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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位置-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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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长是在非常困难的情况下给村里挤出这笔钱的,为了使大家用好这笔钱,尽快把路修好,我建议在坐的村委都在发票上留一个字,增强大家的责任感,大家一起来监督这笔资金_的使用,如果明年我和罗处长来到楠木村的时候,路还没有修好,我们就按照发票上的名字,一个个拿你们是问。”


  十六万元亮花花的票子就摆在桌上,要各位签个字算什么?
  何况沈天涯说的句句都是为了村里的路,村委们于是纷纷过来在发票上签字。有的怕签的字不周正,还学着电影里的领导签具文件时的模样,摆正了姿势,郑重其事在发票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该做的事做了,沈天涯和罗小扇仿佛肩头卸下了一副重担,一身轻松了。坐了半天车,又在酒桌旁呆了几个小时,沈天涯就想活动活动筋骨,提议到外面转转,看看村小和改水工程。村委几个人便拥着两人出了祝村长的屋。
  先到了村后半山腰的蓄水池:水是用大号水管从山后引过来的,先蓄到水池里,然后再用小水管输到山下村里各户人家。水池不大,也就三米见方的样子。一伙人围着水池转了一圈,沈天涯忽见水池壁上刻了两行字,凑拢去一瞧,上面写着某年某月市财政局沈天涯处长出资四万元建成楠木村改水工程的字样。
  沈天涯的脸一下子红了。这是政府的钱,准确说就是老百姓自己的钱,这上面却说是他沈天涯出的资,他怎么担当得起?
  沈天涯就指着那字,对祝村长他们说:“明天就把这两行字给剔掉吧。”祝村长说:“那怎么行?这是水池修成时村里人集体决定刻上这些字的,而且都是实话。”沈天涯说:“这是政府拨款,又不是我私人的钱。”祝村长说:“虽然不是你私人的钱,可不是你,我们要得来这些拨款吗?这不跟你私人的钱一回事?”沈天涯难得给他们解释,说:“反正你们要给我剔掉,否则下次我到村里来,这些字还在,以后你们有什么事再也不要找我。”
  接下来一行人去了村小。因为是寒假,学校里没有人,只有那栋两层的教学楼孤独地竖在那里。穿过操场,踏上教学楼前的台阶,大家隔着玻璃瞧起里面的教室来。里面的桌椅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不像沈天涯在别处检查时看到的乡村学校,一副破败迹象。沈天涯却觉得给村里拨的款子值得。
  看了几间教室,来到教学楼中间的过道上,忽见墙上钉着一块铜板。虽然已是暮色苍茫,但沈天涯还是在上面看到了市财政局沈天涯处长出资建校的字样。沈天涯无奈了,对祝村长说:“你们这样不是表彰我,是讽刺我,对我有百害而无一益啊。”
  众人听不懂沈天涯的话,在他们的观念里,做了好事留个名是应该的,虽然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上的好处,但有害这又从何说起呢?罗小扇给他们做了解释,说:“沈处长是财政部门的干部,利用工作之便给村里拨几笔款子,是他的工作职责,这资金决不是他个人的,现在村里把他的名字刻到水泥壁和铜板上,这事传扬出去,或是上面领导下来检查工作,见这里说的与事实并不完全是一回事,反应到财政局甚至市委领导那里,领导并不知道你们的良苦用心,以为是他沈处长授意你们这么做的,就会对沈处长产生不好的看法。”
