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晋江vip2012-09-07完结,高干、婚恋、情有独钟)-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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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颂英放下手里的报告,双手撑在腿上,表情仍然肃穆,嘴唇掀动,果真如一个至高无上的审判者:“你是你爸爸从洪灾现场救下来的孩子。”
“洪灾?”甘擎眼泪掉下来,身体无意识地抖,“能告诉我真相吗?拜托您了。”
杨颂英坚毅的表情有些微动:“你别这么说。这是你的身世,你有权利知道全部的事实,我把它保留了快三十年,本来想在你找到一个可以托付后半生的人之后,就告诉你,这样,你也可以安心地离开我,去过你自己的人生了。”
甘擎抬眼看看她,片刻后,埋下头,收回目光,心口兹兹酸疼,眼泪垂直掉在地毯上。
摆脱杨颂英怎么会甘擎想要知道真相的目的?她没有做过那层考虑,甚至无论杨颂英是否是亲生母亲,她生了怎样严重的病,自己都不会离开她。
“我和你爸爸认识那年,我二十三岁,正好是大学毕业正要去北京读硕士的那个暑假,我原计划是毕业后直接过去,先适应一下那里的生活,可谁知道省里正好赶上百年一遇的大洪灾,我爸在省委工作,这次上级命令他去前线指挥救援。我很担心他的安全,在去北京的的半路就返了回来。那些天洪灾现场通讯不通,家里每个人都很焦躁,后来我一个人偷偷跑去找我爸,没想到,居然真的被我找到了。不过,之前有个小插曲,我遇见了你爸爸,还和他一起救了你……”
杨颂英说到这里,脸上浮起似心痛却更似幸福的表情,声音哽咽难以抑制。
甘擎亦是双眼通红,递给她一张纸巾,杨颂英苦笑一下,接过来,颤抖着擦干眼泪,而后用一种柔和而安静的目光看着她:“当时,我觉得这一辈子最满足的时刻就是我和你爸爸拯救了一个小天使,她差一点就没命了,真的只差一点点,如果你爸爸的手再慢两秒钟,那个挂在树杈上的孩子就会被大水冲走。”
甘擎抽噎出声,甘有良和她纵然没有丝毫血缘关系,他却无私地给了她两次生命……
“经历过那么惊险的场面,我和你爸爸就算认识了。我是省领导的女儿,他只是个被派来支援灾区的普通军人,我知道这里面存在的巨大差距,但是我根本控制不了那种感情的滋长。
在救援区,我总是用去看那个孩子的借口找他,如果正赶上他在营房休息的时间,他会毫不犹豫地出来,然后,我们一起去灾民临时安置的帐篷看那个小女孩。
医生护士都叫她‘小天使’,没错,她那么小,那么脆弱,却非常的坚强,当时灾区的医疗设施和条件都比较落后,医生判断她可能还没有超过百天,就面临着生离死别,不过她有超乎常人的顽强意志力,竟然在那样的环境下健健康康地活了下来。”
甘擎攥攥手指低声说:“也许她没那么命硬就好了……”
杨颂英猛一抬头,泪水似乎都带了怒气:“你还这么想吗?甘擎,你爸爸救了你两次,你就这么抱怨你现在拥有的生命?”
“我只是说出了你一直想说的,不是吗?你恨我,我感觉得到,二十多年,我不是机器人,更不是你说的小天使,我是一个克星,你宁愿我走得远远的,你永远都见不到才最好,是不是?”
甘擎泪水连连,杨颂英越是说她是天使,她越觉得自己其实是恶魔,也许二十八年前她一了百了的被洪水冲走,是不是就没有人再因为她而受到伤害?
她自责,愧疚,恨不得自己从来没存在过。
杨颂英愤然起身:“对,我是,有段时间我真的不想见到你,想把你送到福利院或者是随便哪户人家都好,只要不出现在我眼前!二十年前,本来我已经怀孕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他就为了救你而离开我和他的亲生骨肉,没过几天……孩子居然也离开我……”
甘擎噎声问:“是在爸爸去世的那几天……离开的吗?”
