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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路边捡回个小哑巴-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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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了许久顾爻才答话,仿佛是在等某些情绪散去。
  他终于问出了百年来心中的疑惑:“沈凌逸,你到底想做什么?”
  “还不够明显吗?”沈凌逸收了笑,“我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师兄,你消失了千年,为何要在我大业将成之际出现阻我?”
  顾爻双拳紧攥,咬牙道:“我只恨没早些发现每一次冥凤现世都和你有关!”
  “也不是每一次,师兄。他们该死。没有我,也逃不掉的。”
  师兄弟间千年只一次的聚首不欢而散,顾爻离开结界后并没有马上回去找烈山赤,此刻他正在凛青山上那一层淡蓝色的结界内呆望着榻上蜷缩成团的绝美少年。
  当年他的师尊姜石年在人间捡到沈凌逸的时候,他的师弟正好和卧榻中的肖一差不多年纪。
  那年沈凌逸十六,还不叫这个名字,他尚为凡人的时候叫沈十一。
  名字都和卧榻中的少年一样草率,是沈凌逸养父给起的。
  他养父沈庆有是个地地道道庄稼汉的儿子,可在战乱的年代里全胳膊全腿的男人都被抓了壮丁,沈庆有的父亲死在了战场上,连块破布都没留下,接下来便轮到了沈庆有。
  沈庆有十五岁入伍,在那之前甚至都没有离开过村子。
  他没有见过世面也没有读过书,是个老实又怯懦的乡下汉子。
  但就因为这样的性格,他不争功,不冒头,总是老老实实躲在后面,人勤快老实又好相与,倒在乱世里留下了一条性命。
  直到他三十一岁那年,还只是个手下管着十来个人的小伍长,连个媳妇都娶不上。
  那年冬天,他所在的队伍看守的小城被敌国大军围困,身边的袍泽们一个个倒下,有的还没他刚入伍时的年纪大。
  不战死沙场的人也必然熬不过那场寒冬。
  于是沈庆有逃了,抛下他的兄弟手下,做了逃兵。
  可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啊,胆小懦弱,没读过书,脑子里没有气节大义。
  他只是怕死。
  但他也有乡下人的淳朴善良,战场上刀剑无眼,他的手沾了血,却从来没存过坏心思。
  为了活命,他做了逃兵,却总在午夜梦回时想起军营里熟悉的脸,最终还是难以面对自己的良心。
  于是他逃到战火尚未侵袭的地方,收养了不少孤儿。
  直到他在街上捡回沈凌逸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他已经在镇子上站稳了脚跟,凭着在战场上磨出来的那点功夫,开了个小破武馆为生。
  生活清平简陋,但沈庆有身边没再饿死过一个孩子。
  沈凌逸是他捡到的第十一个孩子,给之前的孩子起名字把他这辈子会的字都用完了,到了这第十一个,他是再也想不出来了。
  哥哥姐姐们都小十一小十一的唤着,于是沈凌逸干脆就叫沈十一。
  沈十一脑子聪明,学起功夫来比他头上的几个哥哥都快。
  但他命不好,十三岁那年沈庆有就病死了。
  他的哥哥姐姐们嫁人的嫁人,娶亲的娶亲,还单着的也得自谋出路,整个武馆树倒猢狲散。
  混在底层的人哪个都不容易,没了沈庆有,谁也顾不上谁。
  沈十一没走,他没有地方可去。
  他抱着沈庆有的排位钻进破庙里,成了市井里的混混。
  他的功夫师承沈庆有,都是刀尖上尸体下磨砺出的招式,既下作又实用。
  加上沈庆有对这个捡来的幼子宠得好,他性格活泼热闹,讨人喜欢;讲义气,脑子又活泛,很快便在那一片混出了点名堂,小小年纪便生生活成了条地头蛇。
  可是沈十一的命不好啊。
  刚勉强能过得去的日子没过上几天,战火终于还是烧了过来;于是他走上了沈庆有的老路。
  而他当时入伍的队伍主帅就是顾爻的师尊——姜石年。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日后拜入了姜石年门下,一朝成仙,唤顾爻一声“师兄”,却一直没有改口叫姜石年一声“师尊”的原因。
  他习惯了姜石年永远是他身前威风凛凛、纵马沙场的大将军。
  顾爻就这样想着沈凌逸,瞧着肖一。
  他发现卧榻中的少年眉头蹙的很深。
  昨夜是魏寻离开的第一晚,肖一彻夜未眠;他躺在魏寻的床上直到第二天晌午才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
  现在已经是魏寻离开的第二天了,他显然还是不能好眠。
  顾爻看着那精致的眉眼,隐约能觉察到什么,却又不明显。
  他瞧着那眉头蹙得紧,一时不察竟伸出手去想要帮忙抚平,这个动作一下就暴露了他本来隐得很好的身形。
  肖一本就眠得浅,感觉到眉宇间的轻触,蓦地就睁开了眼。
  他脱口而出就是一声“哥哥”,却发现眼前站着的人并不是魏寻。
  嘴里紧跟着的那一句“你回来了”立刻和眼中那抹欣喜一同消失不见。
  顾爻见他瞧着自己的眼神里恨意深重,便想起了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他收了手,尴尬地解释道:“你别怕,我不是悯怜。”
  作者有话要说:高能预警!!!
