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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帝台春-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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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应崇优断然道,「虽然我早年就离家从师,但父亲我还是了解的。你就是把他全身都拆散了,他的每一根骨头每一滴血还是绝对忠于大渊朝的。别说他了,就是魏侯,只怕也不是一个会主动举反旗的人。」
应霖把下巴一扬,哈哈笑了两声,道:「只是招募佣军而已,谁说我们要造反了?」
「你自己说的要改换天下,不是造反是什么?」
「崇优啊,你不会读书读呆了吧?难道你觉得如今的天下,还是大渊朝皇室的天下吗?」
应崇优心头一跳,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应霖凝视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们现在所做的,用三个字来说,是『清君侧』,要是想减省成两个字,那便是『勤王』!」
应崇优回视著他,脑中快速闪过千万种念头,最终化成一声叹息,从双唇间缓缓吐出。「我想……我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急著把我叫回来了……」
「这是当然,大伯父从来都对你寄予厚望,你又是浮山门下的高徒,我们现在就缺像你这样的人才呢。」
应崇优垂下眼帘,用树枝拨著面前已快熄灭的火堆,道:「父亲胸怀天下,我素来是敬佩的,如今朝政昏庸,百姓困苦思变,这个情势我也明白,但仅仅只是改换一个主政者,天下就真的能变吗?想当年,孟释青以国师之身受领先帝顾命遗旨,代幼主执掌朝政,那时他何尝不是满腔要立万世大功业的豪情?可一旦手握最高权柄,人也渐渐变了……如今的孟释青,横征暴敛,压制群臣,一心只想巩固自己的权势,心中再也没了百姓,哪还有一丝丝当初意气风发的国师风范?先帝精挑细选顾命大臣时,没有料到今日,父亲同领遗旨协助孟释青辅政时,也没有料到今日,你们现在拼著性命去扶持一个新君,又如何能把握住他的将来,不是第二个孟释青呢?」
应霖被他问的一怔,双手交叉在胸前想了半日,方叹一口气,慢慢道:「你说得当然不错,我学问远不如你,也没什么话好驳的。可是人活在世上,谁都不可能知道未来的命运是怎样的,我们总不能因为看不到将来,就放弃掉现在所有的努力,什么都不做吧?」
应崇优抱著惜惜沉思了半晌,方低声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我的性格一向疏懒,总没有你那么积极,为这个,师父也常责备我呢。」
应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是太聪明了,所以心思重,总爱想东想西的。不说这些了,大伯父还等著呢,快跟我进城吧。」
「都宵禁了,怎么进城?」
应霖仰头大笑:「你以为堂哥我九城巡卫司副统领的差使是白当的?区区一个宵禁,怎么管得住我?」
应崇优惊疑地抬起头来,问道:「你怎么会进得了九城巡卫司?难道孟释青他……不忌惮父亲吗?」
应霖斜著眼睛瞟瞟他,突然一拳打在他肩头,骂道:「你这个不孝的家伙,你居然还知道大伯父的处境不妙啊?咱们应家五代公卿,大伯父又历任两朝太傅,孟释青怎么可能不忌惮他?这十年来,大伯父周旋于朝局之中,制衡各方力量,用尽了水磨手段,前一阵子还背负骂名,出面率百官上书,请孟释青在皇帝五月成年后继续主持朝政,才算取得一点儿孟老头的信任。其间的劳心劳力,你这个当儿子的,好歹也要体贴分担一点儿,别光顾著自己独善其身!就算你有天大的道理,身为应家子弟,哪有不效忠朝廷的?」
应崇优揉揉肩头,笑了笑也没还手。两人踏灭地上的火星,趁夜色顺著城墙根儿,从定安门绕到威平门,应霖先示意堂弟停在原地,自己走到紧闭的铁门前,三长三短地敲了六下,半晌后,只听吱呀一声,城门斜开两尺见宽的一条缝儿来,应霖回头招招手,两人一先一后侧身进去,城门立即又重新关严。
