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德赛-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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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的箱篮,心中默默羡赏每一份礼送。
棕发的墨奈劳斯引着他们走回宫殿,
两位年轻人人座在靠椅和凳椅上头。
一名女仆提来绚美的金罐,
倒出清水,就着银盆,供他们
盥洗双手,搬过一张溜光的食桌,放在他们身旁。
一位端庄的家仆提来面包,供他们食用,
摆出许多佳肴,足量的食物,慷慨地陈放。
波厄苏斯之子站在近旁,切下肉食,按份发放,
而光荣的墨奈劳斯的儿子则斟出醇酒,在他们的杯中。
食者伸出双手,抓起眼前的佳肴。
当他们满足了吃喝的欲望,
忒勒马科斯和奈斯托耳光荣的儿子
套起驭马,登上铜光闪亮的马车,
穿过大门和回声轰响的柱廊。
棕发的墨奈劳斯跟着出来,阿特柔特之子,
右手端着金杯,装着甜美的酒浆,
让他们,在上路之前,泼洒祭神。
他站在车前,开口祝愿,说道:
“再见吧,年轻人!转达我的问候,给奈斯托耳,
民众的牧者;他总是那么和善地待我,像一位父亲,
在过去的年月,我们阿开亚人的儿子,战斗在特洛伊
大地上。”
听罢这番话,善能思考的忒勒马科斯答道:
“请放心,神育的英雄,到那以后,我们将
转告你说的一切。但愿我还能面告
俄底修斯,回到伊萨卡地面,在我们宫中,
告诉他我从你这边回返,受到极为友好的
款待,带回许多珍贵的礼物。”
话音未落,一只飞鸟出现在右边的上空,
一只雄鹰,爪上掐着一只巨大的白鹅,一只
驯服的家禽。逮自屋前的庭院。男人和女子
追随其后,高声叫喊,山鹰飞临人群的上空,
滑向右边,驭马的前面,众人见后
笑逐颜开,感觉心情舒畅。
奈琉斯之子裴西斯特拉托斯首先开口,说道:
“卓著的墨奈劳斯,民众的首领,请你指释
神的告示,是给你,还是给我俩的讯兆?”
他言罢,嗜战的墨奈劳斯沉默
思索,以便作出合宜的回答,但
长裙飘摆的海伦先他开口,说道:
“听着,听听我的释告,按照不死者的启示,
在我心中,我想此事会成为现状。正如
雄鹰从山上下来——那是它的祖地,生养
它的地方,抓起喂食院中的白鹅,
漂游四方的俄底修斯,历经磨难,
将回家报仇。或许,他已置身
家中,谋划灾难,给所有求婚的人们。”
听罢这番话,善能思考的忒勒马科斯答道:
“愿宙斯,赫拉炸响雷的夫婿,使之成为现状!
如此,即便回返家中,我将对你祈祷,像对一位女神。”
言罢,他举鞭策马,后者迅速起步,
急切冲跑,穿过城市,扑向平野,
摇动肩上的轭架,一天不曾息脚。
其时,太阳西沉,所有的通道全都漆黑一片。
他们抵达菲莱,来到狄俄克勒斯的家院,
阿尔菲俄斯之子俄耳提洛科斯的儿男,
在那里过夜,受到主人的礼待。
当年轻的黎明,垂着玫瑰红的手指,重现天际,
他们套起驭马,登上铜光闪亮的马车,
穿过太门和回声隆响的柱廊,驭手
扬鞭催马,后者撒腿飞跑,不带半点勉强。
他们很快抵达普洛斯,陡峭的城堡,
忒勒马科斯对奈斯托耳之子说道:
“不知你能否同意我的见解,奈斯托耳之子,实现
我的企愿?我俩是否可出言声称,你我乃终身的朋友,
承续父辈的友谊,也作为同龄的伴朋——
这次旅程紧固了我们间的情分。所以,
宙斯哺育的王子,不要驱马跑过我的海船,让我
在那儿下车,恐防好心的老人,出于待客的盛情,留我
呆在宫里,违背我的愿望。我必须就此出发,尽快回程。”
他言罢,奈斯托耳之子静心思考,
如何得体地允诺朋友的敦请,将此事做好。
经过一番权衡,他觉得此举佳妙,于是
掉过马车,朝着快船奔跑,前往海边的滩头,
搬下绚美的礼物,放上船尾,
衣服、黄金,墨奈劳斯的赠送,
开口吐出长了翅膀的话语,催促忒勒马科斯登程返航:
“赶快上去,催督所有的伙伴登船,
在我带着送给老人的信息,回家之前。
我知晓他的脾气,我的心灵知道,
他的性情该有多么倔傲;他不会让你离去,
将会亲自赶来,召你回宫——我相信,他不会来而复返,
没有你的伴同;他会怒火满腔,不管你说出什么理由。”
言罢,他赶起长鬃飘洒的骏马,
回返普洛斯人的城堡,很快回到家中。
忒勒马科斯开口招呼伙伴,发出命令:
“朋友们,整妥所有的索具,在停置的黑船,
让我们踏上船板,启程回还。”
众人认真听过训告,服从了他的命令,
迅速登上海船,坐人桨位。就这样,
当他忙忙碌碌,启口诵祷,在船尾边旁,
祝祭雅典娜的时候,滩边走来一位浪者,
从远方的阿耳戈斯过来,在那欠下一条人命,出逃在外。
他曾是一位卜者,按血统追溯,是墨朗普斯的后代。
墨朗普斯曾居家普洛斯,羊群的母亲,
族民中的富人,拥有高大宏伟的房院。
但后来,他浪走异乡,逃出自己的国度,
心胸豪壮的奈琉斯,活人中最高傲的汉子,
强夺了他的所有,丰广的家产,拥占了
一年。与此同时,墨朗西普斯被囚在夫拉科斯的家院,
带着紧箍的禁链,遭受深重的苦难,
为了带走亲琉斯的女儿,极度疯迷的作为,
复仇女神,荡毁家院的厄里努丝,使他神志昏乱。
然而,他躲过了死亡,赶出哞哞吼叫的牛群,
从夫拉凯,前往普洛斯,回惩了神一样的
奈琉斯的残暴,带走姑娘,送入
兄弟的房府,自己则出走海外,来到
马草丰肥的阿耳戈斯,命定要去的地域,
在那儿落脚,统治许多阿耳吉维生民。
他娶下一名女子,盖起顶面高耸的房居,
有了孩子,门提俄斯和安提法忒斯,强健的汉子。
安提法忒斯生养一子,心胸豪壮的俄伊克勒斯,
后者得子安菲阿拉俄斯,驱打军阵的首领,
带埃吉斯的宙斯和阿波罗爱之甚切,给了他
每一分恩宠。但他不曾临及老年的门槛,
死在塞贝,只因妻子受了别人的贿赂。
他亦得养子嗣,阿尔克迈昂和安菲洛科斯。
门提俄斯有子波鲁菲得斯和克雷托斯,
但享用金座的黎明带走了后者,视其
俊美,让他生活在不死的神明之中。
安菲阿拉俄斯死后,阿波罗使心志高昂的
波鲁菲得斯成为卜者,凡生中远为出色的人杰。
出于对父亲的恼怒,他移居呼裴瑞西亚,
在那落脚,为所有的民众释卜凶吉。
其时,正是此人的儿子,塞俄克鲁墨诺斯是他的
大名,前往站在忒勒马科斯身边,见他正
泼出奠酒,在乌黑的快船边祈祷神明,
来者就近发话,用长了翅膀的言语:
“亲爱的朋友,既然我已发现你在此祀祭,
我恳求你,以此番祭神的礼仪和神灵的名义,
看在你的头颅和随你同行的伙伴份上,
告诉我,真实地告诉我,不要隐晦,
你是谁,你的父亲是谁?来自哪个城市,双亲在哪里?”
