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谈-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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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由小径走入谷中,看见这里真是个幽静美丽的所在,尤其是在这么个热天,真有说不出的
快乐。后来我听到了她们中间有一位说,谷中的那片平原虽然看上去完全是天然情趣,不落
一点人工的痕迹,却是滴溜滚圆,好象经过了人工的规划似的。周围大约有一两里长。围着
六座不十分高的小山,每座山顶上都有一座别墅,看上去很象一座美丽的城堡。山坡逐渐向
平原倾斜,好象露天戏院里一排高出一排的座位,从山顶望下来,这一圈圈的石级依次缩
小。朝南的斜坡上长满了葡萄、橄榄、扁桃、樱桃、无花果和其他的水果树,找不出寸尺的
荒地。朝北的斜坡上长满了笔挺的、绿油油的小橡树。山脚下的那片平原,除了小姐们刚刚
走进来的那个入口以外,就没有别的入口了——那里长满了杉、柏、松、桂等树,整整齐
齐,仿佛是哪一个园艺家在这里精心栽种的。烈日当空的时候,树叶丛中不透阳光,纵然透
进来,也不过是一丝半缕,下面地上则是绿草如茵,繁花如锦。
最使她们喜欢的是那条山溪。它从两山之间的小谷中流出来,落在一块天然岩石的峭壁
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当它溅落在石块上的时候,远远望去,仿佛是一大摊水银,受了
一种奇妙的压力,变成细细的水花。溪水流到了小平原上,就敏捷地穿过一条小沟,流入平
原中央,聚成一个小湖,宛如城市居民们在自己花园里所开掘的鱼池。
湖水不深,仅及胸口。水面平静无波、清澈见底,可以数得清下面鹅卵石的数目。同时
还可以看到游鱼成群,逍遥自在。看到这等山光水色真叫人心旷神怡,为之惊叹。湖畔全是
草土,由于湖水的滋润,益发显得鲜艳。溢出湖面的水流入另一条小沟,再由那里流出小
谷,注入低洼的地方。
小姐们来到湖畔,把周围的风光景物都加以欣赏赞美之后,决定在湖里洗个澡,因为天
气是那么热,湖就在她们眼前,而又不用担心会被别人看见。她们吩咐女佣人守望在她们刚
刚进口的地方,看见有人来,就赶快告诉她们一声。接着,七位小姐便宽衣褪裙,下了水。
雪白的肌肤映在水里,宛如一朵朵艳红的玫瑰,给供在一个薄薄的玻璃罩里。她们动作轻
捷,所以并没有把水搅混,随后就游到这儿,游到那儿,追捕游鱼,那受惊的鱼儿东逃西
游,却没处藏身。
她们在水里游乐了一会儿,捉了几条鱼,便上岸穿好衣服。她们对这地方的赞美已经无
以复加,而且,眼看也应该是回去的时候了,她们就步履轻盈地走回去,一路上谈论着这幽
美的山谷。回到寓所里,时间依然还早,只见那三位青年仍旧在玩牌。潘比妮亚笑盈盈地对
他们说道:
“唔,今天我们背着你们自寻快乐啦。”
“什么?”第奥纽问道。“你们故事还没讲,先在行动上表示出来了吗?|17~”“是
呀,陛下。”潘比妮亚说。然后她就告诉这三位青年,她们从哪里玩了来,那地方的风光又
是如何,离这里有多远,她们在那里干了些什么。国王听了有这么一个好地方,真想去看
看,就命令立即开晚饭。大家都心满意足地吃过晚饭之后,三位青年就带着仆从人等,辞别
了小姐们,去到女儿谷。他们都没有到那里去过,到那里打量了一番,都认为那是天下最美
丽的地方。洗过了澡,穿好了衣服,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便动身回家。
到达家里,看见小姐们正在跳着圆舞,由菲亚美达伴唱。跳完了舞,三位青年又和她们
谈论女儿谷,把那地方的美景赞个不绝。
国王又把总管叫来,吩咐他明天早上在那儿开饭,并且搬几张床去,以备下午有人到那
里去休息和睡眠。他又吩咐掌灯,把酒和糖果拿来,等大家稍微吃了一点,他又命令每个人
都来参加跳舞。潘菲洛遵命跳了一场舞之后,国王就转过脸去,欣喜地对爱莉莎说:
“美丽的小姐,今天蒙你见爱,让我戴上了王冠,我今晚也少不得要回敬一下,请你唱
一支歌。你就随意唱一支吧。”
爱莉莎笑盈盈地说,非常乐意。她立即用优美的声调唱道:
要不是爱情的神钩
把我钩得这样牢,
我便再也无牵无挂,一身逍遥,
啊,爱神,我正当豆蔻年华,
就曾和你在情场上交锋,
满想你只有百般温存,不会摆出威风。
我解除了武器,以为千稳万当,
谁知就此做了你的俘虏,你的仆从,
想不到你这个暴君竟百般威猛,
用你的神钩抓住了我不肯放松。
从此你就把我紧缚牢捆,
去送给我那个前世的冤家对头,
我心儿忧,泪儿流。
日见得衣宽人瘦。
怎奈他是一副铁打的心肠,
不管我怎样涕泣长叹,
也赢不到他半点儿爱怜,
啊,这叫我何等凄怆!