连通城门的主道是一条宽阔笔直的青石路,暗黑之中看不清有多长,应霖从守夜开门的人手中接过一盏写著「巡卫」二字的照明灯笼,把应崇优的马先放在守夜人处,引领堂弟顺著街沿快步前行,虽然途中遇到几队巡夜官兵,但仿佛都是相熟的人,照面打了招呼后也没有任何盘查。
「看来你这九城巡卫司,倒真没白当。」应崇优觉得这样无言前行,气氛有些低沉,便先开口道,「堂嫂呢,接来京城了吗?」
应霖笑了笑,道:「她跟孩子都在沥州乡下,几个老家人照管著。」
「不管怎么说,夫妻俩还该在一处才是。」应崇优郁郁地道,「实在不行,你也要找时间去看看她。」
「你别光说我了,跟你说啊,大伯父最近见了吴尚书家的二小姐,回来跟我夸来著,我看他的意思,多半是想让人家当他儿媳妇。」
应崇优心头一颤,半晌方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苦害人家好女孩儿?」
应霖一呆,不由地叹了一口气,道:「我是知道,但大伯父不知道啊,他虽未催你,心里还是记挂的。」
应崇优自嘲地一笑:「父亲心中都是国家大事,我成不成亲这这种小事,他最多空闲了想一想吧,你操什么心?」
应霖停住脚步,看看堂弟在月下有些发白的脸颊,突然一阵心酸,脱口道:「都分手那么久了,你就忘了他吧!说到底,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才算是正常的啊。」
应崇优向前走了两步,也停了下来,缓缓举头望月。
好几年没想过他了吧?那个曾经是世上对他最温柔的一个男人。
长年的相处,彼此的照顾,在他热情地引导下,一步步走入禁忌的情爱之中。可是最终,给这段感情划上句号的人,也依然是他。
两个人的难处其实是一样的,都是宦门子弟,都要下山继承家业,延续香火。只不过,自己能够咬牙舍下的,三师兄却舍不下。
想来,应该还是因为感情不够深吧,所以在被上山来探视的叔叔撞见两人拥抱时,三师兄才会那么惊慌地推搪解释,拼命地用谎言掩饰真相。
在那一瞬间,应崇优已经明白,自己的这份初恋在三师兄心里,不过是一段绝不能被亲朋长辈们察觉的地下恋情,永远见不到天日。
第二天那个人就跟著他叔叔下山去了,沿著一个世家子弟应有的人生轨迹向前行走,将一个十七岁少年夭亡的爱情留在身后。
幸好师父是开明的,师叔是体贴的,师兄弟们都是宽容善良的,所以那一段情伤,虽然痛,却并非不可痊愈。
学会了爱,学会了原谅,至少这件事的后果,也并不全然是坏的。
「崇优?」表兄在耳边担心地叫著,回身,向他展露坦然的微笑。
「你不用担心,我早忘了。」
「真的?」
「真的。」
「既然是这样,那就依从大伯父,找一个好姑娘吧。」
低下头,沉吟了良久。最终,应崇优还是对从小就无话不谈的堂兄说了实话:「不知为什么,见了女孩子,一点感觉都没有。」
「啊?」应霖吃了一惊。
「也许再过几年会好一些。」应崇优轻描淡写地道,「再说这种乱世,急著娶亲做什么?你倒是听从长辈,早早说媒下聘,现在还不是跟堂嫂聚少离多?」
「也对……」应霖长叹一声,「虽说大丈夫立世,功业为重,但细想也真对不起她,希望日后能弥补吧。」
应崇优一笑,没有答言,抬头,已到太傅府门前。
「大伯父应该还在书房等你,」进了家门后,应霖将手中的灯笼递给堂弟,「自己家不会迷路吧?我还有一堆事情要做,不陪你去了哦。」
应崇优答应了一声,伸手接了灯笼,缓缓顺著碎石镶边的水磨砖路向西面走去。
虽然月色幽暗,灯光朦胧,但他的脚步之所以如此之慢,还是想借路途中这段清静时间,好好思考一些事情。
虽然方才对应霖所说的,有一些避世的想法,但身为五世公卿的应家子孙,骨子里多多少少也带了些忠君的观念,再加上老父身处政治旋涡之中,也无法真的对政局世局毫不关心。只是他见闻广博,精通经史,知道太多兴亡盛衰间百姓之苦,不免有些灰心,对于恢复阳氏皇权会对黎民带来多大实质的好处,没有父亲那般坚信罢了。
历事三朝的老臣应博,将天下如今民不聊生的惨状,全归咎于孟释青辜负皇恩,揽权自重,屡行暴政之过,但对于当年先皇识人不明,将江山幼子所托非人之错,却一点儿也看不到,反而一心以为,只要折断孟氏的权柄,令幼皇登基亲政,天下自然就会慢慢政通人和,百姓安乐。而与盲目忠于王室的父亲不同,应崇优却一向认为,那个傀儡一般在孟释青手中长大的幼主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他是否有治理天下的才能与胸襟,是否继承了他先祖的雄武睿智,才是最重要的。
