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造反吧! 作者:蓝艾草(晋江金推vip2013.09.26完结)-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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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明月乃是柳相独女,司马策做太子之时的太傅,圣上如今在政事上亦甚为倚重他,交好柳明月有益而无害。况她们从前便是闺中蜜友,因此待得她将承香殿内人事料理干净,将住进东西配殿的美人们弹压一番之后,这才召了柳明月前来叙旧。
现如今的宫中局势如何,柳明月并不清楚,但宫中殿阁却极为熟悉。
她当初入宫的时候,也在承香殿住过,彼时此处布置的富丽堂皇,不过东西殿里并未住进过别的美人儿。哪晓得沈琦叶住进来之后,这承香殿里东西配殿却都住了宫嫔。假若是她,恐怕也是夜难安枕,更何况沈琦叶……
如今承香殿东西配殿分别住着颜媚与董明珠。
柳明月并不认识颜媚,却与董明珠是旧识。董明珠之父董云当年得柳厚提携之恩,柳明月成亲之时,董太太钱氏还带着儿媳金氏前来,金氏还曾替柳明月前往薛家新宅铺床,两家素有交情。
柳明月进得殿来,先向沈琦叶行了礼,见得她虽打扮的雍容华贵,眼睑下方却有浅淡的青印,便是脂粉也遮掩不住,心中暗道:恐怕新纳进宫的这十二位美人儿没少让沈琦叶伤神……
沈琦叶大大方方受了她的礼,又亲自来扶她:“许久不见妹妹,妹妹倒同我客气。”
她身后侍立着的贴身宫女姚黄轻道:“咱们家太太来宫里,也要向娘娘请安的。柳宜人最是知礼,知道宫规不可废,免得让旁人说嘴。又不是娘娘本意要与姐妹疏远。”
她主仆两个一唱一和,沈琦叶又亲来搀扶柳明月,柳明月心中不以为然,面上却笑意满满:“早知道娘娘高升,还未曾来向昭仪娘娘道贺!”
沈琦叶从前攀附她,事事周全,如今登了高位,便非要她来拜上一拜,才能显出自己的高贵身份来。柳明月倒不介意拜她,只不知她巴巴宣了自己进宫,难道竟是为了炫耀如今地位不成?
二人正拿些旧事寒喧,董明珠前来请安,见得柳明月,便相互见礼。
韦皇后将董明珠与颜媚分到了承香殿,表面上看,沈琦叶与颜媚之父皆是司马策倚重的心腹重臣,沈颜二人定然站在同一阵线,但事实上,颜致与沈传品级相当,二人如今皆为尚书,颜致又是从前太子府詹事,是东宫百官之首,又是东宫僚属里司马策最为倚重之人,偏颜媚如今比沈琦叶位份低了一级,她心中不服,便不太将沈琦叶放在眼里,两三日不来请安也是正常。
故二人私下争宠不断,针尖对麦芒,言来语去,颜媚偶尔来请次安,沈琦叶反要气恨三日。倒是三人之中品级最低的董明珠谨守本份,日日前来请安,恭顺谨慎,半步不错。
董明珠坐得一刻,察颜观色,总觉得沈昭仪有话要同柳明月讲,便告罪离去。
柳明月也极为好奇沈琦叶今日召她前来,不知何事。哪知道沈琦叶只忆旧情,又问候柳相身体,全然是一副好姐妹久别重逢的亲热场面。闭口不提今日为何召她前来,只等柳明月告辞出来,还不明白一大早便被莫名召进宫来的原委。
沈琦叶既说是想她了,她便应着,且看此后这位昭仪娘娘还有何后招。
承香殿的小宦官一路引着她往外而行,半途却碰上了伏俊。
伏俊这一世与柳明月并无交际,前世二人却打过无数交道,彼时他待她极为恭敬,又常为司马策辩护,安慰柳明月,只是如今想来,也不知真心假意。
伏俊见了她,便支使承香殿里引路的小宦官离开:“正好咱家要出宫一趟,顺便引了柳宜人出宫,你个猴儿回殿里服侍你家娘娘去吧!”
承香殿里的小宦官一溜烟跑了,柳明月行了半礼:“有劳公公了。”无人向她提起伏俊之名,她自装作不认识此人。
伏俊引着她往前,她跟在伏俊身后走,暗中猜测这位承宗帝身边的第一红人今儿怎的有空来引她出宫?
