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的移动城堡-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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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一天到晚脱掉蹄铁。
“我会想想办法。”索菲说。她蹒跚着走到壁炉边。“我该怎么办?”她轻声问。
“黄色粉末,第二个架子上第四个罐子。”卡西弗在轻声回答。“那些咒语主要就是信念。给他的时候别一副不确信的样子。”
于是索菲照着迈克的样子将黄色粉末倒在一张方型纸片上,利索地卷起来,拿着蹒跚走回门口。“拿好了,年轻人。”她说,“这个会牢牢粘住蹄铁,比一百个钉子都要牢。听见我的话了吗,马儿?明年你可不需要铁匠了。一共一个便士,谢谢。”
真是忙碌的一天。索菲不得不放下针线活,在卡西弗的帮助下,分别卖出一个通下水道的、一个抓山羊的和一个酿好啤酒的咒。唯一让她有点头疼的是金斯伯里一个猛敲门的顾客。索菲让红标向下开了门,门口是一个比迈克大不了多少的穿着奢华的男孩,脸色苍白,满头大汗,搓着双手。
“魔法师夫人,发发慈悲吧!”他说,“我明天破晓得去决斗。给我些什么确保我能赢。价钱多高我都会付!”
索菲回头看看卡西弗,卡西弗扮了个鬼脸,意思是没有现成的货。“这样可不正当。”索菲严肃地对男孩说,“而且,决斗是不好的。”
“那么就随便给我点什么,好让我有公平的机会!”小伙子绝望地说。
索菲打量着他。他体格很小,而且明显处在巨大的恐惧状态。他有着那种事事失败的人才有的无望的神情。“我想想办法。”索菲说。她蹒跚着走到架子边,扫视瓶瓶罐罐。一只贴着红辣椒标签的红罐子看起来最管用。索菲往纸片上倒了适量的一堆。她将骷髅头立在旁边。“因为你肯定懂得比我多。”她对它喃喃说道。年轻人焦急地靠在门口看着。索菲拿起把刀,尽量表现得神秘兮兮,让刀横过辣椒粉堆。“你会有一场公平的战斗。”她喃喃道,“公平的战斗!明白吗?”她拧紧纸包,拿着它蹒跚走回门口。“决斗开始时,撒在空中。”她告诉这个瘦小的年轻人,“你就会有和另一个人相等的机会。之后,是输是赢就看你自己了。”
小个子年轻人感激不已,要给她一枚金币。索菲拒绝了,于是他给了她两便士,兴高采烈地吹着口哨走了。“我觉得自己像个骗子。”她说着,将钱藏到壁炉石块下。“但我真希望决斗时能在现场!”
“我也是!”卡西弗噼啪说道,“你什么时候才能解放我,好让我也去看看那种场面?”
“等我得到有关这个契约的哪怕一丁点暗示。”索菲说。
“说不定今天晚些时候你就能得到。”卡西弗说。
迟暮时分,迈克飘进屋里。他焦虑地环顾四周,确保哈尔没有早一步回家,而后走到工作台边,摊开东西扮成忙碌的样子,一边兴致勃勃地唱着歌。
“真嫉妒你走长路那么轻松。”索菲说着,往银色破网上缝纫蓝色小三角布,“玛———我侄孙女好吗?”
迈克愉快地离开工作台,在壁炉边的凳子上坐下,向她娓娓道来白天的经历。然后他问索菲过得怎样。结果当哈尔抱着一堆包裹,用肩膀顶开门进屋时,迈克连一点忙碌的样子都没有。他正因为那个决斗咒在凳子上笑得前仰后合。
哈尔返身去关门,惨兮兮地靠在门口。“看看你们哪!”他说,“都要大难临头了。我成天给你们做奴隶。而你们没有一个,甚至连卡西弗都没空打声招呼!”
迈克愧疚地起身,卡西弗则说,“我从来不打招呼。”
“出了什么事吗?”索菲问。
“这还差不多。”哈尔说,“总算有人假装注意到我了。你可真体贴,索菲。是的,确实出了点事。国王已正式下令让我去找他的弟弟———还强烈暗示道,最好顺便灭掉荒地女巫———而你们全坐在这里开怀大笑!”
