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玉生香-第2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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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个要是在荆南地界儿上出个什么意外,他和绉隆安都没办法跟上面交代。
司马岺宁肯自己去冒冒险,也不敢把祁文府带上,否则要真有个什么好歹,他这个驻军统领怕也是到头了。
祁文府听着两人的话后神色微顿,
论水性他的确比不过萧勉,而且今夜很多事情也都透着古怪,他也有些话想要跟苏阮确认,所以他也没有强求,开口说道,“那我就不去了,麻烦司马大人。”
随即他转头对着萧勉道:
“我知道你水性好,可去时还是要当心些,若有危险就退回来,不必强求。”
萧勉嗯了声:“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
既然说好要去救人,他们自然就没耽搁。
司马岺从带来的人中找了近五十个擅长泅水之人,而萧勉这边也带上了盐帮那些护卫,一行人摸到了之前看到了那几条渔船旁边,确定渔船能用之后,就带着人下了水。
莫岭澜让其他人在周围守着,他和莫家大哥去查有什么遗漏之处,而祁文府则是带着苏阮站在南河边的大石上。
两人望着越走越远,几乎快要消失在月色之中的渔船。
祁文府突然开口:“郭彪的话,你信吗?”
“不信。”
苏阮说道,“除了他和郭成是兄弟,以及他以前在荆南生活之外,其他的没一句真话。”
郭彪受刑之后,整个人奄奄一息。
看似将事情交代了一清二楚,可实际上很多地方他都是含糊其辞。
比如说当初荆南天灾之时,饿殍遍野,他逃难时却未曾带上郭成。
又比如他顶替郭成身份之后,无论是赵老六等人,还是何芳娘,竟是无一人怀疑他真假。
当过贼匪之人,特别是手中见过血后,十之八九都难以收敛心性。
如同谢老夫人入得高门多年,身上却依旧还留着一股子匪气,郭彪又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去的干净。
还有,郭成是他的亲弟弟,他被人打死,身为兄长郭彪怎会无动于衷?
就算郭彪想要从良,借机脱离以前身份,担心为匪时所做之事被人察觉,可照着他刚才动手的狠辣,他也大可以在暗地里解决几个地痞,替郭成报仇。
可他没有。
他亲眼看着郭成被人打死,却半点不曾为其伤心,甚至连郭成的死都未曾让人知晓,反而直接就理所当然的顶替了他弟弟的位置,让郭成这个人好像从未存在过。
这般手段,哪里像是寻常亲兄弟间该有的?
郭彪和郭成之间的关系,显然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亲近,既然如此,又何来的探亲,而且还刚好在他回来时,郭成就被人给打死,给了他冒名顶替的机会。
还有,郭彪说他离开荆南之后被人收留,当了劫匪,手上染了人命。
那他杀的人是谁,劫的又是哪条道,而且他之前在马上的功夫,可是实实在在军中才会有的。
寻常山匪骑行时,大多散漫肆意,下盘不稳。
唯有军中之人才会时时警惕,且因为严格训练之后,腾挪之间上身前倾,下盘稳如磐石一直贴服马背之上,山间、平地皆不受影响。
哪怕郭彪骑行之时故意遮掩,可有许多下意识的动作和习惯,却是一时间难以改变的。
郭彪与其说是当了劫匪,倒不如说更像是入了军伍,只是他入的不是朝廷的军队,而是某些人的私军,而如果之前苏阮看到的那个陶秀才的画像是真的话。
那极有可能,郭彪在离开荆南之后,就随着那批难民一起,投效了安帝麾下。
第448章 别对我说谎
郭彪回到荆南,占据了他弟弟郭成的身份,以及后来找到何芳娘。
这些都极有可能是早有安排的事情。
苏阮看得出来,郭彪对何芳娘或许有那么几分真心在,可这真心未必足以抵挡他对某些人的忠心,也就是说,他之前所说的那些话都不可信。
至少,不能全信。
祁文府听着苏阮低声说的话,心中颇为认同,他说道:
“之前我们就曾猜测,荆南天灾时,是有人故意延迟朝廷赈灾,明面贪污赈灾银两,暗地里却是借机收拢难民,借以避过朝廷暗中屯兵。”
“郭彪的经历极为符合,而且他年少体壮,又有功夫在身,父母早亡、兄弟不睦,是极好的招揽之人。”
“若真被收拢麾下,迅速冒头也不是什么难事。”
郭彪离开荆南之后,如果真的如他们所想,是和之前那批难民一起被人收留入了“嶂宁”,成了屯兵之数的一部分。
那如今这一切倒是都能解释的通了。
他和苏阮一手扳倒了薄家和二皇子,断了那人推在人前的幌子,又抓出了越家父子,甚至牵扯出了嶂宁屯兵的真相。
那人想要他们性命,倒也正常。
远处的水面黑漆漆的,浪涛卷卷翻涌不断,月色之下只隐约能看到几只摇曳不定的小船,而船上的人早已经入了水不见了踪影。
祁文府沉默了片刻才突然说道:“阮阮,那个陶秀才,是不是就是你一直在追查的那个藏在薄家身后,借二皇子之名,假意于嶂宁屯兵甚至关系你父亲之死的人?”
