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行记-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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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一群忙碌的人正在接收升上来的矿车,把矿石从升降机中倾倒进排成长串的每只能装六吨的大箱子;在这些箱子的下面,一排排的马车从箱子的斜槽与活门里装载矿石,大队马车满载着值钱的货物正沿着大街浩浩荡荡地开往炼银场。这样,一切就“完毕’了,你也回到了地面。你绝对不必再下去,你把什么都看过了。如果你已经忘记了怎样处理矿石,炼出银锭的过程,要是你乐意的话,可以翻回去,再读一读我在爱丝梅拉达那几章。
自然,这些矿井的有些地方偶尔也会坍塌,这时,就值得冒险到井下去察看一下一座下坠的大山的压力发出的粉粹性的威力。我曾经把这种经历发表在《企业报》上,现在从中摘录一段,以飨读者:
在坍塌的矿井中的一小时——昨天,我们到奥菲尔矿中去看了那场地震。我们无法从那漫长的斜坡里下去,因为有许多地方仍有可能坍塌。于是,我们穿过一条长长的坑道,到了奥菲尔矿本部上面的那座山上,然后爬过一连串的梯子,从第一层巷道下到第四层。我们插过一条小平巷,来到了西班牙生产线,再通过五座没有毁坏的支架,就看到了地震的结果。这里简直是一片前所未见的混乱——大片的泥土和破碎的木头杂乱地堆在一起,几乎没有老鼠钻得过的缝隙。顶上还不时掉下泥土石头,一根早些时候还支撑着其它撑木的木头,这时已经被压倒,脱了节,表明那巨大的泥土的坍塌还在继续进行着。我们是在奥菲尔“北矿”那个地方。回到了地面,我们走进了一条通向“中央”矿的坑道,想进入奥菲尔主矿。在这条坑道中下了一条长长的斜坡,插过一两条小平巷,然后降下_一条深深的竖井,就来到奥菲尔第五层巷道。从一条侧巷中,我们钻穿过一个小洞,又来到了地震的中心——泥土和碎木头混合在一起,丝毫不顾美观和对称。第二、三、四层巷道的大部分已经坍塌,完全毁坏——后两层是在前晚七点钟时毁掉的。
在第五层坑道北尽头附近的转盘处,两大堆泥土从第五层坑道里涌出来,从支架的样子看来,似乎还会涌出泥土。这些横木都是很结实的——十八英寸见方;先是一根木头横放在地上,两头再安上两根垂直的支柱,支撑着另一根水平的横梁,就这样一直向前排去,象窗格子一样。那从上到下的重量足以把那些粗大的支柱压进作横梁的木头三英寸深,把垂直支柱压得象弯弓一样,在西班牙坑道坍塌之前,有些这种十二英寸见方的横梁就象这样给压成了只有五英寸厚!请你想象一下把一根结实的木头榨成这个样子的那种巨大的威力吧。这里还有一排约二十英尺长的木头,在上面塌下来的坑道的压力下,一头翘起六英寸高,你会听见破碎和脱榫的声音,你明白头上那个世界在悄悄地缓慢地向你塌下来,这是不太令人愉快的事。不过,到矿下来的人倒还不在乎。
沿着第五层坑道回来,我们来到奥菲尔矿斜坡的安全部分,再沿着这斜坡到了第六层,但我们发现那里有十英寸深的积水,又只得返回来。为了修整斜坡中被损坏的地方,水泵已停止抽水两小时了,其间水又涨了将近一英尺。不过水泵又转动起来,积水退去了。我们又爬上第五层,摸进一条深送的竖井,本来可以从这里下到第六层没有水的地方去的,但使人失望的是工人已去吃午饭,没有人开鼓风机。于是,我们从“联合”矿的坑道和斜坡中走出来,浑身淌着热汗,糊着烛油,到奥菲尔矿本部共进午餐去了。
在1863年那极发达的一年中,内华达(自称已经)生产出价值二千五百万美元的银锭——几乎,如果不是绝对的话,每一千居民可达整整一百万美元,考虑到她没有农业和机器制造业,这确实不简单。银矿的开发是她唯一的工业
第53章
吉姆·布莱恩与他爷爷的老山羊——费尔金斯的错误——老姑娘瓦格纳和她的玻璃眼珠——雅可布斯,棺材贩子——等候顾客——他和罗宾斯的买卖合同——罗宾斯要求赔偿损失——传教士的新用途——结果——他的大叔勒姆,上帝拿他的用途——推车工的厄运——他老婆的虔诚——一座典型的纪念碑——老山羊的下落呢?
