然后选择另一条路线,没有任何部落会像呼兰部这样集体行军,他们都分成一支支小股部队,行走不同的道路获取食物来应对漫长的路途。
易洛魁联盟的一切都被呼兰看在眼中,冬去春来,他们的行军路线早被易洛魁联盟的骑手规定好,途经的大小部落都会为他们准备必备的食物与物资供应,让呼兰感觉就像在大明境内途经各县的情况一样,只是规模要小得多。
他们集结的兵力令呼兰暗自咂舌,仅仅是他在路上所获知的,为五大部落之下的各个氏族均派出上百人乃至数百人来参与即将到来的战争。
实际上战争已经开始了。
呼兰与智狸率领军队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他们越能见到众多属于联盟的氏族村庄,他们居住在木质长屋中,一个村落普遍有四五十个长屋,村庄外缘有木桩篱笆与田地,披着皮毯的易洛魁人在田间劳作、执行渔猎或烧陶编筐。
更多鼻与身体钉着兽骨装饰的部落战士则七人至十余人地聚在一起,大多数时候他们磨砺兵器准备战斗,有时也用木质的球拍在大空地上立个网子来打球。
人们对呼兰的军队没有太多惊异,尤其在了解他们是人丁不旺的淘米部大举接纳的外来氏族之后——经常会有部落这样做,外来人有时候是战争俘虏、有时候是从别的地方迁徙过来的部落,这在见惯了部落兴衰的原住民眼中没什么特别。
尤其他们长得还差不多。
他们也见过马匹,从法兰西人那他们见到了很多马,而且在战斗中还缴获了一些凶猛的驮兽,唯独对来自明朝的甲胄与火枪感到极大的新奇。
至于这个被接纳的所谓呼兰部没有女人这件看起来非常奇怪的事,对易洛魁人却完全没有一点儿奇怪的。
穿着兽皮裤赤膊披毯手持斧头的部落战士在问明白呼兰部的来路后,对他们没有女人表示同情,随点头的动作头上作为装饰的鹰羽一颤一颤,对同伙道:“看吧,女人是天上掉下来的,并不是每个部落都能捡到。”
在他们的神话传说中,最早的女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其实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易洛魁人自称易洛魁人,他们的联盟名字字面意思是‘长屋之盟’,寓意为各部落像一个氏族般住在长屋里相亲相爱,正式的名字叫做和平与力量的联盟。
易洛魁是外人加给他们的称号,广泛使用于敌对或未加盟的部落。
在酋长与酋帅议事的长屋中,呼兰第一次观看到这场已经打响数月的冲突战争全貌。
他们的主要对手并非来自欧洲的异邦人,正如来自大明的异邦人在易洛魁联盟中只是微不足道的数十名酋帅之一般,他们这些外来者都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他们真正要对付的是另两个大部落联盟,休伦人和伊利人。
第278章 长屋
作为最后一支赶到易洛魁联盟政治、地理中心奥农达加部落领地的会盟者,大狸子与呼兰的赶到意味着僵持良久的联盟议会进入拿定最终主意的时刻。
尽管大狸子的淘米部对强大的部落联盟而言可有可无,但易洛魁联盟奉行平等,任何一个部落的酋长都能参与议事、任何部落的酋帅都能否决战争、他们也都能做出自己的联盟计划——只要争取更多部落同意,就能执行自己的计划。
但最强势的依然是兵力众多、势力强大的奥农达加部落,他们拥有包括联盟首领与联盟文书在内的十四名议会成员。
其余四个联盟部落莫霍克、奥奈达、瑟内萨和卡尤加则各拥有八至十名议会成员,还有像淘米部这样零散的小部落则只有两名,一名管理部落的酋长、一名作为战争领袖的酋帅。
议事长屋内有比寻常长屋更大的空间,木地板上铺设着一副兽皮绘制的地图,上面标注着大湖区域的南方直至海岸的土地——这是易洛魁联盟五大部落及数十个小部落的势力范围。
简单易懂的绘图让呼兰这个不同易洛魁语言的蒙古人也能看出联盟所处的艰难环境。
他们南方是同样势力庞大且有领土纷争的肖尼人与迈阿密人;东边是始终与易洛魁东部门户奥奈达人相互作战的莫西干人;北方隔着安大略湖相望的土地为休伦人与渥太华人的地盘。
伴着易洛魁联盟创始人、奥农达加首领海法沙向每个受召集来的部落首领感谢致辞,摩拳擦掌的呼兰在心中暗自腹诽,这易洛魁的外部环境可比他在西边草原上遇见那些说苏族语的黑脚、阿拉帕霍、夏延、拉科塔、杨克顿、达科他人复杂多了。
这也许是呼兰并未介入他们部落纷争中而带给他的错觉,毕竟此时此刻,他真的介入到易洛魁人的战争之中。
海法沙向各部落首领表示感谢之后,又为大狸子和呼兰戴上贝壳制成的项链,以欢迎新成员加入这个成立九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