接下来哈尔似乎随时可能制造起绿色粘液。索菲匆匆收起针线活。“我去做一点热奶油吐司。”她说。
“大难临头时你就只会做这个吗?”哈尔问,“做吐司!别,别起来。我一路跋涉带了一大堆东西给你,至少你能礼貌上表示点兴趣吧。喏。”他往索菲的膝头卸下一大摞包裹,又递了一个给迈克。
索菲满是疑惑地解开包裹:几双真丝长袜;两包上乘的细麻衬裙,饰以荷叶边、蕾丝和缎子滚边;一双侧面可松紧的鸽灰色绒面革靴子;一块蕾丝披巾;以及一条灰色波纹绸裙子,上面的蕾丝和披巾配套。索菲屏住呼吸,以专业的眼光逐一检视。光蕾丝就价值不菲。她轻抚裙子的丝料,充满敬畏。
迈克得到了崭新的漂亮丝绒套装。“你肯定花光了丝绸钱包里的每一个子!”他毫不感恩地说道,“我不需要这个。你自己才需要新衣服。”
哈尔的靴子钩住了银蓝色套装的残件,他难过地捧起它。索菲干得很卖力,可仍然更像破布不像衣服。“我多么无私呀,”他说,“我不能让你和索菲穿得破破烂烂地去向国王诋毁我的名声。国王会认为我没有照顾好老母亲。怎么样,索菲?靴子合脚吗?”
索菲这才缓过神来。“你是出于好心呢,”她问,“还是因为怯懦?非常感谢,我不会去的。”
“真是吃力不讨好!”哈尔呼喊着,张开双臂。“再来一回绿粘液吧!完事后我只好把城堡挪到千里之外,再也见不到可爱的莱蒂了!”
迈克哀求地看着索菲。索菲怒目而视。她相当清楚自己两个妹妹的幸福都有赖于她答应去见国王。还有绿粘液相挟。“你什么都没征询过我。”她说,“你只说我会去。”
哈尔笑了。“你会去的,是吧?”
“好吧。你想让我什么时候去?”索菲问。
“明天下午。”哈尔说,“迈克可以作为侍者陪你去。国王在等你。”他在凳子上坐下,开始严肃而明了地解释索菲可能要说什么。索菲注意到,没有绿粘液情绪的迹象了,这回事情都遂了哈尔的愿。她很想打他一巴掌。“我需要你做得非常微妙。”哈尔解释,“这样国王会继续派我做类似运输咒之类的活,但不会放心到让我去找他弟弟。你必须告诉他我怎么激怒了荒地女巫,又如何是你的乖儿子,但我希望你能把握好分寸,让他明白我是真的很没用。”
哈尔解释得相当详细。索菲环抱着包裹,试图弄清所有细节,尽管她止不住想到,假使我是国王,我不会明白这个老太婆想说什么。
与此同时,迈克在哈尔身边徘徊,想问他那个难搞的咒。哈尔不断想出用来应付国王的新点子和更加周全的细节。他挥手示意迈克离开,“现在不是时候,迈克。我突然想到,索菲,你或许想排练一下,别到时在宫殿里怯场。我们可不希望你半当中出洋相。还没好,迈克。因此我安排你去拜访我的导师,彭兹特蒙夫人。她很有威严。有些方面比国外有威严。那么等你到宫殿时就会很适应了。”
此时此刻索菲真希望自己没有答应。哈尔最终招呼迈克时,她大大松了口气。
“好了,迈克。轮到你了。什么事?”
迈克挥了挥闪光的灰色纸片,不悦地匆匆解释说这个咒无从下手。
哈尔听闻有点吃惊,可还是接过纸片摊开,问道,“你的问题在哪?”他盯着看了会儿。一条眉毛挑了起来。
“我当它是谜语,试着照上面说的做。”迈克解释,“但索菲和我没能捉到流星———”
“天哪!”哈尔大叫一声,继而大笑起来,又咬咬嘴唇克制自己。“可是,迈克,这不是我留给你的咒语。你从哪里找到的?”
“在工作台上,就在索菲堆在骷髅头周围的一堆东西里。”迈克说,“这是唯一的新咒,于是我以为———”
哈尔跳起来拨弄起工作台上的东西。“索菲又惹麻烦了,”他说。东西被翻得到处都是。“我就应该想到!没有,该在的咒语不在。”他若有所思地拍拍骷髅头褐色的磨光的头盖骨。“你干的好事吧,伙计?我觉得你是从那里来的。吉他肯定也是。呃———亲爱的索菲———”
“怎么?”索菲问。
“爱管闲事的老傻瓜,无法无天的索菲。”哈尔说道,“你是不是把我的门把手的黑标记转下,伸出过你的长鼻子,我说得没错吧?”
“只有手指。”索菲颇为肃穆地回答。
“可你打开门啦,”哈尔说,“而迈克以为是咒语的那个东西肯定趁机进来了。难道你们谁都没发觉它不像常规的咒语吗?”
“咒语常常都看着奇怪。”迈克说,“那到底是什么?”