  我尽量在两三章内结束第一卷 ,哥哥很快就会上线,拉开没羞没臊(bushi!)的同居生活~~~ 


第36章 凛冬永夜
  “那你是谁?为什么能进来?”肖一眼中恨意未减;显然并不相信顾爻的话。
  “我名唤顾爻。”顾爻想了想,也不知如何向肖一证明,只得退后两步;在手中凝出一把变了形的佩剑。
  “这是……”肖一定睛一看;登时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赤着脚一步便跨到了顾爻身前。
  他接过剑仔细地瞧。
  剑身虽扭曲变形;但剑柄上的花饰纹样依稀可辨,这剑他再熟悉不过了——魏寻从不离身的佩剑!
  “他不是和你一起走的吗!为什么回来的只有你和剑!”肖一捧着剑,盯着顾爻;眼中赤芒惊现;几乎声嘶力竭;“他人呢!人呢!!!”
  顾爻拿出在不暮海上拾回的残剑本是想拉近与肖一的关系,叫对方稍稍放下戒心;却不曾想适得其反。
  但他眼下已经顾不得这么许多了,因为肖一跨出的那一步,他听见了银铃的声响。
  “琥珀冥铃?”他急迫地问道;“是魏寻离开前留给你的?”
  “你怎么知道……你管这串链子叫什么?”肖一很是疑惑,他回想起自己和魏寻几次见到悯怜的画面,每一次魏寻都是敛去了铃铛声响的;悯怜当是不会发现。
  “琥珀冥铃,是那串链子的名字。”顾爻上前一步诚恳地看着着面前的少年,“当年魏寻刚出生的时候,是我给他的。他应该同你说是一位云游修士所赠,对不对?你现在能相信我不是悯怜了吗?”
  肖一根本不在乎这些;他急切地抓住顾爻的衣襟,好像抓住自己最后的希望,“那他的剑为什么在你这?他人呢?!”
  “他,没事的……”顾爻想了想,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不准确,却又不知该如何言明,“你和我走,许清衍护不住你。”
  “我不要。”肖一松了手,抱着剑颓然的倒回床边,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怀里的残剑,他苍白的皮肤衬得眼下的乌青格外明显,“只要哥哥还活着,就会回来找我,他答应过我的。我也答应过他要在这里等他回来,我哪也不去。”
  “悯怜拜见师伯。”
  悯怜依旧形容不改,语气不变,跨进房间便恭恭敬敬向顾爻行礼。
  熟悉的声音让肖一瞬间挺直腰背,他抬眼便看见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二人均作书生装扮,手握折扇,只是顾爻的那一柄没有垂坠子。悯怜的拜礼里仍含着他那份神圣的不可侵犯,倒是顾爻看着却有几分书生的落拓之感。
  这场景是真的教肖一看不懂了。
  他以前也有很多时候看不懂或者懒得看,但那时候总还有魏寻在,他看不懂的自有魏寻担待;他懒得看的就可以不用再看。
  可现在不一样;魏寻不在,他看不懂的再也没有人领着他了。
  而且他也不能懒得看——
  因为房中这二人算得上这世界上最有可能知晓魏寻下落的人了。
  肖一抱着剑,赤着脚,颤颤巍巍地走向悯怜,明明就那么两步,却总觉得好像特别远。
  顾爻见状伸手阻拦,肖一自然是越不过去的,他看看顾爻又看看悯怜,低头垂眸直接跪倒在了两人面前。
  “我不知道你们谁是谁,我也不知道我身上有什么东西,但如果你们想要,大可全都拿去。”
  肖一一字一句说得极慢,像是怕人听不懂;他语气平静,声线却喑哑微颤。
  “能不能求求你们,把我哥哥还给我?”
