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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双城 上海篇-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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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样,但嘴却不停,凑上去吻在他的鼻梁上。奇怪,鼻梁比较挺的人一般都有比较硬朗的轮廓,但是他的鼻梁也很高啊,可脸的线条无论是怎么看都只有“柔和”可以形容,而且当他的表情越是傲然,眼神越是凛冽,那种柔和就越明显越好看!
“啪!”又是一个耳光!
叉烧包的!我跟他卯上了!亲吻接连地落在他的脸上,颊上,眉骨上,眼睛上,鼻侧,眼睑,发根……一个耳光换一个吻,半边脸痛得早就已经没有知觉了,以至于吻他的时候还会常常牵动受伤的唇角,我就恶狠狠地把我的血印在他的脸上。
这样的拉锯战总要有一个人先认输,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
阿弥陀佛!我猜对了……
他终于停下了手,怔怔地看着我,我却多少有些依依不舍地继续把眼神流连在他的脸上。他突然又抬起手来,我睁大了眼睛,还打?其实,我有些吻不动了诶,怎么办?
可是抬起来的手,这次并没有恶狠狠地扇在我的脸上,而是慢慢地轻轻地抚摸在我的脸上。他手上的温度很低,即使这样热的天,即使刚才还是甩了我几十个耳光,可是那手指触到我的脸上的时候,我痛得麻木的脸还是觉得冰冰的,很受用。
我感受着他的手在我肿起来的脸上来回抚摸,我觉得他的身体向我越靠越近,我以为这是错觉,直到我的肩头上确实感受到了他的头的重量,我才觉得自己像范进中举当中的秀才,一下子的欢喜,让我懵了!
他,他他,他啊,他啊啊啊!他喜欢我,不,不是,是!是他也喜欢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也喜欢我,他真的也喜欢我,他对我不仅仅只是有感觉,他是喜欢我的,而且他知道他是喜欢我的,他真的是知道了他自己是喜欢我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喜欢我,他也喜欢我!
我欢喜得几乎要疯掉,想咧开嘴大笑,结果反而牵动了受伤的脸,扯到了泪腺,一串串的水珠开始完全失去控制地往下掉落。
我怕他看见我这个锉样,连忙伸手用力把他搂进自己的怀里,“小鲍,我……”
“你这个猪头!”他咬牙切齿地把头枕在我的肩头,恶狠狠地说,“猪头!”
“……是!是!我是猪头……”我龇牙咧嘴地说,又慌张地用手去擦自己的眼泪。
他终于感觉出不对,一把推开我,然后看见我的脸,顿时一口气没有憋住,“哈哈哈哈……”暴笑出来。
我忿忿,没良心的东西!
总算他一边笑一边还记得从口袋里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递给我,我连忙接过来,手,手帕诶!随便擦了两下,连忙就珍而重之地藏到内袋里去了。
然后他走回水池边,低头看看那滩让他倒霉的水,狠狠跺了两脚。真是个小气的家伙,我忍不住要笑,结果又是一串眼泪。
从镜子里瞪了我一眼,小鲍打开水龙头,开始低头清洗他脸上被我亲出来的血迹,半晌抬起头来,“手帕呢?”
我一愣,连忙把自己的手帕掏出来递出去,他闭着眼睛,但手一摸到手帕就觉得不对,“我的呢?”
“脏了!”我理所当然地讲,“用我的吧!”
他的嘴唇动了动,但终于什么也没有说,用我的手帕擦干了脸上的水珠,突然问:“有没有烟?”
我摸摸口袋,想起来自己把那美人烟扔到门上去了,所以当然没有。连忙如实禀告:“我不抽烟!”
他的唇角又勾了勾,头微微一低,眼睛微微一眯,“满嘴胡说八道!”——我简直爱煞脱这个表情!嗯,原来我已经开始习惯上海这个城市,看,“爱煞脱”!多上海的口气!
他整了整了衣冠,走到门口打开门,我以为他要走,不知怎么就心急起来,“小鲍……”
他横我一眼,“闭嘴!等着!”
说是叫我等着他却自己也没有走出去,只是探了头出去吹了两声口哨,过了不到半分钟就有跑步声传过来,然后我听见他低声吩咐:“去弄点冰块过来。”
那是要帮我的脸消肿的,我心里开心无比,不过他刚才要香烟干吗?
