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果惊魂-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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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丹吉尔机场,公司的货机以及所载物品都被扣留了,不过,除埃米以外的所有人员都带着各自的行李通过了海关。詹森和莱文被推到一边接受检查,他们的手提行李中发现了微量海洛因。
这种怪事是通过一系列巧合发生的。1977年美国海关开始使用中子反向发射仪器以及化学蒸气探测器,即嗅味器。这两种仪器都是东京芳贺见知电子公司制造的手提式电子仪器。1978年,人们对这些仪器的准确性产生了疑问,于是芳贺见知建议把这些仪器拿到世界各地其他口岸去试验——这些口岸包括新加坡、曼谷、德里、慕尼黑和丹吉尔。
因此,芳贺见知电子公司了解丹吉尔机场所装探测器的性能,他们也知道有些物质,包括罂粟粉、萝卜碎片都会在机场的传感器上产生假阳性反应。而这种假阳性反应要48小时才会消除。(后来才知道,他们两人携带的提包都沾上了萝卜味。)
莱文和詹森都坚决否认有违禁品的事,并向当地美国领事馆提出申诉。但这个案子无法在几天内了结。罗斯打电话给休斯敦的特拉维斯。他断定这是“斜眼角人的栽赃”,是“莫名其妙的转移目标”。可是除了继续干下去,没有别的办法。他要他们尽最大努力继续进行工作。
“他们以为这样做能让我们就此罢手,”特拉维斯说,“休想。”
“地质方面的工作谁来干?”罗斯问道。
“你呀,”特拉维斯说道。
“电子仪器方面的事呢?”
“你是个合格的天才,”特拉维斯说道,“你们一定要找到芒罗。他是一切事情成败的关键。”
在黄昏时分的丹吉尔城堡中,在杂乱的、色彩暗淡的房屋上方荡漾着清真寺的宣礼员的歌声,呼唤人们做晚间祈祷。过去,宣礼员要亲自站在清真寺上呼唤,而现在却用扩音器来播放录音——一种机械的呼唤,让穆斯林们进行祈祷。
卡伦·罗斯坐在芒罗上尉那幢可以俯视城堡的房子的台阶上,等着芒罗本人。经过长途飞行后十分疲劳的埃利奥特坐在她旁边一张椅子上,酣声不断。
他们已等了将近三个小时,她有点着急了。芒罗的房子是摩尔人①的式样,出了大门就是广阔的外部世界。她可以听见微风中传来房子里人的说话声,讲的是某种东方语言。
①摩尔人指非洲西北部阿拉伯人与柏帕尔人的混血后代,公元8世纪成为伊斯兰教徒,进入并统治西班牙。
一位漂亮的摩洛哥女佣——芒罗似乎有许许多多女佣——手里拿着电话机走到台阶前。她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罗斯发现这位紫色眼睛的女孩长得很标致,最多不过16岁。她用英语小心翼翼地说:“这是你要打给休斯敦的电话。投标现在就要开始了。”
罗斯轻轻地推了推埃利奥特,他摇摇晃晃地醒了。“投标就要开始了,”她说。
彼得·埃利奥特走进芒罗的门就吃了一惊。他原以为芒罗的家里一定是军人式的摆设,但他惊奇地看到一道道雕刻精致的摩洛哥式拱门和反射着耀眼阳光的汩汩涌动的喷泉。
他看见隔壁房间里有一些日本人和德国人正注视着他和罗斯。他们的目光显然不友好。罗斯站起来说:“对不起,打扰一下。”接着她走上前去和一位年轻英俊、满头金发的德国人热烈拥抱。他们相互吻了吻,高兴地谈着,看来像是亲密的朋友。
埃利奥特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场面,但他发现日本人——他们全都穿着黑色西装——也不高兴,才放了心。看到这种情况,他温和地笑了笑,表示他对这种见面方式的赞许。
罗斯回来之后,他问道:“那人是谁?”
“是里克特,”她说,“西欧最杰出的拓扑学家。他研究的是n—空间推断,干得非常出色。”她笑了笑。“几乎和我一样出色。”
“他为那个财团工作?”
“那还用说,他是德国人嘛。”
“那你还和他谈什么?”
“我很高兴能有这个机会,”她说道,“里克特的工作有一个致命的局限。他只能处理事先有的数据资料。给他什么他就研究什么,在n—空间中翻来覆去地研究。但他完全想象不出什么新东西。麻省理工学院的一位教授也是这样,被一些事实缠住了,成了现实的人质。”她说完摇了摇头。
“他问到过埃米没有?”
