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玉生香-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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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怔愣被惊愕替代。
苏阮在替他脱困。
她在替他脱身。
苏阮只觉得脑子里迷糊的厉害,强撑着不晕过去,见祁文府没吭声,她声音虚弱说道:
“我,我没有闹,更没伤及皇上声誉,我听了你的话,你不能骗我,要替我爹讨回公道……”
祁文府看着小姑娘望着他的眼中已然失了焦点,脸上更是潮红一片。
可她手却是紧紧抓着他的,像是怕他理解不了她想做什么,一遍遍的重复。
祁文府心脏重重的跳了下,一股陌生至极的感觉从心田蔓延,既酸且涨,让他再开口时,声音沙哑。
“好,我不骗你。”
“皇上是圣明之君,他定然会还你爹爹一个公道。”
苏阮听到承诺,仿佛放心了一般,手中松开来后,便如同宫门前那一次一样,直接便撞进了他怀里。
“卫善!”
明宣帝看着苏阮倒下去,失了声音,顿时厉声道。
卫善连忙上前,蹲在地上替苏阮把脉,又探了探她额头,看着她脸上越发泛起的潮红急声道:“又发热了,腿上更是弄裂了,快将人送回榻上,我好替她施针。”
“去将药端过来,强行喂下去,不然真的会要了命的!”
两个宫人上前,将苏阮从地上抬起来,半抱着送回了床上,而卫善则是快步走过去,踩过了被推倒的屏风直接到了床前,正准备施针却是顿了下,扭头道:
“皇上,微臣要替苏小姐施针,皇上可要先行回避。”
苏阮是女子,而且还是个快要及笄到了出嫁之龄的女子。
明宣帝看了床上再次晕过去的苏阮一眼,沉声道:“好生诊治,朕先出去。”
“恭送皇上。”
明宣帝率先走出去之后,祁文府扭头看了眼床榻的方向,这才握紧了手被周连扶着跟着明宣帝出去。
他掌心里仿佛还能感觉到那双手的温度,上面也留着她手上的血迹。
出了房中到了外殿,明宣帝扭头道:“你答应过她什么?”
祁文府垂头声音沙哑道:“臣答应她,只要她将证据和账册交给臣,不将其公诸于天下,不带人闹事伤及陛下和朝廷声誉,臣就帮她,替她父亲和荆南枉死之人讨回公道。”
明宣帝听着祁文府的话,想起刚才苏阮昏迷前说过的话,沉默了下来。
祁文府紧抿着嘴唇,低声道:
“皇上,臣相信您,苏阮也相信您,那荆南千千万万的百姓更是相信您。”
“国有忠臣可守,朝有明君可续。”
“微臣恳请皇上三思,替苏阮,替荆南百姓,替那些枉死之人和忠臣良将讨一个公道。”
……
明宣帝并没有再留祁文府,而之前那三十板子也无人再提。
明宣帝并没有答应祁文府什么,他只是让人将他送出了宫,而他自己则是立于暖阁之前,看着外面满天飞雪久久不言。
“周连。”
明宣帝突然开口:“朕是不是很无能?”
对付不了太后,朝臣也能够相逼,谁都能指着他鼻子骂一句昏君。
他知道该还这些人公道,可是一旦动了,牵扯的何止一两个人?
第238章 替他脱身(二)
薄家,二皇子,裕妃,钱太后,还有那朝中与他们千丝万缕之人。
到时候一个都逃脱不掉。
明宣帝幽幽说道:“祁文府最是刚正的性子,恐怕连他都在心中骂朕昏君。”
周连神色一紧,哪儿敢应承明宣帝的话,他连忙弯着腰低声道:
“皇上说的哪儿的话,祁大人之前也不过是一时激愤之言。”
“您有您的思量,也有您自己的顾虑,更何况祁大人到底还是向着皇上的。”
“皇上也曾说过,祁大人性子宁折不弯,他虽想要皇上严审此案,可终究对皇上还是满心敬意的。”
“皇上您不知道,之前苏氏女跪于宫门前,您召祁大人入宫的时候,祁大人便与苏小姐说过皇上是圣明之君,又怎会在心中诋毁于您?”
明宣帝回头:“他这么说了?”
周连低声说道:“奴才不敢撒谎。”
明宣帝顿了顿:“他都说了什么?”
