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誉之剑 作者:玉临风(起点公众2012.7.7完结)-第2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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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日夜，赵弄潮以浸油的布裹住零部件，又用干净毛毯裹了几层，抱着它奔向城墙。

这段时间他每次进入城墙内部时总抱着件东西，所以守城的士兵也不询问他怀里的是什么了。他与往常一样在城墙内闲游，趁人不注意，溜入阴影，跑向熟记的那扇暗门。

门轴已被油浸透，赵弄潮用力推，使出全身的力气，门轴发出石磨般的磨擦声，暗门露出条缝隙，渐渐开了。海内吹入城墙，混浊的空气顿时清新，赵弄潮解开斗篷，里边穿着奴隶的衣服，从半开的门里挤了出去。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光滑的岩石棱角和海面反着月光。

他摸索着，小心踏过石块，一步步走向海边。沿海的地势平坦，趁着夜色他可以绕过城市，这样当他再出现时，看起来就像来自别的地方，而非来自叙拉古。

“站住！谁在那儿？”

身后有人叫喊。赵弄潮一惊，往后看，似乎有人过来了，人数还不少。叙拉古安置城外的巡逻队？不，叙拉古的所有军队在罗马人围城时便已缩回城中。现在出现的是罗马人。

他们已经发现他了，在乱石中他可没那种飞快逃跑的本事。赵弄潮此时真有些怨恨——这些罗马人出来巡逻为什么不点火把！

“我们看见你了！再走就放箭！”

这个声音挺熟悉。

赵弄潮回了话：“我没想逃走！我就在这里！”

罗马人快速赶了过来，赵弄潮看着他们，月光下他们的武器比泛光的海涛更亮。走在最前方的队长个子不算高大，可仅看轮廓便不难猜出是位年轻的贵族。

“你！”近了，赵弄潮与领头的罗马人同时发出惊讶。

“你怎么会在这儿？”陈志吃惊地问。下一句是——你不是去迦太基了吗。这句由于有罗马人在场，没敢问出口。

“利略队长，你们认识？”有队员问。

“老熟人了。”陈志回答，“这个人是罗马的朋友，他曾经多次帮助过我们。马塞拉斯将军也认识他。”

陈志望向乱石坡上的城墙，“你从哪儿来？叙拉古？”

“……这件事说来话长。”赵弄潮抱紧了怀中的时空机零部件。

马塞拉斯听说巡逻队在叙拉古附近发现了赵弄潮，顿感不可思议，这个人在意大利已经失踪很久了。有传闻说，他与普劳图斯在南方巡回演出，不过凡是观看了普劳图斯那些表演的人又说没见过他；总之他迷一般地出现，又迷一般地消失，现在居然出现在这儿。

赵弄潮出发前已经为自己想出了一套理由，只不过意料之外的是自己被罗马人提早发现了，不过这个问题很好解决。他悄悄将时空机的部件交给陈志，单独去见将军。

一见到马塞拉斯，立刻与将军阁下热情拥抱，之后活像见到恩人般热泪盈眶。

“这是怎么回事？听说你去了南意大利，怎么到了叙拉古？”马塞拉斯打量了他的衣着，奴隶的服饰，其中一定有故事。

赵弄潮如同提到伤心事，情绪低落下来。“普劳图斯在罗马的演出结束后，我是与他一起去了南意大利。旅途很顺利，是我犯了错。一位陌生商人告诉我，能带我去看来自东方的新奇玩意儿，而我没把行踪告诉普劳图斯。”

“你就这么跟着那位商人走了？”

“才不是，我对他有戒心，起初并不愿跟他走。他向我展示了一两件收藏，其中有白色的孔雀羽毛，他说活物在船上。我只听说过白色的孔雀，从没见过活物，向来旺盛的好奇心驱使我上了他的船，可是上般后他却不允许我离开了！就这样，我被卖到了叙拉古。从前我是那样的聪明，伊比利亚的英雄豪杰，意大利的百战名将，他们全比不上我，怎么就落在了一个商人手中？”

赵弄潮很懊恼、很悔恨。

马塞拉斯安慰他。“不用太自责，不是你的错。那些阴险的商人时常利用各种手段拐骗好人家的青年，然后高价卖去远方。费边的学生加图也是位聪明人，听说他也曾差点被卖到东方去，后来凭自己的智慧才逃了出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早料到会这样问，赵弄潮不慌不忙。“城里正在发生瘟疫，死了很多人。我假装染了病，他们对我的看守没那紧了，所以才逃出来。我在城墙里找到了一道暗门。”