凄厉的风儿在狂呼长啸,
我在风声中连连祷告,
他哪里听得到?
也许他是故意装聋,我又哪里知道?
啊,我受不住这日夜刺心的煎熬,
我活也活不成,死也死不了。
你救苦救难、恩泽无边的爱神啊,
快把他绑来跪在我面前求饶。
如果你不能如我的心愿,
就请你把我这一片痴情打消,
千万别再叫我相思徒劳;
如果蒙你成全了这件美事,
我的脸上就再不会有愁云笼罩,
我会重新出落得青春美貌,
我还要戴满红色和白色的玫瑰儿,
那会有多艳多娇!
爱莉莎唱完了歌,发出一声幽怨的叹息,虽然人人听了她的歌词都深为奇怪,可是谁都
猜不出她为了什么原因而唱出这些怨词来的。吹笛伴舞国王却是兴致很高,把丁大洛叫来,
吩咐他拿风笛来一直歌舞到深夜,他才吩咐大家去安寝。
'第六天终'
第七日 序
《十日谈》第七天由此开始,第奥纽担任国王。这天的故事内客是:妻子为了偷情,或
是为了救急,对大夫使用种种诡计,有的被大丈发觉了,有的把丈夫瞒过了。
东边天空里的星星都已隐没,只有金屋还在鱼肚白的晓光中闪耀。总管起来了,推了行
李来到女儿谷,照着国王的吩咐,把一切安排停当。这一阵打点行李和驾马上车的声音吵醒
了国王,他立刻起身,把小姐少爷们都一一叫醒。他们出发的时候,太阳刚刚起山。一路上
只听得夜莺和各种鸟儿唱着悦耳的歌曲,再没有象今天早晨那样清脆婉转,他们来到了女儿
谷,又有更多的鸟儿发出一片清音,好象欢迎他们似的。
这地方的景物风光,他们重又仔细欣赏了一遍,只觉得在晨光里看来,比昨天更引人入
胜,他们吃了些美酒佳肴,不愿意独让鸟儿卖弄歌喉,就唱起歌来,飘荡的歌声在山谷中引
起一阵阵回响,而鸟儿们也更多不甘示弱,便又唱出了许多更加美妙的新曲调。
转眼到了午饭时分,国王吩咐把桌子摆在湖边上的桂树和其他一些葱茏的树木的浓荫
下。他们坐在那里,边吃边看着湖里成群的游鱼,不仅赏心悦目,亦增加了不少话题。中饭
吃过,撤去席面,重新唱起歌来,甚至唱得比刚才更其起劲。然后,能干的管家就在谷的四
处摆下床铺,撑起法国哗叽做的帐子,国王吩咐想睡觉的都可以去睡,不想睡觉的可以任意
消遣游乐。一会儿,大家睡醒了,应该集合讲故事的时候也到了,国王便吩咐拿几条毯子
来,铺在离他们刚刚吃饭的地方不远的一片草坪上。大家在小湖边坐定以后,国王吩咐爱米
莉亚带头讲个故事,爱米莉亚就笑盈盈地这样开始讲道:
第七日 故事第一
詹尼夜闻敲门声,把妻叫醒,妻骗他说有鬼,其实是她的情人。后来她又胡诌了一些祛
邪驱鬼的祈祷文,敲门声就此停止。
陛下,今天这样出色的题目,假使陛下叫别人带头先讲,那我该有多么高兴啊;不过,
既是陛下命令我先讲个故事给其他几位小姐做个榜样,我当然乐意从命。再说,亲爱的小姐
们,我要讲的这个故事,也许将来对诸位都有所裨益。如果诸位都象我一样胆小,尤其是怕
鬼,就不妨用心听听我这个故事,学会一篇受用不尽的祈祷文,那么,一旦当真碰到了鬼,
就可以用来驱鬼。说起来天知道,我真不晓得鬼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至今也还没有看见过
哪一个女人知道鬼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可是我们大家都一样怕鬼。
从前在佛罗伦萨的圣白兰卡丘地区,有个梳羊毛的人,名叫詹尼·洛特林奇。这人手艺
高明,但世故人情却一窍不通。他有几分傻,常常被选为圣玛里亚·诺凡拉唱诗班的领唱
人,而且还负责管理这个团体。这一类小差使他担任过好多次,并且以此自鸣得意。他所以
会弄到这些小差使,乃因为他是个有钱人,常常拿些小礼物去孝敬教士们。他送给这个教士