周连迟疑了片刻,见明宣帝看着他,也不敢隐瞒,就说道:
“祁大人说您是圣明之君,定然不会受人蒙蔽,也不会袒护奸佞小人。”
“他还告诉苏阮,让她在宫门外等候召见,别的什么都别做,还跟她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陛下定然会替她讨回公道。”
明宣帝听着周连的话,沉默了许久。
刚才暖阁中的那些让他生了怀疑,可是此时却是疑心尽去。
明宣帝望着外面的飞雪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周连,下旨放南元山出狱,让施河,绍兴凡入宫见朕。”
施河是刑部尚书。
邵兴凡是大理寺卿。
周连听着明宣帝的吩咐神色一紧,隐约猜到了什么,连忙垂头道:“奴才遵旨。”
……
祁文府出宫之后,坐在马车上时,这才掀开衣袖露出手来。
手指上染着猩红之色,就连衣袖上也沾染了不少。
他知道那是苏阮的血,更知道他今日能够这般安稳的出了宫,甚至于坐着马车回府是因为什么。
祁文府伸手握着染血的衣袖,脸上满是涩然和动容。
那个女孩儿到底是怎么才能够在那般情况下,甚至连神智都有些迷糊的时候,还能惦记着替他解围,让他能够在盛怒的明宣帝面前脱身?
祁文府手中虚握了握,仿佛抓着苏阮的手。
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她做到这一切的?
马车停在祁家门外时,祁文府被人搀着下了马车,祁老爷子和祁老夫人都等在门前,见到他一瘸一拐的入府时,老夫人登时红了眼睛。
祁老夫人上前抓着祁文府的手,红着眼圈,而祁老爷子则是褪去了平日里的嬉笑,问了句:“还好吗?”
“还好。”
渡过了难关,过了今日。
明宣帝就算追究,也不至于迁怒祁家,要了他的命。
祁老夫人直接就拍了他一下,哽声道:“好什么好,你这个不省事的东西,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儿心?你这么跑出去冒险,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要是你有个好歹,你要我和你爹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祁文府扬唇浅笑:“娘,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可别咒我……”
话没落,他身上就又挨了一下。
祁老爷子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伸手搀着祁老夫人:“行了行了,老四不是挺好的吗,再说了他都这么大的人了,做点儿事也正常。”
“他都安稳回来了,别操心了。”
祁老爷子说完后对着旁边的人吩咐道:“赶紧去请个大夫回来,替四爷瞧瞧腿,对了,给老太太和我都炖点燕窝汤过来,这在外头站了这么久,冷的慌。”
“吃吃吃,就知道吃!”
祁老夫人本还担心着,被老爷子这么一打岔瞬间就忘了。
她扭头瞪着祁老爷子怒声道:“你当你是猪呢!”
祁文府送走了吵嘴的老太太和老爷子后,才被金宝扶着回了房里,他刚坐下就直接对着金宝说道:“金宝。”
“四爷。”
“你去一趟宣平侯府,告诉他们一声,苏小姐在宫中安好,让他们不必挂心。”
祁文府说完之后,顿了顿才又说道:
“告诉谢老夫人,若是可以的话,寻安阳王妃出面,找个借口将苏小姐接回府中,还有,这段时间让谢二夫人不要在外露面,至于谢侯爷,让他等候皇上召见。”
祁文府取了纸笔,写了封信交给了金宝,对着他说道:
“把这封信交给谢侯爷,就说如果皇上召他入宫,让他照着信上的话去说。”
“不管什么人问他,都要一口咬定他去北定的那段时间和苏阮他们毫无联系,而后也是因为得知薄家和二皇子在寻找那份账册,而且对苏阮母女有加害之意,他才不得不将人接回了京中,为保全他们母女,才请了旨意将人留在了谢家。”
金宝听到祁文府的话后,点点头道:“是,四爷。”
祁文府说道:“去吧,路上小心些。”
……
金宝拿着信也不敢耽搁,直接就出了府。
等他到谢家的时候,见到谢家所有人都在。
金宝将信交给了谢渊之后,又将祁文府的话转告给了谢家的人。
谢老夫人听着他的话后说道:“祁大人说阮阮在宫中安好?”