对于那几天的记忆甘擎已经记不清了,她的脑海里只有来来往往吊唁人群的裤脚,在垃圾上乱飞的蟑螂,她拥有的只是一个七岁孩子的视角,她没有关心母亲的情绪,更不知道她曾经流掉了她和甘有良唯一的血脉。
杨颂英木着身体,眼神直直地望着窗外,没有出声,她和甘有良因为那个命悬一线的“小天使”结缘,最后也因为“小天使”而不得不永远天人分离,她从来不相信命运,但在命运面前又不得不低头。
“你走吧。”过了很久,杨颂英声线毫无起伏地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对你讲了,一看到你这个怨天尤人的样子,再想想你爸爸为你做的,我替他不值,我真后悔为什么不当初就告诉你真相,让你离我远远的,就当从来没有养过你这个女儿。”
和杨颂英的对话不欢而散是预料中的,他们母女有几次安安静静心平气和的谈话?几乎没有过,杨颂英最后那几句话有如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压在甘擎的胸口,让她难以呼吸。
甘擎想着那些纷乱的过往,甘有良,杨颂英,何仲,林兰……他们每个人都似乎伸出手指不停指责她,为什么她不好好生活,为什么她要把自己困进死角,为什么她不能坦然面对?
她抱住头,蹲在灯火辉煌的大街上,两侧的人行道人流涌动,她就那么突兀地在众人之间蜷着身子,大衣衣角拖了地,浑身软绵无力。
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可是她给不出他们答案……
她现在只需要一个人的肩膀,让她狠狠大哭一场,然后一起看明早升起的太阳,告诉她:未来有他陪她一起面对。
甘擎在街上晃到凌晨一点,打开手机,收件箱已经快被墨兆锡的短信塞满了,还有数也数不清的来电,其中,墨兆锡的名字仍是出现最多次的。
她方才把手机调到静音,就那么一直漫无目的地在这个城市里走来走去,不知道下一站停在哪里,也不知道会遇见什么人,所有与外界的联系都被她切断。
临上车之前,她打电话给了大伯母,告诉她杨颂英现在的病情,然后迅速挂断。
车子驶离家乡,身体仿佛向外一丝丝地冒出寒气,她脑子很乱,不知道怎样才能平静,当她对司机师傅说出墨兆锡公寓的地址时,她想,就这样吧,她现在需要他,比任何时候都需要。
墨兆锡傍晚给甘擎发短信却没有立刻收到回信就觉得隐隐不安,当回到家也没看到她的身影时,他开始回忆起她这两天的反常,甚至觉得,她的每句话都像台词一样,为她现在的不告而别而专门设计。
他确认她是否得知真相的第一个步骤是联络墨雒骅,果不其然,甘擎已经知道何仲是被甘有良救下的另一个小孩,之后呢,她会不会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那边电话没有挂断,何仲接过了墨雒骅的话筒:“甘擎全都知道了。怎么,你之前没有告诉她吗?难怪她死心塌地跟着你,墨兆锡,在你决定你在我们之间插上这一脚,就应该早有准备。看来是我高看你了。”
墨兆锡冷哼:“我还真不在乎你这样的人怎么看我。还有,‘你多保重’,这四个字我诚心诚意送给你。”
听筒里的忙音响着,何仲思忖墨兆锡话里话外的意思,很久才放下电话。
林兰和墨雒骅都在一旁听到了他刚才说的话,何仲来回看看两位长辈,然后语气酸涩地低声问林兰:“阿姨,还记得甘有良在急救后躺在重症观察室的那两天,为什么墨兆锡总不见踪影吗?”
林兰和墨雒骅面面相觑。
何仲自嘲笑笑,原来这些琐事他还记得这么清楚,转而想,是不是他从一开始就已经失去争那个小女孩今后感情的机会呢。
“他是去看甘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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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计划讨论薛婷案子的会面被取消;墨兆锡开着车茫然在街上乱转,电话一通通;短信一条条,没任何回音;他问过甘信和杨颂英,还是未得到甘擎现在的下落。
小手指的夹板还没被拆下,他在路边慢慢缓下车速,双手攥成拳;可怕的力量仿佛一触即发;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难道把另一只手的小手指骨头也敲断,她才像那天一样奇迹般回来?
