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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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销声匿迹(1)
蒋冬至从瞌睡中猛然惊醒,一看手表,已是晚上9点35分了。他蓦然发觉,轿车运输车正穿行在林立的高楼大厦之间。他翻身而起,推开门,钻出轿车,站到挂车上层地板上。路灯明亮晃眼,冷风嗖嗖掠过,吹刷他的脸颊。他看见深邃的夜空下,街道两旁楼群巍峨高耸,无数人家的灯火像灿烂的群星一般耀目。 轿车运输车轰隆隆冲向一个幽暗的隧道。蒋冬至下意识蹲下身体。这是一座下沉式立交桥,隧道上面架着铁路和道路两座桥。出了隧道,他重新站立起来,身体再次被路灯照亮,暴露无遗。他看见街道两旁有不少行人停下脚步,惊异地看着他。他连忙弯腰弓背,转移位置。轿车运输车在向前行驶,看热闹的行人渐渐远去,消失。他找到可下到挂车底层的方孔,蹲下,坐到方孔上,双脚垂下去,两手撑在方孔旁,缓缓将身体从方孔里放下,脚踩到一辆放置在挂车下层的富康轿车顶上。他下到挂车底层,环顾左右,街上已没有人注意他了。 挂车底层比较暗,路灯光线被上层遮挡住了。正好有利于他隐蔽。他朝挂车后部运动。每移动一次,就停下来警觉地扫视街道。没人看见他。轿车运输车转弯,拐入一条上面有高架道路桥的宽阔街道,在外侧慢车道上行驶。他将公事包斜背在身后,站起身,一手拉住挂车尾部的车架,准备遇到红灯停车时跳下车去。一辆四吨东风卡车紧随在轿车运输车后面,卡车司机看见他了,脸部掠过一阵惊讶,但迅速恢复平静。他们相互对视。他屏住呼吸,目光炯炯,紧张得直盯着卡车司机,看他是否会掏出手机报警。 轿车运输车停下了。应该是遇上红灯了。蒋冬至扶着车架,跳下车,动作干净利索。他抬头望了一眼卡车司机。卡车司机脸上似有微微的笑意,但他没有掏出手机报警。他闪身掠过卡车车头,跨入自行车道。他转过身,背向轿车运输车快步行走,一直走到人行道上。他没有回头再张望轿车运输车。他必须得假装出一个不要性命横穿车流的鲁莽行人,以防轿车运输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有人从车尾突然冒出,心生疑虑,再节外生枝。 走出很长一段路,至少走了有半分钟时间,蒋冬至终于忍不住转身回头张望。轿车运输车早不见了,像从未存在过一样。他整了整公事包的背带,禁不住笑了。他总算逃脱了。 但我在哪里呢?他问自己。他站立在路边,眼睛盯着出租车傻看。先后有三辆出租车从他身旁驶过。他看见三辆车的车牌上都有一个“D”字。他明白自己到了D省。但他不熟悉D省的车牌号码系统,无法确知他究竟置身在哪一座城市里。管他呢,反正这座城市看上去像是一个大城市,也许就是D省省城呢。D省是Z省邻省,南与上海接壤,经济繁荣,交通发达,流动人口有几千万之多,比较适合于他暂时隐身。 他心情愉快,大步朝前走去,没几步,他闻到了饭菜香味,腹中顿时泛起一阵强烈的饥饿感,全身开始虚软。一家灯火亮堂的小饭店出现在街角。 进小饭店前,蒋冬至瞥见街角斜对面有一家杂货铺,还亮着昏黄的灯光。他一下子想起周国勤在双湾镇上一家杂货铺买香烟的情景,如电影画面一般,浮现出来。也是这么昏黄的灯光。他退后几步,转身朝杂货铺走去。他看见杂货铺前面立着两块大纸板。纸板最上面写有“电话卡充值卡”六个大字,下面按分类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手机号码,有一些被涂黑了,代表号码已被买走。杂货铺老板是个老太太,戴一副老花眼镜,正闲坐在柜台后面,啃读一本花里胡哨的时尚杂志。 “阿姨,这里买手机卡号优惠吗?”蒋冬至靠上柜台问。 老太太抬起头,脱下眼镜,打量蒋冬至一眼:“是如意通,还是神州行?” “神州行。”蒋冬至非常肯定。###信号强,用户多,警察不容易查。 “一百块,我们卖九十八,卡里有五十元电话费。”老太太微笑着,口齿清楚。 “我买一个。” “号码你挑吧。” “就这个吧。”