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在上-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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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举杯向他表示了祝贺。我虽然对夏丹本人并没有什么成见,可是单从冯宽脸上的表情看,也觉得这次分手对他来讲未尝不是件好事——因为自从我认识冯宽的那天起,就从未见他那一脸先天不足的皱纹如常平展、开阔过。
第二天,朋友们仍是一如既往地生活。除了偶尔的玩笑,甚至都不会有人记得这次失恋。冯宽的反应也是异乎寻常的平静,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了他和夏丹的争吵,我倒真的以为他不过是丢掉了一双早已厌倦了的旧鞋子……
一周之后,公司意外地收到了一张结婚请柬。请柬的内容是邀请我们的“冯宽先生”参加夏丹女士和市电视台文艺部主任侯先基先生的婚礼。我记得当时冯宽在吃惊之余还没忘跟朋友们开了一阵玩笑,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要去亲历这位不知死活的“侯先生”落入魔掌的全过程。
失恋2
一九九七年七月一日,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值得纪念的日子——香港的回归,让全世界炎黄子孙都为能够见证这一伟大的历史时刻感到无比的荣耀和自豪。对于冯宽来讲,他应该更加感到自豪。因为他在和大家一起见证了这一伟大时刻的同时,还亲眼目睹自己恋爱三年的女友投入了一位年近半百、两鬓斑白的侯叔叔的怀抱。
就在这样一个举国欢腾的夜晚,因为过于自豪而失去自制力的冯宽才终于开始全心全意的失恋。
有人说,痛苦的经历才是人生最宝贵的财富。因此一般人在失恋的时候,通常都会把这份财富悄悄地收藏起来。即使是真的痛不欲生、肝肠寸断,也绝少有人愿意拿出来与他人分享。然而冯宽却并不是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凭借着与弟兄们多年的深厚情义和一股大公无私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他硬是把原本应该属于他一个人的失恋变成了公司的集体财产——
在失恋后的一周内,冯宽几乎不曾开口和任何人讲话。整个公司也始终笼罩在一种庄严、肃穆的沉痛气氛中。为了配合这种哀伤的情绪,朋友们也不得不象几位居丧的孝子一般陪着冯宽整日愁眉不展、长嘘短叹。尽管如此,他的痛苦似乎还是没有丝毫的减少,动不动就会摔摔打打地发作一番。为此,朋友们只好越发谨小慎微起来,就连平时放屁、打嗝的声音都会努力带出几分淡淡的忧伤……
鉴于弟兄们这种积极的表现,一周之后冯宽终于开始讲话。而且,他开口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请大家到酒吧喝酒。尽管到结账的时候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可是大家还是为他终于找到了这样一个宣泄的途径感到欣慰。从此之后,几乎每天晚上冯宽都会请朋友们去酒吧,并且每次在结帐之前都会准时“喝醉”。无奈之下,我们这些“精神贵族”只好轮流替他埋单。所幸他的酒量不是很大,否则用不了几天我们就得有人卖身为奴,以此偿还他欠下的酒钱……
离开酒吧,冯宽总是喜欢开车去烈士广场的纪念碑下撒尿。然后便会坐在烈士雕像的阴影里撕心裂肺地唱歌。为了避免惊吓到过往的路人,我们几位兄弟只能分头守在附近的路口,不厌其烦地向那些惊慌失措的行人解释:“没事、没事,不是闹鬼,是失恋……”
几天下来,朋友们都被冯宽这种摧枯拉朽的宣泄方式折磨的筋疲力尽。而且由于类似的“扰民事件”不断发生,烈士广场上每晚竟平白无故地多出了两辆“110”的巡逻车。眼见事情已经惊动了警方,朋友们只好硬拉着冯宽到“卡拉OK”去唱子夜场。于是,本市大大小小的歌厅里,便从此多了一位著名的“午夜杀手”……
到冯宽失恋后的第十三天,几位朋友的情绪几乎都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因此,在他最后一次提出要去酒吧时,文涛终于带着哭腔央求到:“求你了!别###折腾啦!这他妈到底是谁失恋啊……”
听了文涛的抱怨,冯宽面无表情地在原地站了许久,然后便一声不响地转身离开了。从第二天开始,不知是终于翻然醒悟还是开始体恤兄弟们的苦衷,冯宽的情绪竟然神奇般地恢复了常态。
