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多美丽有多美丽 作者:宁九九(晋江2013.8.3完结)-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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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紧张,低着头,一双手的手指互相绕过来绕过去:“安老师,我错了。”
“那你说说你错在什么地方?”
“我。。。我。。。”她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哽咽了一下:“我不该在自习课上看小说。”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沉默着,嘴角抿成一条线。
“安老师,”她的眼泪终于掉下来,“能不能不要告诉我爸妈。”
他看着她哭,心里有描摹不出的感觉轻轻的碾压过去,仿佛是怜惜,又仿佛是焦躁。
他到底是忍不住,开口道:“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别人都在复习,楚樱樱,只有你在看小说,我真是不得不批评你。”
她边擦着眼泪,泪珠还是一串串流下来:“安老师,我,我刚才一直在做题,就是做累了,才拿出小说看了一下。”
“好了,”他咳了咳,“书我暂时没收了,等到考试完,你再到我这里来取。”
她还在抽抽搭搭:“安老师,别告诉我爸妈,好不好?”
他看着她,只觉得女孩子真是水做的,眼泪能这样流个没完。
“嗯,”他故作严肃,“要再被我发现,我就要请你家长了。”
等到她离开,他随手打开一本小说,里头夹了张窄窄的刻花纸书签,他一眼就看到那几行字:她不知道,真正的吻竟是这般神奇,这般甜蜜,这般悸动,让她心跳如鼓。(选自《雪儿姑娘》席绢)
他笑了笑,小女生的情怀真是可怜可爱。
考完了期末考试,她到他宿舍里,犹犹豫豫的望着他:“安老师,那几本小说,能不能还给我啊。。。”
他从抽屉里拿出那几本书递给她,她雀跃着放进书包里。
“以后,”他说,“少看一些小说,有这个功夫多看点参考书。”
她点头,笑眯眯的答应着:“嗯,我晓得了。”
待到他第一次来到她的卧室,那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后了,他又看见书柜里那一排的小说,不由训诫:“这些小说,少看看。”
她走到他身边,伸手抱住他的腰,笑眯眯的仰起脸:“嗯,我知道了,安老师。”
他低下头,一下一下轻轻吻着她的嘴唇,她温顺的由他吻着,柔软的身体紧紧的依偎在他怀里。
“樱樱,”他模模糊糊的念着她的名字,“樱樱。”
她轻轻的喊他:“临渊。”
他是她的老师,又是她的恋人,这样不容于世的爱情撕扯分裂着他的灵魂,不是没有想过他到底在干什么呢,这样下去怎么办?
他也曾劝自己算了吧,回头吧。
他痛着、苦着,可每次看见她,他就只想牵着她的手,哪怕不晓得结果,也要走下去。
门外的楚婶听见安临渊小声的说话,她悄悄推开一点缝隙,安临渊正弯着腰给楚樱樱掖被子。掖好了被子,他坐在床前的凳子上摸摸楚樱樱的脸:“睡吧。”
良久,楚樱樱睡着了。
安临渊握住她放在被子外边的手,牵到唇边吻了吻,又吻了吻。
他无声而缱绻的看着她,时不时吻一吻她的手背。
门外的楚婶悄悄的转身下楼了。
午饭的时候楚樱樱还没有醒。
楚婶就下了两碗阳春面,玉桥镇的阳春面都是自家筋道的手擀面,面条的汤汁一定是鸡汤做的底,再淋上葱油,点一点猪油,洒上碎葱,一端上桌就香气四溢。安临渊从前经常吃到,后来离开了玉桥镇,在别处就再也没有吃到过如此地道有诚意的面了。
安临渊的那一碗很快就见了底,楚婶看他吃的这样香,又给他下了一碗。
楚婶唠叨:“安总,慢点吃,烫。”
安临渊边大口吃面,边点头。
楚婶不由感叹:“像你这样的有钱人呐,都是好东西吃的太多了,所以吃到这样的面才觉得香。”
安临渊挑着面的筷子顿了顿,笑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吃过了饭,楚婶又开始在院子堂屋厨房里四下忙碌着,偶尔叫安临渊打个下手。
楚婶在院子的围墙边上喊:“安总,来。”
安临渊“哦”了一声,放下手上正在摘的鸡毛菜,走了过去。
围墙边的过道里放了几个坛子,“来,”楚婶说,“来把最里面那个坛子挪出来。”
安临渊从坛子与坛子之间的窄缝里挤过去,拎起最里面的坛子。
楚婶眼珠不错的盯着坛子,口里念叨:“小心,小心。”
安临渊稳稳的拿起:“没事。”
坛子里是酒糟鱼,楚婶拿筷子夹了两块放在碟子里,递给安临渊:“尝尝,看糟好了没有。”
安临渊吃了一块,楚婶又问他:“咸淡怎么样?”
