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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慕卿阳by昭域-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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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是我夜里醒了,才得见他睡我身边,其余时候,皆不见。
问起管家,也只说他很忙。
可究竟有多忙?
能忙到如此?!
倚在窗头,细细想,想我与雍之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我总觉得,他不是忙,而是躲着我。
他居然也会躲我么?
〃萦珲,可否将我的紫炔琴取来?〃我回头,眯起眼对萦珲说。
萦珲不作答,只是取来琴后,才道:〃卿阳近日有些心浮气躁呢。〃
我微微一笑,拨弦,停道:〃你也瞧出来了?〃
萦珲点头,坐下身为我倒了杯清茶。
我浅啜,喃道:〃连你都看出我心服气躁,雍宛韬居然没看出来,你说他。。。。。。究竟在做些什么呢?做些什么我所不能知晓的?〃
萦珲只是沉默,默默地听我弹琴,默默地为我沏茶。
有很多事,我虽不清楚,但萦珲一定知道。只是他曾与我说,他离开京兆跟着我的那一日起,他便只是我的随从,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也不能是。
所以,就算他有他的情报网,那终究只是过往遗留,于我,是不能有任何干系的。
我浅浅叹息,笑自己多扰。几曾何时,我会为雍宛韬的不对劲烦恼?从前都只有他猜测我的心思想我所想,这都没变,不过是我渐渐将他放在心上了。
在乎了,所以在意了。
一曲终了,弹的是普通的雍州小调,那两年在雍州时学会的曲子,我问萦珲:〃若不涉及朝廷,也不能说?〃
还是忍不住,我与雍是要相守一生之人,他的烦恼又增能有他一人承担。
萦珲看我的眼神有些诧异,也有几分了然,他道:〃你还是问了,我料到你会问,只是。。。。。。只是没料到,这雍宛韬在卿阳心中已那么重要。〃
我一愣,旋即笑曰:〃你于我也很重要啊。〃
萦珲轻笑,这人很少笑,但笑起来别有一番风味,他说:〃若你执意要知道,我自然是会告诉你的。只是卿阳你该知道,很多话还是得分能说或不能说。〃
我点头,笑:〃我晓得,而且我把耳朵都洗干净了,就等着萦珲你开讲呢。〃
〃其中细节我并不知晓,只是听说,浮云山庄一方终止了合作。〃他淡淡说,却丢下好大一颗火药。
手动,弦断!
我抬眼,盯着萦珲:〃你再说一遍,我不明白。〃
〃卿阳何须装傻?你该知道浮云山庄一方终止合作,对雍府是个多大的打击。〃他转起手中的瓷杯,缓缓说,且字字顿。
我咬唇,说道:〃莫怪他最近那么忙,这浮云山庄怎会如此?虽然浮云山庄是雍州最大的茶商,但毕竟是商人,不会白白放下这挣银子的好时机,能让他们放下利益的。。。。。。能让他们放下利益的。。。。。。也只有。。。。。。〃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收声。
近一年的舒坦日子,让我的思绪变得有些钝,有些蠢,可这么简单的推理,我还是办得到的。
〃萦珲。。。。。。〃合上眼,似乎觉得自己的舒坦日子又到头了。
〃卿阳,剩下的,我不能说。〃
〃你不说我也知道了。〃
茶盐虽是最挣钱的生意,但终究还是受制于权势之下,林翰每年的盐货均需交由当地盐铁使看过,才能估价贩卖。所以才会说,民不与官斗。
怎么斗得过?