失恋3
一九九七年七月十九日,阴历六月十五,这一天是文涛二十五岁的生日。
为了庆祝文涛把“亚洲处男”的记录又提高了一岁,同时纪念冯宽成功失恋第十八天,大家在金贝酒店订了一个包间,准备好好热闹一下。
出席本次聚会的除了我们这些哥们儿之外,文涛还特意邀请了几位高中时相好的同学。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在这几位同学中居然还掺杂着两位颇有几分颜色的时尚女孩。在冯宽的要求下,文涛一一给大家做了介绍——两位女孩中身材娇小、颧骨上散布着几颗雀斑的叫王漫,是市妇幼保健站的妇科医生;另外一个挺拔修长、描抹着一张“血盆大口”的叫于若云,是市工商银行的一名普通职员。
不知道是不是成心要吊起男士们的胃口,两位女孩的穿着都完全称得上清凉、养眼——那位王漫穿了一条极合身的碎花低胸吊带裙,衬托得两个发育完备的精巧Ru房十分玲珑别致;于若云的着装风格还要更加猛浪一些,她的上身穿了一件贴身的短袖T恤,胸口还上印着一张巨大鲜红的唇印。下身则是一条短得可以露出半截屁股的牛仔短裤。虽然这多余的屁股看起来明显有些营养不足,可是她那两条细白的长腿还是晃得诸位男士们有些头晕目眩。
王漫虽然外表文静,熟悉起来却是一个极健谈的人。她说起话来语调轻柔,不紧不慢,还时不时会跟男士们开上几句不荤不素的玩笑,颇受几位男士的喜爱。而那位于若云虽然不善言辞,可是性情倒是更加爽朗豪迈。不仅精于划拳斗酒,那一双桃花细眼更是极会眉目传情,不到一根烟的工夫,在座的男士们十有###都已被她撩拨了一遍。
做为一个传统的中国男性,我一直不太懂得欣赏那种个性张扬的女人。因此相比起来,我还是对那位王漫要更多一些好感。然而,我的朋友冯宽却和我有着完全不同的观点——整个晚上,他不仅在于若云波涛汹涌的目光中讲了许多惊世骇俗的大话,还破天荒地变成了一个周全体贴的人,从始至终坚持为大家端汤递菜、分茶送水。而于若云对冯宽的表现似乎也颇有感应,每次冯宽献殷勤时,她都会意味深长地说声“谢谢”。就这样一来二去,两人便各自入了对方的花眼,开始花遮柳隐地聊起了一些“边缘话题”。到吹蜡烛的时候,冯宽不惜跋山涉水地跑过去抹了于若云一脸奶油,心领神会的于若云便顺势张开两手赶过来追打,两人你来我往,竟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起来。
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天应该是冯宽失恋后第一次开口和女性讲话。然而从他的脸上,我却没有找到任何刚刚经受过沉痛打击的痕迹……
由于这两位开朗女性的刺激,这一天男士们的情绪也都显得十分振奋。大家从中午一直喝到傍晚,到天擦黑的时候,在场的诸位已大多都有了七、八分的醉意。
大概是因为酒精的作用,朋友们彼此之间都显得愈发情投意合起来,酒桌上的气氛也就慢慢地越过了界限——冯宽和于若云此时已经公然坐到了一起;而文涛则抱着一位高中时的男友一起聊得情义绵绵;文涛的另外两位男同学则一直围着王漫,向她倾诉着先前未曾表白的爱慕之情;就连一贯谨小慎微的小马竟也耐不住环境的烘托,壮着胆子跟于若云碰了几次杯、握了几次手,甚至扬言一定要在适当的时候再找机会和她“单练”……
直到晚上八点多钟,大家才渐渐感觉有些疲惫。只有冯宽还在坚持着要留大家继续在这里宵夜。正在大家意兴阑珊地讨论着是不是有必要继续留下时,冯宽那巨大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在那个时节,手机还算得上是一件时髦、前卫的稀罕物。因此它才刚刚响起,屋子里便顷刻间就变得鸦雀无声。
“喂!你好!”冯宽十分彬彬有礼地拿起电话,并且飞快地瞟了一眼旁边的于若云,“……对!是我!”他挺胸看着天花板,声音震得门窗上的玻璃都在嗡嗡做响,“哪位?呃……噢!嗨!你好你好!”冯宽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五彩的光芒,“怎么着……找谁?……噢……噢……噢……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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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冯宽瞬间暗淡下来的眼神,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岂料他却转手把电话丢给了我。
“怎么着?”我有些不明就里地问。
“找你的!”