蒋冬至一手指着纸板,报出一个号码。 老太太找出神州行卡,收下蒋冬至递上的一百元人民币,找还他两元硬币,然后从柜台下面取出一本黑皮笔记本,翻开,放在柜台上,推到蒋冬至面前:“请你登记一下,这是公安局规定的,要写上你的住址和身份证号码。” “哦,对不起,我身份证没有带,我记不住号码。” “那你住在哪里?” “我刚来几天,住在一个大学招待所里,”蒋冬至编出一个谎言,露出满脸歉意:“我真的记不清楚地址了。” 老太太盯住他脸部仔细看了又看,终于相信他所说为真。她将手机号码一笔一画抄写在黑皮笔记本上,随后把神州行卡递给蒋冬至:“那好吧,我来帮你登记。” 蒋冬至转身,一眼瞧见贴在杂货铺一侧一根水泥电线杆上的一则租房广告:一张香烟盒大小的白纸,上面打印着房主姓氏,手机号码和出租房屋所在路名。他伸手揭下广告,朝小饭店走去。 进了饭店,坐下,点了菜,趁饭菜还没送上来,蒋冬至从公事包里取出他的手机,打开后盖,取出原来的全球通SIM卡,换上新买的神州行SIM卡,安上电池,开机。手机屏幕上立刻显示出手机有三格电力。他记起来了,手机充电器放在南段家里了,他得到手机店再去买一个。他按神州行包装套上的指示,拨了一个号码充值,完事后,掏出刚才揭下的租房广告,拨出打印在上面的手机号码。他翻腕瞄了一眼手表,晚上10点钟了。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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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销声匿迹(2)
电话通了,手机里铃声响了几遍,随后出现一个洪亮的男中音:“喂,谁啊?” “顾先生吗?” “我是。你是哪一位?” “我看了你的租房广告,你可以介绍一下你房子的情况吗?” “非常乐意。”顾先生饱含热情说。他口齿伶俐地介绍了出租房屋的情况:房间在三楼,独门独户,两室一厅,全装修的,厨房有煤气和冰箱,卫生间有浴缸和热水器,厅和两个房间里有全套家具,有电话和电视机,还有电脑。房租每月一千五百元。 “听上去不错,我初来乍到,先租一个月可以吗?” “可以,不过租一个月要两千元。” “没问题,这个可以商量,我什么时候可以看房子呢?” “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蒋冬至犹豫一下,笑着说道:“不瞒你说,我是搭一个朋友的卡车来的,刚刚下车,正在一家饭店里吃饭,正好看见你贴的广告,就打电话给你,先问问情况的。” “那你现在来看行吗?” “现在?”蒋冬至感觉到了顾先生的迫切心情。 “现在,如果你想租下的话,还可以省掉你一个晚上的旅馆住宿费。” “那好,你说门牌号吧。” 蒋冬至从公事包里摸出一支圆珠笔,在租房广告那张纸上记下详细地址。他听见手机里顾先生在问他:“你现在吃饭的饭店在哪里?我给你指路。” 正巧一名男侍者送上饭菜,蒋冬至问他小饭店地址,然后转述给顾先生听。顾先生乐了:“你离我出租的房子才两站路,打出租车十块钱一个起步费就到了。” “明白了,我吃完饭就给你电话。” “好的,我等着你。” 吃完饭,走出小饭店,蒋冬至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顾先生的出租房屋。果然如顾先生所说,出租车很快在一个叫清涧小区的大门口停车,司机问,要进去吗?蒋冬至摆摆手,付钱下车。 看规模,这起码是有上千户人家的居住小区。他拨了顾先生的手机号码。黑灯瞎火的,没顾先生指点,他走进小区里,可能连东西南北都搞不清楚。顾先生没接电话,直接从清涧小区大门口一间门卫室里大步走出来。 顾先生高高的个子,非常瘦,戴一副镜片厚厚的近视眼镜,有一种又固执又厚道的高级工程师气质。他们相互通报姓氏,握手。顾先生引着蒋冬至去看房间。清涧小区里面清一色全是一排排最普通的6层居民楼。顾先生的房子装修简单漂亮,家具和厨卫设备也基本上是新的。写字台上还有一台半新的台式电脑。