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哪里来(现代乡村 青梅竹马 年下 虐恋情深)作者:青衫湿透-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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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赵,大爷。”赵辉接过去连喝几口,总算去了些寒气:“大爷您贵姓?”
“贵什么贵唷,”老头往自个儿嘴里扔颗炒黑豆:“我姓胡,胡光宗。贱名贱字儿呀,没人记得咯。叫我老胡吧。”说着又捏起颗黑豆寻思:“姓赵的,你找的是那个赵喜?后生哥儿,身上刮不下两斤肉,要不是上个月缺人手,张老板还真不会收他。”
赵喜也来了?昨儿个回家赶得急,他还不知道。赵辉忙说:“对,赵喜就是我村里的。”又问:“那,您认得纪康吗?我还要找他。”
“哦,纪康呀,认得认得,那可是个好把式。来没几天就当上了小组长,就是不吭气儿。”老胡问:“他也是你村里的?哪村儿的?”
“是,赵家村。”赵辉笑,比起那小子,这老胡也忒爱‘吭气儿’了:“大爷您帮我喊下人成不?我找他有急事儿。”
“嗐,急啥子急,天大的事儿也大不过这山里的雪。后生哥儿,消停些。”话是这么说,老胡仍笑呵呵伸手摁响了板壁上的对话机:“喂!三组的纪康!三组的纪康出矿了!大门有人找!”喊完回过头:“等着吧,刚吃了饭才进去,怕没下多深。”
赵辉忙点头道谢,那一颗心紧跟着便怦怦骤跳起来。
“他是你亲戚?”老胡可不管他心跳不心跳,挨着墙又开始闲磕牙:“纪这姓咱这块儿可不多。”
“对,”赵辉脑子乱煎煎,应付着:“是我兄弟。”
“哦——”老胡下巴颌扬高了些,瞅他心神不宁,显然会错了意:“家里弟兄一共几个呀?”
“啊?!”赵辉错愕地抬起头,不期然就从窗缝里瞥见了那个身影。高挑的,精壮的,远远地从坑道敞口处冒出来。两手揣着裤兜,低着头,几步一踢,散漫而稳当地,一脚一个印子向他这边走过来。
第五十二章
鬓角下硬朗的暗青,眉川间冷凝的放逸,一片衣角,一缕乌发,都仿佛随着那渐进的步履同掀起狂猛的暗流。谙熟,而令人痛楚的生疏。赵辉定定托着茶,大脑几乎定成了摆设。
纪康靠近窗子,眼里并无意外,看着他:“还不出来。”
赵辉砰一下放下茶缸,站起身:“哦。”未及跟老胡打声招呼,就蹭地跳出门。
纪康也不说话,背转身接着走,一路走到矿区西侧一间稍大些的屋子,打开门,扬扬下巴:“进去。”
赵辉老老实实跨进门,见屋里分头摊开两张床,搭讪:“呵呵,你跟人住啊。”
“赵喜。”纪康半字儿不捎带,从墙边拎起个暖瓶,倒出半缸热水搅了勺砂糖,又掰碎两个馒头泡着,就去屋角起火盆。
赵辉便没话说了。看那缸子里腾起热乎乎的香汽,口水一流干脆凑近桌边。一天一宿喝凉水啃干饼,肚子早擂起战鼓了。
“谁让你吃的?”纪康背后像长了眼睛,也不回头。
“啊?”赵辉塞了满嘴,支吾着耍赖:“不是你?”
“哼。”纪康吭一声儿,照旧低头引火。
赵辉眉眼儿一弯,继续舞弄长勺。
“门我锁着。”纪康起身推开点儿窗:“吃饱了睡觉别瞎跑。”过来拾起桌上的钥匙,转脚就要走。
“喂!”赵辉跳起来:“你锁我干嘛?”待会儿他还想四处转转,看看地方,顺道儿想法子把这家伙弄回去。
“不让我锁?”纪康挑眉,好整以暇瞥着他:“那正好,现在就给我回家去。”
“我……回就回!”赵辉梗着脖子:“你也回!”眼睛一亮:“对,现在,马上!”拽了人就跑去拉门:“找你老板去。”
纪康一把将人捞回来:“瞎胡闹,好好待着你!”
“你才瞎胡闹!”赵辉急了,刚路过那坑道口深得叫人发慌,嚷嚷着挡住门:“啥矿不去偏跑来这铅锌矿……”
“得了得了,”纪康不耐烦了,推他:“赶着开工呢!今儿要打分叉矿道……”
赵辉哪儿管他分叉不分叉,拽紧人甩都甩不掉:“不行!你跟我回家!”
“啧,”纪康捏住他后颈:“让开,快!”
“不,”那鼻子翘得神气活现,瞅着就来气,赵辉一口啃上去:“就不让!嘶——”立马又被硬刺刺的胡渣蛰回头,皱眉叫:“野人,干嘛不刮胡子?”
