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玉生香-第2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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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阮阮商量过了,等着京中彻底安稳下来,谢侯爷他们也回京之后,再谈婚事。”
祁老爷子想了想,也觉得祁文府说的有几分道理。
明宣帝已经去了皇庄,而太子年少掌权,又经历了乱军之事,朝中有一大批曾经投了叛军的官员替换,正值百废待兴之时,如今所有人都在筹备着太子登基之事。
这个时候成亲,的确算不上是好时候。
祁老爷子知晓祁文府和苏阮都是有成算之人,便也没再追问,只是看着祁文府端着药碗将汤药饮尽之后,替他取了两颗蜜枣让他含着,一边问道:
“你的伤势如何了?”
祁文府说道:“已经好多了,就是娘还紧张着,不许我出门。”
祁老爷子说道:“你娘这次被吓坏了,天知道你死讯传来时,她险些哭瞎了眼睛,要不是后来你回来了,让得她大喜之下冲散了病气,否则这一场大病怕是能要了她半条命。”
祁文府也知道他和苏阮之前假死吓坏了祁老夫人,可是当时情形不容他多想。
想要瞒过沈凤年和宇文峥,就得先要瞒过自己人,否则稍微露出半点儿破绽,被人察觉到他和苏阮根本未死,那他们所做之事就会功亏一篑,甚至惹来无尽麻烦。
祁文府当时没想让越骞告诉任何人,而且那时候他也还防着越骞,所以让越骞前去准备“尸身”时,未曾告诉过越骞他手骨曾经断过,接骨之后右手手骨比之左手要大上一截。
他借此给萧勉留了线索,是因为他知道萧勉知晓他身亡之后,必定会亲自查验尸身,而他却又将断玉送上,萧勉定然能猜到他们假死的打算,甚至以多年默契,他也会明白他们想隐匿行踪之下,想办法大张旗鼓的运送尸体入京,替他们遮掩形迹。
祁文府他们到了安昌,说服了贺泉发了讨伐书后。
萧勉便猜到了他们所在,一边佯装扶灵入京,一边却是独自前往了安昌,与他们会面,后来更将他们装于棺木之内,于沈凤年等人严防死守之下明目张胆的送他们入了京城,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祁文府假死之时就已经知道他身亡消息传来,祁家上下定然担心,可当时他别无选择。
祁文府说道:“是我吓到了娘。”
祁老爷子看着祁文府,沉默了一会儿才突然开口:“子嵘,我有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祁文府微侧着头:“和沈凤年有关?”
祁老爷子神情一怔,随即脸色微变:“你知道?”
祁文府低声道:“嗯。”
“什么时候?”
“宫变之后。”
祁文府能感受到祁老爷子的惊讶,对着他说道:
“之前我就曾觉得奇怪,在荆南时算计于我的人像是极为清楚我的性情,甚至连我所想每一步都能预算其中。”
“还有萧家,宁家,以及京中以前的一些事情,我总觉得沈凤年身边应该有个极为熟悉我,甚至与我们祁家有关之人。”
“否则他不会那么清楚我的事情,甚至让得祁家千丝万缕陷入其中。”
第523章 往事(二)
祁文府双手放在桌上,一边对着祁老爷子说道:
“直到我后来入京的时候,听萧勉无意间说起,他有次进京之时曾经看到过你出城前往无心观,而这次太子命人搜捕叛军之时,其中就有无心观中道人。”
“我记得阮阮说过,当初曹家算计谢青阳,想要借机谋害谢家之时,你和沈凤年都在那斗鸡场里,我就隐约猜到那个帮着沈凤年的祁家人或许是你。”
祁文府从未想过会是祁老爷子,也不相信祁家人会害他。
可是当将这猜测出来之后,他再回过头去想以前的事情,就发现很多之前不解的事情都瞬间解开,而那些想不通的地方也都变得格外的明朗。
祁老爷子听着祁文府的话,轻叹了一声:“我该知道,瞒不过你的。”
祁文府问道:“为什么?你和沈家应该并无什么牵扯……”
祁老爷子说道:“的确没有,可是我和元后却有。”
见祁文府微怔,他说道,“你可知晓,元后当年在遇到先帝之前,已经与人定下了婚约?”