“你怎么知道有暗门？”

“买下我的人参与了阿基米德的防御计划，他见我会写字，还会好几种语言，因此时常让我跟着他查看城市防御工程。”

“那道暗门在哪儿呢？”马塞拉斯非常有兴趣。

赵弄潮很明白他说出暗门所在位置的后果，那道门连许多守城士兵也不知道，但他不得不说，不说出它的位置，他的谎言就无法圆满。赵弄潮没有丝毫愧疚，表现得如一位复仇者般。

第二节　谋杀（1）

“真的修好了？”陈志反复翻转从时空机上拆下的那块部件，他不不是不相信赵弄潮的话，而是不相信这个时代的技术。

“可能修好了吧？”赵弄潮边换衣服边说，“这个地方有能人。”

“我也难以相信，物理课本上的那个阿基米德竟然生活在这里。他发明的机器阻拦住我们，马塞拉斯将军非常头疼，元老院已经多次发信来催促斥责。将军对这个阿基米德又爱又恨。”陈志毫无心机地述说。

“怎么又爱又恨？”赵弄潮警惕地问，下意识地停止住换衣服的动作。

陈志微笑，“马塞拉斯将军虽然很头痛这个人，可也认为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这样的人如果能为罗马服务……”

“马塞拉斯不打算杀死这个罗马的大敌吗？”赵弄潮完全忘了换衣服，吃惊地瞪住陈志。

陈志不明白他这种眼神的用意了。“将军是个心胸宽广的人……”

“阿基米德让罗马遭受了多大损失，你比我更清楚！就这样放过他？”赵弄潮低吼。

面对他的愤怒，陈志有些糊涂了，“他是个人才，而且是这个世界绝少的人才。他连我们的机器也能修好，看来马塞拉斯将军低估了他的本事。这样的人应当留下来才对，而且他不会打仗，也不懂政治，只是有技术而已，没有威胁，不是吗？”

“不，他的威胁太大了。”赵弄潮冷酷地直视。

陈志渐渐琢磨出那眼神中的含义，猜测说。“难道你想杀了阿基米德？”不等赵弄潮作出肯定回答和解释，他抢着说，“他帮我们修好了机器！就凭这点我们就该帮助他，而不是害他！即使马塞拉斯将军与你有着相同看法，我也会为他求请的，幸好将军没有你这么疯狂！”

“我疯狂？你懂什么？他对我们的威胁胜过千军万马！”赵弄潮瞪大了眼睛，“我给他看过图纸！”

“图纸？”

赵弄潮平静了下心情，“说‘纸’不太准确。为了接回你们，我帮助陈叔叔改造时空机，设计图虽然不能完全记住，但也知道大概。我画给阿基米德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可里边有许多这个时代不该有的技术，与他相处这段时间我也主动告诉了他不少知识。他知道的太多了！”

“因此你担心他用利这些知识制造出什么？”陈志觉得这种担心没有必要，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嘲笑赵弄潮的狭隘。“他不可能造出时空机，到不了我们的世界！”

“你认为我担心这个？”赵弄潮同样冷笑，把目光从陈志身上移开。对陈志这个如尺子般直的男人怎么说得通？

他当然不担心阿基米德会造架时空机出来，就算给他看了完整的设计图也没用，以这个时代的技术根本无法制造。赵弄潮担心的是阿基米德制造出其它东西。任何超出这个时代的东西都极有可能改变将来的世界，并影响他们自身，所以赵弄潮每次行事总是极小心，以真实历史为参考，害怕触动了历史的关键。上次为救王玉婷，他拿历史赌了把，这次如果不是为了修复机器，他也不会铤而走险。

门外有士兵通知陈志，马塞拉斯将军急召他参与会议，并要他整装出席。

“马塞拉斯即将夜袭叙拉古。”赵弄潮提示他。

陈志什么也没说，去拿他的胸甲。赵弄潮了解他心中有气，快速换好衣服，默不作声地帮他穿戴甲胄，系紧固定用的皮绳，之后速度离开。

他没再提杀死阿基米德的事，但赵弄潮决心完成的事极少变更，也极少失败。

这个人变了——陈志听着赵弄潮离开的脚步声，心想。但他又突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他从来不了解赵弄潮，甚至接触也很少，怎么能认为他变了呢？

果然如赵弄潮所说的，马塞拉斯打算立刻偷袭叙拉古，因为赵弄潮的意外出现暴露了城市的许多弱点。赵弄潮出卖的不仅是城墙上的那扇暗门而已。陈志主动要求打头阵，马塞拉斯同意了，这位年轻人不仅身手厉害，而且头脑冷静，临场判断力也非常好。