苏阮猛的抬头看着他,目光紧凝。
祁文府侧身看着她说道:“你自己或许没有察觉,从你入京之后,你所在意的,所追根究底的,所念念不放的,几乎都是与荆南旧案有关的人。”
“薄家倒下之后,二皇子被圈禁,所有人都觉得荆南的案子告一段落,可唯独你总是惶惶不安、难以心宁,就好像你知道这背后还藏着些什么别的危险。”
“越家父子蒙骗谢家多年都从未被人察觉,可你却将他们抓了出来,嶂宁屯兵之事也是你最早察觉到异常。”
祁文府缓缓说道,
“我也在意薄家身后之人,甚至明宣帝、朝中许多人都想要查个究竟,可是阮阮,你好像比我们还要在意。”
“就像是……”
“你知道那人的存在会破坏你想要的安宁,知道他会伤害你所在意的一切,甚至将你努力庇护在羽翼下的一切摧毁,所以你想要提前将他铲除以绝后患?”
苏阮的心有那么一瞬间猛的停滞。
眼前之人的问题太过突然,突然到她一时间脑中嗡了一瞬。
“四哥……”
苏阮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时,就感觉到眼前一黑,突然有双大手盖住了她的眉眼,遮住了她所有的视线,让她陷入黑暗之中。
“别对我说谎。”
祁文府覆上她双眼,将她黑眸盖上之后,才低声说道,
“我无意探查你的秘密,有些事情你若是不想说,我也不会强求,可是阮阮,隐瞒比信任要累,而且一个人背负太多,为什么不寻我帮你?”
“我以前从未执着过什么,而从今往后所执着的也只会有你。”
“你不用害怕我会和你走上对立之路,只要你依旧留在大陈,留在京中,我就永远不会转投旁人,甚至辅佐效忠于谁,来毁掉你想要努力维持的安宁。”
“除非有一日,你想亲手毁掉它。”
苏阮眼睛被蒙上后,眼前便一片漆黑。
她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觉到眼上传来的温热,还有耳边不疾不徐,伴着水流翻涌时却格外坚定的声音。
她听出了祁文府话中的意思,也没想到她当初随口问过他的话,他却依旧还记在心中。
苏阮一直浮浮断断的心突然就沉了下来,眼睫微颤了颤抖后,开口道:“可誓言是最不可信的东西。”
“你未曾信过,又怎知道不可信?”
祁文府感觉到手心里的痒意,突然将手拿了下来,与她四目相对。
苏阮静静看他许久,对着他道:“那我若说,大陈不出十年便会南北分立,而你叛出陈朝进入新朝,以南河为界陈兵在外,辅佐新君与北陈对峙,你信吗?”
祁文府神色间满是愕然。
他想了很多,也猜测了不少,却独独没想到苏阮会说出这个来。
苏阮见他满脸惊愕的模样,紧抿着嘴唇正想说她胡乱说的时候,却见祁文府脸上愕然收敛。
他像是极为认真的皱眉仔细想了许久,迟疑着开口,“你说的是真的?”
苏阮只以为他怀疑她胡言,唇边勾起抹轻嘲:“你不信?”
“我信。”
祁文府皱眉道,“我只是在想,以我如今的情况,为什么会放着朝中前程似锦,去转投入一个乱臣贼子的麾下,废那功夫建立什么新朝。”
辅佐新君固然有不世之功,可卸磨杀驴、不得好死的更是比比皆是。
若是朝中艰难,他活不下去了,或许会考虑转投新君求一条生路,可如今祁家安好,整个祁家根基都在大陈,他为什么会放弃朝中一切转投他人?
