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池--by起司-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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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
“你说什么,对方在攻亳城?”我没有听错吧。攻城乃下下之策,哪里有军队一上来就攻城的?宇文是不是疯了,想在一出师就损兵折将么?……而且还是亳城这种无利可图之地。
“对方九万兵马,有五千重甲攻城,其余的已经在离城五十里设营。”
我暗暗一叹,还真是精确的探报。本来还想把战时拖延直到自修接军,可他就算卷甲疾进、日夜兼程,这一时半刻到得又能有多少?劲者先至,疲者掉队,而且怕是赶到了,劲者也已变成了疲者。………怠缓了占领争地的时间只能算作失误,可攻我城池不可不济,看来这第一回合,是等不及自修赶至了。
迫于无奈,我只得和胡宜摊图应备。其实根本不必看地图,这里离亳城还不到二十里,本身营地四周的形势,大家都是务必先了解了再去扎营的,……可这些都是必要的步骤,或许能从其中看出点什么也说不定。
结果来回看了半天,只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一座毫无可取之处的城池’, 简直跟没结论一样。
攻这种地方意义不大,不过拿下了也是有利无弊的,亳城是座割城,以凸凹之势勾嵌楚国的云澧丰阳二城之间,当初楚国割地的时候我和浅阳一起挑了这坐城,仅仅是因为它是小康之地便於发展,相较之下,左边的云澧依傍巍岭,交通荒脊。右边的丰阳离楚国的重池之地太近,难以管辖。……
得此城唯一的好处就是……,如果对方拿下亳城,三座城池自然连起来,我们便很难再夺回它。
可对方总不会是为了攻城而攻城吧,这连最下层的士兵都知道,如此小利不舍,宇文是不是脑袋进水了?……这当然不可能的,……
除非……这三座城连起来有什么可用之处。
可,这样坦荡平缓的地势,真不晓得能拿它来做什么……。头脑里简直是乱七八糟,怎么也想不明白,又总觉得个中有什么欺诈。我和胡宜讨论了半天也理不出头绪,目光就很自然的飘像一旁的何渝,……他正坐在那里毫不费力的喝茶,眼神悠悠闲闲的飘忽来去。
“何渝,你怎么看?”我走到他面前劈头就是一句。
他几乎被呛了一下,慌忙放下茶杯,然后有些茫然的看看我。………这家伙根本就没在听。
我一时间倍感无力,不管怎么样,当务之急。我还是尽力平息下心中的怨气,面对着他很详细的把亳城的战报重复了一遍。因为刚刚的商讨没有结果,只好又把我和胡宜的商议过程大串大串的演示给他,都可谓是苦口婆心了。
结果只换来一句,“我在这里什么也不是,至多能冲半个军医,自然无权发表意见。”
好一个避重就轻,稳固自桅。方何渝,你真叫我失望。……我气得牙痒,几乎不自觉的用一种痛恨的样子去看他的眼,结果却是越来越惨淡………我直直的想望进他眼里去,可他的眼睛一如死水无波。
……他冷漠如昔。
万般气馁,其实是我不该抱有什么希望的。这个人始终不曾许下什么诺言,那一天……,
那天他只是随口应了声‘知道了’,……一切不过是我如此简单的主观臆断。一次又一次,总是给我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然后让我自以为得到了什么………承诺,抑或是,依靠。
“何渝,你让我感到冰冷……和孤独。”
我淡淡的说,说完便向帐外走去,这种时候连嘲笑的冲动也没有了。胡宜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大概是去找其他的领军商议了吧
………
结果还没有走多远,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对不起,我答应过不再让你……孤军奋战。”
“你答应过么?”我没有回头,或许是不敢,……
他避开问题的答案,然后在我身后很激动的说:“今后无论琅琊想做什么,何渝都会鼎力相助。”
听到这样的话我实在无法不感动,可是更害怕他这种忽然冷淡忽然热情的表现,……这会把我弄成一件缝缝补补的破衣服。如果是以前我会情愿他一直冰冷下去,可是现在再也下不了那样的决心了……,我尽量平静的问他:
“这一次,算是承诺么?”