  为让村委们深明大义。罗小扇继续解释道:“你们有些不知道,在官场上,领导如果对谁有了不好的看法,这个人以后要想得到提拔或是重用就很难了。现在正是春节期间,农村里的习俗是不宜破土动木的,我建议大家如果为沈处长好,让他以后顺利做大官掌大权,多给村里办大事,出了正月十五,就把这块铜板和水池上的字给弄掉吧。”
  第二十三章(6)
  罗小扇一席话,说得大家面面相觑,想不到在他们这里非常简单寻常的一件事,拿到他们官场上兢变得那么复杂了。于是点头道:“如果我们做的这些事真的对沈处长的仕途有影响,那我们坚决照罗处长说的去做,不然我们就对不起有恩于我们的沈处长了。”
  天色完全暗下来,一行人转身回到村上。祝村长是个常在外面走动的人,知道城里人如今讲究什么绿色食品,喜欢吃农村里的东西,但对农村人的住宿却是不太适应的。为了让两人晚上住得好,他特意把女儿和儿子的两间房子安排给了他们。女儿正在读初中三年级,她特别讲卫生,房间床铺总是修饰得干干净净的。在广东打工的儿子谈了对象,说好春节回家完婚,家里都给他们布置好了新房,不想春节前买了车票却没挤上车,打电话回来说等春节后抽空再回来结婚了。
  祝村长女儿的房间,沈天涯和罗小扇也就不说什么了,至于他儿子的新房,无论如何也不敢接受了,人家新郎新娘都没用过,谁好意思住进去?祝村长就说:“你们大老远跑了来,给村里带来这么大一笔资金,我将儿子的新房让出来,这算得了什么?何况儿子儿媳没在家,就是在家,要他们让出来也是应该的。”
  见祝村长一片诚意,沈天涯不好推辞了,对罗小扇说:“小扇,你就住新房吧。”罗小扇说:“我怎么好意思呢,还是你去住吧。”两人推让了一会,最终还是洗天涯说服了罗小扇,把她送进了新房。
  新房布置得很豪华,地上铺着佛山瓷板砖,房子正中是宽大的席梦思床,床前摆着真皮沙发,墙边靠着大彩电大书柜,比城里人的新房还摆设得阔气。沈天涯笑道:“祝村长,看你儿子这个新房,你算是村里的大地主了,你不是和黄世仁一样,收租收来的家产吧?”祝村长脸上写满得意,说:“现在还到哪里去收租?都是年轻人自己在外面闯荡挣的。”
  三个人说了些村里村外的事情,外面一阵鞭炮响过,祝村长女儿过来喊他,说是家里来了拜年的客人,祝村长就把两个人留在房里,说:“你们还聊聊,我就少陪了。”转身走了出去。罗小扇望望祝村长身旁那一荡一荡的空袖子,问沈天涯,祝村长的手是怎么回事。沈天涯告诉她,就是去年修路放炮炸的。罗小扇就不免感叹,说祝村长真了不起,为了村上的事业,连手臂都献了出去。
  沈天涯又说了些乡下的奇闻异事,说得罗小扇眼睛睁得溜圆,说:“你对乡下的事怎么知道得这么多?”沈天涯说:“我在乡下生活到十八岁才考大学出去的,乡下的什么事不知道?”罗小扇就略有所思道:“乡村出身的人是幸运的,有根可寻,不像城里出身的人无根无基,没有故乡可言,总觉得漂浮在水面似的。”沈天涯说:“你不是在做诗吧?”罗小扇说:“我做什么诗?这是我的切身感受,不知道自己的故乡在哪里,所以我很羡慕你,你身上留有这么多的乡村情结,像你这样从乡下走出去的人,才那么实在和朴素,上进心强,吃得起苦,像你这样的人,就是让你变坏恐怕也坏不到哪里去的。”
  沈天涯望着罗小扇,脸上表情怪怪的,说:“你是认为我们把十六万元钱送到了这里,有些崇高吧?”罗小扇说:“谁说那十六万元了,你别神经病!”沈天涯沉吟道:“那十六万元本来就不应该属于我们的,我们是让它物归原主啊。”罗小扇说:“这道理我懂,用得着你给我上政治课吗?”