祁文府微皱眉,“爹是说……”
“没错,当年和陶家定下婚约的正是我。”
祁老爷子低声说道,
“那时你祖父与陶家长辈交好,而我与陶宜灵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恰逢我们二人也正当婚嫁之龄,所以两家便定下了婚约。”
“我和她定下婚约之后,只待婚期到来便与她成亲,可谁曾想先帝却是看上了她,那时候先帝性格强势,也是诸位皇子之中最为厉害之人,深得当时陛下的喜爱,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人选。”
“他喜欢陶宜灵,就一定要将她娶到手,为此不惜打压祁家,断我前程,甚至连你祖父,你几个叔伯也遭牵连。”
“我当时年少,顶不住先帝施压,也敌不过你祖母日夜哭啼,你祖父几乎一夜白头,最后便与陶宜灵毁了婚约,而她也被先帝求旨赐婚,娶回了府里。”
当年的事情是他亏欠了陶宜灵,他们本有婚约在身,若非他顶不住压力退婚,而是照着婚约将人直接娶回府里来,或许先帝顾忌名声也不敢强夺人妻。
只是那之后,他前程尽毁,祁家满门被牵连,而先帝登基之后,他族内上下所有人都再无起复的机会。
祁老爷子知晓自己对不起那个陶家姑娘,可是若是再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恐怕依旧会做同样的选择。
祁老爷子声音微涩,低声道:“当年的事情我有愧于她,甚至整个祁家也对不住她,后来元后被打入冷宫之后,我曾暗中想要照拂于她,可谁曾想她却死在了宫中,事后陶家更是满门流放。”
“我满心愧疚,你祖父更深觉对不起陶家之人,得知陶家死于流放途中之后大病一场,便撒手人寰,你祖母也剃度出了家,后来没多久病逝在庵堂之中。”
那时祁老爷子已经成婚,娶了祁老夫人,甚至有了孩子,可每每念及陶宜灵时,却依旧满心愧疚,直到过去好几年,他才能渐渐淡忘此事。
却没想到沈凤年却是带着宇文峥的父亲找上了他。
祁老爷子说道:
“沈凤年最初时并未说过要谋取宇文家的江山,他只是说想要护住陶家血脉,护住陶宜灵唯一的孩子,而那时候他还是十七、八岁刚踏入仕途的探花郎,官位微末毫无权势,若是被人知晓元后之子在他手中,他们定然都难以活命。”
“我见他哭求让我帮忙,又忆及祁家对元后的亏欠,且那孩子当时还只是婴孩,便答应下来替他安顿了元后的孩子,让他能够如同富家翁一般好好生活。”
“那孩子胎中亏损,身子一直不好,只娶妻后生下宇文峥后一年,便病逝了。”
那时候沈凤年已经入了六部,官居二品,算得上是位高权重,祁老爷子曾经一度担心他会生出绮念。
可见他娶妻生子后,只是将宇文峥和自己的孩子一起养在身边,反倒是帮着当时还是皇子的明宣帝夺权,半丝都没有报仇的想法,他便也听之任之。
可谁曾想一步错,步步错。
等他察觉到沈凤年和宇文峥野心,知晓自己助纣为虐之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祁文府听着祁老爷子说着当年的事情,一时间也是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谁对谁错,他手中轻捻着桌角,问道:“那荆南的事情,你可知晓?”
