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在上-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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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琳子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话从何说起呢？”
“你平常总是喜欢耍贫嘴，很少这么老老实实地说话。”
“有、有那么严重吗？”这次我的额头上似乎真的有汗水渗了出来。
“嗯！有！你自己不知道吗？”琳子还是那么单纯。
“呵呵……不知道……”
“嗯……怎么说呢……”琳子略微沉吟了一下，“你平时的样子就象只猫；喝了酒呢，就象只狗！”
说完，琳子特意把脸向上仰了仰。看得出，她对自己的比喻还是非常满意。
“听不懂……”我反倒被她的比喻弄糊涂了。
“这有什么不懂的？！”
“那你是喜欢猫还是喜欢狗？”
“当然是狗了！”
“为什么？”
“猫太自我，你老琢磨不透它。它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需要你的时候可以跟你亲近，不需要你的时候你想抓它都抓不着；狗就不一样，狗老实、厚道、好接近、又有安全感 ！”
“是、是吗……”
“当然！绝对的！”琳子扬起眉毛，使劲点了点头。
“哈……也许吧！”我不得不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在此之前，我完全没有想到会在琳子口中听到一个如此中肯却又尖锐的评价。一方面，我十分欣慰她对我的了解竟会如此透彻；同时被她这样直截了当地戳中要害，也让我多少感到有些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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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了一会儿，琳子又笑眯眯地看着我说：“问你个问题吧！”
“好啊！”我重新把帽子戴到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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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一直在外面跑，不觉得辛苦吗？”
“咳！这有什么辛苦的，玩儿的时间比干正经事的时间还多……就是有时候总觉得心里没底……”
“那你干吗非得这样啊？”
我仰头靠在后面的桌子上，看着天花板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说：“唉！没办法呀！不这样我还能怎么样呢……”
琳子静静地看着我，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要不你还是回来住吧！我先偷偷给你配一把储藏室的钥匙。工作的事儿我们大伙儿都找找人，看能不能给你安排在中心里……”
不知怎么，我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就象是被人轻轻地触碰了一下，禁不住全身都为之一颤。我微微抬起头，偷眼看着坐在床上的琳子——我真搞不懂自己究竟是在哪一世修来的恩德，竟可以得到她如此深切地关怀。
琳子象是还在等着我的答复，见我迟迟没有出声，便又开口问到：“不好么？”
“呃……”我觉得喉咙里似乎有些发紧，只好拿起桌上的水杯试探着呷了一口，“还是算了吧！哪儿那么容易呀……”我使劲清了清嗓子，“再说了，就算是体育中心真给我安排工作，我也懒得干！”
“为什么呀？”琳子不解地问。
“你想想，我一个学油画的，待在‘体育中心’能有什么用啊？原来有个广告公司，我好象还能发挥点儿作用。现在公司黄了，我还能干点儿什么呢？我可不想在这儿稀里糊涂地混一辈子。还不如折腾几年挣点儿钱，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画画去呢……”
“嗯……”琳子似乎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不过，我听说……”她眨了眨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听说什么？”我忙重新坐直了身子。