“当然问到过。”
“你跟他怎么说的?”
“我告诉他埃米病了,快要死了。”
“他就相信了?”
“我们等着瞧吧。芒罗来了。”
芒罗穿一身卡其布衣裳,叼着一支雪茄,已经到了隔壁房间里。他高高的个子,留着胡子,像个粗人,但却有一双温和而警觉的黑眼睛。他跟那些日本人和德国人交谈一会儿,显然他们对他讲的话有点不高兴。过了一会儿,芒罗满面笑容地走进了他们的房间。
“这么说你们准备去刚果,罗斯博士。”
“我们是准备去,芒罗上尉,”罗斯说。
芒罗笑了。“看来大家都准备去。”
接下来一段急速的谈话埃利奥特就不懂了。卡伦·罗斯说道:“5万美金按第一年调整后的开采利润的2%以瑞士法郎支付。”
芒罗摇摇头。“10万按主矿第一年利润的6%以瑞士法郎支付,粗算,不打折扣。”
“10万按所有矿第一年利润的1%以美元支付,从起点开始全打折扣。”
“起点?在他妈的刚果腹地?我说还是从起点后三年算:万一你搞不下去了怎么办?”
“你想得一份,你是在赌博。蒙博托就很聪明。”
“蒙博托基本上控制不了。我还活着,因为我不是赌徒,”芒罗说道,“10万按第一年主矿利润的4%,只能前期打折。要不然我就按你提出的2%。”
“如果你不是赌博,我就给你20万直接买断。”
芒罗摇摇头。“你们在金沙萨为探矿权付出的就比这个多。”
“金沙萨什么都涨价,包括矿藏勘探权。电脑估算的当前勘探最高价也大大低于1000。”
“你既然这么说,那就算了。”他笑了笑,转身向另一间房间走去,在那里日本人和德国人正等着他回去。
罗斯连忙说:“这不能让他们知道。”
“啊,他们肯定已经知道了,”芒罗说着走进了另一间房子。
“王八蛋,”罗斯轻声地对着他的背影说。她低声在电话上说:“他决不会接受的……不,不,他不会干的。他们非常需要他……”
埃利奥特说:“你们给他的服务费非常高。”
“因为他是最好的向导,”罗斯说道,接着又在电话上低声说了些什么。在隔壁房间,芒罗泄气地摇着头,拒绝了他们的出价。埃利奥特注意到里克特涨红了脸。
芒罗又回到卡伦·罗斯跟前。“你刚才提出的当前勘探最高价是多少?”
“低于1000。”
“就算像你所说的。可是你知道有拦截矿砂的事。”
“我不知道有拦截矿砂的事。”
“那你们花这么多钱去刚果就太愚蠢了,”芒罗说,“是不是?”
卡伦·罗斯没有回答,只是望着装饰华丽的天花板。
“这些年来,维龙加已不是什么风景点了,”芒罗继续说,“基加尼人正在闹事,你知道他们是吃人肉的。俾格米人也不像以前那么友好了。在你陷入困境时,你会发现有人向你放冷箭。火山也随时可能爆发,还有采采蝇、恶水、贪官污吏。如果不是非常必要,那不是个去处,对吧?也许你会等到事态平息以后再去。”
这些正是埃利奥特心里想的,他也是这么说的。
“聪明人。”芒罗咧着嘴笑。这使罗斯很恼火。
“显然,我们是谈不拢了。”
“这是明摆着的了。”芒罗点点头。
埃利奥特认为谈判已经破裂。他站起身来准备与芒罗握手告别——可是还没等他这样做,芒罗已走进隔壁房间,再次去找日本人和德国人去了。
“看来有转机了,”罗斯说。
“为什么?”埃利奥特问,“是因为他觉得他已经杀了你的价?”
“不,因为他觉得对于矿藏的位置,我们比他们更了解,所以很可能找到矿体,能支付他的要价。”
在隔壁房间里,日本人和德国人迅速站起身,向门口走去。芒罗在房间门口和德国人握手,并向日本人深深地鞠躬。
“我想你的判断是对的,”埃利奥特对罗斯说,“他是在把他们打发走。”
但是,罗斯皱起眉头,脸色严肃。“他们不会这样做的,”她说,“他们不会就这样走的。”
埃利奥特又迷惑了。“我本来以为你是要他们走的。”
“该死!”她说道。“我们受骗了,”她通过电话轻声对休斯敦说。
埃利奥特一点也摸不着头脑。直到最后一个人走出大门,芒罗锁上门回到他和罗斯跟前说晚饭已经准备好了的时候,埃利奥特的疑团还是没有解开。
他们吃饭的方式是摩洛哥人的方式,坐在地上,用手抓着吃。第一道菜是鸽肉饼,接着是炖肉。
“你把日本人打发走了?”罗斯说道,“你拒绝他们了?”