一双袜,那个教士一件长袍,又送给第三个教士一件法衣——教士们为了报答,就教给他一
些当地话的祈祷文作为回报,诸如《圣阿勒克西斯之歌》、《圣白尔那多的挽歌》、《马蒂
他夫人颂歌》等等无聊的文词,他把这些东西都奉为至宝,牢记在心,认为可以用来拯救他
自己的灵魂。
他娶了个千娇百媚的妻子,名叫苔莎,是柯柯利亚地方马纳丘的女儿,为人伶俐乖巧。
她看见丈夫有几分愚蠢,就看中了一个名叫费代里哥·第·纳里·培歌洛蒂的风流俊俏的后
生,那男的也爱她。于是她和她的侍女计议,设法叫费代里哥到堪麦拉塔乡下她丈夫的别墅
里去和她幽会。整个夏天她都住在那别墅里,丈夫难得到那边去吃顿晚饭,睡一夜,第二天
一大早就回去干他自己的营生,或是上教堂唱歌去了。
费代里哥本就苦于没有机会接近她,于是在约定的那天晚上,趁着詹尼不在家,就闯到
他乡下别墅里,和他老婆一同进餐,一同上床,好不快活。那一夜。那位太太睡在他怀抱
里,教了他六篇她丈夫所熟悉的祈祷文。
他们俩只希望以后还有欢叙的机会,又不便每一次都派佣人去找他,于是两人商量好了
一个办法:费代里哥的家离此不远,今后他每天无论外出或回家,路过此地时,先要看一看
屋子附近的那座葡萄园。原来她在园里一根攀藤的杆子上放了个驴子脑壳,如果那脑壳面朝
着佛罗伦萨,他晚上就可以放心到她家里来,假使门关了,他可以在门上轻轻地敲三下,她
就会开门放他进来,如果他看见驴子脑壳朝着费也索,那就表示詹尼在家,他千万不要来。
他们就这样来往了不知有多少次。
有一欢,詹尼说定晚上不回来,苔莎便煮了两只肥嫩的阉鸡,约好费代里哥来吃晚饭,
不料詹尼却很晚赶回来了。她大为烦恼,只得拿出了一些另外烧的咸猪肉,陪丈夫吃饭,一
面关照侍女把两只熟鸡,连同几只新鲜鸡蛋,一瓶好酒,用白餐巾包好,送到花园里去,放
在草地旁边的一棵桃树下面——那本是她常和费代里哥一块儿吃饭的地方,而且到那里去可
以不必经过住宅。但她因为心慌意乱,忘了吩咐侍女在树下等候费代里哥,把丈夫回家的消
息告诉他,叫他把放在花园里的食物取去自吃。
夫妻上床不久,侍女也已睡了,费代里哥果然来到门口,轻轻敲着门。这扇门离卧房很
近,詹尼马上就听见了,她当然也听见,却只装做睡着了,免得引起丈夫怀疑。过了一会
儿,费代里哥不见有人来开门,又敲了一阵门,詹尼奇怪起来,就推推他妻子说:
“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苔莎,好象有人在敲门呢。”
他的太太其实比他听得清楚,却故意装作刚刚醒过来的样子问道:“呃?你说什么?”
詹尼说:“我好象听得有人在敲门呢。”
“敲门?”他妻子大声嚷道。“啊呀,我的詹尼,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鬼呀,这
几天来,夜夜都把我吓死了。我一听见这声音,就连忙把头蒙在被里,一直等到天亮才敢伸
出头来。”
詹尼说:“来,我的太太,就是闹鬼也不要怕;我上床之前,已念了‘台·卢契’、
‘盎台梅拉达’,以及别的虔诚的祈祷词,并且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把床铺的每一
边都画过十字,所以不管什么凶神恶煞,也不怕它来害我们了。”
他妻子唯恐费代里哥在门外等久了,会猜疑她另有新欢而生起气来,便决心不管怎样也
得下床来,设法使他知道詹尼回家来了,于是她就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