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市井生活 作者:岚月夜(晋江vip2014-07-27完结)-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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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是代表宋俊,这次来迎接他进门的是信王府长史庞雄。庞雄是个干瘦的老头儿,颔下有几根稀稀疏疏的花白胡子,说话有浓重的本地腔调:“谢公子一路辛苦。”
谢希治礼貌应道:“还好;王爷太客气了;怎还劳动庞长史来迎?小子实在担不起。”
“谢公子乃是奉宋使君之命前来;怎会担不起?”庞雄一路与谢希治寒暄着;将他引到了杨重的书房。
一个多月不见,信王好像胖了些,看来“养病”养的很舒服。谢希治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面上却规规矩矩跟他行礼问候。
杨重上前扶住了谢希治,给他道了辛苦,又问宋俊好,然后才给他让座,命上茶,“谢公子好像黑了一些?这一路上赶路辛苦了吧?”
谢希治答道:“倒不是路上辛苦,在广州这段时日,时时都要跟着使君出门,还随船出了一回海,难免晒黑了一些。”说完又笑道,“殿下千万莫再要如此称呼,臣表字怀仁,殿下若不嫌弃,尽管以字称呼。”他已在宋俊身边领了判官的职衔,所以改自称臣。
杨重从善如流:“怀仁,嗯,此字当真不错,可是令尊为你取的?”
谢希治摇头:“是臣的老师杜先生所取。”
“唔,早就听闻杜先生学富五车,博闻强识,可惜不曾有缘得见。”
谢希治替杜允昇谦虚了两句,还说若是哪时杜先生到岭南来,定引荐他们二人相见。
杨重敏感的发现谢希治这次的状态与上两次会面完全不同,少了些清高疏离,多了些热忱亲和,这也让他们的对话更顺利热络的延伸了下来。
两人寒暄过后,杨重又问了问广州的风土人情,听说那里大舶参天、万舶争先,又有各地商人往来其间,甚至有许多奇装异服、高鼻深目的异族人,十分热闹繁盛,就说可惜自己不能离开藩地,无缘一见了。
谢希治顺着他的话说道:“如今时局变幻,倒也难说的很。听说京中已经下旨召兴王入京辅政,使者应已在路上了。”
动作这么快?这么一来,岂不是在外面的先帝之子就只剩自己了?杨重暗自下了决定:将养病进行到底!
两人这里正说着话,本该静悄悄的外面却忽然传来童声,杨重看了一眼安荣,安荣忙躬身退出去查看,不一时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走了回来:“殿下,大郎非得要见您。”
“……,爹爹这里有客人,你怎么跑出来淘气了?”杨重蹙眉问大郎。
大郎也不怕他,先好奇的看了几眼谢希治,然后才答:“姑母要下厨做午饭,遣人来问阿爹想吃什么,总是没人回信,我就自己来问了。”
原来如此,想是下人看着有客人在,都不敢来问,于是这个孩子就自己跑来了。杨重先抱歉的看了一眼谢希治,然后才跟大郎说:“你去跟你姑母说,叫她别胡闹了,上次说要炒芝麻,把锅都炒糊了,这次别再把厨房烧了,咱们谁也吃不成饭!”
又吩咐安荣:“你叫周松和周禄去看着她,就说我要留谢公子吃饭,让她别捣乱,叫厨房好好做一桌酒席来。”
安荣点头应了:“老奴亲自去看着,殿下放心。”说完就要拉着大郎走。
谁知道大郎还不肯,只好奇的望着谢希治,问他爹:“这位先生是谁呀?”
“……”这熊孩子,都被他姑母教坏了!怎么一点也不怕生呢!杨重无奈,只得让安荣先去,自己把大郎叫过来给他介绍,“这位是谢公子,曾经救过你姑母的,你叫一声谢先生倒也使得。”
谢希治连称不敢,“臣何敢当‘先生’二字。”
大郎却听话的上前一步行礼,两个小拳头放在胸前抱紧,一板一眼的行礼说道:“见过谢先生。”
谢希治忙起身避过,也给大郎回了一礼。
杨重就把孩子拉回来抱在怀里,笑道:“怀仁坐,不用这么拘谨,这孩子生长于乡野之中,也没好好学过礼仪,更不曾开蒙念书,所以见了看着有学问的就叫先生。对了,我还想托宋卿和你帮着留意一下,可有赋闲的老夫子,给我们引荐引荐,也好教教这孩子读书识字。”
“我识字啦!”大郎忽然出声接道,“姑母教我写的字我都会写了!”