“嗯,正好。”
说话间,安临渊又把另外一块鱼吃掉了。
“楚婶,”安临渊说,“这鱼糟的真好吃。”
楚婶笑了笑:“樱樱最喜欢吃这糟鱼了。”
安临渊沉默了片刻,说:“樱樱原来也带给我吃过。”
楚婶想了想,点头:“嗯,从前只要家里一有好吃的,樱樱就会说,这个我要带给安老师尝一尝。”
“哪怕是现在,”她停了停,又接着说,“偶尔有好吃的,樱樱也会念一念,安老师。”
第七章
院子里有微风吹过,花盆里的浅粉色月季花在微风里轻轻点头,空气中似有似无的飘着淡淡的花香。
楚婶与安临渊对坐在石桌边上,两人都是一径的沉默。
“楚婶,”安临渊说,“我一直觉得我不后悔,只是现在看起来,至少我很对不起你和楚叔。。。”
楚婶叹息:“小安。”
楚婶头一次叫他“小安”,他微微一怔。
“要说有错,”楚婶说,“当时我们也有错,要不是当年我说你们不分开,我就吊死在你们面前,你可能不会走,你要是不走。。。樱樱也许就不会疯。”
安临渊声音有些发颤:“可,我不该走这么久。”
楚婶说:“如果前几年你回来了,我不晓得会不会这么平静的对待你。你是不是算准了樱樱该大学毕业了,我们有多大的气也该消了,这才回来?”
安临渊说:“是。”
他连楚樱樱会休学一年都算好了,他算尽了一切,却没算过命运。
楚婶说:“七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算短了。”
安临渊还是那个字:“是。”
楚婶沉思着,忽然说:“小安,有件事你大概不知道,我和你楚叔并不是樱樱的亲生父母。”
安临渊震惊的抬起头看着楚婶:“你是说。。。你们不是樱樱的。。。?”
楚婶神情微痛,语调里有说不出的怀念:“樱樱是我妹妹和你楚叔弟弟的孩子,而他们早就不在了。”
安临渊做梦也不会想到楚樱樱竟然不是楚叔楚婶的亲生女儿,他有些难以接受。
“我妹妹,”楚婶回忆,“叫严月影,和樱樱长得很像,只是没有樱樱那么高。我们姐妹五人,月影是最漂亮的。月影比我小不少,那年,我和你楚叔结婚两三年了,已经生了楚桐,而月影才高中毕业,考上了省城的师范大学,报的也是中文。离开学还早,我看她待在家里也没事,就让她住到玉桥镇这边来。。。”
严月影与楚建齐的故事本应是亲上加亲的皆大欢喜,是红尘里最世俗的那种圆满。
楚建齐是楚建国唯一的弟弟,他们父母早逝,他几乎是楚建国磕磕绊绊的一手带大。那年楚建齐也是高中毕业,考上了北方的军校。
他高大俊朗,她眉目如画,她和他的爱情是豆蔻年华开出的一朵丁香花。
他们偷偷的躲在水塘边的树下拥抱亲吻,夏夜里,塘边的草丛里有促织细微的鸣声,一声一声,流连不止。
白日里,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在哥哥姐姐面前一派正经,只是偶尔眼神交汇会擦出一星小小的火花。
他们瞒的很好,谁也没有发现。
楚建齐临去军校的前一晚,两人又来到池塘边。星光落在池塘里,他抱着她不愿意放开。
“月影,”他在她耳边说,“我们以后结婚,好不好?”
