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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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各路电话陆续涌向卢杨使用的两部手机(其中一部是蒋冬至的手机,被卢杨征用),向他报告实时动态。铃声此起彼伏。 11点33分,他们看见一辆富康轿车和一辆捷达轿车先后驶来,缓缓开上人行道,分别停泊在银行门口和饭店门口,一左一右,监视着破夏利车前后。三名便衣警察及时赶到了。 趁电话没进来的空隙,卢杨向蒋冬至简要通报了五月广场目前的状况:到10点半为止,陆陆续续一共有五辆可疑的车辆出现在九百购物中心附近,可疑人员大概在八至十二人之间,其中五人出车活动,布控于九百购物中心门厅内外。 来了五辆车,十二个人?怎么会这么多?有必要吗?蒋冬至非常惊诧。一种不祥的预感升上他心头:情况似乎不太妙。但他沉默不语,没向卢杨挑明。他怕卢杨嘲笑自己遇事大惊小怪,一到关键时刻就缩头缩脑,贪生怕死。 11点50分,蒋冬至再次拨打那个号码,仍是年轻男人接听。 “你听好了,我们要换个地方约会,换在96路公共汽车桂林路站的车站上。” “绝对不行,说好了在九百购物中心门口碰头的。” “你们开车过来,三分钟就够了。不过,只能来一辆车,多一辆车,我就不露面。” “我们不会换地方的。” “随你便,不换地方,约会就取消了。你们人多,我一个人,我要确保自己安全。” “你放心,我们不会对你怎样的。” “记好了,12点钟,我们在96路公共汽车桂林路站的车站上碰头。你要抓紧时间,我只等你到12点05分。来不来,你自己决定。”蒋冬至挂断电话。 “你认为他们会来吗?”卢杨一边低头检查手枪,一边问蒋冬至。 蒋冬至仰起头,疲倦倒在椅子靠背上,闭上眼睛回答说:“肯定来。” 一分钟后,卢杨接到电话。在五月广场上监视对方动静的一名便衣警察报告说:他看见两辆可疑车辆开动了,正在快速驶离九百购物中心的停车场。 “你们不要动,继续监视,不用跟上去。”卢杨大声命令。 五分钟以后,一辆灰颜色的桑塔纳轿车疾速驶来,突然减速,缓缓靠边,停在破夏利车后面。两车相距不到20米。红色电话亭正好处在两车中间。卢杨判断,另一辆车应该紧随在桑塔纳车后面作掩护。两车相距最多300米。 握在蒋冬至手上的低价手机突然间响了。蒋冬至发现自己手掌心冒出了汗。他按键接听。 “我们到了。你是不是在我们前面的夏利车里?”说话的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声音粗壮有力,有一种盛气凌人的傲慢。 “是的。我也看到你们了。我们开始吧。” “好。”对方挂断了。 蒋冬至转向卢杨,做了一个握枪的手势。卢杨装傻,问他:“你什么意思?” “借周国勤的手枪一用,以防万一。” 卢杨摇了摇头,拒绝道:“不行,你不能带枪去。” 蒋冬至不说话。他扭过头朝车厢后窗望去。有人推门从桑塔纳车里下来。是一位年轻人,看上去才二十三四岁样子,戴一副墨镜,穿灰色皮夹克,蓝色牛仔裤。皮夹克拉链敞开着。他左手扶在挎在左肩上的一只登山包背带上,右手插在皮夹克的外口袋里。姿态酷而嚣张。 蒋冬至感觉气氛有点不对。似乎空气中有一股子杀气在暗暗弥漫。也可能他过于紧张了,突然产生了某种恐惧的幻觉。 卢杨目光晶亮,盯在蒋冬至脸上。“你害怕了?”他逼问道。 “我怕什么?”蒋冬至被迫反问一句,解嘲。然后提起公事包,凛然推门下车。 年轻人站在桑塔纳车旁,一动不动,注视着蒋冬至。蒋冬至再一次感觉杀气扑面。但他知道,卢杨正在他身后看自己的表现,绝对不能露出怯意。胆小鬼。他在心里暗暗骂自己,同时抬起腿,大步朝站在20米开外穿皮夹克的年轻人走过去。 这是他记忆中最漫长的时刻。他隐约看见桑塔纳车内坐着三个人。年轻人身旁的车窗里伸出了半个脑袋。一个照相机的长镜头架在车窗外的后视镜上。他们正在给他拍照。立此存照。    