祁老爷子摇摇头:“不知道。”
“我这些年虽然一直都和沈凤年有所往来,也曾帮着他做过一些小事,可是他很多事情都未曾告诉过我,与我之间也只是如同朋友来往,未曾让我帮过他谋算皇位之事。”
“甚至我都不知道,他居然让宇文峥和他儿子共用一个身份掩人耳目。”
“我一直都以为他将沈棠溪送去了沈家祖宅那边,直到你们在荆南出事之后,而宇文峥起兵造反,我才知晓他们这些年所做之事。”
祁文府虽然目不能视,可是他了解他父亲的性情,也听得出来祁老爷子提及沈凤年时隐忍的愤怒。
他也相信祁老爷子应该是没有帮着沈凤年的。
否则有祁家帮忙,沈凤年和宇文峥也不会这么快落败,甚至他和苏阮最初回到京城之时,恐怕就已经被沈凤年察觉,又何来后来宫变时以有心算无心,将沈凤年和宇文峥一并擒获之事。
祁文府沉默了片刻才道:“这件事情以后别再提及了。”
“子嵘……”
祁老爷子看着祁文府,就见他侧过脸去,微垂着眼帘低声道,
“您已经不在朝中,手中无权,也做不了任何事情。往后您就依旧做您的老爷子,斗斗鸡,遛遛狗,和从前一样逍遥自在。”
“朝政之事,您也别再过问。”
祁老爷子听着祁文府的话后,低声道:“可太子若是知晓……”
祁文府说道:“我会去见太子,将您和元后以及沈凤年的事情尽数告知,以这次勤王的功劳换取太子不再追究此事。”
“您放心,我不会让此事牵连大哥他们。”
……
第524章 请罪
宫变之后,太子忙的焦头烂额,既要清理叛军在各处捅下的篓子,又要收拾明宣帝留下的烂摊子,再加之朝中清理了一大批投效叛军的乱臣。
若不是有安阳王和瑞王帮着他处理,而四皇子和谢渊又替他看顾着军中,稍稍替他分减了一些压力,他怕是忙昏了头也不见得能理清楚。
听着外头人禀报,说是祁文府求见,等见到被周连搀扶着进来的祁文府时,太子神色惊讶,“祁大人?”
祁文府跪下行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太子早知道祁文府在荆南时受了重伤,更伤了眼睛失了明,他连忙放下折子起身,一边对着周连道,“还不赶紧扶着祁大人起身?”
周连忙搀扶着祁文府起来,而太子已然走到跟前,亲自扶着祁文府说道,“你又忘记了,孤早已经与你说过你我不必这般多礼。”
“礼不可废。”祁文府温声道。
太子闻言皱了皱眉,扶着祁文府走到一旁坐下之后,这才说道:“祁大人,你与孤本就有半师之谊,而且这次若不是你拼着性命替孤周全,孤哪能安然坐于这宫中。”
他已经知晓荆南时祁文府和苏阮遭遇了什么,他们二人一个伤了眼,一个几乎断了腿,可哪怕如此他们依旧到了安昌,说服贺泉出山领兵平叛,又冒着性命之危潜入京城,压下了宫变之事。
若非祁文府他们,宇文家的江山恐怕咋就落于那宇文峥手中,他这个太子殿下也早已经入了黄泉,又哪还有今日?
太子说道:“你对孤,对整个皇室都有大恩,孤铭记于心。”
祁文府听着太子的话浅浅一笑:“殿下是个仁孝恩义之人。”
周连奉茶过来之后,便退到了一旁,而太子伸手将茶盏放到了祁文府手边,这才说道:“打从父皇去了皇庄养病之后,祁大人就一直不肯再入宫,就连朝中之事也推了大半。”
太子初掌朝权,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而朝中旧臣更迭,新人未起之前六部空虚。
太子曾有意让祁文府接管吏部,暂代吏部尚书之职,兼顾翰林院院首帮忙操持临时增加的文举,替朝中选拔出一批能用之人来,可是祁文府却是以双眼不便为由推拒。
后来太子有事相询,也想让祁文府帮着他处理朝政之事,可他几次召祁文府入宫,他也都以养伤推脱。
太子曾经不止一次从明宣帝以及太傅等人口中听到,他们夸赞祁文府于朝政之事上的敏锐,也同样知晓祁文府的能耐和本事,他是真切想要重用祁文府的。
不管是为着他的才能,还是这次宫变之时他所做的一切。
可是祁文府却是屡次推脱,甚至就连太医也说他身子好了大半,只是眼睛暂且不能视物,可他也依旧不肯入朝入宫,更不肯沾染半点政事。
到了这般地步,太子哪里还会不明白,祁文府是在故意避忌。
所以方才见到祁文府过来,他才会那般惊讶。
太子抬头看着祁文府,见他双眼浑浊不见精奕,忍不住在心中低叹了声后,这才促狭说道:
“孤几次让人请你入宫,你都推脱不来,朝中政事一概不理,孤还当你准备一辈子待在祁家不肯出来了,今日怎么肯进宫来见孤了?”
祁文府听着太子话中隐约的抱怨,开口道:“太子身边有安阳王爷,有瑞王,有四皇子,也有谢侯爷和南大人、太傅他们,这么多人辅佐于您,多臣一个瞎子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臣今日进宫,是来请罪的。”
“请罪?”太子微愣。
祁文府低声道:“不知太子殿下可命人审过沈凤年他们?”
太子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