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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夜色温柔-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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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洗了吗?”

“洗了,妈妈。”

“天哪!”她冲着迪克嚷道。

他问:“吕西安娜为什么不替你换水呢?”

“吕西安娜换不起来。热水器真怪——会自动喷出水来,昨晚烫伤了她的手臂,她怕弄热水器,所以那两个女人中的一个——”

“你到这间浴室来,现在就洗个澡。”

“别说是我告诉你的。”拉尼尔在门口说。迪克走进去,在浴缸里洒了些硫磺,他关上门,对尼科尔说:

“我们要么跟玛丽去说,要么最好搬出去住,”

她同意了。他接着说:“人们总以为自己的孩子生来就比别人家的孩子干净,有病也没有什么传染的危险”

迪克进了房问,从瓶子里自己倒了些水,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起劲地嚼着饼干。

“跟吕西安娜讲,她得学会用热水器——”他说。这时,那位亚裔女子来到门前。

“伯爵大人——”

迪克招呼她进来,并关上了门。

“那个有病的小男孩好些了吗?”他客气地问道。

“好些了,不过他还是常出疹子。”

“那可糟糕——我为他难过。不过你明白,我们的孩子不能用他洗过澡的水洗澡。那是不行的。我肯定,你的女主人要是知道你这么做,非生气不可。”

“我?”她似乎十分吃惊,“怎么,我只是见到你们的女佣不会用热水器——我告诉她怎么用,并且放了水。”

“但要是有病人洗过澡,你就要把洗澡水全部放掉,把浴缸擦干净。”

“我?”

她一时说不出话来,便长长地吸了口气,发出一声凄厉的抽泣,冲出了房间。

“她可不能光追求西方文明而损害我们的利益。”他板着脸说。

那天晚餐的时候,他断定席间的闲谈不会拖得太久。谈起他自己的国家,霍赛似乎只知道有连绵的群山,有羊群和牧羊人。他是个矜持寡言的年轻人——要打开他的话匣子得费老大劲,迪克此刻要把精神留给家人了。餐后不久,霍赛告辞走了,只留下玛丽和戴弗夫妇,但这往日的小团体已经瓦解——只剩下玛丽要征服的变化多端的社会了。到九点半的时候,玛丽接到一张纸条,她读完后站了起来,这时迪克也感到松了一口气。

“要请你们原谅了。我丈夫要做一次短途旅行,我得跟着去。”

次日早晨,仆人刚把咖啡端进来,玛丽就进了他们的房间,她衣着整齐,而他们还没有穿衣,看来她已经起床好一会了。她板着面孔,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拉尼尔在脏浴缸里洗澡是怎么回事?”

迪克刚要申辩,但她打断他。

“你们指派我丈夫的姐姐去清洗拉尼尔的浴缸又是怎么回事?”

她站在那儿,瞪眼看着他们,而他们则泥塑木雕似地傻坐在床上,手里还托着茶盘。他俩一起惊叫起来:“他的姐姐?”

“你们命令他的一个姐姐去清洗浴缸!”

“我们没有——”他们争着解释,“——我是跟本地的一位女仆说——”

“你在跟霍赛的姐姐说话。”

迪克只好说:“我以为她们是两个女仆。”

“我告诉过你们,他们是喜马多①。”——

①南亚宗教中一种对圣人的称呼。

“什么?”迪克从床上跳起来,披上一件袍子。

“前天晚上在钢琴边上我跟你解释过。别对我说你太兴奋了而没有弄清楚。”

“你说的就是这事?我没有从头听。我没有想到——我们压根没有想到,玛丽。好吧,我们就去找她,向她道歉。”

“去找她道歉!我跟你们介绍过,当这个家庭的长子——当长子结婚,那么,他们两位大姐就献身成为喜马多,成为他妻子的女侍。”

“这就是为什么霍赛昨晚要离家的原因吗?”

玛丽犹豫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他必须走——他们都走了。出于荣誉他必须这么做。”

此刻,该是戴弗大妇起床穿衣了。玛丽继续说道:

“这一切都是洗澡水引起的。这种事竟会发生在这样一个家庭!我们要找拉尼尔问个明白。”

迪克坐在床边上,对尼科尔私下做了个手势,示意她来做这件事。而这时,玛丽走到门口,用意大利语吩咐一个随从。

“等一下,”尼科尔说;“我不愿意那么做。”

“你指责了我们,”玛丽说,那语气是她以前从未对尼科尔用过的。“现在我有权弄清楚。”

“我不想把孩子叫来。”尼科尔把衣服往身上一披,仿佛衣服是锁子甲似的。

“那好吧,”迪克说,“叫拉尼尔来。我们当场把洗澡这件事弄明白——看看是事实还是谎言。”

拉尼尔衣服还没完全穿好,他茫然地望着一脸怒容的大人们。

“听着,拉尼尔,”玛丽开始提问,“你怎么会认为让你在别人洗过澡的水里洗澡呢?”