不;他不能;这样他就真的不能用力拥抱她,也不能为她擦眼泪了。
墨兆锡拿出手机又拨几遍,毫无反应。
突如其来的失去果真比没有得到过更痛苦百倍。
甘擎没有爱上他之前,他可以拥有她的身体,却捉不到她的灵魂,甘擎爱上他之后,他终于得到她的爱,却在仓皇之中弄丢了她的人……
到了深夜,“纯夜”酒吧喧闹非凡,墨兆锡点了口味刺激浓烈的威士忌,在甘擎从前总是一个人独坐的卡座里自斟自饮,他的酒量原是不错,可今晚醉的特别快,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已经开始摇摇晃晃。
模糊中的影像中,一个人影坐到对面,墨兆锡揉揉发沉的眼皮,再以睁眼竟然看见了“甘擎”,他几乎是大笑着惊喜捉住她的双手:“甘擎?你回来了吗?”
“甘擎”讽刺地笑了一下:“你不知道‘借酒消愁愁更愁’?”
墨兆锡隐约觉得哪里不对,是声音,猛一松手,再眨眨眼,居然是和甘擎衣着打扮有九成相似的薛婷:“原来是你。对不起,今晚失约了,但我现在也没空和你谈案子的事。”
他起身要走,薛婷随后跟上,挡在他的面前,眼神哀怨:“我不是来跟你谈什么案子,我其实根本不在乎,我是来看看你的。”
“看我?”墨兆锡轻哼,把外套甩在肩上,“真遗憾,我要走了,再说我也没什么好看的。”
“有!”她一把抓住墨兆锡的袖子。
墨兆锡的耐心快磨光,大力一甩:“薛婷,我会尽我的全力帮你打官司,但是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要小心一点利用我的这份同情。”
“同情?”薛婷错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由始至终对我只是同情和愧疚?”
墨兆锡直视她:“那你以为,我对你还应该有什么?!”
“你心理没有一点喜欢我?”薛婷逼近他面前,“一点点都没有?”
墨兆锡苦笑着后退一步,粗略地打量她一眼,沉静说:“薛婷,打扮回你原来的样子吧。你是你,甘擎是甘擎,你永远不可能变成甘擎。这几年我关注和关怀你,我承认,是因为我对你母亲的去世感到愧疚,我希望我能做些什么来弥补你一些——”
“别说了!”薛婷打断,含泪瞪着他,半响,眼神突然一暗,倾身扑过来搂住他的腰,“我不相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就算没有,过了今晚,你也会有!”
墨兆锡感觉到腰部一阵刺骨的疼痛,当他意识到薛婷对自己干了什么的时候,眼前已开始模糊,接着他无论如何再也站不稳,身子重重前倾倒在了薛婷身上。
甘擎压抑着复杂的心情从车上下来,她这会儿大概是幸运的,大半夜,竟然有司机还在跑城际。
付完钱,甘擎上楼,她在电梯里的时候大脑仍然是空白,红色的数字每跳动一下,她便想更快一点见到他,埋在他的怀里恣意任性,因为在她的生命里肯不计一切来迁就她的人恐怕只剩下墨兆锡了。
然而到了他家门口,甘擎惊异地发现,墨兆锡家门竟然没有锁,从里面还透出点点昏黄的微亮。
她有种可怕的预感,轻轻拉开门,按动玄关的电灯开关,入眼的一地狼藉的衣衫,甘擎心底狠狠一抽,身体也紧跟着瑟抖起来。
她蹲下,从地上拾起那件羊绒大衣,是墨兆锡的,每天,它上的绒应该被梳理得干干净净、服服帖帖,然后挂在衣架上。
脚步不受控制地沿着凌乱的衣物一路到了卧室,甘擎听到了一声声不堪入耳的男人闷哼和女人的低微呻吟,心中唯一一块完整保留的地域被残忍地击碎,她的胸口一下下的钝痛,仿佛有谁在拼命地敲打,又像一把火炬在灼灼炙烤,把她的世界一瞬间再烧得一无所有,寸草不生……
但她还是推开了卧室的门,虽然她的表情已经木然,脑袋里一片死寂。
咚。
迷乱中的男人正撕扯着身下女人的衣服,而他自己已是全身赤。裸,女人的身上也只堪堪留下一条裙子和半遮半掩露出大片胸部的衬衫,内衣已经飞了出去。
女人正面对她,震惊之后窃喜的表情被甘擎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