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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交际花盛衰记-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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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介事,尤其是隐晦地提到了科朗坦。法官都有点动摇了。“您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对吕西安·德·鲁邦普雷先生那么厚爱吗?……”“这您还猜不到吗,先生?我已经六十岁了……我请求你们,不要把这些写上去……这……一定要说吗?……”“全都说出来,这关系到您的利益,尤其关系到吕西安·德·鲁邦普雷的利益。”法官回答。“那好吧。他是……哦,我的上帝!……他是我的儿子!”他用低沉的声音说出了最后一句,接着便昏厥了过去。“这个就不要记了。科卡尔。”卡缪索轻声说。科卡尔站起来,取来一小瓶“四盗醋”◎。◎传说一八二○年马赛发生鼠疫,四个强盗喝了一种醋,没有染上疾病。他们将病人财物劫掠一空。后来这种醋便称“四盗醋”。这种传说可能是某个卖醋商人编造的。“这个人如果是雅克·柯兰,他真是个非凡的演员!……”卡缪索心里想。科卡尔给老苦役犯闻醋,法官则用锐利的目光审视着他。“应该叫人除掉他的假发。”卡缪索说。他等待雅克·柯兰恢复知觉。老苦役犯听到这句话,吓得发抖润为他知道这样一来,他将显现多么丑陋的面容。“如果您没有力气摘掉您的假发……唔,科卡尔,你给他摘了。”法官对记录员说。雅克·柯兰非常顺从地将头向记录员伸过去。摘去这个装饰物后,他的脑袋真相毕露,见了叫人害怕。这一景象使卡缪索拿不定主意。他一边等待医生和一名护士到来,一边开始整理和审阅从吕西安住宅搜来的所有材料和物品。法院的人对圣乔治街艾丝苔小姐的寓所采取行动后,又到马拉凯河滨进行了搜查。“你们取走了德·赛里奇伯爵夫人的信,”卡洛斯·埃雷拉说,“但是,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拿吕西安的几乎所有的材料。”他补充说,发出一声对法官的嘲笑。卡缪索听到这声嘲笑,明白了“几乎”二字的含义。“吕西安·德·鲁邦普雷涉嫌是您的同谋,他已经被捕了。”他回答说,想察看一下犯人听了这一消息有什么反应。“你们闯了大祸。他跟我一样,是完全无罪的。”假西班牙人说,没有显出丝毫感情波动。“等着瞧吧,我们刚刚在核实您的身份。”卡缪索继续说,对犯人的镇静感到意外。“如果您真的是唐·卡洛斯·埃雷拉,这事实本身可能会立即改变吕西安·夏尔东的处境。”“是的,就是夏尔东夫人,德·鲁邦普雷小姐!”卡洛斯喃喃地说,“这是我平生最严重的错误之一!”他向天空抬起眼睛。从他的嘴唇动作看,他似乎在虔诚地作祈祷。“但是,如果您是雅克·柯兰,如果他有意与一个越狱的苦役犯为伍,一个读圣者为伍,那么,法院怀疑的一切罪行很可能就会成立。”卡洛斯·埃雷拉听到法官这句巧妙的话,仿佛成了一尊雕像。他用高尚的痛苦姿态举起双手,作为对“有意”,“越狱的苦役犯”这些词的回答。“神甫先生,”法官非常礼貌地说,“如果您是唐·卡洛斯·埃雷拉,您一定会原谅我们为维护法律和辩明真相而不得不做的这一切……”雅克·柯兰从法官说“神甫先生”这几个字的语调中就猜出这是一个圈套。他的态度并没有改变。卡缪索期待着犯人作出喜悦的反应,为蒙骗了法官而感到说不出的高兴。如果这样,那就是苦役犯身份的第一个迹象了。但是,他发现这个苦役监狱的能人用最狡猾的掩饰来进行抵挡。“我是外交官,我还属于一个希望苦修的教会,”雅克·柯兰以使徒般的和善姿态回答,“我明白这一切,我习惯于受苦。如果你们早在我的寓所发现我藏匿文件的地方,我此刻已经获得自由了,因为我觉得你们拿到的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件。”这是对卡缪索的致命一击。