  顾爻叹息一声,面似痛苦地阖上眼,不知道是懒得见悯怜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还是不忍见肖一平静精致的眉眼。
  悯怜还是保持着刚才行礼的姿态,他没有得顾爻回话,躬身低头没有抬脸,只淡淡地说——
  “魏寻,死了。”
  魏寻死了?
  魏寻死了!
  肖一跪在地上,残剑横就在他的膝头。
  他没有哭也没有闹,只觉得房间在变暗,人影在退远。
  他抬起右手活动了下麻木的手指,按在左边胸口的地方。
  那里疼。
  怎么这么疼。
  可是伤口呢?胸前的窟窿呢?
  没有伤,没有血。
  可是疼。
  他眼神既是疑惑又是不解,像是怀疑魏寻的死讯,又像是不懂疼痛的由来。
  他用力的抓着心口的地方,像是要揪出内里作祟的妖怪,指甲隔着夏日的薄衫嵌进皮肉里,好像要把那处生生抓出一个窟窿来才算完。
  这么疼,不是应该要哭的吗?
  肖一记忆里,自己从来没有哭过。
  他爹死的时候,隔壁比他大四岁的孩子都吓哭了;他亲手摸到过那眼泪。
  是热的。
  火熄了,光灭了。
  比疼痛晚到一步的是砭骨的寒意。
  他不明白,伏夏未尽,为什么会这么冷。
  到最后连自己的眼泪都不愿意暖暖我自己吗?
  肖一低嗳的唤着心里的名字。
  “哥哥,我冷。”
  “哥哥,我腿疼。”
  你回来呀!魏寻,你回来。
  呵。又骗我一次。
  果然事不过三,你连回来骗我第四次都不愿意吗?
  求求你回来再骗我一次好不好……
  刺痛的感觉伴随着蚀骨的寒意在激烈的情绪里被打磨得细密而绵长,肖一终于松开手揉了揉紧皱的眉头,好像是在劝慰自己——
  你要好好习惯啊,以后这感觉便要生生世世伴着你了。
  红尘本是无间,有他才化人间。
  但那人终是不在了。
  他的世界永夜已至,凛冬常临。
  “胡言!”
  是顾爻的厉斥打破了眼前的僵局,他伸手想拽起地上的少年,却发现那人已经瘫软成泥。
  他用了大力,骨节“咯吱”作响,地上的人却没动地方。
  触到肖一的胳膊时他才发现,这少年似乎比看上去更加瘦弱寒凉,他甚至怀疑自己这唐突的一下直接卸掉了肖一的小臂。
  “师伯息怒。”悯怜终于收起拜礼,直身而立,他嘴里唤着顾爻,眼睛却睨着肖一,“魏寻是死是活,你我都大可以带这孩子去凤囹圄走上一圈。晚辈岂敢妄言。”
  要讨厌自己的脸对别人来说可能很别扭,但对顾爻来讲却是轻车熟路。
  他为人为神几千年,从来都不喜欢自己身上的任何一处地方。
  一如现在他讨厌悯怜。
  “去凤囹圄走上一圈,顺便帮你们把冥凤放出来,是吗?”顾爻抬眸,从来和善的眼神里怒意毕现。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师弟存的什么心思,”他手中折扇挽花递出,直指悯怜的喉间,“你今天若敢动这孩子,我便教你再死一次!”
  “晚辈不敢。”悯怜稍稍后撤一步,避开顾爻手中的扇子再次躬身行礼,“不敢劳师伯奔波,恰好晚辈在凤囹圄留下了些许灵气,在此处先给这孩子看看也是无妨。”
  顾爻闻言大惊,他迅速收回折扇,连忙回头看了眼瘫软在地,目露呆滞的肖一。
  见肖一无碍,他又抬眸盯着眼前的悯怜,如临大敌。
  悯怜说的话,没有人能懂,只有顾爻自己明白。
  方才悯怜话中提到的术法是为“灵气造影”,大意是将自身灵气留在某处,如此不管这灵气的主人行至天涯海角,都可以随时窥探灵气留驻之地的景象。
  与之前阿赤提到过的“听风问雨”一样,这术法任你灵力再是强大的凡人也是用不得的。
  这本就是仙法。
  顾爻死死地盯住悯怜指尖捏着的把桃丝竹折扇上石青色的扇坠。
  “想来师伯还是信不过晚辈。”接着顾爻嫌恶又质疑的眼神,悯怜不愠不怒,仍旧含笑,“悯怜学艺不精,这便献丑了。”
  他十指轻捻,折扇大开,石青色的扇坠忽然光芒大盛,一道盛大赤红的光幕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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