我摇摇头,大致知道了发生些什么事儿。
只是决定,还未做。
可是这决定,真的由得了我来做么?害了他一次,难道我还要害第二次?我笑,完全力不从心:〃萦珲,告诉我,他究竟要做些什么呢?他到底想怎样?!〃
那个人,总是高高在上算计着一切,他的心思没有人能捉摸得透,也不容人去捉摸。他的眼里只有他的江山,他的心里只有他的萧衍,既如此,为何不能放我个自由?我想要的,一经只有这么简单了。
〃他亲口说他无法再信任我,那么要一个无法信任的臣子还有何用?〃我抬眼,直直的看着萦珲。
他的眼眸一沉,开口的嗓音有些闷:〃卿阳以为是我告知陛下你的行踪?〃
我还是笑,却无法如往日般轻松,摇摇头,道:〃萦珲,这些信任我还是可以给你的。从前你的情报遍布天下,其实这不是你的而是宇真的,只要他有心找,又如何会找不到?〃
〃或许陛下只是不甘心。〃沉默许久之后,萦珲如是说。
这话却让我结结实实的笑出来:〃他有何不甘心?萦珲,他要的都有了,他有何不甘心。。。。。。或许他确实有不甘心之处吧,只是我不懂他。〃
〃卿阳。。。。。。〃萦珲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顺着他的眼神向外看,却见管家站在屋外,神色有些复杂。
我迎上去,轻声道:〃胤伯。〃
老人家没多说什么,竟直接跪了下来。
我连忙蹲下去拉他起身,他这般模样所为何事,我还是知道的。果不其然,胤伯并未站起,继续跪着道:〃慕公子,老朽这辈子头一求人,求你帮帮少主人吧。〃
我愣了愣,心道事情已经闹到这般地步?胤伯素来是瞧我不起的,直到这几个月才好一些,只是不怎么搭理,〃盐铁使真的为难雍了?〃
老人家瞪大眼,有几分惊讶,我硬拉着他起来,他才徐徐叹道:〃只是为难倒罢了,少主人的性子看似满不在乎,其实烈得很,我只怕他同那人吵起来。民不与官斗,民不与官斗啊,慕公子,如今少主人只是庶民,做的生意又要仰仗那人,怎么可以得罪?〃
〃那位盐铁使现下在府上?〃我仔细听他的话,〃我晓得了,这就去前厅会会。〃
〃慕公子。。。。。。你。。。。。。〃老人家拉住我,似是犹豫了片刻,才说,〃你如今去了,会如何老朽也是知道的,多半少主人会难过一阵,您说我卑劣也好怎么都好,我只是不想少主人什么都没了。我看着少主人长大,总希望他能过得好。〃
我微微笑,估计这笑容也极难看,〃胤伯,你的话我都明白,都明白的。〃同我在一起,雍总过得不好。先是从堂堂雍州之主轮为阶下囚,如今又被人百般刁难。
只是为何,我从来就没想过这些呢?
离开京兆时,只一心想着这是我可以停留之地,却忘了自己会给雍带来多大麻烦。所幸,这一年的梦,做的很美,美的足够我记一生了。
合眼甩甩头,我没对萦珲说什么,我信我要做的决定他都能理解。
往前厅走一步,便觉沉重一分,直到渐渐听闻雍的嗓音,才不得不深呼吸,重整仪容。他说话时依旧温文,只是那丝丝浮动可以探得他已经微露的怒意。
我挂上笑容缓缓走出去,立到雍的身边,握住他的手,道:〃这是谁?〃语义中不无轻蔑,此人的模样,我竟从没见过。想来是方入朝不久的,没有资历却来当盐铁使,想必不是加重有些背景,便只是被宇真拿来做炮灰的。
〃卿阳。。。。。。〃雍握紧我的手,有几分紧张,道,〃怎么出来了?〃
我蹙眉,问他:〃你以为真能一直瞒下去?〃
雍一怔,不语,仅仅一番苦笑。
那新任的盐铁使粗声道:〃哼,陛下有旨,慕卿阳速速回京,如有耽搁后果自负。〃
我仔仔细细的打量这人,一身绯色官袍,无论宇真拿他当什么,单从官阶看,已是极受宠的了。
我回头看雍,他的面色有些白,这次的结果,从我走出的那一刻起,他心里一定有数了。或者说,从这一任盐铁使到任后的百般作为,他便看出了。很多事,终究要来临,只是早些或迟些。所以这几日,他才如此烦躁。
这一年我很高兴。
只是一年,还太短。
我曾以为,我真的可以与他一起到老,老的一起笑,一起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轻呢,如此简单的道理,却不让自己想通。
想来,还是自己太天真。
继续挂着略带嘲讽的笑。我懒懒道:〃你是何身份?也敢这般与本官说话?〃
我瞧着那人气得瞪眼,却又不反驳。事实就是,既然要我回宫,我的官阶便远远大于他。看他如此,实在好笑,所以我便笑了。
只是为何,心里那么苦呢?
雍,为何我的梦不能做的长些呢?

启程回京兆的准备很简单,萦珲替我收拾包袱,便可走了。
雍将我送至城门口,一路上,我与他都没说话,什么都没说,只是彼此都该知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与他的这一别,或许,是永不相见了吧。
〃大人。。。。。。你。。。。。。〃隐约听到萦珲的呼唤,我回头看他,他的眼中充满惊讶。
从雍府出来之后,萦珲对我的称呼便改了回来。
我靠在马车边上,问他:〃怎么了?〃
他摇头,只道:〃许是进灰了,大人的眼睛有些红。〃
我转了转眼珠子,才反应过来。单手揉了揉眼,却揉到几滴湿。竟是如此舍不得么?我居然如此舍不得么?
雍宛韬!
雍宛韬!
雍宛韬!
