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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盖普眼中的世界-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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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班尼的脖子。
  于是丁奇说:“谢谢你,盖普。”于是盖普赢得创作大奖,虽然他最后一篇作业附了张字条写道:
  丁奇先生:
  我在班上撒谎,因为我不愿意让其他那些混蛋嘲笑您。但您应该知道,您确实有口臭。对不起。
  T.S.盖普敬上
  “你知……知道一件事吗?”两人独处时,丁奇跟盖普讨论他最近的短篇小说。
  “什么?”盖普说。
  “我的口臭无药可医,”丁奇说,“我想是因为我快……快死了。”他眼里闪过一抹淘气:“我从里……里面开始腐……腐烂。”可是盖普不觉得有趣,毕业多年以后,他还在注意丁奇先生的消息,直到确知这位老先生没罹患绝症,才松了一口气。
  丁奇先生某年冬季死于史迪林校园内,死因跟口臭完全无关。他参加完教职员派对回家,大家都认为他可能多喝了几杯,在冰上滑了一跤,摔倒在冰冻的步道上失去知觉。夜间巡逻员直到黎明才发现他,那时丁奇已经冻死了。
  很不幸,第一个把这消息通知盖普的,就是那个自作聪明的班尼·波特。盖普在纽约遇见在杂志社工作的班尼。他对班尼的轻蔑因他对那份杂志的轻蔑而更加深,在盖普想来,班尼对于他身为作家,创作分量可观一事,一直都很妒忌。盖普写道:“班尼就是那种抽屉里藏了十几部长篇小说,却不敢拿给人看的可怜虫。”
  但盖普在史迪林时期也很内向,从没有拿作品对人炫耀。只有珍妮和丁奇知道他的进步——还有给海伦看过一则短篇小说。盖普暗自打定主意,除非能写出一篇海伦再没有疵议的作品,否则绝不再拿自己的小说给海伦看。
  “你听说了吗?”在纽约,班尼问盖普。
  “什么?”盖普问。
  “老臭翘掉了,”班尼说,“他冻……冻……冻死啦。”
  “你说什么?”盖普道。
  “老臭呀,”班尼说。盖普想起自己一直不喜欢这绰号。“他喝醉了,跌跌撞撞穿过校园回家——就这么一摔,摔破脑袋,天亮也醒不来啦!”
  “你这混蛋。”盖普道。
  “我告诉你的是事实,盖普。”班尼道,“天杀的气温零下十五度。不过,话说回来,”他冒险补充道,“我还以为会喷出他那种臭气的老火山可以替他保——保暖呢!”
  
4毕业(3)
他们在五十几街某家介于公园大道与第三大道之间的高级旅馆的酒吧里;盖普每次到纽约都搞不清方向。他约了别人一块儿午餐,撞见班尼,就被带到这地方来。盖普从肋下举起班尼,让他坐在吧台上。
  “你是只小蚊子,班尼。”盖普说。
  “你一直都不喜欢我。”班尼道。
  盖普把班尼往后推,班尼敞开的西装两侧口袋都掉进酒吧的水槽里。
  “别烦我!”班尼说,“你一直都是老臭最宝贝的马屁精。”
  盖普再推了班尼一把,班尼连屁股都滑进了酒吧水槽。水槽里堆满了浸泡待洗的玻璃杯,水漫到吧台上。
  “请不要坐在吧台上,先生。”酒保对班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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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啊,我被攻击了呀,你这白痴!”班尼说。盖普已经离开了,酒保只得把班尼从水槽里拉出来,放他在吧台边站着。“王八蛋,我的裤子都湿了!”班尼嚷道。
  “说话请放干净点,好吗,先生?”酒保说。
  “我他妈的皮夹也泡了水!”班尼道,他好容易从屁股后袋掏出皮夹,湿淋淋地捧给酒保看。“盖普!”班尼吼道。但盖普已经走掉了。“你的幽默感总是那么恶劣,盖普!”
