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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千山暮雪(完) 作者:匪我思存-第10章

小说: 千山暮雪(完) 作者:匪我思存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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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片,“铛”一声扔进盘子里。
    这声音太惊悚了,我吓得又把眼睛闭上了。
    我今年又不是本命年,为什么这么倒霉呢?
    背上的伤口缝合完毕后,我才被推出了手术室。管家终于赶到了,手里还提着一个大袋子。我本来不知道他拿的是什么,等见到莫绍谦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我和莫绍谦都还穿着睡衣拖鞋。
    我倒没什么,反正睡衣已经被医生剪开了,现在背上全是纱布。但是平常永远是衣冠楚楚的莫绍谦,穿着睡衣拖鞋站在医院里,那情形还是挺滑稽的。
    他去换了衣服出来,看我还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于是说:“跟个刺猥一样,活该。”
    我趴在那里,可怜兮兮的问:“你气消了没有?”
    我倒不是想施苦肉计,可是既然已经这样了,还是尽量搏得他的同情才划算,但他似乎一点气也没消,因为他的声音很平静:“雍正窑,还是仿宣德的青花,你就这么砸了一个,暴殓天物。”
    拿雍正窑改制成台灯,到底是谁暴殓天物?我又不是故意,再说要不是他推我,我会撞到台灯上吗?讨他欢心太难,但惹他生气又太容易了。我扎了一背的碎瓷碴儿,也没见他消停一下,因为雍正青花比我宝贵多了。
    因为没伤到神经,我留院观察了一个小时,就出院回家了。司机来接我们,在路上麻药的效果就渐渐散去,疼得我直哼哼。我真成乌龟了,背上背着厚厚的纱布。莫绍谦也不管我,我自己跟在他后头,走一步就疼一下,进电梯的时候我伛偻着身子,和老太太似的。回家后我吃了两颗芬必得也没用,在床上趴了大半夜也睡不着。因为夜深人静,背上的伤口似乎更疼了。
    就在我辗转反侧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睡灯朦胧的光线里看到是莫绍谦,我从枕头上昂起头来看着他:“怎么还没睡?”
    他更没好脸色了:“你吵得我睡得着吗?大半夜不睡在哼哼什么?”
    我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我的房间跟他隔一条走廓呢,两边门一关,他还能听见我哼哼?他又不是可爱,怎么能比狗耳朵还灵?
    他从门口消失了一会儿,不一会儿又重新回来,端着一杯水。先往我嘴里塞了颗药丸,然后把那杯水递到我唇边。我被迫把大半杯水都喝下去了,才问:“你给我吃什么了?”
    “mafei,癌症三期专用止痛剂。”
    我抓着他的胳膊:“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他没有说话,在一瞬间我哆嗦了一下,忽然想到,他不会有癌症吧?这东西怎么听也不是常备用药,而他随时就能找出一颗来给我吃。我抬起头来看着他,一个精神这么好的人,应该不会有癌症吧?
    他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冷笑了一声:“你很期望我死?”
    “没有。”
    否认并没有让他放过我,他一下子就将我用力按住,背上的伤口疼得我差点尖叫,但他几乎是立刻已经用唇堵住了我的嘴。我要叫也叫不出来了,我就像被人按在烙铁上,背上肌肤一阵阵被巨痛绷紧。我没有挣扎,挣扎也不过让自己更疼。我疼得快昏过去了,药效却渐渐起了作用,我的身体不再听我的使唤,它像是一具沉重的躯壳,我无法再指挥它。就像那天晚上一样。要哭又哭不出来,全身都没了半分力气,身上像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又像是溺在水里,不停的往下沉,往下沉,却挣扎不了……
    我彷徨在药性与疼痛之间,我也许喃喃的说着话,或者叫着妈妈……妈妈救救我……妈妈快来救我……可我心里明白妈妈不会来了,妈妈已经死了。她和爸爸一块儿死了,两个人血肉横飞,连脸都模糊得让我认不出。
