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德赛-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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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有一事相告,你要记在心上。
即至的早晨将和邪毒一起到来,它将把我
带出俄底修斯的房府;我将举办一次竞赛:
他曾在宫中竖起斧斤,排成一行,
总数十二,连成一线,像撑固海船的树木,
他会远远地站离斧斤,箭穿孔眼。
现在,我将以此为名,让求婚者们竞赛,
让那抓弓在手,弦线上得最为轻快,
一箭穿过十二把斧斤的赛手,
带我出走,离弃俄底修斯的家府,
我曾是这里的新娘,一处十分漂亮的宫院,足藏上
好的财物,
我将不会把它忘怀,我知道,即使在梦境里面。”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
“莱耳忒斯之子俄底修斯的妻子,尊敬的夫人,
赶快举办竞赛,莫要迟延,在你的房宫。
不等这帮人操整坚固的弯弓,设法
安上弦线,箭穿那些个铁块,
计谋深广的俄底修斯即会回返宫中。”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珮答道:
“但愿你能坐在我身边,在我的宫里,
使我欢快,这样,睡眠便绝然不会催我合眼。
但是,凡人不可能长醒不睡,
不死的神明定下了每一种活动的时限,
给会死的凡人,生活在丰产谷物的地面。
所以,现在,我要去楼上的房间,
睡躺在我的床上,那是我恸哭的地方,
总是湿漉漉的一片,我的眼泪,自从俄底修斯
离家而去,前往邪毒的特洛伊,不堪言喻的地方。
我将进房息躺,你可在厅里入睡,既可
铺地为床,亦可让她们动手,替你整备一张。”
言罢,她回身上层闪亮的睡房,
并非独自蹈行,有女仆们随同前往,
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女仆们跟侍身旁,
哭念着俄底修斯,心爱的丈夫,直到
灰眼睛雅典娜送出睡眠,香熟的睡意把眼睑合上。
第20卷
其时,高贵的俄底修斯在前厅里动手备床,
垫出一张未经鞣制的牛皮,压上
许多皮张,剥自阿开亚人杀倒的祭羊。
他躺倒皮面,欧鲁克蕾娅将篷毯盖上。
俄底修斯只躺不睡,心中谋划悲难,
给求婚的人们。这时,一帮女子走出宫门,
说说笑笑,嘻嘻哈哈,喜气洋洋,
求婚者们的情妇,早已和他们睡躺。
俄底修斯见状,胸中极其愤烦,
一个劲地争辩,在自己的心魂里头,
是一跃而起,把她们尽数杀砍,还是
让她们再睡一夜,和骄狂的求婚人合欢,作为
最近,也是最后一次同床?心灵呼呼作响,在他的胸膛。
像一条母狗,站护弱小的犬崽,
面对不识的生人,咆吼出拼斗的狂莽,俄底修斯
愤恨此般恶行,心灵在胸膛里咆响。
但他挥手拍打胸脯,发话自己的心灵,责备道:
“忍受这些,我的心灵;你已忍受过比这更险恶的景状:
那天,不可抵御的库克洛普斯吞食我
强健的伙伴,但你决意忍耐,直到智算
把你带出洞穴,虽然你以为必将死亡。”。
他如此一番说道,发话自己的心灵,
后者服从他的训示,默然忍受,以
坚忍的毅力。然而,他的躯体却辗转反侧,
像有人翻动一只瘤胃,充塞着血和
脂肪,就着燃烧的柴火,
将它迅速炙烤黄熟一样,
俄底修斯辗转反侧,思考着
如何敌战众人,仅凭一己之力,击打
求婚的恶棍。其时,雅典娜从天而降,
厅至他身边,幻成女人的身形,
悬站在他的头顶,开口说道:
“为何还不入睡,世间最悲苦的人儿?