第三回:暴露(19)
途经红色电话亭时,他下意识停了半秒钟,又继续跨步行走。但他的行走方向已斜向人行道里面。他留出一个身体宽度的空隙给卢杨,便于他视线清晰地监看自己交货收钱的全过程,情况危急时也能迅速反应,掩护自己。 他向前走去。在和年轻人相距2米的地方,他站住了。他刚要开口说话。对方唿的一下拔出一把手枪,对准他脑袋。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可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啪啪两声清脆响亮的枪响。空气在他耳边震动,声如炸雷。子弹从他耳朵旁一掠而过。他看见年轻人前额上赫然冒出两个又深又黑的子弹孔。年轻人身体往后仰去,同时,他握在手里的手枪也打响了。啪啪。啪啪。两个短点射。子弹朝蒋冬至扑来,紧贴着他头皮往上飞去。 蒋冬至意识到,是卢杨开枪打死了穿皮夹克的年轻人,救了自己一命。他返身狂奔。背后枪声大作,子弹在他头顶上身体旁飕飕飞舞。他知道桑塔纳车内其他枪手正集中火力对付他。他感觉自己今天在劫难逃:总有一颗子弹会把他放倒的。他发疯一样撒腿奔跑,从红色电话亭旁一擦而过。他听见身后玻璃被子弹击碎破裂的声响。 “进后门!”他听见卢杨在声嘶力竭地拼命叫喊。他一转身,直扑破夏利车。啪啪。啪啪。他看见卢杨从副驾驶座旁的车窗里伸出半个身子,举枪射击。 蒋冬至扑向破夏利车后车门。他手一拉,后车门顿时洞开。他纵身跃起,扑进车厢。啪啪啪,三发子弹接连打在尚未及关上的后车门上。好险呢,再晚一秒钟,这三发子弹就全打在他身上了。 破夏利车呼地一下开动了。卢杨驾车疾驶向前。“快关上车门!”他对蒋冬至喊道。 蒋冬至翻转过身子,面孔朝上,然后屈腿,用手臂支起身子。他坐了起来,伸出手去,拉住车窗边缘,使劲一发力,啪的一声关上了后车门。 “他们追上来了。”卢杨高声说。 蒋冬至趴在后座椅背上,慢慢向上露出头,从后窗探看追车情况。桑塔纳车速明显比他们这辆破夏利车快。越追车距越小。明摆着他们是逃不掉的。 他们在桂林路十字路口遭遇红灯,但两辆车均一冲而过。 卢杨边驾车,边用蒋冬至手机上的无线蓝牙耳机下达拦截命令。停在银行及饭店门口的两辆轿车已经出动,车顶上面放上了警灯,警灯闪烁,警笛发出尖锐的呼啸。一辆车朝至少载有两名枪手的桑塔纳车直追上去。另一辆车斜横在车道上,阻断去路,防止对方后续掩护车辆前去支援桑塔纳车。正在附近道路值勤的几辆110警车闻讯后,也纷纷掉头,赶向破夏利车行驶的方向。 桑塔纳车很快追上了破夏利车,车头猛烈撞击着破夏利车尾部。蒋冬至被冲击力高高弹起,重重跌在后座上,并滚落在车厢地板上。 “我靠,你这跑不快的破车!”蒋冬至破口大骂,“你今天要害死我们了。” “没那么容易死的。”卢杨不屈不挠地猛踩油门。破夏利车又被猛烈撞了一下。 “把周国勤的手枪给我。”蒋冬至喊道。 “干什么?” “靠足右边开车,我打它的油箱。” 卢杨从裤腰后抽出手枪,向后举起,递给蒋冬至。蒋冬至接过手枪,发觉已被卢杨擦得光滑锃亮。他退出弹匣。子弹是满匣的。他重新装上弹匣,扳下击锤,拉套筒推子弹上膛。 他探起头,从后窗里再次观察桑塔纳车,确认它两侧四个车门上的车窗玻璃均已摇下。他知道,这是车厢内枪手为了射击的方便特意摇下的:一旦追上破夏利车,两车并驾齐驱时,枪手就会向破夏利车猛烈开火。 他也摇下破夏利车左侧后车门上的车窗玻璃,左手持枪,右手掏出低价手机,等待着。 破夏利车贴着右边人行道疾驶。桑塔纳车从外侧追了上来,车头已和破夏利车后半身并行。啪啪。啪啪。枪手开始朝破夏利车驾驶座射击。卢杨伏低身体,蜷缩在方向盘上,不使自己背脊暴露在火力下。破夏利车因此被迫减慢车速。桑塔纳车和破夏利车终于并驾齐驱。卢杨突然冒险起身,抢先举枪回击,迫使桑塔纳车的司机和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枪手蹲伏下身子。 