雅克·柯兰用他的镇静自若和朴实爽直抵消了法官看到他光头时所产生的一切怀疑。“那些文件在哪里?……”“如果您愿意叫一位西班牙大使馆的公使秘书陪同你们的代表前往,我将向你们指出这些文件在什么地方。这位秘书将接收这些文件,你们向他作个担保,因为这关系到我的身份和外交文件,还会牵涉到已故国王路易十八的秘密。啊,先生!最好是……嘿,您是法官!……再说,我为这一切向大使求助,大使一定会予以赞赏。”这时候,执达吏通报医生和护士来到。他们两人便走了进来。“您好,勒勃伦先生。”卡缪索对医生说,“我请您来,是为了检验一下这个犯人的健康状况。他说有人给他下了毒,自称从前天以来生命一直垂危。请您看一下,如果脱去他的衣服,检查一下烙印,是否有危险勒勃伦医生抓住雅克·柯兰的手,搭了搭脉,叫他伸出舌头,进行仔细观察。这项检查进行了大约十分钟。“犯人受了很多苦,”医生回答,“但是现在体力很充沛……”“先生,这种体力充沛的假象,是我的特殊处境促使我神经高度兴奋所造成的。”雅克·柯兰回答,摆出一副主教的尊严态度。“这有可能。”勒勃伦先生说。法官作了一个手势。人们脱去他的衣服,只留着裤子。上身全被剥光,包括衬衫。这时候,可以观赏到他那独眼巨人般强健的毛茸茸的躯体。这是那不勒斯的法尔奈斯宫中未过分夸张的赫丘利。“造物主造出这么强健的汉子作什么用呢?……”医生对卡缪索说。执达吏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条乌木制作的棍棒,自从远古以来,这棍棒便是他们职权的标志,被称为节杖。他用这棍棒在行刑者烙下那些致命字母的地方敲击几下,这时便显出了不规则排列的十七个小孔。但是,尽管人们仔细察看犯人的背脊,却看不出任何字母的形状。执达吏指出,只有两个小孔标志字母T那一横两头之间的距离,另一个小孔标志这个字母那一竖的最下端。“只是相当模糊。”卡缪索看到附属监狱医生脸上的疑惑情神,便这样说。卡洛斯要求在另一个肩膀和背部中间作同样检查。按照西班牙人的要求采取行动后,医生看到又出现了十五个伤疤。医生宣称他的背脊有那样严重的伤痕,即使行刑者烙过字母,那烙印也不会重新显现出来。这时候,进来一位警察局的“委托办公室”的听差。他将一封信交给卡缪索先生,并要求带回去答复。法官看完信,走过去在科卡尔耳边说了几句话。别人谁也没有听见。雅克·柯兰只从卡缪索的一个眼神中猜出,警察局长又转来了一件有关他的情况。“佩拉德的那个朋友一直跟踪我,”雅克·柯兰想,“如果我能认出他,我一定会把他干掉,就像干掉贡当松那样。我是否还能再次见到亚细亚?……”法官在科卡尔写好的那张纸上签了名,将纸装入信封,交给委托办公室的差役。委托办公室是法院必不可少的助手,它由一名最有资格的警察分局局长主持,由治安警察组成。这些治安警察在各区警察分局局长协助下,到被怀疑参与杀人或犯罪的人家里执行搜查甚至逮捕任务。所以,这些司法当局的受托人为负责预审的法官节省了宝贵时间。法官又作了一个手势,勒布伦先生和护士重新给犯人穿上衣服。他们两人与执达吏一起便离去了。卡缪索坐在桌子跟前,手里玩弄着他的鹅毛笔。“您有一个姑妈。”卡缪索突然对雅克·柯兰说。“一个姑妈,”唐·卡洛斯·埃雷拉惊讶地说,“可是,先生,我没有任何亲戚,我是已故德·奥絮纳公爵的未被承认的孩子。”他这时心里想:“他们快要找到了。”这是玩捉迷藏游戏时说的话,是司法当局与犯罪分子之间激烈斗争的充满稚气的形象表述。“好了!”卡缪索说,“你的姑妈雅克丽娜·柯兰小姐还在,您将她安置到艾丝苔小姐身边,起了一个古怪的名字叫亚细亚。”雅克·柯兰毫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膀,与他好奇的表情十分协调。他一直用这种表情听法官讲话。法官用嘲讽的神态凝视着他。“您得当心啊!”卡缪索接着说,“注意听我说。”“我听着您呢,先生。”“您的姑妈是神庙街的商贩,她的买卖由一个叫帕卡尔的小姐经营。帕卡尔小姐有个兄弟被判了刑,她本人倒十分正直,外号叫罗梅特。法院已经获得您姑妈的踪迹,再过几小时,我们就有了决定性的证据。这个女人对您真是忠心耿耿……”卡缪索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请继续说下去,法官先生,”雅克·柯兰平静地说,“我听着呢。”