这是你的房居,屋里有你的妻子,还有
你的儿子——如此出色的人品,谁个不想有这样的儿男?”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
“是的,女神,你的话条理分明,说得一点不错。
然而,我心中仍有需要盘划的事情,
如何敌战众人,仅凭一己之力,击打
求婚的恶棍,他们总在这边,成群的坏蛋。
我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思谋在心间:
即使能凭宙斯和你的恩典,击杀那帮人儿,
我将如何逃生脱险?这便是我要你帮谋的事件。”
听罢这番话,灰眼睛女神雅典娜答道:
“犟顽的种子!人们取信于远不如我的伙伴,
他们哪有这么多主见?你知道我长生不死,
我乃神中的一员,始终关注你的安危,帮你
战胜每一次艰险。现在,我要对你言告,说得明明白白:
即使有五十队战斗的凡人,
围逼在我们身边,风风火火,试图杀戮,
即便如此,你仍可赶走他们的牛群,肥壮的羊儿。
接受睡眠的催捕吧,躺着不睡,整夜防范,
会使人精神疲惫。你将很快摆脱困境。”
言罢,雅典娜撒出睡眠,合上他的眼睑,
她,女神中的佼杰,返回俄林波斯大山。
其时,睡眠将他捕获,轻酥了他的肢腿,
驱出折磨心灵的焦烦;与此同时,他那聪慧的妻子
一觉醒来,坐着哭泣,在松软的床面。
当满足了悲哭的欲望,她,
女人中的佼杰,开口祈祷,首先对阿耳忒弥丝说道:
“阿耳忒弥丝,王后般的女神,宙斯的女儿,我真想
借烦你的羽箭,请你夺走我胸中的命息,
就在此时此地!要不,就让风暴袭来,把我卷走,
扫离地面,刮往昏黑的海道,
丢在倒流的俄开阿诺斯泼水的地点,
一如从前,狂风卷走潘达柔斯的女儿——
神明杀了她们的双亲,使她们孤苦伶仃,
抛遗在宫廷里面。光彩夺目的阿芙罗底忒看顾她们,
喂之以奶酪、醇郁的美酒和香甜的蜂蜜。
赫拉送之以美貌,使她们聪灵,在
女人中出类拔萃;纯贞的阿耳忒弥丝赋之以身段,
雅典娜授之以女工,精美的手艺。
然而,当闪光的阿芙罗底忒返回高高的俄林波斯,
问请姑娘们的婚事,幸福的婚姻,
面见喜好炸雷的宙斯——大神无所不知,
凡人的幸运或不幸尽在他的料掌之内——
就在那时,狂吹的暴风卷走姑娘,
交给可恨的复仇女神,充当她们的仆工。
但愿和她们一样,家住俄林波斯的众神把我
弄得无影无踪;不然,就让发辫秀美的阿耳忒弥丝击杀,
让我带着俄底修斯的形象,走向可恨的冥府,
无须嫁随一位低劣的丈夫,欢悦他的心房。
灾痛尚可忍耐,倘若有人白天
哭泣,心中伤楚悲哀,但
晚间仍可听凭睡眠的摆布——酣睡消弥万事,
无论好坏,合拢的双眼使人把一切抛却。
然而,如今,对于我,就连神送的梦幻也带着欺邪:
昨晚,有人睡在我身边,酷似他的模样,
像他随军出征时的形态,我为之
心欢,以为那不是梦境,而是真实的景观。”
她言罢,黎明登上金铸的座椅;
卓著的俄底修斯听闻她的哭泣,
斟酌思考,觉得妻子似乎正
站在他的头顶,已经认出他是谁来。
他收起昨晚睡躺的篷袍和羊皮,
放上宫里的椅面,提起牛皮,
放在屋外,举起双手,对宙斯祈愿:
“父亲宙斯,倘若你等众神心愿,让我穿走
陆地大海,给了我极其深重的悲难,最终回返乡园,
倘若这是真的,那就让某个醒着的凡人,给我传个信迹,
在房宫里面,也请你自己,在屋子外头,给我送个兆现。”
他如此一番祈祷,精擅谋略的宙斯听到了他的声音,
当即甩出一个炸雷,从云层上面,闪光的
俄林波斯,高贵的俄底修斯听后,心里一阵喜欢。
其时,一名在近处干活的女仆,从磨房里出来,
说出一番话言——民众的牧者在那里置设推磨,
十二名女子在里面埋头苦干,
碾压保命的食粮,种产的大麦和小麦。
其他女子都已磨完麦粒,上床入睡,
惟有她,磨女中最弱的一位,还有要做的活计。
她停住推磨,出口祈祷,送给主人的示言:
“父亲宙斯,神和人的主宰,刚才,
你甩出炸雷,从多星的苍穹,虽然
天上没有云彩。看来,这是你给的预兆,让某人闻悉。
还请听听我的话语,一个悲苦的女子,向你求愿。
今天,让求婚的人们最后,最后一次
欢宴在俄底修斯的厅间;是他们
累断了我的双腿,操做痛心裂肺的活计,
为他们推磨粮面——让他们吃完这顿,就此了结!”
