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玉生香-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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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夫人被她一句话戳破,跟泄了气的似的。
她就是知道这点,所以哪怕再气也不能真揍了他们。
谢老夫人瞪她一眼:“连你也帮着他们气我是不是?”
苏阮见她生气,连忙安抚:“哪儿能啊,我这不是给您送好吃的来了。”
她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然后笑着说道:“祖母还记得上次我跟您说的,要做点心给您吃吗?柳妈妈收走了您的心头好,我这不就给您送过来了。”
苏阮见谢老夫人不为所动,甚至满眼怀疑,干脆直接把食盒里的点心端了出来放在桌上。
“这些点心可都是我亲手做的,这府里还没人吃过呢,祖母不想尝尝?”
谢老夫人心动,却板着脸:“你不是糊弄我的?”
送点心,柳妈妈怎么能让她进来?
苏阮一本正经:“当然不是,再说东西放这儿呢,祖母过来吃吃看不就知道了。”
谢老夫人迟疑了片刻,心里虽然依旧拧巴,可眼神儿却是不由自主的朝着桌上落了过去。
第126章 仙女
只见得圆桌之上摆着个红色彩纹的平底漆鼎,揭开盖子后,就露出里面还冒着热气的点心来。
那一个个看着圆溜溜的点心颜色各异,每一个都只有婴儿拳头大小,被人用巧手捏出了各种形状来,每一个都十分灵动。
谢老夫人不知不觉的就靠近了过来,眼神落在最边上一个巴掌大的小人儿模样的面点上,瞧着那隐约眼熟的样子,面露惊讶道:“这是青珩?”
苏阮抿着嘴轻笑:“不是。”
“怎么会不是,这眉眼分明就是青珩……”
谢老夫人捏着那小娃娃瞧着,嘀咕道。
面团娃娃被做的十分好看,圆乎乎的身材,配着一张眉毛倒竖着的脸,那神态像极了平日里总爱板着脸的谢青珩。
苏阮扶着谢老夫人坐下,这才说道:“祖母您再瞧瞧。”
谢老夫人见苏阮说的肯定,这才又仔细瞧着手里的面娃娃,这才注意到这娃娃身上穿着一袭青色官袍,胸前隐约见着是麒麟的图案,腰间束着的是官带,上面还挂着个浅褐色的哨子。
谢青珩还未入仕,断然不可能穿什么官袍,而朝中也只有一品武官,才能穿胸前绣着麒麟图纹,腰间束着走兽玉带的官袍,
“这是……”
谢老夫人握着那面团儿时,猛的抬头。
苏阮在旁轻声道:“我之前曾经听二姐和五姐她们说起过祖父的事情,听说祖父当年身为武将,以战功带着谢家由伯进爵,成了宣平侯。”
“安山一战时,祖父曾以驯养的野鹰为信使,带着急行军突袭魏军,大败南魏得大胜归来,回京之后便被特赐一品荣禄大夫,人人称羡。”
苏阮声音清脆,说起老宣平侯的往事时,眼中带着几丝濡慕。
“我虽然无缘见过祖父真容,不过祖母之前说过好些次,说大哥的样貌最是像祖父了,所以我就照着大哥的模样捏了一个面团娃娃出来,祖母瞧瞧像不像?”