趁一机会,蒋冬至也忽然跃起,将手中的手机像手榴弹一样扔向桑塔纳车。手机不偏不倚,被准确扔进了后车窗。蒋冬至伏低身子时,看见桑塔纳车内有两条身影刚一露头就缩了下去,倏然消失。枪手的射击停止了。蒋冬至猜测,在一瞬间里,桑塔纳车内的枪手本能地陷入了惊恐,以为遭遇到了手榴弹袭击。他右手接过左手上的手枪,跃起,举枪对准车身尾部的油箱连开四枪。油箱被击中,立刻汩汩往外冒出汽油。 他迅速伏低身子。一排子弹从他头顶上飞过,打中夏利车右车门上的车窗玻璃。桑塔纳车内的枪手被他的假手榴弹激怒了,集中火力射向他。他蜷缩着身体,数着枪声。忽然跃起身,再次举枪对准桑塔纳车油箱射击。啪啪两枪,正在漏油的油箱呼啦一下起火了。 桑塔纳车戛然一个急刹车,停在路中央。火势异常凶猛。两名枪手和司机纷纷跳下车逃命。没跑出去多远,只听见背后轰然一声巨响。油箱爆炸了。他们回头一望,整辆轿车燃烧起来。浓烟滚滚,炽热熊熊的火焰映红了路面。    
第三回:暴露(20)
破夏利车仍在疾驶。卢杨大口呼吸着,一种脱险之后的轻松和喜悦感油然而生。 “你的枪法真的可以,神啊。”他由衷地夸奖了蒋冬至。 但蒋冬至却举起手枪,顶在卢杨后脑勺上。“马上靠边停车。”他命令道。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卢杨笑意顿消,喝问道。 “我当然知道。我差点被你害死。看在你出手救我一命的分上,算我们扯平。我早说过,你斗不过徐中路,你不是他对手,你干吗不相信我呢?我不想再跟着你找死了。你停车,你下去。” 死里逃生的轻松和喜悦感顿时消退得干干净净。蒋冬至的话击中卢杨的要害。卢杨无比痛苦地望着蒋冬至,摇摇头,承认他策划的这一次行动彻底失败。情报肯定被泄露出去了。要不是他开枪快了一秒钟,蒋冬至的脑袋就被那个穿皮夹克的年轻枪手打爆了。 卢杨靠路边停车。 “车子我会马上还你的,子弹和手枪你要全部留下来。”蒋冬至说。 卢杨照做了。他朝蒋冬至点了点头,推开车门,默然无语下了车。 蒋冬至爬进驾驶座,驱车离去。警察马上就会过来。破夏利车一拐弯,消失在卢杨视线里。 十几分钟之后,卢杨收到一条短信,是蒋冬至发来的。短信里具体说了破夏利车停放在哪一条路上,哪一家商店门口,要他速速赶去取车。并且还客客气气对他说了再见。 公 布 一种无比悲愤的情绪左右了蒋冬至。他已被徐中路判了死刑,没有任何退路了。 要不是他耍滑头临时改换了接头地点,此时此刻,他恐怕已陷在包围圈里被乱枪打死了。现在他总算明白了,死里逃生,这种经历之所以难忘,是因为它的另一个名字就叫噩梦:穿皮夹克的年轻人突然拨枪对准他脑袋的惊险一幕,始终缠绕在他脑际,不断地浮现出来,不断地重放,几乎令他接近于疯狂。可他却无法停止它,驱散它,消灭它。它向他释放出恐怖而又明确的信息:为了取他性命,徐中路已经不惜代价。 按理说,徐中路行事低调而识大体,在获知他被警方掌握和警方操纵并监控了双方接头的情报之后,应该会按兵不动。蒋冬至就此得出结论:之所以徐中路甘愿冒内线暴露的危险,仍明目张胆派出一队枪手按时赴会,惟有一种解释,即徐中路已对他恨之入骨,非置他于死地不可。 对他而言,生活早已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他知道,他必须直面这一残酷现实。他憎恶自己,也憎恶正义。为了让生活继续下去,他出卖了正义。为了正义,他也被别人出卖,差一点死在枪口下。自以为是的警察。愚蠢的行动。他被夹在黑暗和正义之间,被左右胁迫,生死难卜。 他没有第三条道路可走。既然徐中路不想放过他,他只有奋起反抗,和徐中路殊死一搏。反抗至少还能以正义的名义,拼出一条生路。重新回归正义,除此他别无出路,一无所有。 蒋冬至感觉到,机敏和沉着在他身体内重新开始苏醒。他的举动也越来越冷峻,敏捷。 为了防止信号被追踪和定位,他将手机上的SIM卡扔在破夏利车上,在街上新买了三个手机卡号,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