〃萦珲,我不想离开,可我却不能不走。若留在这儿,或许下一刻,宇真就会要了雍的命,我怎能眼见如此?可是,我真的不想走。你知道么?〃低声说这些话时,我才明白,从前以为雍府只是一处停歇地而雍宛韬只是一个过客的我,已将雍府当作家,也将他视作极重要的人。比我的自由更重要,所以我拿自由,去换他的命。
甚至只是,一个没有保障的承诺。
萦珲淡淡地说道:〃大人,我也未曾料到,您竟如此喜欢雍宛韬呢。〃
是啊,很喜欢,所以才舍不得,也所以才不得不舍得!
只是这舍得舍得,我却只有舍,没有得。恐怕再没机会告诉他,我很喜欢他了吧。
罢了,也不说于他知道,否则他必定如傻子一般,愣上整天。
这么傻的一个人,和我这傻子,真真是绝配呢。
如此想着,竟也能笑起来。

宇真的旨意是嘱我速速入宫,我却不着急。
这一路走的不快,虽无心思去看各处风景,但总是不想去京兆的。
倒是那陪我同回京兆的上任盐铁使不停敦促,催我快些。我晓得朝中并无大事,宇真会在这时候让这人出现,无非是他觉得,时候到了,仅此而已。
回了京兆府中,一切如旧,刘伯笑意盈盈的出门相迎,说是我出雍州那一刻,萦珲就寻人加急报信来了。
我微微牵动唇角,到了声谢。
其实我也知道,京兆我总要来,不为别的,因为我的阿爹在这儿,只是这一点,我便不可能这辈子不去京兆。
〃大人。。。。。。您是否该。。。。。。〃
见我还在闲适的吃茶品点心,萦珲出声问我,如此可好?
我笑,问他:〃我如何了?〃
〃大人,陛下已经下了两道旨了。〃萦珲沉沉叹息,对我也无可奈何。
两道么?自我回府坐下,宇真确实已遣宫人传了两道旨来命我速速进宫。只是,我想我还未做好万全准备。
我起身,往里屋走。〃萦珲,若我是罪臣,那陛下差我入宫我自然是不敢怠慢的,可我不是。我不过是省亲归来,按例就算是天大的事儿,还是需得给我三个时辰整顿的。〃
回屋里换了官服,我合上眼由着萦珲为我打理。离去前,连那铜镜中自己的身型都未看过,我以为,自己早已不用再如此打扮了。
只是我太天真,怎么那时就以为,离了京兆,便可以永远的离了呢?
跟着宫人入昭政殿,见眼前那一片明黄,心中不禁苦笑,微曲起身,道:〃微臣慕卿阳参见陛下。〃
眼前那人转过身来,一派盎然笑颜,只是从嘴边出来的话却谈不上善意,他道:〃原来卿阳心里头还有朕这个陛下呢,朕还道你早在雍州流连忘返了。〃
宇真!
萧宇真!
一年不见,他还是如此睁眼说瞎话。
我离京之前,曾书信一封严明要辞去官职,不在涉及朝廷之事,他派人只说,我省亲假已修满,该是回宫述职的时候了。
前后,完全不同。
〃臣不敢。〃
他笑,道:〃你有何不敢的?卿阳,你早不是头一回无视朕的意思做自己想做的了,还要朕说给你听?难道你忘了,当日朕给了你什么?朕给你那柄剑,便是让你做什么都无需负责,你倒好,就这么给朕走了,还说自己是罪臣,来,你来告诉朕,你持朕的剑,护朕的人,斩朕想杀之人,你何罪之有?你何必要走?你以为,你要辞官,朕就一定会允了?〃一字一顿,针针见血。
〃臣知错。〃我低头敛眉,是的,我曾以为,我为他杀了他想杀的人,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得九州树皇权,我以为我以做到曾经的承诺,我以为我可以走了。我不知,我错在何处?我与宇真之间,错的那个怎会是我!
〃够了卿阳,你不累么?〃宇真往后退了一步,看似很疲惫的坐下,他支着额,道,〃你真的不累么?朕已经累了,你可知道,你说的那一句话,朕一直牢牢记得。可似乎,朕记得,你却忘了呢。〃
我一怔,继续沉默。
他抬起头,瞧着我,笑说:〃你曾说过,你要变强,要强到保护朕,做朕的左臂右膀。如今,你是变强了,你也有这个能力来保护朕了,可你。。。。。。却走了!卿阳,你走了,你忘了你曾经对朕的承诺,你忘了,就这么忘了么?记得的,只有朕?〃
我合上眼,让自己不为所动。是,从前的我确实那么信誓旦旦,也确实为此付出诸多努力,只为能站在他身边未他挡风遮雨。可。。。。。。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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