    我都没有哭,就是喘不上来气,手想要凭空的抓挠到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有。给我温暖给我安宁的那个男孩子也已经走了,他对我说:“我们分手吧。”然后就转身离开了我。
    我一阵接一阵的喘息,就像是要死了,三年前我也死过一回,我割开自己的静脉,然后把手放进浴缸的温水里,看着血在水中浸润开来,渗透了整个浴缸,水全变成红色。我一直忍着,可是我晕血,后来就昏过去了。我本来应该死的,如果不是水漫出了浴室的地面,可爱突然狂吠起来,惊动了人。我在医院被抢救过来,输了不知道多少血,据说把血库我这个血型都快用完了,医生做了长达十余个小时的手术,试图修复我手腕上被割断的神经,可是并不成功,我的左手从此失去了力气,它只能做些不需要灵活不需要技巧的动作。
    我曾经一意坚定的求过死,可是死神没有眷顾我,连它也放弃了我。
    药效让我眩晕得想吐,天花板在瞳孔中扭曲变形,我那残存的理智在崩溃的边缘,忍一忍……也许再忍一忍就过去了……每次我都这么想,可是莫绍谦却扳过我的脸,他的眼神凌利得像是正在捕猎的豹,似乎像要用眼神就将我拆解入腹,他的手真冷,冷得我直哆嗦。我用尽了力气想把脸扭到一边,他又扳回来,我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劲,一口就狠狠的咬在他手上。血的腥甜在口腔中弥散开来,他也没撒手。
    他真是像某种肉食动物,把对方撕咬得奄奄一息,却轻蔑的不顾及自己身上会有任何伤口。
    我不知道是昏过去还是睡过去了,药效最后让我丧失了一切知觉,不论是疼痛,还是憎恶,它们都不再出现,我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那里温柔而安全,不会再有任何伤害。
    天亮后我重新进了医院,医生又一次把我背上的睡衣剪开,因为有几道伤口迸裂,血粘在衣服上,他们不得不重新清洗伤口然后缝合。这次的麻醉剂量似乎不够,我疼得咝咝吸气。医生一边用镊子穿针引线,一边问我:“怎么弄成这样?”
    “睡着了……不小心……翻身……”
    “怎么翻能把伤口都迸开?鲤鱼打挺?”
    我疼得没力气说话,我这才知道上次是美容医生替我做的缝合,因为莫绍谦坚持,怕普通外科缝合会留疤痕。这次也是美容医生重新做缝合,不过医生让我住院,说伤口有发炎的趋势。
    我被送到病房挂抗生素,还记得打电话给悦莹,让她帮我请几天假。结果下午没课,悦莹特意到医院来看我,被我的伤吓了一跳:“你到酒吧跟人打架了?真像被人在后头砸了一酒瓶。”
    “我会去酒吧吗?”
    “也是,你要去酒吧肯定也叫我一块儿。”她似乎想到什么,脸色忽然严肃起来:“你男朋友不是来了吗?这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忙说:“我把台灯给撞地上了,然后又被电线绊倒,正好栽在台灯的碎瓷片上了。”
    “啊?你最近怎么这么霉?”
    我苦笑:“我也想去算算塔罗啊星座什么的,看看是怎么回事。”
    悦莹在病房陪了我一下午,直到赵高兴来接她。赵高兴还给我买了一束花来,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男孩子送的花,以前跟萧山谈恋爱那会儿还小,他没买过花给我。所以今天我收到赵高兴的花还有点遗憾:“第一个送花给我的竟然是你。”
    悦莹叫起来:“不会吧,你男朋友没送过?”
    我想了想:“真没有。”
    莫绍谦这几年送过我很多礼物,衣服也不少,就是从来没送过我花。我记得他送我的第一份礼物好像是项链,那时候我根本不识货,盒子被礼物纸包得很精致,我还以为里头是一本精装版的书。压根不知道那项链到底有多贵,打开那蓝色盒子,只觉得光芒璀璨,漂亮夺目的几乎令人窒息。我连忙合上盖子,推托着还给他了。
    那时候我是真有勇气,就跟小言里的女主似的,以为不爱就是不爱,傻乎乎的敢撕支票敢不要钻石,只因为他不是我要等的那个人。
    悦莹说:“你男朋友不是挺有钱的,怎么连玫瑰都没送过你一朵?”
    我说:“大概他不爱我吧。”
    悦莹撇嘴:“撒谎精!不爱你还春天带你去看樱花,冬天带你去泡温泉?”
    我勉强笑了笑:“那都还是去年的事了,去年他挺闲的。”
    悦莹仔细瞧了我一眼,然后把赵高兴轰出去,随手关上病房门,才跑到病床前来跟我咬耳朵:“你跟他吵架了?”
    “没有。”
    我连现在他在哪儿都不知道,早上还是管家送我来的医院,他也许一气之下拂袖而去,从此后就再不见我了。但我觉得他没这么便宜放过我,所以我无精打采。
    悦莹仍旧很狐疑:“不会是为那个萧山吧?”