“你管我刮不刮,”纪康失笑:“放手!”
“不放!”赵辉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蹦到他身上:“不准去!”
俩人一站一挂,大眼对小眼像两只鼓足了气的青蛙,数秒就绷不住。纪康磨着牙,下巴往前一蹭:“准不准?!”
“呀!”赵辉脸上吃痛,恶形恶状反扑,刚咬上那凉薄的唇,嗓门儿就扑簌簌散了筋儿:“哥……”伸出舌尖浅挑轻舐,落了一地委屈:“我都想你了……”
“……”纪康哭笑不得,喉头被那小舌舔得瞬间冒火,赶紧别开脸抓了他胳膊往下拉:“别闹了……真的!下面十几人等着呢。”
“等就等,”赵辉得寸进尺,两腿越发缠得密实,捂住那硬起的地方轻轻地蹭,眼圈儿还红着就喘成了一片:“哥……哥……跟我回家……”
纪康弓着腰没处躲,又怕扯疼了那猴子,握着那俏臀满头飙汗,嗓音都变了调:“你……嘶——别弄,赵辉!”憋得快发作,一对上那含嗔带怨的红眼睛,却哪儿还有半分底气,连声叫:“行行行,回家回家!”
“嘿!”赵辉登时眉眼开花,扳着他肩膀嘴都笑歪了:“现在?!”
“尽快!尽快好不好?”纪康总算顺过气,捏他屁/股一把:“今儿真不行,那矿道我负责,说走就走你让别人怎么办?”连哄带骗快步把人抱向床边,往上一摁:“等我收工,收工回来说。”
“你先保证!”
“保证保证!”
“哼,”赵辉尤不松手,勾住他脖子:“你今儿……”眼角斜挑剐着人,满含怨怼:“是咋叫我的?”
“啊?”纪康一呆,随即苦笑不迭,咬着那红脸蛋彻底投降:“老婆、好老婆、宝贝老婆、亲亲老婆你就饶了我吧,回来再陪你玩成不?”忍不住腰下又重重一送,顶住他哑声追问:“那你呢,嗯?该喊我啥?”
“呃……”身下那人早化成了糖稀,不退反进饧着眼吸着气儿,缠紧他腰连连往上凑:“老公,我,想嗯……进去……你弄进去……”
“……”纪康下腹猛一抽,魂儿都险些被勾出窍:“日!”狼狈万状爬起身,拿被子把人一压赶紧跳下床,整着裤裆话都说不利索:“我进去了……我出工了!”飞快蹿出门:“你快睡觉!”
赵辉掀开被子急追:“纪康!”猛拽锁严的门扇,拽两下气喘吁吁倒回头,往床上恨恨一塌,又‘噗’地喷笑:“睡就睡!回来你就知道!”扯过被子捂上头,舒舒服服蜷过身,吸嗅着那熟悉的汗味儿,不知不觉就酣然眯上了眼睛。
那一觉天昏地暗直睡到擦黑,若不是被一阵蹊跷的嘘声闹醒,恐怕还得睡下去。赵辉擦着眼迷迷道道,以为自己听错了,门板就突然‘嘭’地遽响,像有人急撞上去,震得他惊跳而起。可数米外只绕了圈模糊的黑影,窗子蒙满了水汽。
赵辉冲上前,伸袖子一抹,外头四五个矿工模样的人,凉凉的视线也随之扫向了他。当中那个五大三粗,蒜头鼻上分吊两截秃尾眉,叉腿袖手,更眼都不眨死盯着他。赵辉正诧异,耳中就听见声细微抽气,闪眼看去,门边上居然还窝着个人,竟是赵喜!不由大吃一惊:“你们想干吗?!”推开窗就往外跳:“咋了赵喜?”扶起人刚要理论,后面却匆匆跑上来个瘦子,扯下那壮汉打了个眼色。
扫帚眉鼻子一歪,冷眼转向赵喜:“往后走路带双眼睛。”意犹未尽朝脚边唾掉烟头,才一抡胳膊领着人走开。
赵辉看那伙人钻进远处透着灯光的伙房,回过头:“赵喜,他们打你?”
“没呀。”赵喜竟已喜笑颜开,没事儿人一样,拉住他胳膊:“赵辉,你咋来了?”
“甭管我,”赵辉不信他扯:“刚撞门上的分明是你!到底怎么回事?!”
“回来跑急了,不当眼撞上人,”赵喜笑:“哪儿有啥事儿,绊了下碰的……”
“骗谁呀?”赵辉将信将疑:“那他们凶神恶煞围着你干啥?”那小子不让他出门,是跟这伙人有关?一想越发不安:“你肯定叫人欺负了,纪康知道吗?”