女仆言罢,卓著的俄底修斯欣喜于此番兆言,
连同宙斯的响雷,心知仇报作恶者的机缘已经握掌在
他的手间。其时,女仆们汇聚在俄底修斯皇美的
宫殿,点起不知疲倦的柴火,火盆里的木块。
忒勒马科斯起身离床,神一样的青年,
穿上衣服,背上锋快的铜剑,斜挎肩头,
系好舒美的条鞋,在闪亮的脚面,
抓起一柄粗重的投枪,顶着犀利的铜尖,
行至门槛边站定,对欧鲁克雷娅告言:
“你等女子,亲爱的保姆,可有善待陌生的朋友,在我
们家里?
可曾给他食物,备整床位?抑或,你们置之不管,任其
凑合着躺睡?我母亲,虽说聪颖,却
常常急于迎对次劣的来人,
而把较好的访者回拒,不予款待。”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欧鲁克蕾娅答道:
“就此事而言,我的孩子,你却不能责备;你母亲做得
十分周全。那人坐着喝酒,凭他的意愿,至于食物,
他说肚子不饿,无须充填;裴奈罗珮曾出言问探。
其后,当来人心想息躺睡觉,她
确曾嘱告女仆,整备一铺床盖,
但他自己不愿睡在床上,躺在毛毯
之间,像那吃尽苦头,不走好运的人儿,
垫着粗生的牛皮和羊皮,睡在
前厅里面,是我给他铺上篷盖。”
她言罢,忒勒马科斯大步向前,穿走厅堂,
手提枪矛,带着一对腿脚轻快的狗,前往
人们集会的地点,胫甲坚固的阿开亚人汇聚在那边。
欧鲁克蕾娅,女人中的佼杰,裴塞诺耳
之子俄普斯的女儿,催命仆女们干活,喊道:
“动手吧,你们去那,清扫宫廷,要快,
洒水地面,将紫红的披盖铺上
精工制作的椅件。你们负责洗擦
所有的桌子,用浸水的海绵,净洗兑酒的缸碗
和做工精美的双把酒杯。余下的可去
泉边,取回用水,要快去快回。
求婚者们即刻便会到来,早早地
来到宫里——今天是个庆祭的日子,公众的庆典。”
众人认真听过训示,服从她的指令,
二十人旋即上路,汲取幽黑的泉水,
其余的留在宫里,娴熟地操做指派的活计。
其时,高傲的男仆们走近宫居,马上动手,
劈开烧柴,做得轻熟自然;取水的女子
从泉边归返;牧猪人赶来三头
肉猪,猪群中最好的佳选,
留食在精固的院里,自己则
发问俄底修斯,用温和的语言:
“朋友,阿开亚人是否已给你较多的关切,抑或,
他们照旧鄙视你的出现,在这座宫里,如前一般?”
听罢这番话,足智足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
“咳,欧迈俄斯,但愿神明惩罚求婚人的骄狂,
他们横行霸道,放肆地谋设凶虐,
在别人的家院;这帮人不要脸面!”
就这样,他俩你来我往,一番交谈;与此同时,
墨朗西俄斯,山羊的牧者,走近他们,
赶着牲品,群队中最好的佳选,供
求婚人美餐,另有两个牧者,跟走在后面。
他将山羊拴系在回音镣绕的门廊下,
开口说话,对俄底修斯,用责辱的语言:
“什么,你还在这里,陌生的人儿?还要给官院带来霉难,
乞求食客们的施舍,不愿行讨在房院外边?
我想,咱俩不会彻底分手,直到
试过手中的拳头;我讨厌你行乞的
手段!何不去别处试试,那里也有备宴的阿开亚家院。”
他言罢,卓智多谋的俄底修斯没有答话,
只是默默地摇头,心中谋划着凶险。
第三位来者是菲洛伊提俄斯,牧者的首领,
赶来一头不育的母牛和肥壮的山羊,
船工把他们载过海面——他们也运送
别人,只要落脚在那个地方。
菲洛伊提俄斯将牲畜拴系在回音缭绕的门廊下,
前往站在牧猪人近旁,开口问道:
“这个生人是谁,牧猪的朋友,新近来到
我们的家院?他自称打哪里过来,
祖居何地,家族在哪?不幸的
人儿,瞧他的模样像是一位权贵,一位王者。
然而,神明罗织痛苦的经历,替浪迹四方的凡人,
即便贵为王者,让他们遭受磨难。”
言罢,他站到俄底修斯近旁,伸出右手,
开口说道,用长了翅膀的话语:
“欢迎你,老先生,陌生的客人!愿你日后
时来运转,虽说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