“啊,不,”芒罗说,“那样做太不礼貌。我只告诉他们,我要考虑考虑。而且我的确是需要考虑考虑的。”
“那么他们为什么要走呢?”
芒罗耸耸肩。“这不是我的原因。我想他们是从电话里听到了什么,因此改变了整个计划。”
卡伦·罗斯看了看表,记住了时间。“这炖肉非常好吃。”她尽力使自己表现得随和些。
“你喜欢这道菜,我感到很高兴。这是骆驼肉。”
罗斯咳了一声。埃利奥特注意到他自己的食欲也减退了。芒罗转身对着他说:“埃利奥特教授,你有一只大猩猩吗?”
“你怎么知道的?”
“是那些日本人告诉我的。他们对你的大猩猩很感兴趣。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简直像发了疯。一个年轻男人带了一只大猩猩,一个年轻女人正在寻找——”
“工业用金刚石,”卡伦·罗斯说道。
“啊,工业用金刚石。”他转向埃利奥特。“我非常喜欢这样坦率的谈话。金刚石,太迷人了。”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好像并没有听到什么重要的情况。
罗斯说:“你一定要带领我们去,芒罗。”
“世界上有的是工业用金刚石,”芒罗说,“非洲、印度、俄罗斯、巴西、加拿大,甚至美国的阿肯色、纽约、肯塔基都有,任何地方,只要你找一找就能发现。可是你们却要到刚果去找。”
问题已经点得很明白了。
“我们在寻找Ⅱb型硼衣蓝金刚石,”罗斯说,“这种金刚石有半导体特性,在微电子应用方面很重要。”
“蓝金刚石,”芒罗摸摸胡须说,“有道理。”
罗斯说当然有道理。
“你们不能掺硼吗?”芒罗问。
“不行,我们试过。有一种用于大量生产的掺硼工序,但太不可靠了。美国人有,日本人也有。但因为它没用处,都放弃了。”
“因此你们要找天然的。”
“对了。我要尽快到那里去。”罗斯说话的时候注视着芒罗,但语调很平淡。
“我相信你要这样做,”芒罗说,“对于罗斯博士来说除了事业以外,什么都不重要,啊?”他穿过房间,依在一道拱门上,望着外面丹吉尔的黑夜。“我一点也不感到奇怪,”他说,“事实上……”
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阵机枪声。芒罗立即卧倒。桌上的玻璃器皿被子弹打得啪啪直响,一个女佣惊叫着,埃利奥特和罗斯伏在大理石地板上,子弹在他们周围嗖嗖飞过,把他们头顶上方的石灰打得直掉,雨点般地洒在他们身上。这阵射击持续了大约30秒钟,接着便是一片寂静。
枪声停止后,他们从地上犹豫地爬起来,面面相觑。
“这个财团动真格的了,”芒罗冷笑着说,“他们和我是一个类型的人。”
罗斯掸去身上的泥灰,转向芒罗说:“先预付20万的5.2%,不打折扣,瑞士法郎支付,调整后的。”
“5.7,我就跟你们干了。”
“5.7,行。”
芒罗和他们握手,然后说在动身去内罗毕之前他需要几分钟收拾东西。
“就这样走吗?”罗斯问。她突然显得担心起来,又看了一下表。
“你还有什么问题?”芒罗问。
“捷克AK—47轻机枪,”她说,“就在你的储藏室里。”
芒罗并不感到惊奇。“最好把它们拿出来,”他说,“财团肯定也有类似的东西,在此后几小时中我们有很多事情要做。”他说这话的时候,他们听见从远处开过来的警车声。芒罗说:“我们走后面楼梯。”
一小时后,他们已经坐上了飞机,朝内罗毕方向飞去。
第四天:内罗毕
1979年6月16日
1.时间线
从丹吉尔穿过非洲到内罗毕有3600英里,比从纽约穿过大西洋到伦敦还要远,要飞行八个小时。罗斯坐在电脑终端前,计算她的所谓“多维空间概率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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