“嗯……我听说那个冯宽好象挺鬼头的……”
“咳！”如果换一个人，也许我还会极力替冯宽辩解。可是面对琳子，我却并不想言过饰非，“……也许吧……他有时候是挺鬼的，不过对我还不错……”我又喝了一口水，努力在脑袋里回忆着冯宽的好处，“其实我一直都挺感激他——要不是他，我可能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再说几个朋友凑到一起也不容易，哪有没毛病的！做生意嘛，都得多个心眼儿的。要不还不赔死。就我看冯宽这人虽然有点儿自我，对哥儿几个还算挺仗义的，而且他能力也强，我还打算好好跟他学学怎么赚钱呢！”
“非得挣那么多钱吗？”琳子一脸单纯的执拗，“安安稳稳过日子不也挺好吗？”
“没钱怎么过得安稳啊？你看啊……”我放下水杯，把双手举到面前，“首先，父母一年比一年老，你得准备点儿钱给他们养老吧！其次，自己将来又要买房子、买车、娶媳妇、生孩子，孩子大了又要上学、娶媳妇、买房子……这得多少钱呐！而且，这还是在正常情况下，万一赶上有谁得个病、闹个灾的，又是一笔额外的花销。你算算，这得准备多少钱？”我一遍遍把自己的手指扳倒，然后再竖起来。
琳子又一次咯咯地笑了起来，“没事儿吧你！ 照你这么说，一辈子也甭想消停了！”
“也不是啊！我估计要是顺利的话，有个十几二十年也能把这些钱挣出来。我的理想状态就是干到四十五岁——等我把家里人都安顿好了，再找个地方隐居。一定要找那种海边的小城市，有特别高的天、空旷的街道那种。然后找个靠海的地方买个小院儿，没事儿到海边游游泳、钓钓鱼、画上几张画儿，再养条狗……”我把眼睛看着虚空，似乎那好日子就在不远的地方等着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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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子似乎也被我绘声绘色的描述所感染，她坐直了身子，接过我的话头说：“没错，要养就养那种大狗！看着精神！”
“那是肯定的！这是我的最爱呀！”
“哎呀！真的？！”琳子的眼睛里几乎闪烁出了激动的火花，“你也喜欢大狗吗？”
“当然了！我还养过一条呢！”说到狗，我也越发来了精神。
“真的吗？！”琳子此时已经象个小女孩一样欢欣雀跃起来，“你不知道，我就喜欢狗！可惜我妈一直不让养。哎！你的狗叫什么名字啊？”
“名字？呃……叫‘过来’。”
“瞎说！哪儿有这样的名字啊？”琳子一脸狐疑地说。
“咳！其实开始我根本也没给它取名字，就是招呼它的时候叫它‘过来’。后来人们见我叫它‘过来’它就过来，就都跟着叫它‘过来’了！”
“呵呵！这名字倒挺有意思。哎？它是那种大狼狗吗？”
“应该差不多吧！它妈就是普通的家狗，它爸爸是个淘汰的军犬，它随它爸！”
“哎呀！真好！真好……”琳子把抱在怀里的枕头使劲揉搓了几下，说，“那你是从小养的吗？”
“那还用说！还是我亲自给接的生呢……”
“接生？吹牛！你懂什么接生啊？”琳子显然对我接生婆的身份颇感质疑。
“真的！不骗你！”为了表明自己并没有撒谎，我准备再进一步透露一些细节，“那是一九###年的冬天……”我眯起眼睛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那天正是阴历腊月二十三，小年。我爸我妈带着我弟弟去了我姥姥家，家里就剩了我一个人。天刚刚黑，我家的大黄狗就要临产。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就找了床棉褥子把狗窝门挡好，自己蹲在外面一直守着，隔一会儿就用手电筒照照，直到大狗把所有小狗都生完。那天一共生了九只小狗，什么样的都有，其中有一只刚生出来就不一样，个头儿也大、毛色也好、吃奶的时候特能抢……”
“就是‘过来’吧？”琳子忍不住插嘴道。
“嗯！”我点了点头，接着说，“等到满月的时候，它就已经比别的小狗大多半头了。你不知道，狗小的时候最好玩儿了——两个耳朵一个立着，一个还耷拉着。虎头虎脑、笨手笨脚的，有时候自己跑不利索还摔跟头……”此时，我的眼前似乎已经真的看到了“过来”小时侯的样子，“……按我妈的意思，本来是要把所有的小狗全部送人的。可是我怎么也舍不得，后来死说活说还是把‘过来’给留下了。
就这么着，它就一直跟着我，睡我床边上。等长到三个月的时候，它已经一步也不愿意离开我了。那会儿不管我去哪儿、有多远，只要条件允许它就会追在我自行车后边，爪子跑破了都不停；八个月的时候它已经比它妈妈大一头了，长得跟电影里的军犬一模一样。跟我在马路上跑，谁见了都忍不住回头看两眼……