这几天来,伙计们常常告诉我,说我应该去找一个叫吉姆·布莱恩的人给我讲一讲他爷爷的老山羊,那是个十分开心的故事——但他们每次都提醒我一定要等到他喝醉酒的时候——醉得舒舒服服的,乐意与人交往的时候——才给他提这件事。他们一直对我这样讲。到后来,这引起我的好奇,心给折磨得难受,很想听听那个故事。我去找过布莱恩,但没有用,伙计们总是挑剔他的醉态不够。他经常喝酒,但总是适可而止,从不放量一醉。我还从来没有象这样专心一意而焦燥不安地去观察一个人的状态;也从来没有象这样渴望见到一个人喝得酩酊大醉。终于,有一天晚上,我匆匆忙忙地赶到他的小屋去,这次,我听说他的样儿就是最爱挑剔的人也找不出岔子——他醉得平静、安祥,有条不紊——没有饱呃打断他的声音,没有腾云驾雾的感觉妨碍记忆。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一个空火药桶上,一手捏着根陶土烟袋,另一只手举起来叫大家安静。他的脸又红又圆,极为严肃;他的嗓门粗扩,头发乱成一团。从外表和衣着看来,他是那时候的一个典型的矿工,身材高大,块头结实。松木桌子上点着一根蜡烛,暗淡的光亮照着那些“伙计们”,他们东一个西一个散坐在板铺上、蜡烛箱上、火药桶上。他们轻声地说:“嘘——!别说了——他就要开讲了。”
我立即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布莱恩开口道:
我看那些年月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找不到象他那么呱呱叫的老山羊了。我爷爷把他从伊利诺斯带来的——从一个名叫耶兹的人手里买来的——比尔·耶兹——一你们说不定也听说过他。他爸爸是个教堂执事——浸礼会的——还是个十分活跃的人呢,你要起得很早才能起在虔诚的老耶兹的前面。就是他劝说格林家在向西部迁移时和我爷爷搭帮的。塞恩·格林怕要算是那群人的头了吧,他讨了个叫威尔克森的女人——萨拉·威尔克森——一个美人儿,她是——在老斯托达德喂出来的一头最漂亮的小母牛,真标致子》书中《杨朱篇》,系后人伪托。参见“伦理学”中的“杨,认得她的人都这么说。她可以轻轻松松地举起一桶面粉,就象我摆弄一张煎饼一样。讲跳舞吗?那就别提了!讲有心胸吗?哼!赛尔·霍金斯在她身边纠缠的时候,她对他说,尽管他有的是钱,也不配骑着马和她并排走。你们看,赛尔·霍金斯是——不对,不是赛尔·霍金斯,压根儿不是——是个性费尔金斯的蠢货——我记不得他叫什么名了。不过他硬是个树桩子——有天晚上喝醉了去听讲道会,大叫着要选尼克松,因为他把那弄成在开初选会了。执事老头儿弗格森赶过来,撵着他跳窗子溜掉了,他落到了杰弗逊老小姐的头上,这可怜的老姑娘。她是个好女人——有个玻璃眼珠,常常把它借给没有眼珠的老姑娘瓦格纳,让她戴着去招待客人。这个眼珠子不够大,瓦格纳小姐一不小心,眼眶里的珠儿就会弄来歪起,不是朝着天上,就是歪向一边,四面八方转来转去,另一个眼睛却直端端地朝着前头,象个望远镜一样。大人还不怕,但经常会把小娃娃吓哭,它是种吓人的东西。她想用棉花把它包起来,但起不了什么作用——棉花松了粘在眼珠上。看起来可怕极了,哪个小娃娃都受不了。她常常把它弄掉,把她那个黑洞洞的空眼眶对着大家,弄得他们都不舒服,因为眼球什么时候掉出去的,她也不知到,那半边是瞎的,你们也晓得。于是,就有人推她一把,“你那个玻璃眼睛掉了,亲爱的瓦格纳小姐”——到这时候,大家就只好等着她又把它塞进去——放反了,后面放到了前面,每回都是这样,雀儿蛋一样绿幽幽的,她扭扭怩怩,当着大家很容易放反。不过放反了也没有关系,因为她自己的那个眼珠是天蓝色的。那个玻璃珠前头那一面是黄色的,所以不管她把它往哪边转,都不相配。老小姐瓦格纳常常借东西,她就是这么个人。当她要缝被盖,或者妇女缝衣慈善会到她家去的时候,她总要去借希金斯小姐的木头腿,安在自己身上走来走去。