走着走着,她便觉出不对了。
出宫的路她极为熟悉,但眼下伏俊却引了她往蓬莱池边而去。
那里却是内宫园林之所,并非出宫的路。
“这位……公公,这路好似不是出宫的路?怎的同来时不一样?”
伏俊既引了她往蓬莱池而去,保不准便是司马策的主意,旁人想来也支使不动他这位大内总管。
“咱家伏俊,柳宜人直呼咱家名字即可。有位贵人想见柳宜人,宜人且跟我来。”
柳明月奉召入宫之时,身边丫环皆被挡在了宫门口,如今独身一个,她又不傻,只觉今日不妙,唯有提醒伏俊:“原来是圣上身边的伏大总管,我真是失礼,竟然有眼不识泰山。常听阿父提起,道是伏公公对圣上忠心耿耿,是内宫里一等一的和善人……”
她生的一双妙目,喜不自胜的瞧着伏俊的时候,倒教伏俊生出一种“疑似故人来”的感觉,不知不觉间便对柳明月生出好感来。又听得柳相在家夸他,虽觉得柳明月这话乃是恭维之语,可是她的眼神真诚无伪,他倒宁愿相信柳相确曾说过此语。
“宜人勿忧,咱家不会害了宜人的,只待宜人见过贵人之后,咱家便送宜人出宫。”
☆、65
蓬莱阁里;明黄色的身影立在窗边,窗外是蓬莱池,水色天光;明晃晃灼人眼。
柳明月随着伏俊跪了下来;向窗前那人请安,他摆手叫起;柳明月立起身来,伏俊已不见了人影,这个油滑的宦官!
正是初春,有柔风入殿,眼前身影太过熟悉,她曾经有过惊惧避意;但不知道是近来的婚姻生活太甜蜜;薛寒云的宠爱疼惜令得她心中充满勇气,还是如今她再无进宫的可能,再见到司马策,倒不再怕他。
男子久久不动,她便立在那里端详他的背影。
司马策身姿高俊挺拨,气宇轩昂,身着四团龙袍,头戴翼善冠,腰系九龙玉带,白袜玄履,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忽尔转过身来,兴味一笑:“方才小师妹在想什么?”
柳明月内心有翻白眼的冲动,她能说自己立在这里忽想起许多旧事,猜他无故召她前来,难道是闲极无聊吗?
怎的她听说司马策初登大位,很是勤勉,常昼夜处理朝政。
“没想什么,吹风。”
蓬莱阁内所有窗户大开,极目去瞧,这殿阁四周的风景皆在眼前,但殿阁内也暖和不了多少。
不过想到她是外命妇,虽大启妇人成婚之后,比之未出阁女子,相对来说拘束更要少上许多,宗室或者权爵之家的主妇还要出面待客,款待的不止女眷,还有主夫同僚同窗等男客,她与承宗帝见面,也不算太违例,倒心下略松。
司马策轻笑出声:“小师妹率性,觉得这蓬莱阁风景可堪入目?”
后宫女子各个想了法子的献媚讨好,便是皇后也从来都是温顺依从,就算温青蓉那炮仗性子,在司马策面前都乖的跟只小猫似的,满含仰慕,唯柳明月瞧着是个通透性子,每次见面,不是退避三舍便是直不笼通,全无讨好之意。唯其如此,才愈见其真性情。
“四面透风,一池残梗,臣妇觉得六月菡萏初绽,芙蕖绿波,才是来此赏景的最佳时间。”
司马策大约是政务缠身,压力太大,居然召了个外命妇来讨论蓬莱池边风景,柳明月总觉得,回头要问问自家老爹,最近这位新帝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顶好再让程太医私下给他进些补药之类,令他留连后宫,专注闺房之乐,少想些有的没的。
司马策不觉笑出声来,缓缓踱了过来,在柳明月身前五步距离立定,瞧着她一双清透无惧,不卑不亢的眸子,忽摇头道:“真是奇怪,有时候朕觉得,小师妹瞧着朕的眼神很是熟悉……但一转眼却又离朕极远极远……”
“圣上想多了。”柳明月反省自己几时对司马策露出过那种熟悉的眼神,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
她却不知,二人前世一场夫妻,虽然极力忘却,但曾经痴爱过,总会有丝缕的痕迹留下来。
就算如今不再爱他,但对司马策本人的言谈举止,甚直是蹙眉沉思,扬眉浅笑,都在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因此,她每次瞧着司马策的眼神,哪怕充满了惊惧戒备,也暗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熟稔。
司马策何等人物,自小学的是治国论策,结交打击的全是心怀谋略的政客,玩的是翻云覆雨的手腕,尤御妇一道,最是得心应手,内宫外朝,不知引的多少女子倾心爱慕,柳明月这种奇怪的眼神,又哪里逃得过他的鹰目?