  这么说吧,尤其是盖普就读史迪林期间,最起码,谈到摔跤和写作——他最喜爱的休闲活动和他预定的事业前途——他真的没有一丁点幽默感。
  “你怎么知道你会成为作家?”库希·波西有次问他。
  那年盖普高三,他们沿着史迪林河走到镇外,去一个库希说她知道的好地方。她从狄布司女中返家度周末。狄布司是库希就读的第五家女中,一开始她跟海伦一样念塔柏女中,但库希不守风纪,被校方勒令自动退学。操行的问题在另三所学校重复发生。在史迪林的男生中间,狄布司非常有名——而且很受欢迎——正因为校内那些素行不良的女生。
  史迪林河正逢涨潮,盖普看到一艘八桨的独木舟轻快地划出去;一只海鸥尾随在后。库希牵起盖普的手。库希以很多复杂的方式测试男孩子对她的感情。史迪林很多男孩都乐意在跟库希独处时对她动手动脚,但他们大多不愿意公开被人看见与她亲近。库希也注意到这一点,但她不在乎。他握紧她的手;当然他们是一块儿长大的,但算不上很好或很亲密的朋友。不过起码,库希想,盖普若也想要别人要的那种东西,他并不忌讳被人看见他在追求那种东西。库希就喜欢他这一点。
  “我还以为你要当摔跤选手。”库希对盖普说。
  “我已经是摔跤选手,”盖普说,“我将来要当作家。”
  “而且你还要跟海伦·霍姆结婚。”库希逗他。
  “也许吧!”盖普说,他的手在她手里有点无力。库希知道这是另一个足以封杀他幽默感的话题——海伦——她得小心才是。
  一群史迪林男孩沿着河边小径迎面走来;他们擦肩而过,其中一个人回头喊道:“你在招惹什么呀,盖普?”
  库希捏紧他的手,说:“不要为他们的话烦心。”
  “我没有烦心。”盖普说。
  “你打算写什么?”库希问。
  “不知道。”盖普说。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上大学。中西部有几所学校对他的摔跤成绩感兴趣,恩尼也写了几封介绍信。有两所学校想看看他,盖普也去了。他在这些学校的摔跤练习室里,自觉远落人后,不可能被录取。大学里的摔跤选手渴望打败他的意愿,似乎远比他击败他们的意愿强。但还是有一所学校以审慎的方式提供一个名额——奖学金数额不多,而且只给第一年,以后不做任何承诺。够公平,反正他是从新英格兰去的。恩尼已经告诉过他,会是这种状况:“摔跤在那儿是种不同的运动,孩子。我是说,你有能力——依我的标准,也受到很好的训练。你缺乏的是好胜心。你必须以获胜为最高目标,盖普。你必须真正有意愿,你得知道。”
  
4毕业(4)
他也问丁奇,读哪所学校对写作最有帮助,丁奇的反应是很典型的不知所措。“是有些好……好学校,我想。”他道,“但如果你要写——写作,不是到哪——哪里都可——可以写吗?”
  “你身材好棒。”库希对盖普呢喃,盖普捏捏她的手作为响应。
  “你也一样。”他很诚实地对她说。事实上,她的身材很不可思议。小巧却发育完善,像朵紧致的花。盖普觉得她的本名不该叫库希曼,而应该叫垫子才对。(译注:Cushman与Cushion字形相近。)从小他就经常这么喊她。“喂,垫子,要去散步吗?”她说她知道一个好地方。
  “你要带我去哪儿?”
  “哈!”她说,“是你带我去。我只告诉你怎么走,让你看看那地方。”
  他们在史迪林河很久以前被称做“细沟”的地方离了小径。据说曾有艘船在那儿搁浅,但早已影迹无存。河岸上倒还有古迹。艾佛瑞·史迪林一度想利用这段狭窄的河湾消灭英军——艾佛瑞大炮就在这儿,三支粗大的铁管在混凝土台上生锈。它们本来可以旋转,但被镇上父老永久固定。炮台旁有一堆炮弹,也在混凝土中定了型。炮弹都锈得纷红骇绿,好像沉没海底多年的船舶旧物。固定大炮用的混凝土台座周遭,到处扔有年轻人的垃圾——啤酒罐和碎玻璃。通往静滞而几乎空荡荡的河边,是片早已被踏平的草坡,仿佛羊群来啃过——但盖普知道,这其实是不计其数史迪林的学生和他们的女友干的好事。库希挑选的地点真没有创意,不过她本来就是这种人,盖普想道。
  盖普喜欢库希,还有威廉·波西也一直对他不错。他年纪太小,没机会认识史都伊二世。而道比是个糊涂蛋。年幼的阿噗则是个古怪而容易受惊的孩子。盖普想,动人、没大脑的库希,特别得到她的母亲米姬真传。盖普心目中,库希的父亲史都肥是个头号大混蛋。他觉得没告诉库希这件事,有愧于心。
  “你没来过这儿?”库希问盖普。