金宝恭敬道:“苏小姐暂时无事,有太医在旁照料着,没有性命之忧,只是我家四爷说帝心难测,让我转告谢老夫人一句,若是有可能的话,请安阳王妃出面一趟,尽快将苏小姐接回府里来。”
谢老夫人闻言连忙点头:“好,我会想办法。”
金宝说完又扭头看向谢渊,低声道:“谢侯爷,四爷让我转告侯爷一句,”
“稍后皇上必然会召见谢侯爷,还请谢侯爷到时候万勿照着信上所写回复,否则苏小姐那边恐有危险。”
“还有,谢夫人虽然是苏小姐生母,可她如今已入谢家族谱,又是皇上亲自赐婚,不管缘由如何,她已经是谢家人,在外人眼里,侯爷要做到让人相信你是为了护她们周全才将她们接回京城。”
“至于将来她和谢侯爷如何,那是关起门来自家的事情,就算是日久生了情,皇上也不好说什么。”
第239章 丧尽天良
谢渊听着金宝的话愣了下,倒是谢老夫人先反应了过来。
祁文府这是在帮他们。
谢老夫人开口说道:“你回去告诉祁大人,让他放心,我和侯爷知道该怎么做,定然不会坏了祁大人的事情。”
金宝话带到后,没有久留,直接就出了宣平侯府。
谢老夫人让柳妈妈亲自送他出去,等人走后,谢渊才说道:“母亲,祁文府这是”
“他是想要保全你和谢家。”
谢老夫人说道:
“当初你迎娶陈氏的时候,本就隐瞒了她的身份。”
“你虽然告诉了皇上陈氏是罪臣遗孀,却未曾告诉他你口中的罪臣指的是枉死的苏宣民。”
“皇上若是真要追究,一个欺君之罪是跑不了的。”
“可如果你是为了保全陈氏和阮阮,甚至是因为提前知道薄家和二皇子想要暗害她们,毁掉阮阮手中握着的证据,却又无能为力不能阻拦他们,所以才只能出此下策,不得不请旨将陈氏留在了府中,以你夫人的身份保全她们母女的话,那情况就完全不同。”
“皇上就算是再动怒,如今这般情形之下,他也不会降罪于你。”
苏阮和那荆南百姓长跪宫门前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京城。
而苏宣民的冤情,还有薄家所做的事情更是遮掩不住。
明宣帝不想激起民愤,就只能保住苏阮,彻查薄家。
而祁文府能够安然离宫,甚至让人带信给他们说苏阮安好,就正好也说明了这一点。
明宣帝那头应该是已经下旨彻查了薄家和二皇子一案,既然如此,谢渊之前所做的事情虽有欺君之嫌,却也不是没有任何可以饶恕的理由。
他的确是保全了苏阮母女。
当初谢渊和陈氏的成亲的闹得沸沸扬扬的,满京城都知晓。
如今若说是谢渊是为了保全她们,甚至让薄家因忌惮宣平侯府而不敢对她们母女下手,才将婚事办的那么大也算是说的过去。
毕竟那账册的确是在苏阮手中,而当初薄家和二皇子也的确是派人去过荆南。
谢老夫人说道:“祁文府今日保全了阮阮,他既然这么说,就定然有他的打算。”
“阮阮如今还在宫中,事情还未审清之前,陈氏便留在府中好生养病,而你若是入宫,也切记祁文府的话,不要跟人说漏了嘴,特别是皇上面前。”
“明白吗”
谢渊闻言点头:“明白。”
谢老夫人看向其他几人,说道:“这段时间咱们侯府处于风口浪尖,薄家未曾伏法,二皇子那边没有结果之前,除了老二、老三和青珩三兄弟之外,其他人都给我安分的留在府里。”
“特别是你”
祁老夫人望向长子谢永:“别出去沾花惹草,若叫我知道你在这个节骨眼还不知道收敛在外惹是生非,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谢永哭笑不得:“母亲,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着调”
“不然你以为呢”
谢老夫人横了谢永一眼,“你当你是什么好人”
谢永瘪瘪嘴,嘟囔:“好人命不长”
“你说什么”谢老夫人瞪眼。
谢永连忙道:“没什么。”
谢老夫人看着不着调的谢永,懒得和他多言,便对着谢青珩说道:
“青珩,你如今是太子伴读,无论言行举止都攸关太子。”
“府中的事情有我和你父亲、三叔他们在,你安心留在太子身边,去做你自己该做的事情,切记不准去求太子替阮阮说情,更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