哈尔哼笑一声。“‘猜度这是什么。将你的应答写成诗行’!啊,上帝!”说完便奔向楼梯。“我弄给你们看。”边说边蹬蹬上了楼。
“我觉得昨天一整晚在沼泽地里全是无用功。”索菲说。迈克沮丧地点点头。索菲看出他感觉自己是个傻瓜。“是我的过错。”她说,“我开的门。”
“外面是什么?”迈克饶有兴趣地问。
可哈尔这时冲下楼来。“我还是没找到那本书。”他说。这会儿他看上去挺沮丧。“迈克,你是不是说你们出门去抓捕流星了?”
“是,可它吓呆了,落到池水里沉没了。”迈克说。
“谢天谢地!”哈尔说。
“太遗憾了。”索菲说。
“遗憾,是吗?”哈尔说,神情比之前更沮丧,“是你的主意吧,是不是?肯定是!我都能看到你在沼泽地里跳来跳去,怂恿他的样子!我告诉你,这是他有生以来干过的最愚蠢的事情。如果他碰巧抓到那玩意,那就不光是遗憾这么简单了!你———”
卡西弗睡眼惺忪地摇曳到烟囱里。“这么大惊小怪干吗?”他诘问,“你自己不也抓过一个吗?”
“是,我———”哈尔玻璃珠般的眼睛转向卡西弗。但他克制住了,调转方向对迈克说,“迈克,向我保证你不会再去抓捕了。”
“我保证。”迈克乐意地答道。“那些句子是什么东西,如果不是咒语?”
哈尔看着手中的灰色纸片。“这叫作‘诗’———我想就是这样。可这里不全,而我记不起其余部分。”他站在那儿思考着,似乎被什么念头击中,明显担忧起来。“我觉得下一行诗很关键,”他说,“我最好拿回去再看看———”他走到门口,将门把手的黑标转下。而后停了一下。他环顾迈克和索菲,两人都很自然地盯着把手。“好吧。”他说,“我知道要是留下索菲她会按捺不住跟来,那样对迈克就不公平。你们一起来吧,这样好歹都在我眼皮底下。”
他打开门,踏进一片虚无。迈克匆匆跟上时被凳子绊倒。索菲蹦起身时,包裹飞散到壁炉里。“小心别让火星溅上去!”她忙乱地对卡西弗说。
“那你得答应告诉我外面到底是什么。”卡西弗说,“还有,你已经得到暗示了。”
“真的吗?”索菲说。她走得太匆忙,来不及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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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哈尔去往神奇国度寻找咒语
虚无原来才一英尺厚。在另一边,是下着毛毛雨的阴沉的夜晚,一条水泥小径通向一座花园的大门。哈尔和迈克已经等在大门口。门后是一条平坦坚实的道路,路两侧排列着房屋。索菲在微微细雨中有点哆嗦,她回头看来路,发现城堡变成一幢装着大窗户的黄色砖房。和其他房子一样,它四四方方,而且很新,前门是块波纹玻璃。房子周围看样子没有人,可能是因为毛毛雨的关系。但索菲感觉真正的原因是,尽管有那么多房子,这里已是城镇的边缘地带。
“等你探究个彻底。”哈尔唤道。他的灰红色外套附着一层水珠。他晃着一串奇怪的钥匙,多数是扁平的黄色,看样子和房子配套。索菲走过去时,他说,“我们得穿得和这地方协调。”他的衣服一阵模糊,似乎周身的小雨突然变成了雾。等到一切恢复清楚,外套仍是之前的灰红色,但样式已经大变。垂袖消失了,整件衣服松松垮垮。简直又破又烂。
迈克的夹克变成了一件及腰的棉衣。他抬起脚,脚上是只帆布鞋,而后盯着紧紧裹着腿的蓝东西。“我膝盖都弯不了了。”他说。
“你会习惯的。”哈尔说,“走吧,索菲。”
索菲没想到哈尔领他们走了回头路,朝着黄房子走去。她瞧见他宽松的上衣背后神秘兮兮地写着:威尔士橄榄球。迈克跟在哈尔后头,因为腿上绑着的东西只能僵硬地跨着步子。索菲低头看自己,凹进凸出的鞋子上的细腿比原先多露了一倍。其他倒也没有什么变化。
哈尔用其中一把钥匙打开了波纹玻璃门。门旁的链条上挂着块木头告示牌。索菲念道,撕裂谷。哈尔推她进了一间整洁辉煌的大厅。房子里似乎有人。最近的一扇门后传来很响的声音。哈尔打开门时,索菲意识到这声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