后来因为没考上学，我爸逼我去老干部局做了一阵临时工。因为‘过来’总要追着我，每天早晨出门可热闹了——开始我总是让我妈拿饭盆逗它，趁它吃东西的时候我推车就跑……后来它也学精了，只要听见院门一响，不管你用什么逗，它都会直接跟着我跑，不行我还得再把它送回去。有时候一天早晨就得反复折腾好几回……”
琳子此时已经听得如痴如醉，脸上的表情就如同发梦一般。
“记得有一次我正在办公室帮着写标语……”我忍不住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突然听见别的科室有女人尖叫的声音，外边也变得乱哄哄的。我跟着大伙出门一看，就见‘过来’正摇头晃脑地朝我这边跑。当时把我吓坏了——那会儿县里正号召打狗，到处都有‘打狗队’。它就这么自己跑出来不是找病嘛！那是我第一次对它发脾气，当着好多人吼了它几声。结果它特失落，垂头丧气就走了——你知道吧？狗跟人一样，是有表情的……
事后我又觉得有点儿后悔，一方面怕它自己跑出去出事儿；一方面又担心它记我的仇，从此不理我了。等中午一下班我就急忙往外跑，心想快点儿赶回去看看它回家没有。结果刚下楼就看见这家伙正趴在我的自行车旁边等着我呢！见我就是一通乱舔……”
“呵呵！它可真神……”琳子忍不住赞叹到。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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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什么，等回家一问我才知道，因为家里关了门，它是先从院墙上跳到我家隔壁，再从隔壁院子里跑出去的……”
“太厉害了……那你怎么不把它栓起来呀？”可能是因为太投入的缘故，琳子一边说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这话说的，我哪儿舍得呀……不过后来它也学乖了，不那么死乞白趔地满世界找我了。听我妈说，我不在家的时候，它就会趴在院门口，把鼻子从铁门下边的缝隙里伸到外面静静地等着。每到我快下班的时候它才会兴奋起来。后来我妈一见‘过来’在院子里来回跑，就知道我要回家了……”
“看来狗真的是通人性！”琳子不无感慨地点了点头。
“那还用说，你没养过狗你不知道，狗真的是有思想的。它不光能分出好、赖人，处得久了它还能知道你在想什么——记得有一次，夏天。那天我好象因为考学的事儿跟我爸吵了一架，心情特别差，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那会儿‘过来’就一直趴在旁边儿偷偷地翻着眼睛看着我，也不吭声，我也没理它。过了一会儿，它终于忍不住自己走过来坐在我跟前，把一只前爪搭在我腿上，张着大嘴‘哈’‘哈’‘哈’地看着我，就跟要说点什么似的。那时候我本来一肚子别扭，看它这样，也就给忘了……”
此时此刻，我的思绪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那片遥远的回忆之中。我把下巴拄到胳臂上，眼睛看着很远的地方说，“要说我和‘过来’的事儿，就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我们老家有条‘红水河’，河边有好大一片树林。不管春夏秋冬，我几乎一有时间都会带着‘过来’到树林子里去溜弯儿。冬天下了雪，我们就去追兔子。兔子腿短，有雪的时候跑不动，不过它特别会急转弯。狗虽然比兔子跑得快，体重也大，拐弯的时候就容易摔倒，所以也不是看见兔子就能抓得着。不过不管抓着抓不着，我们都特开心。要是没兔子的时候，‘过来’就会用鼻子嗅着在雪地里乱挖，有时候还真能挖出老鼠来……夏天我们就一块儿去河里游泳……唉？你见过正宗的“狗刨儿”吗？”
琳子摇摇头。
“……我跟你说哈，那狗也不是从小就知道怎么游泳的。记得我第一次把它带到河边，它根本就不敢下水。后来没办法，我就把它抱到河中间，它特紧张，四只脚在水里乱挠，弄得我一身红道道儿。我一松手，它马上就直起身子，用两条前腿不停地这么上下乱扑腾……”
也许此时我已经提前修炼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不知不觉地竟学着‘过来’的样子两手凭空抓挠起来。
琳子被我逗得哈哈大笑。
她的笑声让我深切地意识到，由于形体方面的差异，无论我怎样努力也不可能学得形神兼备。
笑得累了，琳子才揉着眼睛说：“哎呀！我真羡慕死你了！”
“羡慕什么？”
“羡慕你有‘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