惟一的缺陷是房屋位置太深,在小区最里面一幢楼房的3楼,从小区大门口要走进去三四分钟路才能够到。 “怎么样?”等蒋冬至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后,顾先生问。 “不错,合我胃口。”他并不计较房屋位置太深的问题,他注意到,楼房后面紧挨着小区的围墙,围墙不算高,有一张方凳垫脚,他即可轻易翻墙而出,可以防万一。 “你只想租一个月?” “是这样,我还没有找到工作,等找到工作我就会租一年。” “我说过了,只租一个月,房租要两千块。” “顾先生,你看这样好不好,”蒋冬至讨价还价,“我先付你两千块,如果我找到了工作,想租一年了,那么这第一个月也要按一千五百块算。你同意吗?” “成交,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吧。” “在第一个月里,如果有人愿意租半年或一年的,你要允许我带人来看房子。” “这可不行,顾先生。既然你同意我租一个月,我也没有还价,就付了你两千块房租。这房子就得归我一人使用,这是原则问题。” “好吧。我们成交了。”顾先生放弃了条件,将自己的身份证和房产证递给蒋冬至:“你带了身份证没有?” “当然带了。”蒋冬至掏出钱包,取出一张身份证,递给顾先生。与此同时,在顾先生身份证和房产证上,他看到这座城市叫新沧市。他知道,新沧是D省的省城,距离南段约300公里,也在204国道沿线,北靠长江。 顾先生检查完蒋冬至的身份证,抬起头,直望他脸说:“你叫张致远。” “对,叫我小张也可以。”蒋冬至拿回身份证。 这是一张假身份证。两年前,他偶然收到一条“代办各种原版证件”的奇怪短信,并附有一个手机号码和一个化名。出于好奇,他拨了手机号码,果然有人接听。双方商定价钱后,对方提供了他几家小店,要求他将照片送去数码扫描,再将电子图像从网上发送到一个指定邮箱。两天后,双方接头会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张假身份证价值三百元,首先因为它制作精良,看上去以假乱真,其次因为张致远真有其人,而且和蒋冬至同龄,身份证号码也是张致远的,只是照片被改头换面换成蒋冬至了。据说,用这种假身份证在银行开户或坐飞机都不会出问题。 蒋冬至掏出两千元钱,数了数,交给顾先生:“今天晚上起 ,我就可以住在这里了吗?” “当然喽。”顾先生数了钱,写了一张收条,又写了一份租房协议,并且抄写一份,要蒋冬至在上面签名。双方办完了租房手续。    
第二回:销声匿迹(3)
“这原来是我儿子住的房子,他现在在上海浦东一家外企工作,一个月收入有一万块钱呢,所以他不回家了。”顾先生临走时感慨道,但蒋冬至听出,他的感慨中也含有为儿子骄傲的意思。 顾先生走出房门时,蒋冬至叫住了他:“顾先生,如果真的有人要长租你的房子,你就打电话给我,我们预约一下时间,你带人来看。不过这不能算是条件,就算是我们的友谊,好吗?” “谢谢你,小张,你是个好人。” 半夜12点钟,卢杨和几名年轻刑警仍在204国道上检查南下车辆。夜色下,冷风强劲,吹打着他们忙碌的身体。体温越来越低,人也累得快要站不住脚了,但还是没有人来接替他们。 “师傅,这么查下去,什么时候算到头呢?”一名年轻刑警递上一支香烟,示意卢杨歇一歇。 “我也不知道,要领导说了才算。”卢杨走到公路旁边。 “我听说那个家伙当过警察,人很机灵,我们这么兴师动众在公路上搜他,没用。” “那你说说看,怎样才有用?” “先不要抓他,想办法和他联系上,和他谈条件。” “为什么呢?” “师傅,那我乱讲了,你可不要生气啊。” “假客气。”卢杨笑了,“说吧,说吧。” “他要是参与谋杀警察,肯定会事先找好地方,早就躲起来了,不会在公路上瞎跑的。除非他是无辜的,现在才会走投无路,四处乱跑。他绝对不会相信我们的。他至少会想一想:周国勤既然是我们南段的警察,干吗要坐他的出租车往北段逃呢?这说明了什么呢?” “你怀疑我们内部有问题?” “只是一种逻辑指向。” “你给我记住,”卢杨立刻板起脸,教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