    我突然打了个寒噤,昨天晚上我都说什么了?痛极之中我好像叫过妈妈,我有没有叫过萧山的名字?虽然死死压在心底的那个名字一直呼之欲出,或者我根本就在意识混乱中真的叫出口,因为我曾经在实在忍受不住的时候想过萧山,我曾一遍遍想着他的样子,我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哄着自己,我想如果能再见着萧山,如果他知道,他一定会保护我,不再让我受任何凌辱。
    我一直拿他来骗自己,在忍不下去的时候,在觉得绝望的时候,我就拿他来骗自己。我还有萧山啊,就算我们分手了,但如果他知道,他也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被人欺负。我把他搁在心里最底下,就像一个穷孩子,藏着块糖,包裹层层的糖,我知道它在那里,不用尝我也知道它是甜的。
    三年不见,连自欺欺人如今都变得可笑,他终于和林姿娴走到了一块儿,我还有什么呢?撕开一层一层的糖果纸,里面早就空无一物。
    悦莹大概觉得我脸色不定,以为自己是猜着了,所以批评我:“你真是活该,不就是个初恋,你都有男朋友了干嘛还惦记着他?你男朋友对你多好啊,送你的东西净拣好的挑,有空还带你出去玩。他不就是工作忙点,不能时常来看你?做人要有良心的,你这样不知足,当心天打雷劈。”
    我没说话,悦莹有点生气,戳了我脑门子一下:“我最恨你这样子,我可讨厌人吃着锅里惦着碗里了,你要真放不下那个萧山,你就跟你男朋友分手,痛痛快快去把萧山追回来。”
    “我跟他分不了手。”我筋疲力尽,像是在对悦莹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我没办法跟他分手。”
    “那就把心收收。”悦莹恨铁不成钢:“好好对人家。”
    莫绍谦又不要我的心。我只能等,等他厌倦,等他腻了,等他不再对我有兴趣了,等他放过我,等他忘记我。
    我等了已经快三年了,装乖卖俏,弄嗔撒娇,不管我怎么样,他还是那个样子。我把浑身解数都用完了,然后黔驴技穷。有时候他很容易生气,可是生完气后,他仍旧不肯将我一脚踹开,让我滚蛋。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他到底看中我什么呢,难道是我这张脸?
    或许他爱过一个人,爱得很深,却没办法和她在一起,而我凑巧跟她长得很像?电影电视里都这么演,小说里也经常看到这桥段,但昨天我试探了,结果他真怒了,他生气不是因为我猜中了,而是因为我竟敢试探他。
    大部分时候我都觉得他把我当成是个玩艺,他就耐着性子看我能使出什么招数来,从起初的大哭大闹,拼死拼活,到后来的故意逢迎,处处小心。他就像是个看戏的人,在一旁冷眼,而我是罐子里的蟋蟀,被不时的逗弄一下,然后嚯嚯叫着,找不到敌手。
    我看不透莫绍谦,而他却知道我的死门在哪里。这从来不是一个平等的游戏,我又如何可以跟他分手?
    只有他可以选择不玩了,而我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第二天悦莹和赵高兴又来看我,这次跟他们一块儿来的还有慕振飞,他也买了花来,我觉得很幸福:“住个院你们都送我花?上次我住院你怎么不送我?”
    慕振飞说:“上次我们还不熟嘛。”
    熟了就可以送花?这是什么逻辑?
    最后还是悦莹告诉我:“你别听他的,今天上午他在他们学校做报告,这花是一个学妹在后台送给他的。人家小姑娘含情脉脉,结果他跟人家说,正好,我有位朋友住院了,这花我可以转送给她么?把人小姑娘气得,都快掉眼泪了。”
    我听得哈哈笑,牵动背上伤口都疼了,果然慕振飞还是那样子,踩着一地玻璃心的碎片然后浑若无事。
    我们四个人在一起总是很热闹,莫绍谦的司机给我送晚饭来了,敲门我都没听见,直到他推开门我才发现有人来了。司机的表情似乎也挺意外,大概是没想到病房里会有这么多人。但他马上猜到这些都是我的同学,所以也只是稍作打量,只是他似乎连看了慕振飞两眼。也不奇怪,慕振飞长得实在是太标致了,走大街上估计都有星探想拉他去拍广告。司机将保温桶搁在床头柜上,对我说:“童小姐,这是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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