“是誓言。”他丝毫不犹豫答道。
誓言?……若是从别人口里说出来可以惊天动地,可是从他嘴里吐出来……,简直是一个笑话。
“还记得‘同心共济,治国安邦,万死不辞’么?……方何渝的誓言似乎就是用来践踏的。你已经背叛过一次了,背叛了三个人。”
“这一次………连上次的份一起补回来,……给我一个机会。”
我转身再度对上他的眼时,那里面已经变成了一种再也不容错过的坚定与决绝,渐渐的有些浑浊,就像是在清澈的潭水上蒙上了一层薄雾。………其实,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画了一个圆,把所有值得珍惜的人都圈揽了进来,即使他们知道这圈里是如何的水深火热,即使他知道这里会毁了他的一世清澄。
21
找到胡宜的时候他和征东御南北战三位将军在一起,胡宜是个很主动的人,又开朗谦恭,虽然以前不曾有什么交集,仅凭这几日行军,他也能丝毫不费力的同大家打成一片了。
而他们几个本身就是同样的人,………豪爽,刚正,真性情。………这些东西似乎都离我很远了,并不是岁月沧桑就可以消磨去,我直到现在都还很想坚持,可是已经对它失望了。………失望这种东西,可以扼杀一切。
………
“既然他想连,我就让他连不起来。”
正说道这句话的时候………
“报……,对方又拨兵三千,亳城守军请求支援。”
拨兵三千,简直不可思议。
好一个亳城守军,小小一座割城,居然能把楚国新师逼出计划已外,……看来我吴国边防军队如此力敌善勇。
胡宜已经按捺不住了,他有些愤怒的样子,一边整装一边对着地图计算路程。我上前止住他的动作,………真是年少好冲动。
“其中定有章系,我们现在筹划不周,不能贸然进军。”
“可亳城的人怎么办?”他愤愤道。
“自然是放弃了,能够为国捐躯也是军中的荣耀了。”
“荣耀?你还真是堂皇!他们那么拼死力敌,保家卫国。我们央央十五万大军就这样弃之不顾………”
“这也是没办法啊,”我无奈拍拍他肩膀,……这小子好歹也跟了我一年半,难道还不够充分的体会到战争的残酷么?……
本不想看他那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可越看……就越觉得熟悉……,突然间想到了自修,有点意气用事又有点狂妄性情的自修。如果是自修,就一定会去救济,他……是个独独对我狠的人。
那样的自修,或许斗不过宇文那只狐狸……。我笑,既然如此,就正好借此机会锉掉他那点可恶的傲气。
胡宜不再说话,不过他的胸口一起一伏的,随时还有可能爆发的样子。我转身对何渝使使眼色,希望他能趁热打铁也补上点什么。
“敌人假虚以实,虽然我还不太清楚何为虚实,可我们现在再按理出牌岂不是正中其下怀?”
这话是何渝说的,他一直在思考,只是途中不太说话而已。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他老辣、沉稳、淡泊,有着一切我所羡慕的东西。
胡宜的眼神还在我和何渝之间摇晃不定,有些脆弱的样子,然后又很颓废的重复了一次:“不…接济么”
“对,弃城,攻云澧。”
我声音坚定如鸿矢掷地,划破了他最后一点不自觉的奢望,也成功的扳转了他思路的方向,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就算攻楚城也不该是云澧,难道不该攻其所必救之地以改变敌军的进攻方向么?”
“道理上似乎是这样的,丰阳就象是块跳板,能使我们反客为主,如果我们攻打丰阳,楚军不可能置之不理。而且,既然他们能打亳城,丰阳也必定在他们的算计范围之内。……可这和救济亳城有何二致?