谢希治忍俊不禁,实在是第一回看见这么活泼又不敬畏父亲的孩子,再听他说是周媛教的写字,心里不由想道:你姑母的字还是我指点过的呢,凭她本来的书法,要教孩子可是误人子弟。一念既起,当初两人学琴练字的时光轮番在脑海闪现,他的笑容也不由加深了一些。
杨重很有些不好意思,伸手轻拍了一下儿子的脑门,教训道:“你那也叫识字?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等我寻个厉害的先生管你!”又对谢希治笑道,“让你见笑了。”
“殿下哪里话,大郎活泼可爱,实在难得。”谢希治说的倒是真心话。
书房里是一片欢乐祥和,厨房里可就不太愉快了。
周媛怎么也想不到,大郎那个小家伙竟然自己跑去了书房!!!这家伙是高级黑吗?她能明白小家伙想讨好她的心情,可是她不想给人知道今天午饭是她做的啊啊啊啊!!!
宽面条泪,她只是听说谢希治来了,一时心血来潮,想给他做个疙瘩汤喝嘛,肿么就这么难!先是厨房众人阻挠,一致认为她上次炒芝麻的时候太坑爹,活活浪费了一锅芝麻,还把锅烧的黑漆漆,害他们挨了王爷一通骂。
待她好不容易搞定了一众厨娘下人后,派去问菜单的人无果,她刚想自己决定菜单的时候,安荣来了,还告诉了她一个很不幸的消息:大郎跑去王爷书房,把她给出卖了。
最坑爹的是,安荣声称要亲自下厨,请公主殿下回去歇着,想吃什么告诉他就可以了。
……,周媛死活不肯走,信王府一共就这么一个厨房,她走了就没别的地儿做饭了,于是她只能跟安荣商量,说她只要一个小火炉,随便给她一个什么锅都行,再要点面粉、蔬菜、鲜菇和鸡肉就行。
安荣见赶不走她,最后也只能让周禄在旁看着,给了她要的东西,让她蹲一边研究去了。
其实疙瘩汤算是周媛比较拿手的,所以这一回她也没闯什么祸,等安荣把一桌席面做好送去之后,她的疙瘩汤也就出锅了。周媛挑了一个好看的白瓷汤碗,把散发浓香的疙瘩汤盛进去,又在上面撒了点绿油油的葱花儿和香菜,滴了几滴香油,然后就让下人送去了前院。
疙瘩汤端上去的时候,杨重跟谢希治已经各饮了三杯酒,正说到从广州带来的礼物里,有些大秦没有的食材,可以让厨房做了试试滋味。
谢希治闻见熟悉的香味,再看到一大碗面汤端了上来,口中说着的话不由就停了下来:“听说极辛辣……”
白底青花瓷碗,里面装着的面汤隐隐可见一粒一粒的面疙瘩,中间还夹杂着橙的胡罗卜丁、浅红的肉、白嫩的蘑菇,再配上上面撒的绿色葱花香菜,看起来就赏心悦目。
他的表情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丝怀念和恍惚,顿时把正研究这是一碗什么汤的杨重给吸引了过去,他故意清咳了一声,问下人:“这是什么汤?”
“回殿下,是面疙瘩汤。”
杨重见谢希治望了过来,就继续问:“谁做的?”安荣都已经换了衣服过来服侍了,肯定不是他做的,再说这东西他应该也不会做。
那侍女早已得了嘱咐,答道:“是周公公做的。”
“周禄?”十娘把两个内侍的姓都给改了,光说周公公他还不确定是谁,不过周松也确实不会下厨。
侍女应道:“是。”答完看主子没别的吩咐了,悄悄松一口气,退了下去。
安荣上前拿两个小碗分别给杨重和谢希治各盛了一碗,送到面前去。
杨重接过吃了一口,点头赞道:“还真不错。怀仁以前吃过这个?”
谢希治正看着碗里的疙瘩汤发楞,听见这句问话犹豫了一下,又觉得没必要撒谎,上次反正连鲶鱼炖茄子都说过了,于是就点头说道:“尝过两次。”
杨重就笑了笑,不再说话,专心喝完了一碗汤,然后等谢希治也喝完了一碗,才又问:“这么说来,怀仁与舍妹在扬州就相识了?”