“谁挨撞了都有气,欺负我干啥?一个矿里的工友,”赵喜说:“你别跟纪康罗嗦,没有的事儿。”
“这叫罗嗦?”赵辉还待再问,赵喜一扯他手腕:“说了没事儿!”跟着拿出钥匙转身开门,根本不愿多提。
赵辉盯着他后背,不由疑窦丛生。
“你俩咋站外头?”正琢磨着,纪康已从远处跑过来,扳过他肩膀:“有事儿?”
赵辉迎上赵喜匆忙回看的眼,犹豫了一下:“屋里憋得慌,我翻窗户出来想转转,”他转头笑:“可巧儿就碰见赵喜了。”
纪康瞅着他:“转啥转。”拍他后脑勺一记,随即进屋拿了饭盆:“我打回来?还是一块儿去食堂?”
赵辉想了想:“一块儿去。”
纪康回头:“赵喜?”
“来了。”赵喜拿了饭盆跟上。
伙房不大,约略五六十平,沿墙搁了十来张条凳,却闹哄哄挤着四十多个矿工。看他们进去,有几个立刻起了身:“纪组长!”“老大!”“来这儿坐!”
“不用,”纪康笑着点头:“你们坐。”
“老大!”一个娃娃脸黑小子蹬蹬蹬挤上前,看上去只有十五六,手捧饭盒邀功似地:“这顿有肉吃。”又笑嘻嘻打量赵辉:“这大哥是?”
“我弟弟。”纪康走到窗口,放下饭盆儿:“李师傅,麻烦打两份儿。”
“欸,好嘞!”李师傅黧黑粗胖,探头瞅瞅赵辉,笑呵呵接进去:“今儿吃米饭。”边说边装满两大盆,拿木勺里外摁实了,才浇上厚厚的杂菜,嫌不够又往锅里翻着捞起半勺肉片儿,压低嗓门儿盖上:“嘿,专给你留的。”
“谢了。”纪康笑笑,接了转过身,领着赵辉往空出的角落走。
“赵喜哥也你弟,这也你弟,”那娃娃脸好奇得不行,一路跟在后面,嘴里嚼着眼睛滴溜溜转:“老大,真的假的?你咋那么多弟弟,一点儿都不像。”说罢又往他盆儿里觑看,挤个鬼脸叨叨:“哼!老李头,死胖子!忒缺德,才给我两片儿肉!”
“对,你嘴上两片儿,嫌少?”纪康瞟他一眼,绷着脸:“找人给你分四片儿?”
“呀!”娃娃脸当即瞠大了眼,仿佛那油嘴真被撕开了,骇叫:“老大,你忒没幽默感了!你想残害少年儿童?那是犯罪!”
“日!滚边上去。”纪康没工夫理他,推赵辉坐到空凳上,递过饭盆又拨了些菜:“多吃点儿。”
周围几个矿工乐得看小屁娃耍宝,连吃带笑:“来来来,小耗子滚这儿来,给哥哥们瞧瞧,四瓣嘴儿长啥样。”
赵辉也觉逗趣儿,听他说话头头是道,问:“你叫啥?今年多大了?念过书吗?”
“嘿,我叫郭得宝,念过几年。”娃娃脸笑吟吟靠上前:“大哥你叫啥?”
“我叫赵辉。”赵辉空出半边条凳,叫他坐下:“咋没接着念了?”
“嗐,”郭得宝满不在乎,晃着脑袋往嘴里送饭:“爹死了,娘嫁了,能咋地。”眼瞅赵喜也打了饭向这边来,立马坏笑着跳起身:“赵喜哥,过来坐,”溜一眼纪康:“老大屁/股疼他坐不住。”
“奶奶/的!”纪康抬腿就踹。
“哇咧!”郭得宝一脸死相,护住饭盆身子急缩:“老大,我奶奶都进棺材了,您就放过她吧,呜呜呜!”边说边脚底抹油七拐八弯假哭着钻远了,真跟只耗子似地。
赵辉‘噗’地喷笑。
“笑啥笑?”纪康转身,瞪眼:“你当我踢不到?瞧他没两寸高。死小孩还上脸了!”
“嗯!嗯!”赵辉马上埋头吃饭:“真香!”绷得嗓门儿直抽抽:“这儿伙食不赖。”
“看大门儿那老头儿,他养的猪,”赵喜在旁边接一句:“正好卖给矿上。”
“哦……”赵辉应,猛然醒起,当即抬起头。对角那边儿也刚好传出动静,恰是那扫帚眉带着帮人离了座儿,正剔着牙大大咧咧向门外走。
纪康一直靠墙吃饭没吭气儿,待那伙人经过,却突然说了话:“吃好了?陈哥。”他语音不高,也并未抬头,屋里却瞬间静了一片。
“嗯?”扫帚眉站定:“吃好了。”皮笑肉不笑睃过来:“纪组长,有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