否则,历史也不过是一个回圈的怪圈,百姓也不过是在希望与失望间多起伏一次罢了。
他的这种想法在父亲看来,当然是离经叛道的,曾令应博十分恼怒,以至于太傅大人与孟释青虚与委蛇这么多年,心神几乎已经熬尽,也还一次也未曾使用过自己那个学识满腹、文武双修的独子。
所以这次居然会紧急召他回京,看来父亲必是遇到了十分棘手无奈的困境,要动用每一分能够调动起来的力量了。
夜,已近四更。书房的纱窗上,还映著一个苍老的身影,正在伏案疾书。
「父亲,优儿回来了。」在房外轻轻叫了一声,推门而进,撩衣下拜,行人子之礼。
「起来吧。」应博抬了抬手,就著昏黄的灯光打量了又有近一年未见的儿子,示意他落座。
应崇优走到南窗下的搭著旧缎靠袱的红木椅前坐下,将已熟睡的惜惜放在另一张椅子上,视线一抬,看到右手边茶几上有一碗银丝面。
「想著怕你饿,张妈特意下的面,没想到你这么晚才著家,都凉了,让人热热去吧。」
「不用了,」应崇优忙端起碗来,「还有些温,不妨事的。」
应博嗯了一声,坐在书桌后看著儿子吃面,神色有些疲倦,清瘦的手指在案面上无意识地敲打著。
「父亲这么晚了还不歇息,想是有什么事要吩咐优儿吗?」匆匆吃完面,应崇优放下碗问道。
「也没什么,只是想看一看你。」应博温和地看著儿子,眸中满是慈爱。
应崇优有些讶异地眨了眨眼睛,视线触及到老父花白的鬓角与刀刻般的皱纹,心头突然一痛。
是什么样的殚精竭虑,才会让他衰老的速度,总是远远超过时光的脚步?
「时候不早了,你先去歇息吧。」应博颤颤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反正你这次回来也不急著要走,有些事情,以后再谈好了。」
应崇优心中疑惑,但看著老父疲累的样子,又不忍再问,依言立起身来道了晚安,抱著惜惜退出书房。

接下来的三天,应博仍然没有跟应崇优谈论更深的话题,只是常常讲些孟释青如何欺压幼主,如何独断朝纲的事情,仿佛只是在向儿子倾诉自己对朝政的不满一样。应崇优试著问了几次父亲到底把自己召来京城做什么,都被应博顾左右而言他地避了过去。
这日散朝归来,应博一进门就命应霖叫来崇优,说皇驾要出游南屏皇家猎场,召宗室与官家子弟伴驾,叫他们堂兄弟两人一起前往,之后又特意吩咐应崇优矫装易容,不要让任何一个外人知道他太傅公子的身份。
应崇优明白父亲是想让自己先见一见那个被权臣握在掌中的小皇帝,但却不懂为什么不能以真实的面目和身份外出,不由略问了几句,见父亲支吾不言,也就不再坚持追问,当下稍稍准备了一下,带著惜惜一起去了。
整个游猎队伍下午出发,至晚才到南屏别苑,小皇帝直接就进了行宫休息,除了一辆华盖八宝络缨的皇辇外,应崇优什么也没看见。
次日上午,马未备鞍箭未发,小皇帝先传出旨来,要在别苑开个烤肉大会玩耍。对于这种游乐活动,孟释青一向持支持态度,闲散的官家子弟们自然也乐得前来凑趣。
皇家别苑座落在猎场的西南方,先皇时代主要用来招待亲信的王公大臣们留宿的,到了重熙年间,便成了小皇帝专门游乐嬉戏的场所。因为是烤肉大会,正院草坪上便设了一大片烤架,铺著数十张粗呢花毯,上百个宫女儿穿梭侍候著,场面委实热闹得不堪。
而这一团热闹的正中心,当然便是那即将成年的当朝皇帝。
这个尚未满十七岁的少年看起来比同龄人高大,脸色红润健康,兴高采烈地跟参宴的那些年轻子弟们玩闹著,赛马、斗鸡、斗蛐蛐儿、打马球、听戏、打猎,甚至还有赌博,简直每一个游戏都喜欢玩,时不时地都可以听到他哈哈大笑的声音。
但一直凝望著他的应崇优,却觉得自己从来没看过像这么不快乐的少年,从来没看过像那么寂寞冷漠的眼睛。
应霖从人堆儿里跑出来,递给堂弟一串烤肉,再顺著他的视线向草坪正中看了一眼。
「我们都是要为他卖命的,却不知道他将会为我们带来什么。」九城巡卫司压低了声音感叹著,「但在孟释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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