像……怎么不像……
谢老夫人瞧着那面团娃娃倒竖着的眉眼,仿佛瞧见了那个一言不合便吹胡子瞪眼的傻大个,嘴里总嚷嚷着她行事不合规矩,然后掉过头来便替她收拾烂摊子,声音不由有些喑哑。
“像什么,你祖父可不像青珩老是板着个脸,他啊最喜欢笑了,每次一笑,这京里头的小姑娘都恨不得能扑到他身上去,招蜂引蝶的厉害。”
苏阮听着老太太嘴硬,也没拆穿。
她还记得上一世她和谢老夫人关系亲近起来之后,谢老夫人曾经跟她说起过老宣平侯的事情。
说他怎么不讲道理,说他长得多俊,说他总是喜欢皱着眉头教训她,转过头来又来哄着她。
谢老夫人其实并不是老宣平侯的原配,老侯爷的原配是年少时便定下的官家小姐,只是还没过门就早早去了。
那时候陈国不像现在这么安稳,四处来犯,形势岌岌可危,老侯爷要出征,谢家又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怕他在外打仗丢了命让谢家断了香火,便急急的寻了个家世清苦,自愿入府的女子抬回了府中让他留子嗣。
老侯爷不愿,他母亲也不说话,就一个劲的掉眼泪,最后他妥协了跟那女子有了夫妻之实,然后便被急召前往战场,三个月后京中来讯说那女子有了孩子。
老侯爷是想着回京之后给她名分,可谁知道他这一场仗一打就是三年。
途中几次遇险,有一次更是落了陷阱人人都说他死了,大陈军队眼看着节节败退,宫中更有消息说皇上要对谢家降旨落罪,那替他生了孩子的女人惊吓之下,直接扔了孩子跑了。
谢老侯爷侥幸活了下来,等赢了战事,得胜归来时,长子已经将近四岁,而他也被进爵封了侯。
谢老夫人和老侯爷的相遇就是在那场战事里,谢老夫人救了他,留他在寨子里养了半个月的伤,然后带着寨子里的人走水路帮着谢老侯爷回了军中,后又帮着他杀敌。
据说谢老夫人刚开始时,跟老侯爷没什么儿女私情。
两人当着关公爷的面拜了把子认了兄弟,谢老夫人还管谢老侯爷叫大哥来着,是后来谢老侯爷奉命前去招安的时候,才对老夫人动了心。
等他在外逗留了小半年,带着那水寨的人回京时,那个被招安的水匪头头就成了宣平侯夫人,为此差点将谢家老两口气晕了过去,更是惊掉了京中所有人的下巴。
苏阮上一世听着谢老夫人跟谢老侯爷之间的“爱恨情仇”时,就觉得比话本子还精彩。
谢老夫人虽然嘴里虽然从来不说,可是苏阮知道,她是念着他的。
苏阮歪着头说道:“那我回头再另外给祖母捏一个?就捏个笑脸的好不好?”
谢老夫人却是下意识的将那面团娃娃握了握,然后扔在了一旁:“有什么好捏的,人都死了,你捏个小人儿出来我也不好下口,总不能一口咬掉了他脑袋?”
她清了清嗓子,这才扭头看着漆鼎里别的点心,捏了个牡丹花儿的放进嘴里。
“还是花儿好,吃花喝露的跟仙女似的。”
苏阮被逗笑,见谢老夫人嘴里说的不在意,却是见着那面团娃娃快掉地上时,偷摸摸的拿着袖子扫了扫,然后目不斜视的嚼着点心。
苏阮假装没看见,只是附和道:“是是是,祖母是仙女,那这点心好吃吗?”
谢老夫人咂咂嘴,点心咽下去之后,嘴里有些酸甜味道,不算太浓,却十分绵长,还带着一股果子香。
她夸道:“不错,你做的?”
苏阮点点头:“对啊,之前陈大夫不是说您不能吃太多甜食吗,更不能碰糖,所以我就取了之前晒好的那些果子干儿,然后磨成粉加水和面,做出的点心里有甜味,却也不伤身子。”
“我问过陈大夫了,这种点心您能吃,但是不能太多。”
苏阮仰着脸对着谢老夫人,笑起来时很是好看,“祖母要是觉得还合胃口的话,我以后便常给您做,还有几种旁的做法,做出来味道也不错,保准您喜欢。”
第127章 女院
谢老夫人瞧苏阮认真的样子,见她脸蛋因为漆鼎里的热气熏的红扑扑的,下巴上还沾着些灶灰,心中蓦的就软了下来。
她其实从来就不是一个特别纯善的人,她对苏阮好,一部分是瞧着她身世可怜对她心生怜惜,而且因为谢渊和陈氏的事情,让她觉得对这孩子有些愧疚。
苏阮的性子太过要强,也太过尖锐。
如果没有陈氏,她大可以将苏阮送出去,给她银钱,替她安排好将来,来抚平那些愧疚之心,可是陈氏嫁给了谢渊,苏阮就注定和谢家脱不了关系。
她对苏阮好,一部分是真心,可更多的也是想要谢家后宅安宁。
谢老夫人自认对苏阮并不那么纯粹,因为她很清楚,如果苏阮还是如之前那般仇视谢渊,怨恨谢家,她未必会一直将人留在府上。
可是这孩子却是全心全意的记挂着她,只因为那份好就将她当成了亲祖母。
谢老夫人心中又暖又涩。
她拉着苏阮的手,取出帕子替她擦了擦下巴,开口道:
“你平日里瞧着机灵,怎么这会儿傻了,这府里养着这么多下人厨娘,干什么需要你动手。”
“等回头把方子告诉她们,让她们做便是了,要不然什么都要主子做,府中还养着她们做什么?”