“您的姑妈大约比您大五岁,曾经当过声名狼籍的马拉的情妇。她拥有的主要财产便是从这条沾满鲜血的渠道得来的……根据我所收到的材料,她是一个狡猾的富主,因为还没有对她不利的证据。马拉死后,根据我手中掌握的报告,她可能又跟了一个化学家。这个化学家因制造假币罪于共和历十二年被判处死刑。她在诉讼中到庭作证。由于跟这个人的亲密关系,她可能获得了有关毒物学的知识。从共和历十二年到一八一0年,她成了服饰脂粉商。一八一二年和一八一六年,她因提供未成年少女进行卖淫而坐过两年牢……您当时因伪造文书罪被判刑,已经离开了您姑妈将您安插进去的那家银行。由于您受过教育,由于您姑妈为一些大人物的堕落行为提供玩物而受到他们保护,她把您安插到那家银行当职员……犯人,这一切与德·奥絮纳公爵这个西班牙最高贵族爵位似乎很不相称……您还能继续否认吗?……”雅克·柯兰听着卡缪索先生说话,想起了自己幸福的童年,想起了他毕业的奥拉托利会中学。这一沉思使他真正显现出惊愕的神色。卡缪索审问时虽然用同巧妙,但也未能使这张平静自若的脸有丝毫变化。“如果你们忠实地记录了我开始时对你们的解释,你们可以把这份记录再读一遍。”雅克·柯兰回答,“我说话不会变卦的……我没有去过那个妓女家,我怎么能知道谁是她的厨娘呢?您对我提到的那些人,我压根儿都不认识。”“您不承认,我们马上进行对质,您就不会那样咬住不放了。”“已经被枪毙过一次的人对什么都司空见惯了。”雅克·柯兰温和地说。卡缪索又去查看那些搜索来的文件,一边等待保安科长回来。法官办事一丝不苟。审讯是十点半开始的,现在已经十一点半。这时,执达吏过来低声告诉法官比比一吕班到了。“叫他进来!”卡缪索回答。比比…吕班走进来。人们期望他能说出这句话:“就是他!……”可是他却惊呆了。见了这张满是麻子的脸,他再也辨认不出他的“主顾”的面容了。他的犹疑的神色使法官感到诧异。“确实是他的身材,他的健壮的身躯。”警察说,“啊!是你,雅克·柯兰!”他接着说,一边仔细端详他的眼睛、额头的角度和耳朵……“有些东西是无法化装的……卡缪索先生,确确实实就是他……雅克左臂上有一道刀痕,叫他脱掉外衣,您就能看到了……”雅克·柯兰再次被勒令脱掉外衣。比比一吕班卷起他的衬衫袖子,那道伤痕便显露出来。“那是一颗子弹打的。”唐·卡洛斯·埃雷拉说,“这里还有好些别的伤痕呢。”“啊!这就是他说话的声音!”比比一吕班叫起来。“您所肯定的这一切只是一个材料,”法官说,“而不是证据。”“我明白。”比比一吕班谦恭地回答,“但是,我能给您找到证据。伏盖公寓的一位女房客已经来了……”他眼睛盯着柯兰说。柯兰表现出的若无其事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叫这个人进来。”法官以毋庸置疑的口气说。他表面上虽然无动于衷,但语气中已流露出不满。雅克·柯兰已经注意到这一情绪,但是他并不幻想预审法官会同情他。他进行紧张的思考,察究它的原因,陷入一种麻木不仁的状态。执达吏将波瓦雷夫人带进来。苦役犯突然见到她,轻微颤栗了一下。但是法官没有发现这一震颤,他似乎已经拿定了主意。“您叫什么名字?”法官问,一边填写证人陈述和审讯开始时需要填写的表格。波瓦雷夫人是一位个子矮小的老太太,皮肤白皙,脸上的皱纹宛若小牛的胸腺,穿一件深蓝丝绸连衣裙。她说自己的闺名叫克里斯蒂娜一米歇尔·米肖诺,现在是波瓦雷先生的妻子,五十一岁,出生于巴黎,家住邮政街拐角处的母鸡街,身份是配备家具的房屋的出租人。“夫人,”法官说,“您在一八一八年和一八一九年曾在伏盖夫人开设的一家平民膳宿公寓里住过。”“是的,先生。我就是在那里认识了波瓦雷先生,他是退休公务员,后来成了我的丈夫。他躺在病床上已经一年了……可怜的人儿!他病得不轻呀,所以我不能在外边呆很长时间……”“当时这家公寓里有个叫伏脱冷的……”法官问。“哦,先生!这说来话就长了。他是一个可怕的苦役犯……”“您曾经协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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