重新关上门,上锁,这次他自己打开了水龙头,“周天赐,我没有时间跟你废话,我所说的你听见就算!”他走到我身边压低了声音,暖暖的气息喷在我的耳朵边上,很舒服,“带着你船行的所有船,离开上海,不要回来!”
果然!
我把身体靠在墙壁上,“是你使计叫我来上海的!”我指出,然后笑笑,“怎么,反悔了吗?”
“是的。”他回答得干脆,“我反悔了!”
“那么我也改变主意了。”我伸手替他平复因为刚才打架造成的军装上的褶皱,一边同样迅速地回答,“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上海。”
热切的眼神猛地转为冰冷,“如果你留在上海,”他说,“我就不得不杀你!”
“这世界上没有不得不做的事情!”我看着他,“只要你信我,我们联手,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可惜,我无法信你。”他如此回答。
我的心也冷了一下,但立刻又热切起来,“你喜欢我!”我说,“信任是喜欢的一部分。”
他也望着我,但笑容冷冷的,猛地一下子拉开他自己的衣领,指着上面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地一小格硬块,“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什么?”我微愕。
“毒药!”他平淡地说,“我连自己也无法信任,所以,我怎么会信你?”
“……”我说不出话来了,他,到底是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里面的?
“离开上海,马上走!”他低声地说,要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那语气,简直有些哀求。
“叩叩!”敲门声传来。
他迅速地拉好衣服,转身出去,看也不再看我一眼。过一会儿,一个年轻人进来,递给我一个冰袋,同样不多看一眼,不说一句话地离开。
我孤零零地靠在墙壁上,就像刚才我递给小鲍的我的手帕孤零零地躺在水池边上,手里拿着冰袋,回想着刚才在这里跟那个人交换的吻,一时间,恍如隔世……

***

冰块敷在脸上,多少消了一些肿,不过还是很明显。但我不管了,重新回到宴会大厅。想撂下我?没门!
但是很快,我就后悔了。看见我重新出现,他没有任何生气、愤怒或者说可以表现出情意的悲伤哀伤难过绝望……他只是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然后把他身边那个——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得很清楚,正在用纤长白皙柔美的手指在他的掌心轻轻画着圈的女孩子介绍给我认识。
“这是白黛林,我未婚妻。”
“这是周天赐,我朋友。”
我知道嫉妒一个女孩子是一件非常蠢的事情,但是我就是无法控制自己脸上的狰狞,反正本来就肿得麻木了,“你好!白小姐!”我咬牙切齿地说。
“呃,你,你好。”白黛林有些无措的样子,其实她也不是特别漂亮,我挑剔地想,但就算是我也不得不承认,她身上有一种温婉的气质,让人很舒服——除了我以外。
鲍望春抬头,“啊,你的脸怎么了?”
“……”好极了,你问我的脸怎么了?这里还有谁能够比你更加清楚?
但是我还是不得不回答,因为很多人也开始留意我的狰狞的脸孔,“刚才在洗手间脚一滑,撞在墙上了!”我只能这样说。
“唉,看来挺严重啊!”就连闻声而来的叶世伯也说了,“要不要去看一下医生,正好!我有一位朋友对治疗这个挺有一套,嗯,我带你过去吧。”
其实这种脱身的借口很拙劣诶,世伯!
但我不好说实话,所以连忙点头,“麻烦世伯了。”
我提防着鲍望春的阻拦,结果他却转头去跟他那个温婉的未婚妻白小姐讲话,完全无视我!结果我更加生气!比看见他来阻拦我还要生气!
我跟着叶世伯与诸位名流一一告辞,眼看就要走出大厅了,异变终于发生!

***

宴会厅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十几个面目比肿了脸的我还要狰狞的家伙一人手里一根大木棒狂呼叫嚣着我的名字,一拥而入。
“周天赐!”他们乱糟糟地大吼,“出来!”