她羞涩的把头埋在他怀里,良久,才点点头:“嗯。”
他大喜,吻着她,含含糊糊的说:“那你,在学校里不要跟别人谈恋爱啊。”
她笑出声:“傻瓜。”
他挠挠头,也跟着笑。
全家都送楚建齐到最近的火车站去坐火车,楚建国和严爱英都是不舍里带着些激动,这一去就是人民子弟兵了,多么光荣。
惟有严月影泪水涟涟,她的不舍里是相思,人还未离开,相思已经起了。
回程时,严爱英终于觉察不对,严月影说:“我和建齐谈恋爱了。”
震惊过了,楚建国和严爱英觉得这也算一件好事,知根知底又亲上加亲,严月影以后是老师,老师嫁给军人,这又是一桩相配的好事。
大学前两年,楚建齐几乎都是在学校里度过的,只有过年时才回去一个星期。
他和严月影分隔两地,只能靠鸿雁传书,几乎隔一两天就要写上一封长信,生活中事无巨细都要写在信纸上让对方看见,好像这样一来,思念的那个人就在身旁了。
直到大二的暑假,楚建齐回家里休息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他和严月影形影不离,有时说话,说着说着,两人就能痴痴的望到一处。
离开学还有二十多天时,楚建齐要出任务,只得依依不舍,匆匆离开。
严爱英将两个小儿女的浓情蜜意看在眼里,心里盘算着等到他们大学毕业就得赶紧将婚事办了。
谁知,过了十几天,噩耗突至,楚建齐出任务时牺牲了。
楚家几乎被这噩耗击垮了,这里头最不能接受的是严月影,她心神恍惚,错过了开学。
严爱英到学校给她办了休学手续,回来时,发现她怀孕了。
知道自己怀孕之后,严月影忽然坚强起来,不再恍惚,也不再哭泣,安安静静的过了九个月,生下了楚樱樱。
还未出月子的一天,严月影留下一封信,趁着楚建国和严爱英不在家,从玉带桥上跳了下去。那时已是六月里,玉带河水量比往年都要丰沛,有人见到她跳下去,连忙跟着跳到河里救,却没有救下来。过了半日,才在下游找到她。找到她时,她身上穿着件浅蓝格子衬衣,那是楚建齐用省下的补助给她买的。
接二连三的打击,楚建国和严爱英都有些承受不住,但再难他们也得挺过去,因为他们还有楚樱樱。
楚樱樱是他们的安慰,也是他们的责任。
“小安,”楚婶说,“樱樱和月影很像。”
安临渊没有说话,楚婶长叹:“好在,你没有辜负她。”
安临渊还是没有接话,他攥紧了手,沉默着。
“小安,”楚婶又开口道,声音里饱含泪意,“那些时候,就是你们的事情刚被人知道的时候,人家说。。。樱樱和她妈妈一样,不要脸皮,她妈妈是未婚先孕,她是勾引老师。你说,我们怎么能受的住。。。当时,我们逼着你们分开,你不要怪我们。”
安临渊心如刀绞,疼的他倒抽一口冷气。
隔壁人家有人在收听广播,噼里啪啦一阵调台声之后,有歌声从院墙那边传来:“我是这耀眼的瞬间,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我要你来爱我不顾一切,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一路春光啊,一路荆棘呀,惊鸿一般短暂,如夏花一样绚烂。”(朴树《生如夏花》)
歌声反复吟唱着,慢慢低下去。
安临渊忽然很想痛哭。
他走上楼,来到樱樱卧室的床前,他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他以为他已经很爱很爱她了,原来还不够,还不够。
傍晚时分,隔壁人家蒸了很多馒头发糕,左邻右舍都送了些。
楚婶看着竹匾上一个个白胖的馒头,笑道:“这下有早饭吃咯。”
她仰头看看天色,对安临渊说:“不早了,我去叫樱樱下来吃饭了。”
过了不一会儿,安临渊忽然听到楚婶从楼上匆忙的跑下来,边跑边喘气道:“小安,樱樱不见了。”
安临渊霎时变色:“怎么可能?”
楚婶说:“大概是我们刚才去隔壁拿馒头的时候,樱樱一个人跑出去了。”
这时楚叔正好进院子,楚婶朝他大声说:“快,我们快点出去找找,樱樱又跑出去了。”
楚叔放下手上拎的菜,转头就走。
楚婶也解下围裙,对安临渊说:“小安啊,我们也去找找。”
安临渊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听到这话,赶紧跟着楚婶出了门。
“多半是在玉带桥上,”楚婶急匆匆的往玉带桥赶,“樱樱总爱往桥上跑,也不知道为什么。”
安临渊问:“樱樱是经常这样一个人走出去?”
楚婶说:“是啊,前些年樱樱病情更严重些的时候,我们都要拦着才能不让她往外跑。很多次,都是人家看见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