“……”怎么他不知道吗?谢希治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就呆了一呆。
杨重看他这样,就收起笑容叹了口气:“我和十娘都是幼年丧母,我比她还好一些,当初被送到了十娘生母白婕妤的宫内抚养,白母妃为人温柔体贴,待我是十分尽心的,十娘小时候也伶俐活泼,与我十分亲近,我还多过了几年好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跟我一起唱:
郎君啊~~~你是不是饿得慌
如果你饿得慌,对我十娘讲
十娘我给你做面汤~~~~~~~
话说新食材应该很好猜吧?啊哈哈
哦,下一更还是15点
第69章 理解
周媛听了侍女的回报;放心的回去跟信王妃和侄子们吃饭了。信王妃尝了疙瘩汤,夸了她几句,还说:“以后我跟你七哥说,叫他别管着你去厨房了。”
“你叫他管吧;以后再想吃我做的东西可不能呢!”周媛故意作傲娇状,然后又教育大郎;“以后你爹爹那里有客人,可不许闯进去;这样很失礼知道不?再这样姑母不跟你玩了。”
信王妃同情的看着儿子,对没长辈样的小姑默默无语。
大郎谄媚的抱住周媛的胳膊,应道:“我再不会了。而且谢先生没有生气,他还夸我了呢!阿爹还说要给我找先生;我说我有姑母教我识字!”一副“我在爹爹面前夸姑母了;姑母也快夸我吧”的表情。
周媛:“……”你这孩子是真的高级黑是吧是吧!我写字都是他教的,你去他面前炫耀,你好意思我还脸红呢!她悲愤的拍了拍大郎的后脑勺,“快吃饭吧,吃饭时不许说话!”
“……”明明是你先跟人家说话的好么?大郎委屈的扭头看了一眼他阿娘,发现他阿娘正专心照顾二郎吃饭,根本不理会他跟他姑母之间的往来,只好自己默默低头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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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希治在回驿站的路上还在一直回想杨重的话:“……我们这样的人,从小就知道一个道理,靠什么都会倒,只有自己才最可靠。所以我自己谋划就藩,她自己谋划出逃,如果一切都等着旁人,现在我们兄妹二人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她身为女子,行事比我更艰难些。到现在我都想象不出,她是怎么下了那个决心,逃向外面这个她一无所知的世界。更佩服她谋定后动,能将一切都准备的妥妥帖帖,选在一个最合适的时机离开京师,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江南。”
是啊,这些日子他偶尔想起周媛来,也不免会想象一下她当初是怎么从京里逃出来的,路上又遇见了什么事,怎么就到了扬州安顿?做的假身份,连欧阳明亲自去了临汾都没能查出端倪,她一个弱女子,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还有当初她从扬州再次出逃,当初他最生气的一点,就是想到周媛有可能是故意趁着他不在扬州时离开的。他觉得最难以接受、最让他怀疑周媛对他到底有没有情意的一点,也是当初临别时的对话。
她问:“若有一天,你发现你所认识的东西根本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你会如何?”还举例说养的狗长大变成了狼。
这让后来的他常常怀疑她是不是接近他别有目的,在临别时忽然心生愧意,于是才如此发问。
再回想起自己当时的不舍和依恋,就更觉受了侮辱,脸上火辣辣的疼。
可是最近再想起此事,他也不由不佩服周媛的果断以及擅于判断时机,她若是再慢上两步,等他从徐州回来,只怕一切都为时已晚,现在的情况也将大大不同。
“……十娘跟我既不受父皇宠爱,又没有了母亲庇护,自然都只有忍气吞声度日的。我那时还好,为白母妃服过丧之后就出宫成婚,好歹有了点自由,她却要小小年纪寄人篱下。本来若是没有韩家的事,待她熬到了年纪,宗正寺随便给她选个驸马,她有公主的身份,从此自己做主,也就算是熬出头了。”
“谁知偏偏就许给了韩肃呢。韩广平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这些生长于宫廷的人是最知道的了,连废太子见了都要执礼甚恭的人,哪会愿意娶十娘这样一个没什么助力的儿媳妇?公主又如何,在他们父子眼里,我们这些皇子都不算什么,何况公主?”
谢希治觉得胸腔里有一点疼,自从知道周媛的真实身份以后,他最不愿意想起的就是当初他在京师天街旁目睹的那一幕。
拥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