当下立刻有警卫跑过去赶人,“你们是做什么的……”
话音未落,“啪!”一朵鲜艳的血花绽放在那个警卫的胸口,那警卫怒瞪着难以置信的眼睛仰天倒下。而当他倒下来的时候,也是宴会厅里名流绅士淑女一起发出尖叫的时候,宴会厅里刚刚还通明的灯火仿佛突然被神仙用一个袋子桶桶装了进去,就在转眼之间已经漆黑一片。
我是几乎本能地拉下叶世伯,小心地拉着他往我记忆里边门的位置移动过去,而这时候,大厅里已经传来了“噼噼啪啪”接连不断的枪响。
“总长,总长!”叶世伯的保镖几乎急疯了,但我不敢随便应他们,就连叶世伯要叫他们过来也被我拦了下来。
“世伯,我想你也大致猜到了,”我低声地说,“今天其实是针对着我们而来的一个阴谋,动手的人应该就是蓝衣社的。你的保镖当中说不准就有他们的人,与其相信他们不如自己脱险。”
叶世伯心中必然大急,但即便这时候还是有他的风度,“你说得不错,好,我今天就全听你的了,你就当我是你的手下吩咐也没有关系。”
“世伯玩笑了,这种小场面,没事的。”
我这样安慰他,心里面其实已经急得有些慌了。我算什么东西能够让国内最大的特务组织盯上,说到底,还不时有人盯上叶世伯交通总长的位置在搞事。而这个时候,本来应该脱身事外的我却色迷心窍,真是该死!
心里这样恼怒着,脑子却还是不得不飞快地转动,如果说就连这场停电也是蓝衣社搞的,那么他们一定能够很快找过来这里。但是听那急躁的枪响和那帮流氓也是一团混乱的状况来看,似乎他们也没有想到会突然停电,那么这是谁搞的?
——不管了,谁搞的也总比前面的状况好。
突然心念一动,就算是蓝衣社的人也不可能所有的人都认识叶世伯,那也就是说他们的概念应该是,谁跟我在一起,谁就是叶世伯才对。
“世伯,你摘掉眼睛看得见吗?”
“还行吧,年纪大了反而有些老花……”
“那么摘掉眼睛,脱掉外套,哪里人多就往那里挤过去,动作要慢……等一下,什么人?”
我跟叶世伯说话的声音已经很轻了,但大厅里喧闹成一片声音再低也不可能,即便是这样,当那把刀子伸过来的时候,我还是差点着了他的道。
心中愤怒异常,“小鲍,你的鼻子还真灵,这么黑你都能从那么多人里面找到我!”一边说一边闪开原来的位置,还伸出一脚踢开叶世伯。
他一语不发,只是听音辨位,紧跟着我的音尾“刷刷刷”又是过来三刀。完全是夺命的架势,而且他用他的刀跟狠辣告诉我,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手软!
——他说得没错,如果我不马上走,他就真的会杀我,就是现在!
我皱起眉头,可是与我皱眉相反的却又是心里的一阵说不出来的过瘾——就算他差不多已经明确告诉我他也喜欢我的,然而动起手来,还是半点都不手软。这就是我的小鲍啊,辣得让我都要替他难过。
“喂,够了哦。”我怕把他的党羽引过来,只能把声音压到最低,“你再劈,这次我就不光是吻你……噢!”疏忽的结果是刀锋划过腿侧,险些伤到要害。
混蛋!刚刚的小小的愉悦烟消云散,我板着脸开始认真动手。转瞬间我跟他换了上百招,他虽有刀在手,可从昨天晚上开始,我跟他打也不算少了,别说他打架的姿势,就算是他脸上小小的任何一个表情我都可以在脑海里完整地复制出来。他的功夫很好,但招式里面太系统化,有破绽,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被我伤到了左边手臂,有些微使不出力道的样子。
我就专挑他的左臂下手,好几次,我都觉得自己的拳头已经砸到他了,可他依然一个字都不说,紧闭着嘴巴只管用刀劈我。
就算佛也有火,何况是被他打了半天的我!脚下不停,反手脱下西装外套,随手一拧准备当鞭子使。这时候,从我背后飞过来一个杯子,听那风声力道竟然还不小,我侧身让开可转念一想不对,我让开了,没有注意到这个杯子的那家伙却一定会倒霉。当下想也不想,一拳挥出去把那杯子击飞。
我以为我救了他,奈何明月照沟渠,“刷”!就在我打飞那个杯子的时候,剧痛已经从左臂传来,我的胳膊上被他的刀锋掠走了一大片皮肉。
我又惊又怒,本能地暴吼一声:“鲍望春!”
然后耳中就听见他的一声低咆,“该死!”
我想说,你这样的确该死!但是马上就看见效果却还是让我吓了一跳——一声“鲍望春”吼出去,庭里混乱的局面顿时发生改变,就像约好了似的,人影跟枪子儿一起都往我们这里扑过来。如果不是我躲闪得快,只怕当时就被打成一个筛子了。
幸亏我跟鲍望春先前打起来的时候,身边的人群已经散开,否则都不知道误伤之下会死多少人。但同时,另一个念头杀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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