“是朕想多了吗?”司马策再逼近两步,在柳明月堪堪朝后退之时,伸臂揽住了她的纤腰。柔软的身子一经入怀,鼻端嗅到她身上幽香,不由便发出了一声心满意足的叹息。
“小师妹好香!”
柳明月大脑霎时一片空白。
她曾经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比如司马策被刺身亡,或者他最好死在某位妃子的榻上,落得个风流恶名……反正他薄性,这些死法也足教她泄去心中愤恨……
但她如今才知,自己是最懦弱的那种人,哪怕再恨,从来不曾想过,亲手报仇,令得他江山不稳,落得个凄凉下场。那种事情,大约需要很坚毅的性格,很强大的心灵,很缜密的思维与心计,才能完成罢?
她太过贪图安逸,只图眼前甜蜜生活,能与老父及夫婿团圆安稳的过日子,而不肯去追究前尘旧恨……
司马策低头,试图噙住面前粉润樱唇,却在下一刻只觉脚上一疼,怀里的人儿已经逃脱了禁锢。
“圣上既然称臣妇为师妹,想来也知臣妇已经成亲,与圣上这般亲密,恐有违妇德!”
退到几步开外的女子眸中燃烧着怒焰,亮的惊人,因着拒绝,司马策只觉心头一阵遗憾,他明明就要亲到了……
“朕只是同小师妹开个玩笑,小师妹不必介怀!”
她亮出爪子来,明晃晃的拒绝,倒令司马策不好再逼她,反出声安抚。
大启王朝本就是北狄入主中原,祖上父亡子继,继承的不止是牛羊财产,还有除儿子生母之外的其余庶母,另有兄终弟继,与父亡子继同例。
只是后来北狄夺得中原天下,为了教化中原民众,这才收敛起游牧民族的许多汉人不能接受的陋习,一切礼仪向着汉人学习。
读汉书,习汉子,学汉话,官方文件也全是汉字,如今也算将本族旧习抛弃了十之□,皇室明面上更是彻底的汉化。
只不过再往前数四代,大启的某位帝王看中了兄弟的媳妇,最后一场政变之后射死了兄弟,霸占了兄弟的妇人为妃,登大宝之后又将弟妇封为贵妃,且与这位贵妃育有二子一女,算是皇室一桩传世的风流公案。
后辈隔着历史尘沙,追忆这位在大启历史上算得上贤明君王且有功绩的皇帝,这点微不足道的风流韵事,完全不能抹煞他的英明神武。
司马策近来读史,畅想先祖马上英姿,不由浮想联翩,他又于女色上头从来不是拘束的性子,觉得有几分意动,也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何不妥。
天子富有四海,不止是这天下庶民百姓,四海疆域,还包括这疆域内的无数财富美人。
柳明月,也在这疆域之内。
“既然圣上宣臣妇前来,并无什么要紧的事,只是闲谈取乐,那么臣妇便告退了!”柳明月一击即中,危急关头狠狠踩了司马策一脚,在他吃痛之际从他怀里退了出来,见得他并无发怒的迹像,便缓缓后退,意欲从容退去。
“小师妹可是恼了?”
司马策原本不过是安抚之语,寻常女子听得此语,定然要回一句“不曾”,哪知道柳明月却板着一张玉白小脸,黑而亮的眸子里满是愤然,诚实答他:“臣妇是恼了!”又质问他:“不知在圣上心中,臣妇是何等水性扬花的女子,竟然引的圣上做出此等行为?可是臣妇平日行事太过轻浮,才教圣上误会?”
司马策张口结舌,答不出话来。
诚然,天子之吻,无论是否水性扬花的妇人,均要闭目承恩。最好是水性杨花,才能一遂他愿。然而他又不愿承认,自己意动的女子乃是水性杨花的妇人,这简直有辱他天子尊严……
但瞧着面前女子一脸贞静的莹亮眸子,慷慨决绝,大有万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