  沈天涯瞧一眼窗外茫茫夜色。又说道:“你最好别给乡下出身的人贴标签,你知道原四川乐山市副市长李玉书吧,他五岁便死了母亲,是嚼着泡菜下死功夫考上大学,才跳出农门的,他这个乡下人怎么样?有据可查的贿金贿物达八百九十多万元人民币,还有三百多万元来源不明,有名有姓的情妇数十人,连帮他洗钱的弟媳他都不放过。”
  沈天涯显然有些愤慨了。又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才努力放低了声音说道:“你知道明代有一个大戏剧家汤显祖吧?”罗小扇说:“知道一点,《牡丹亭》不就是他写的么?时人称他文章超海内,品节冠临川。”沈天涯说:“对,看来你对他还多少有些了解。他有一个做人的四香准则,叫傲不乱财,手香;不淫色,体香;不诳讼,口香;不嫉害,心香,深为时人所称道。”
  罗小扇莞尔一笑,说:“这四香准则总结得不错,完全应该写进财政局思想政治工作学习读本里。”沈天涯说:“你还知道前两年汤显祖的家乡江西出了一个叫胡长清的常务副省长么?他刚好有四臭:乱扎字,手臭;乱淫色,体臭;乱许愿,口臭;乱敛财,心臭。这个胡长清就是乡下人,是洞庭湖边泡大的。你看看,像李玉书和胡长清这样的东西,坏起来难道比城里人逊色么?人的好坏可不能以出身论啊。”
  说得罗小扇频频点头,说:“你说的也是事实,这些人出身都很苦的,通过奋斗,好不容易出人头地,怎么一眨眼就成了臭狗屎了呢?”沈天涯说:“只能有一种解释,就是失去制约的权力和非法聚集的金钱有一种特殊的魔力,最容易让人异化。”
  也许是意识到这样的话题过于严重了,两人都觉得心情有些沉沉的,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最后是罗小扇打破沉默,笑道:“今天我们这是怎么了?本来高高兴兴的,一扯就扯到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上去了。”沈天涯也自嘲地笑道:“也是的,那么重大的问题也不是我们这些小民要操心的,就是操心也是瞎操心,对这个庞大的社会丝毫作用都起不了。好吧,莫谈国事。”罗小扇说:“这就对了。”
  第二十三章(7)
  为了撇开那些空洞的话题,沈天涯再次将这个新房打量了一番,深有感触道:
  “小扇,我说我们这一趟楠木村之行是很值得的,这个洞房,人家新郎新娘一次都没用过,却被你占用了,这可比住进星级宾馆里的总统套间还要荣幸啰。”罗小扇说:“是呀,我结婚那阵好简单的,一个十三四平米的小房子,一张窄窄的木板床,就应付过去了,哪有这么隆重。”沈天涯说:“今天你就做一回新娘吧,补回来。”罗小扇说:“什么新娘?那你要给我找一个新郎。”沈天涯说:“还找什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罗小扇脸上立即腾起一片羞赧。剜沈天涯一眼,说:“你好坏,欺侮我这个弱女子。”
  渐渐的。外面热闹的说话声和鞭炮声稀少起来。沈天涯有些不想离去,却还是说:“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罗小扇说:“你别走了,我们就这么说一个晚上的话,反正我到了陌生地方是睡不着的。”沈天涯说:“你是真要我做一回新郎啰?”罗小扇半真半假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勇气。”
  沈天涯不觉一怔。他知道自己对眼前这个女人心仪已久,一直在悄悄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就是这次到楠木村来之前,他还在心里暗暗揣度过两人之间会发生些什么。别看沈天涯平时油嘴滑舌的,在女人尤其是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他还是非常谨慎的,他害怕弄巧成拙,把那份难得的友情也给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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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沈天涯泥在那里,罗小扇又半开玩笑道:“我知道你是有贼心没贼胆,你可能也听说过了,财政局已有好几位处长都在反贪局注了册,你是见我家先生在反贪局工作,怕他抓住你什么尾巴吧?
  告诉你,据我所知,你的名字还没有注册,你大可不必杯弓蛇影。而且……“说到这里,罗小扇有意停下了。沈天涯说:
  “而且什么?”罗小扇说:“没而且什么,你还是走吧。”
  沈天涯就缓缓站起来,低了头向门口走去。
  还没走上两步,罗小扇在后面说道:“我还是告诉你吧,我那先生已经调到省检察院,春节前就在那边上了一个星期的班了,而且我的调动手续也办得差不多了:”沈天涯转过身来,说:“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罗小扇说:“这是我的私事,有向你汇报的义务吗?”沈天涯重新坐回到桌边,伤感地说:“小扇,真舍不得你走,偌大一个财政局,偌大一个昌都市,我也就你这么一个知心朋友,你一走,我想找一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了。”
  女人总是容易动情的,沈天涯说到此处。罗小扇的眼泪就淌了下来,点着头认真地说:“我也是啊。”一双手已从桌子对面伸过来,抓住了沈天涯。
  两双手就这样紧紧地重叠着:良久,沈天涯才腾出一只手,从桌上的餐纸筒里抽出一张餐纸,递给罗小扇。罗小扇在腮上抹抹。破涕为笑道:“好啦,我们又不是什么少男少女了,别儿女情长了。不过跟你说实话,我到了陌生地方真的是睡不着的,你得等我上床睡着了才能给我关了灯,拉上门出去。”
  沈天涯殷勤地走到大床边,将叠得方方正正的大被子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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