……对方简直毫无章法,我们也只能做出同样诡异的举动了,顺便试试能不能也搅乱一下敌人的视听。我知道这很愚蠢,但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我讲了一大堆似是而非的理论弄得他晕头转向,可这些都不过是个幌子,我只不过目前还不想同宇文正面交锋而已。这我当然不能说,不是怕胡宜气疯掉什么的,而是不想从别人的反应里把自己的自私看个真切彻底,我已经没有余力再去内疚一些事情了。
“云澧兵少易攻,背巍岭而面平川,他们没有后援,可以速战。最重要的,是楚国没什么损失,他们未必会管,如果管了就说明这三座城连起来确有什么有用之处。”何渝把我的话又深入了一层,我不知道他是在刻意说服胡宜……还是说给我听,因为经他这么一说,我反而开始警惕起来了,……是否云澧是个的错误?是否关键还是在亳城与丰阳?
排除异念,赌一把吧。
………
攻陷云澧很快,在敌方还没有拿下亳城的时候,我们浩浩荡荡十五万大军如同厉风卷云般扫荡了这座城池。
想来都好笑,十五万,攻一个僻壤,……这哪里是攻城,简直探囊取物
………
“驻守三千,其他的立即回兵。”
我刚发号完施令,就有探子来报
“前方战报,楚国亳城收兵,结兵九万,转攻云澧。”
“没有可能!”
我和胡宜同时矢口叫道。
他们居然倾巢出动了,这地方到底有什么重要的?。还有亳城,基本上已经算是被攻陷了,耗损了那么多士卒军备,居然宁愿前功尽弃。宇文究竟是刚才疯了,还是现在才疯了?
“既然这样,就准备正面迎敌吧。我们有十五万兵,对方只有九万,如果战,我们必是赢的。”胡宜道。
也只能这样了。自修不晓得什么时才能候到,这种时候连自私一下的机会都没有。还有……我始终想不出宇文为什么情愿吃败仗都要做这种毫无意义之举,想不出云澧有什么比亳城还重要的,方才一路攻下来几乎是畅通无阻……,这里连楚国都不管。
我望着面前素有“旷古唯今一条道”之称的苍峨巍岭,忽然间来了灵感……,荒脊之地就是荒脊之地,千年石山险峻奇瑰,光秃秃的连根木头都不长,这样的山,连烧都烧不起来吧。然后我下了一道让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气的命令:“入山。”
“入山为大忌,何况我们十五万军入山。”
“要快!”我急道。现在没时间跟胡宜解释,不晓得在敌兵赶至前能不能统统都进去。
直到眼看着大家一批批往山里进,我才心平气和的对他说:“山势险峻易守,他们又不可能攻山。”
“这我自然知道!可,你有办法出去么?”
“没有,入山都得分批,怎么可能一下子出去。”兵力一散,那简直不堪一击。更重要的是,说是十五万军,而真正的粮草后备、重辎器械都还在原先的营地。敌方只要派少量兵马驻守住出口,截断我粮草,我们十五万军,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那为什么要这样做,……简直是自取灭亡!”
我勾唇对他笑笑:“忘了我们还有后手? 放心了。”………如果自修也想让我死,那就让十五万大军与我陪葬吧,这一次可不是三万,他玩得起么。
十五
“自修?”我惊讶的看着来人,“你是从哪儿来的?”……奇怪,这里还有别的路吗?
“自然不是从路来的。”他答。
是了,我忘了,他轻功出众。……自从自己武功被废了,也习惯了一切不从这个出发点来考虑。
好不容易等到了夜晚,清冷的山风堕散了白天的那一份浮躁,面前的人却又带来了江南所有浑浑噩噩的梅雨水气,顿时搅乱了我本就短暂的舒畅。一个出水芙蓉般的男子,一脸肃杀嚣张的狂气,在这样月黑风高的夜里,丝毫不加修饰的咄咄逼人:
“你怕了,你在逃避他。”
谁?我在逃避谁?宇文么?……不,你错了,我在用另一种更为精湛的方式来面对他,我憎恨他!……和你。
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