这假腿比她自个儿那条要短些,不过她自己倒不大在乎,她说和别人在一起,她就受不了用拐杖,因为拐杖太慢了。她还说只要有人陪着,有事情做,她就要起来自己走。她头秃得象个水罐子一样,所以她常常去借雅可布斯太太的假发——雅可布斯太太的丈夫是个棺材贩子——他是个下贱的老杂毛,哪里有人得了病,他就栽到那里,等着人家断气。这匹老驽马会弄得一副他看来适合那个候选人身材的棺材,放在荫凉处,坐在上面整天守着;要是那顾客动作太慢,情况还说不一定,他会带上干粮毯子,在那棺材里睡上几个晚上。有一回,地冻天寒,他就那样在罗宾斯门前等了他差不多三个礼拜;打那以后,雅可布斯有两年都没有和那老头说话,因为老头使他很失望。他冻坏了一只脚,还赔了钱,那罗宾斯老头儿的病好了。下一回罗宾斯又害了病,雅可布斯想算计他,把上次带去的那副棺材漆了一下,又弄去了;但他哪是罗宾斯老头的对手,老家伙把他耍了,假装病得要死,花十块钱买下棺材,言明要是他装进去以后不喜欢那副料,雅可布斯得退钱,还得倒赔二十五块钱。过后,罗宾斯死了,出殡的时候,他突然顶开盖子,从裹尸布里坐起来,叫牧师停止送葬,因为他忍受不了那样的棺材。你们要晓得,他年青的时候害过昏睡病,这次他又害一回,心想要是设个圈套成功了,银子就进他的腰包了,即使失算,他还是没丢一分一文。他向法院起诉要雅可布斯拿钱,官司还打赢了,他把那口棺材摆在后堂,说这回他就要这副。那可怜的老东西做的事把雅可布斯气得要死。没多久,他就回印第安尼去了——到了维尔思维尔——维尔思维尔就是霍格登家来的那个地方。那个家好得很哩。马里兰的大户人家。霍格登老爷喝的混合酒比谁都多,骂人骂得那么精彩,我还没见过第二个。他的第二个老婆就是比林斯家的寡妇——她在娘家的姓名是贝基·马丁;她的娘是邓拉普副主祭的第一个老婆。她的大闺女玛利亚,嫁了个传教士,死得很体面——给野人吃了。他们把他也吃掉了,可怜的家伙——啃了他。他们说这并不是出于习惯,还对赶去收骨头的他的朋友们解释说他们曾经用别的办法解决过传教士,不过都没得到什么好处——就这样他的全部亲戚都愤怒地发现那人的性命就被这种该死的实验给打发了。不过你们注意,并没有真正损失什么,人们不懂,看不出个究竟的东西都有好处,只要你公平地看待它。上帝从来不放空枪,伙计们。那个传教士的身体,他自己都不知道,实际上倒使那些尝过烤人肉的野蛮人都皈依了。什么事情都没有能感化他们,只有这件事。别给我讲他给啃掉是件偶然事。根本就没有偶然这种事。有一回,我大叔勒姆靠在手脚架柱子上,不知是病了,喝醉了还是怎么了,一个爱尔兰人扛着满满一斗砖头从三楼上摔下来,掉到他身上,把老头的背砸断了两个地方。有人说这是偶然事件,这种事偶然得很。他不知道他到那里去做什么,不过他到那里却做了件好事。要是他不在那里,那爱尔兰人就给摔死了。谁也不能使我相信另一种解释。勒姆大叔的狗也在那里,为什么爱尔兰人没有掉到狗身上呢?那是因为狗一定看到他掉下来了,所以就走开了。没有选中狗,就是这样个道理。不能靠条狗来执行天意。记住我的话,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没有什么偶然的,兄弟们。勒姆大叔的狗——我希望你们能看看那条狗。它是条可靠的牧羊狗——还不如说又是叭喇狗又是牧羊狗——顶呱呱的畜牲,勒姆大叔弄到它以前是哈格牧师的。哈格牧师是西部保留地的哈格家的。大户人家,他娘是个沃森人。他有个妹妹嫁了个推车工。他俩在摩根县住下来,他在一家地毯厂里被机器卷了进去,还不到十几秒钟,就给榨过一遍,从机器那头给送出来了。他的寡妇把那块他的尸体也织进去的地毯买了下来,人们赶了一百英里路来参加葬礼。那块地毯有十四英尺。她不准他们把他裹起来,而就要那样埋了他——平伸地躺着。举行葬礼的教堂有点小,他们只好让棺材一头伸到窗外。他们没有埋了他——他们把一头栽进地里,让他站着,就象座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