陈志想要冲在最前面不是为抢功劳，以他目前的身份地位已不需要敌人的头颅来提升自己了，他是为了保住别人的头颅才主动要求出战。赵弄潮一定会杀阿基米德，他这个人杀人从不亲自动手，通常使用阴谋诡计，陈志知道必须亲眼将这个阿基米德看住了，才可能救得了他。所以他必须率先入城，赶在赵弄潮下手前。他要救阿基米德，不仅因为阿基米德为他们修好了机器，欠他个情；还因为对他很好的马塞拉斯将军希望这个人活着。

陈志快步穿过走廊，身后跟着将随他一同入城的几名低等军官。穿过走廊就是士兵的营地，他将带上一拨人立刻出发。

在走廊尽头拐弯，营地的篝火进入眼帘，熊熊火焰旁一个身影比火焰的光更刺眼。如果不是那张脸太过年轻，赵弄潮一身雪白的罗马托加使他看起来就像古时的学者，高贵睿智。

他抢先一步了？陈志紧张地盯住赵弄潮。他在与士兵说话，是在物色替他动手的杀手么？

陈志将目光扫过那些刚才坐在篝火旁和赵弄潮说话的士兵，这些人他一个他不能带。偶然后，与赵弄潮的眼神接上了，陈志心中觉得有一股寒气。这个少年般的人物目光冷峻，甚至带有了几分敌意。

第三节　谋杀（2）

深夜的叙拉古人还在睡梦中，浑然不知敌人已经入侵。当听见异样的响动时，惊醒的守城士兵才想到握住身边的武器，但一切已太迟，罗马人已来到身边。谁知道他们是怎么进城的。叙拉古的士兵没有时间思考了，这辈子也已没有时间。

陈志快速占领一面城墙，他借着火光查看赵弄潮画给马塞拉斯的城墙内部平面图，下令堵住通往外部的几个出口。现在叙拉古人应该还不知道他们入侵了。

登上城头，传令兵以火把打出信号，黑夜里立刻火光一片。叙拉古人这才从梦中清醒，罗马人攻城了！

城门在此时居然大开，罗马人冲入城内。被突然发生的战事惊醒的居民吓得不知所措，他们除了尖叫，只剩逃命。罗马人没空闲处理这些平民，他们的与叙拉古的军队在广场相遇，宽敞平坦的集会场所成了天然战场。

陈志没有参与后面的撕杀，把队伍交给了另一位队长。没人问他离开战斗去做什么，他是马塞拉斯的心腹，许多事不能问，也不能说。

天边已开始发亮，城内火光四起，到处是奔逃的叙拉古人，尖叫与哭喊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的爆发。赵弄潮说不定已经开始行动了，陈志很着急，一条人命系在他的手中。记忆中似乎听说过阿基米德的最后结局，不过那个故事很模糊，忘得差不多了。马塞拉斯已明确下令不得伤害阿基米德，这点让陈志稍感放心，但对赵弄潮不能大意。

“喂，你！知道阿基米德住哪儿吗？”陈志拦住一位路人。

这位叙拉古居民看见罗马人向他过来了，立刻往屋里逃，但还是被拦住，陈志扯住他的衣衫问话，他吓得连连摇头。

丢开这个胆小鬼，陈志又拦住名壮汉，这个人看起来应该不会害怕，可是话还未问完，他的短剑已劈确过来。鲁莽之人不是陈志的对手，陈志甩开他，只能再去问别人。

“谁能告诉我阿基米德住在哪儿？”他知道院子里有人，所以大声喊，但他们全躲了起来，没有搭理这个罗马军官。

“我并不想害他！我是要保护他！有人对他不利！”陈志着急起来，叙拉古城内就没有愿做“叛徒”的人么？

……

赵弄潮回到他时常来往的迷宫般的城墙内部世界。就算在这个封闭的空间，依然可以听见城内的嘶喊。叙拉古陷落了，这是它最后的挣扎呻吟，这块西西里岛上还不属于罗马人的一角，即将划入罗马版图。

走廊内早已一片狼籍，赵弄潮行走其中如同魅影，昏黄的灯火滑过他的纯白长袍，在石墙上留下深长的影子。他跨过几具尸体，走向一间少有人进入的密室。

阿基米德的问题已经找到了帮手，这时候他确实不方便在城中露面，但是屋里这些东西交给谁来处理都不合适。

他推开门，这里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