苏阮笑得露出两个酒窝:“可我想给祖母做呀,反正我在府中也没什么事儿。”
谢老夫人听的心中熨贴,却还是伸手戳了戳她脸蛋儿:
“什么叫没事儿,我已跟跟人说好,等开春了之后,你就以旁听的身份跟着嬛姐儿她们一起去女学,而且我瞧着你这太瘦了些,到时候你也跟着武师傅一起练练。”
“不求成为什么江湖高手,强身健体总是好的,而且会两下子,往后也免得被人欺负。”
苏阮懵了一下:“还要上学?”
她都学了一辈子了。
上一世被捡进祁家之后,明明是个丫环,祁文府却老逼着她写字练画背经义。
那会儿她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报仇,怎么使心眼对付宇文延他们,祁文府那厮也不知道是不是瞧出她心不在焉,见她走神就罚她抄账本儿。
对,就是祁家帐房每日里买财迷油盐的账本。
苏阮还记得那段时间,她连睡觉做梦脑子里都是一石粮食几个钱,一挑柴火几个铜板,连带着对祁家的那些账务,比祁家大夫人这个管中馈的还要清楚。
那段日子简直就是噩梦。
怎么都重来了一世了,居然还要去女学?
谢老夫人瞅她:“怎么,不想去?”
苏阮迟疑了下,没说话。
谢老夫人似乎看穿了她心思,开口道:
“阮阮,你曾说过你想招赘入府,想要往后好生生活,但你总要让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才行。”
“咱们大陈算是民风开放的,准许京中建了女院,收容女子修学,女院里虽然有讲妇容工德的,可也有真才实学的女先生。”
“你如果将来只想要居于后宅,嫁人之后相夫教子,以夫为天,我自然不会让你去女院,可你这性子却分明不是的。”
“既然如此,那你便要好生去学手段,去学那些男子学过的东西,才能让你自己有更多的倚仗。”
苏阮听着谢老夫人的话沉默下来。
谢老夫人不知道她曾经多经历过一世,也不知道她早已经学过那些东西,她只是为她做了她觉得最好的打算。
苏阮是知道女院的,能进去的大多都是京中权贵府中有真才实学的姑娘。
那女院的考核难度不比其他学院的低,而且两年一次入院考核。
能进女院的女子,甭管出身如何,在里面走一遭就如同镶了金。
谢老夫人想将她塞进去,一方面是想要让她多学学,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要让她在女院里结交同伴。
少时情谊虽然单薄,却也最真挚。
苏阮收回了心中想要拒绝的念头,低声道:“那万一我考不过呢?”
谢老夫人笑着摸了摸她头发:“一定会过的,你自己如果能考过自然是最好,可如果真的过不去,也会有人保你入女院的。”
苏阮闻言呆了下。
她记得那女院规矩很严,向来没门路可走,可瞧着谢老夫人这幅意味深长的模样,显然是有办法保她能进去。
她突然想起刚才谢老夫人说的“旁听”二字,蓦的想起上一世的一些传闻来,眨眨眼:“是信阳侯府?”
这下轮到谢老夫人惊讶了:“你怎么知道?”
苏阮“呃”了声,她刚才只是下意识的说出信阳侯府几个字来,这会儿见谢老夫人奇怪,连忙圆场:
“因为我之前就听五姐说起过女院的事,说那边入学很不容易,而且那女院的院长为人严肃,从不让人走后门入院,之前三姐、四姐去考了一次都没进去。”
“侯府如果有办法和门路能够疏通关系,祖母定然不可能只放我一人去,所以这疏通的人应当不是侯府的人,也不会是和侯府有交情的。”
“前几天祖母去信阳侯府时,一副要大打出手的样子,后来听说信阳侯府的人和和气气的将祖母送了出来。”
“祖母不会忍气吞声,也不会叫我们吃亏,那就只能是信阳侯府答应了什么条件,才换得祖母不追究那一日郭如意出手伤人的事情。”
谢老夫人听着苏阮的话,不由笑起来。
“你倒是机灵。”
她拉着苏阮的手让她坐在一旁,这才说道:“那天我是想找信阳侯府的麻烦来着,只是却无意间知道,信阳侯府不知道走的什么门路,帮郭如意得了个去女院旁听的资格。”
“我想着与其揍他们一顿,骂咧几句,倒不如寻点实惠的东西,而且信阳侯府也想要息事宁人,怕坏了那郭如意的名声,所以就问他们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