祁文府看向苏阮问道:“所以你之前问我会不会背弃宇文皇室转投旁人,就是因为这个?”
苏阮嗯了声。
“那大陈分裂时,朝中局势如何?”
祁文府没嘲笑苏阮狂言,没笑话她胡说八道异想天开,而是很认真的问道。
苏阮所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来到,见祁文府居然很认真的跟她讨论起了上一世的朝局,她忍不住看着他疑惑道,“你信我?”
祁文府挑眉:“为什么不信?”
苏阮:“……你不觉得我说的这些都太离奇?”
“朝中虽然局势不算安稳,可明宣帝健在,太子早立又有权臣拱卫,朝政、兵权大多都在皇室手中,你不觉得我说的不切实际?”
祁文府想了想,认真道:“虽然有些离奇,可若是照着你所说仔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的,而且些事情也的确有所征兆。”
第449章 真相
比如薄家和二皇子屯兵的事情,再比如之前荆南的案子。
“如果你没有入京,没有被我找到,没有意外所逼告御状掀了旧案的话,次辅南元山会死在户部贪污案之中,南家少了镇山柱石必定会大乱,而与南家有关之人,也定然会受牵连。”
“南家是朝中最坚定的保皇党,而其他剩下的那些纯臣,平日里也大多是以南元山为首。”
“一旦陛下保不住南元山,南家倒下之后,不仅会如同断去一臂,在朝中失了左右权衡掣肘之力,更会失了那些纯臣的忠心,而此时若再有人挑唆,朝局必乱。”
祁文府的声音不高,徐徐道来时,每一句却都让苏阮心中发紧。
明明他什么都没发生,可当说起那些事情时,他却如同亲眼所见,真实的让人心惊。
“南家没了之后,就能彻底平了户部贪污的事情,从此无人会再追查荆南旧案,更不会因查询官船沉凿南河而牵扯出薄家,薄家不会出事,二皇子也依旧在朝,嶂宁屯兵的事情也就不会被揭穿。”
“有薄家和二皇子挡在前面,再加上钱太后帮忙遮掩,恐怕不会人察觉到陛下治下有人藏兵数万甚至十数万,危及皇权。”
“而薄家身后那人藏在暗处事事为先,以巨利诱之,不断蚕食朝廷官员,若再借机除了太子,诱导二皇子为夺皇权祸乱京中,只需几年时间,朝中便可大乱。”
祁文府说道,
“咱们这位陛下本就只是守成之君,多疑善忌又气量狭小。”
“一旦朝局混乱,只需稍稍诱导便能让得他尽失民心,若这时他再意外暴毙,外间寻个名义起兵造反,以朝中到时的境况恐怕难以抵挡,朝局分裂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他说道这里,仿佛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停顿了片刻才又微侧着头继续说道,
“其实如果真有心想要祸乱朝局,不需十年,最多只要四、五年时间,整个大陈就能乱成一团。”
“如果没有厉害之人帮忙稳住朝局,或者是让我来做的话,我只需要除了太子,推二皇子上位,再里应外合弄死了陛下,想要拿下大陈,又何需十年之久。”
“大陈往上数代,皇室之中冤案极多,就算是陛下当初夺权之时,也是以皇子之身取代了废太子,手段未必那么光明,且后来就死于他手中的兄弟又何止一、二。”
“只需要随便寻个由头,推个皇子龙孙出来。”
“又何必搞什么南北陈分立,直接名正言顺的夺了皇权,岂不是更好?”
想要建立新朝,比毁掉一个国家要难的多。
与其汲汲营营搞什么分裂,辅佐所谓新君重建一个新朝,那为什么不将人推出来,寻个由头“名正言顺”的取而代之。
只需掌握朝政,大权在握之后。
改朝换代,更名换姓又有什么难的?
苏阮听着祁文府那肆意张扬的话,忍不住瞪大了眼。
若不是她这段时间一直和祁文府待在一起,若不是她太过熟悉祁文府,知晓他和上一世有太大的不同,绝不可能是同一人。
她甚至都要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也如同她一样,从前世回来?
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