  “也许跟我妈吧,”盖普说,“不过有一阵子了。”他当然知道,“炮台”指的是什么。史迪林人最喜欢说“在炮台上打炮”——好比“上个周末我在炮台上打了炮”,或“你真该看看范利在炮台上发射出去的模样”,甚至炮管上都有非正式的铭刻:“保罗跟贝蒂打炮,一九五八级”,还有“五九级欧文顿在此发炮”。
  越过懒洋洋的河水,盖普看见史迪林乡村俱乐部打高尔夫球的人。即使隔那么远,他们可笑的服饰衬着绿色的球道,和一直蔓生到低潮时才露出的泥泞地上的草丛,仍显得极不自然。他们身上的条纹、格子映着褐绿与褐灰的河岸,使他们看起来像一群流离失所的陆上动物,正怯生生尾随跳动的小白点,横过一个湖。“天啊,高尔夫真蠢。”盖普道。这又是他对于牵涉到球与棒子的运动项目的申论。库希早就听过,不感兴趣。她挑了个柔软的地方坐下——河在脚下,周围是草丛,他们肩膀上方就是张开大口的炮管。盖普望进最接近的一只炮管,看见一个砸破的洋娃娃头用玻璃眼珠瞪着他,不由得吓了一跳。
  库希解开他的衬衫纽扣,轻咬他的|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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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欢你。”她道。
  “我喜欢你,垫子。”他说。
  “没关系吧,”库希问他,“我们是老朋友耶?”
  “喔,不会的。”他希望快点发展到“那件事”,因为他还没有过那种经验,指望库希带引。他们在压平的草上口唇濡湿地亲吻:库希接吻张着嘴,有技巧地将她坚硬的小牙齿贴着他的。
  即使这种年纪,诚实的盖普还是试图对她嘟哝,他认为她父亲是个白痴。
  “他当然是,”库希同意,“你妈妈也有点怪,不是吗?”
  嗯,是啊,盖普想也是。“但我还是喜欢她。”他道。最忠心的儿子,即使这种时候。
  “喔,我也喜欢她,”库希道。该讲的话都讲了,库希开始脱衣服。盖普也脱,但她忽然问:“拿来,东西在哪儿?”
  
4毕业(5)
盖普大吃一惊。什么在哪儿?他以为已经被她捏在手里了。
  “你的东西在哪儿?”库希问道,一手扯着盖普以为就是他的东西的那件东西。
  “什么啦?”盖普问。
  “哎呀,糟糕,你什么也没带吗?”库希问。盖普真不知道他该带什么来。
  “到底什么?”他说。
  “唉,盖普,你难道没有保险套?”
  他歉疚地望着她。他不过是个跟妈妈生活了一辈子的男孩,只看过一次保险套,那是套在他家的大门把手上,很可能是个名叫梅克勒的坏男生干的——他已经毕业多年,继续干他自毁的勾当。
  尽管如此,他也该知道的。他当然听过很多有关保险套的谈论。
  “过来,”库希说。她领他到大炮前面。“你从来没做过这件事,对吧?”她问他。他摇摇头,诚实面对胆怯的心。“唉,盖普,”她说,“要不是你是那么老的朋友。”她对他微笑,可是他知道她不会让他做了。她指指中间那尊炮管口。“看吧,”她说。他看了。珠宝似的碎玻璃闪闪发光,仿佛足够填满一整片热带沙滩的卵石;还有些别的——不那么赏心悦目。“那就是保险套。”库希告诉他。
  大炮里塞满了用过的保险套。成千上万个预防工具!展示着生殖过程的戛然而止。史迪林学生把污物留在捍卫史迪林河的巨大炮筒里,就像狗在领域的疆界四周撒尿。现代世界又把一座历史地标给污染了。
  库希开始穿衣服。“你什么都不知道,”她逗他,“那你要写什么?”他也觉得这在未来几年都会构成问题——成为他事业规划上的一个结。
  他正打算也把衣服穿回身上,她却要他躺下,好好看看他。“你真漂亮。”她说,“没关系的。”她吻了他。
  “我可以去弄些保险套,”他说,“花不了多久,是吧?我们再回来。”
  “我搭五点的火车。”库希说,但她露出同情的微笑。
  “我以为你随便什么时间返校都可以。”盖普说。
  “喔,即使狄布司也有校规的,你知道。”库希道。听来校誉不佳似乎令她有点伤心。“更何况,”她道,“你跟海伦是男女朋友。我知道的,对吧?”
  “跟这个不一样。”他坦承。
  “盖普,你不该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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