“不、不会吧?!”我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冯宽却只是撇了撇嘴,并没有说话。
我迟疑地把电话举到耳边——生平第一次享受移动通讯的服务,我的心里免不了会有些忐忑不安,“喂!你 好……哪位?!”我尽量模仿着冯宽的样子把胸脯挺得老高,可是声音却忍不住有些颤抖。
“是陆小山吗?”听筒里传来了一个很熟悉的女声。
“对、对呀!你是……”我竭力在脑中思索着这个声音的出处。
“我!……琳子!”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脏突然开始狂跳不止。如果不是有太多观众在场,我甚至希望先躺在地上休息一下。
“……嗨……琳、琳子……”
失恋4
我万万没有想到,在经历了近十个月的分别之后居然还能收到琳子的电话。情急之下,我竟然想不起究竟该说些什么。
“都快把我们给忘了吧?”听琳子的语气,她分明要比我轻松坦然得多。
“哪、哪儿的话……是这电话里的声音有点儿怪……”
“最近忙什么呢?”
“咳!瞎折腾呗……”
“过来坐坐吧!”
好啊!你们还住那儿吗?”
“那还能住哪儿啊!”
“那好!我马上就到……”
直到挂断电话,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过了好大一会儿,我才渐渐意识到这种醉醺醺的状态其实并不适合参加一个如此重要的约会。然而我的心里却依然感到兴奋不已……
由于我的搅局,文涛的生日宴会不得不提前终止。走出酒店的包间,大家普遍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只有冯宽的脸上还若隐若现地掺杂着一丝常人不易察觉的遗憾。
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报复——在酒店的门口,冯宽执意要先送两位“美女”回家。因此,到他有时间送我去体育中心时,已经过了晚上九点。
北方夏日的夜晚,到处都充斥着一种黏糊糊的暧昧——那些新时代的痴男怨女们用他们的实际行动向世人展示着改革开放在人们的意识形态方面所取得的巨大成果。一路上,冯宽和文涛一直借着酒劲对路边的恋人们大呼小叫。而小马则一声不吭地躺在后座,醉得象个尸首一般。兴许是受了朋友们的影响,我的情绪也明显有些失去了控制。想到这次久别重逢的会面,我甚至开始有些心猿意马。
应该说,在刚刚过去的九个多月时间里,我的心里一直都没有间断过对琳子的想念。只是出于一种理性的选择,我才一直没有主动谋求和她见面的机会。有些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在内心深处其实一直都在默默地企盼着这样一次“意外”的重逢,因为这样至少可以让我在想到欧阳时,不至于因为过度的愧疚而感到无地自容……
常听人说酒精可以影响人的速度感,直到此时我才有了切实的感受。因为我总觉得这一天的“红腿儿叔叔”开得有些慢慢吞吞。当我们终于摇摇晃晃地赶到体育中心的大门口时,时间已是晚上九点三十分——通常用这样的时间,我们几乎可以绕着整个城市跑上一圈。
为了避免让楼上的女孩们等得太久,车还没有停稳我便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车门。然而这时文涛却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嘿!我说!悠着点儿,别闪了腰!”
“去死!”我随手把他的长脸推了回去,转身跳下了汽车。
“你看……”文涛却笑眯眯地把头追出窗外,煞有介事地看着我说,“跟你说真的!我看现在药店应该没关门,要不你先等会儿,我去帮你买盒‘杜蕾斯’预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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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那‘杜蕾斯’怎么用吗?老处男!”我忍不住和文涛斗起贫嘴来。
“这话说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整天守着你们这群臭猪……”
“操……”我抬腿使劲踢了踢这一侧的轮胎,对驾驶座上的冯宽说,“赶紧把这醉鬼带走,省得他在这儿给大伙儿丢人。”
冯宽面无表情地轰了几脚油门,猛地把车开了出去。
“我这是为你好……”就在冯宽开车掉头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