听罢这番话,善能思考的忒勒马科斯答道:
“好吧,朋友,我会准确地回话,把一切告答。
我居家伊萨卡,俄底修斯是我的父亲,倘若
他曾经活在世上。现在,他一定已经死去,死得凄楚
悲伤。所以,乘坐乌黑的海船,带着伙伴,
我来访此地,探询父亲的消息,他已久离家门。”
听罢这番话,神样的塞俄克鲁墨诺斯答道:
“我也一样,离乡背井,因为杀了一条人命,畏于
同族中的生民,他有许多亲戚兄弟,居家
马草丰肥的阿耳戈斯,在阿开亚人中权势隆烈。
为了避免死亡和乌黑的命运,死在那帮人手里,我逃出
该地,因为这是我的命数,在凡人中流离。让我
登上你的海船,接受我的请求,作为一个逃离的难民——
否则,他们会把我杀了;我知道,他们正在后面紧追。”
听罢这番话,善能思考的忒勒马科斯答道:
“既如此,我自然不会乐意把你挡离线条匀称的海船。
来吧,和我们一起出发,在我们家乡,享用我们的所有,
你将受到礼遇。”
言罢,忒勒马科斯接过他的铜枪,
放躺在弯翘海船的舱板上,
然后抬腿破浪远洋的海船,
下坐船尾之上,让塞俄克鲁墨诺斯
坐在身旁。伙伴们解开尾缆,
忒勒马科斯高声催喊,命令他们
抓紧起帆的绳索,后者闻讯而动。
竖起杉木的桅杆,插入
空深的杆座,用前支索牢牢定团,
手握牛皮编织的索条,升起雪白的篷帆。
灰眼睛女神雅典娜送来推动船尾的顺风,
呼啸着冲下晴亮的气空,以便催动海船
全速向前,跑完全程,穿越咸涩的洋面。
他们驶过克鲁诺伊,掠过水流清澈的卡尔基斯;
其时,太阳下沉,所有的海道全都漆黑一片。
海船迅猛向前,乘着宙斯送来的疾风,掠过菲埃,
闪过秀美的厄利斯,厄利斯人镇统的地面。
其后,忒勒马科斯导船直奔尖突的海岛①,
心中盘想此行的凶吉,是被人抓捕,还是避死生还。
①尖突的海岛:所指不明。“海岛”原文用复数。
与此同时,俄底修斯和高贵的牧猪人
正置身棚屋,食用晚餐,由牧人们陪同。
当他们满足了吃喝的欲望,
俄底修斯开口说话,意欲试探牧猪的人儿,
是愿意继续盛情款待,邀他留住
农庄,还是打算催他出走,前往城里:
“听我说,欧迈俄斯,还有你等各位伙伴,
我愿想离开此地,在黎明时分,前往城里,
求施行乞;我不想成为累赘,给你和你的伙伴增添麻烦。
只须给我一些有用的劝告,派给一位热心的向导,
送我进城。我将乞行城里,出于
果腹的需要,兴许有人会给我一杯水,一小块面包。
我将行往神一样的俄底修斯的府居,
带着给谨慎的裴奈罗珮的讯告;
我将和骄蛮的求婚人厮混,看看他们
是否会从成堆的好东西里拿出点什么,给我一顿食肴。
我可当即提供高质量的服务,无论他们吩咐什么,要
我效劳。我将告说此事,你可认认真真地听着:
得益于神导赫耳墨斯的恩宠——他给
凡人的劳作镀饰典雅,增添风韵——
我的活计凡人中找不到对手,
无论是斧劈树段,点起红红的柴火,
还是整治肉食,切割烧烤,斟倒美酒,
所有这些下人服伺贵者的粗活。”
这番话极大地纷扰了牧猪人的心绪,你,欧迈俄
斯,开口答道:
“唉,我的客人,是什么古怪的念头,钻入了你的
心窝?你想自取突暴的死亡,对不?
倘若你愿想介入求婚人的群伍,他们的
暴虐、横蛮的气焰,冲上了铁青色的天空。
瞧你这寒酸的模样,如何比得求婚者们的随从,
那帮年轻的小伙,穿着华丽的衫衣披篷,
相貌俊美,头上总是闪着晶亮的油光。这些,
便是求婚人的仆者,站候在溜光的食桌旁,
满堆着烤肉、醇酒和面包。不,
还是留住这里,我们中谁也不曾因此烦恼,
无论是我,还是和我共事的伴友。
当俄底修斯心爱的儿子回来,
他会给你穿着的衣裳,一件衫衣,一领披篷,
送你出门,前往要去的地方,不管何处,受心魂的驱怂。”
听罢这番话,卓著的、历经磨难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
“但愿父亲宙斯爱你,欧迈俄斯,就像我喜欢
你一样——你使我不再流浪,息止了巨大的悲痛。
对于凡人,恶劣莫过于漂走乡里,靠乞讨谋生。
然而,出于饥饿的逼迫,该死的肠胃,人们
忍受深切的悲愁,四处流浪,面对痛苦和忧愁的折腾。
现在,既然你有意留我,一个潦倒之人,要我等待王
子的回归,那么,请你给我讲讲神一样的俄底修斯的母亲,
还有留置家乡的父尊,踏着暮年的门槛,在他出征的时候。
他们是否仍然活着,享领阳光的沐浴,
抑或已经死去,在那哀地斯的房府?”
听罢这番话,牧猪人,猪倌的头目,开口答道:
“好吧,陌生的朋友,我将如实回复。
莱耳忒斯仍然活着,但总是对着宙斯祈祷,
愿想灵魂离开他的躯体,在自己的房中,
承受着揪心的悲痛,为了失离的儿子,亦
为贤颖的夫人,他的妻侣,后者的死亡使他遭受
打击,比什么都沉重,使他过早地衰老。
她死于悲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