“说出来。”迪克加上一句。

“水是脏的,就这么回事。”

“难道你听不到换水的声音,从你的房间,就在隔壁?”

拉尼尔承认能听到,但他坚持他的看法——水是脏的。他有点畏怯,他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当时不可能在放水,因为——”

他们喝住了他。

“为什么不可能?”

他裹着一件短小的和服式晨衣,瑟缩地站在那儿,先是他的父母,后来连玛丽见了都可怜他起来——他说:

“水是脏的,尽是肥皂沫。”

“要是你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玛丽又开了口,但尼科尔打断她。

“别说了,玛丽。要是水里有脏的泡沫,那么他就自然会认为水是脏的了。他的父亲要他——”

“水里不可能有脏的泡沫。”

拉尼尔不满地瞥了他父亲一眼,怨父亲出卖了他。尼科尔抓住他的肩膀让他转过身去,并让人把他领出房间。迪克笑了一声,想打破室内紧张的气氛。

这笑声仿佛招来了往日的时光,多年的友情。玛丽心想,她同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远了呢?她用一种息事宁人的语气说:“孩子们的事总是这样。”

当她想到过去,心中不安起来。“你们要走就是傻子——不管怎样,霍塞是要做这趟旅行的。你们毕竟是我的客人,再说你们也是一时疏忽而已。”但迪克对这种转弯抹角的说话方式以及用“疏忽”这样的字眼大为生气,他转身走开,并动手收拾他的东西,说:

“真对不起那两位姑娘。我要对来过这儿的那位赔个不是。”

“要是你坐在钢琴凳上仔细听就好了!”

“可你说得也太乏味了,玛丽,我倒是用心听的。”

“别说了!”尼科尔劝他。

“我谢谢他的恭维,”玛丽恨恨地说,“再见,尼科尔。”她走了出去。

事情闹到这一步,也就不指望她来给他们送行了。大管家负责送他们。迪克给霍赛和他的两个姐姐留了正式的信函。除了离开,别无选择,但他们全家,尤其是拉尼尔,都为此感到难过。

“我还是要说,”拉尼尔在火车上仍不改口,“洗澡水是脏的。”

“够了,”他父亲说,“你最好还是忘掉吧——否则你要我跟你分手了。你知道法国有一条新法律,允许跟孩子分手吗?”

拉尼尔狂笑起来,戴弗一家又融为一体了——迪克不知道这种情景还能有几次

第05章

尼科尔走到窗口,俯身在窗台上观望发生在楼下平台上的一场争吵。四月的阳光照在厨娘奥古斯汀的那张谦卑慈爱的脸上,发出粉红色的光彩,她手中像醉汉一样挥舞着的刀子闪着蓝幽幽的光芒。自从他们二月里回到黛安娜别墅,她就跟他们在一起了。

因为有遮篷挡着,她只能看见迪克的头,他的手里抓着镶有黄铜头的沉重的手杖。一个挥着刀子,一个挺着手杖,相互恐吓着对方,活像两个角斗士用三刃戟和短剑对峙着。迪克的声音先传到她的耳朵里。

“——不管你在厨房里偷喝了多少酒,不过,要是让我发现你把脖子伸进夏布利酒瓶——”

“你还说什么喝酒!”奥古斯汀一边嚷,一边挥着她的军刀,“你自已喝酒喝个不停!”

尼科尔在这篷上方喊道:“怎么啦,迪克?”他用英语回答:

“这老婆子把上等好酒都喝光了,我要把她撵走——至少我要把她辞了。”

“天哪!别让她用刀子伤着你。”

奥古斯汀朝厄科尔晃了晃菜刀。老妇人的那张嘴犹如两颗紧挨着的红樱桃。

“我要说,太太,要是你知道你的丈夫在他的小屋里喝起酒来像一个打零工的人——”

“闭嘴,滚出去!”尼科尔喝住了她,“我们要叫警察了。”

“你们要叫警察!我的兄弟就在当兵!你——不就是一个讨厌的美国佬吗?”

迪克用英语朝尼科尔喊道:

“把孩子们从家里带走,我要把这件事解决掉。”

“——讨厌的美国佬跑到这儿来,把我们最好的葡萄酒喝个精光。”奥古斯汀扯起大嗓门尖叫着。

迪克亦不甘示弱地吼叫。

“你现在就给我走!欠你的工钱会付给你的。”

“你当然得付钱!让我告诉你——”她挨上来,手里还胡乱挥舞着菜刀,迪克急忙举起手杖。她见状返身冲到厨房,拿来一柄切肉刀,外加一把小斧子。

这情形可不是好玩的——奥古斯汀是个强壮的妇人,要解除她的武装得冒很大的风险,且可能造成严重后果——倘若伤害了一个法国公民,就会缠上一大堆法律纠纷。为了吓唬她,迪克朝尼科尔喊道:

“给警察局打电话。”随后,他指着奥古斯汀的武器说:“就凭这些就可以把你抓起来。”

“哈一哈!’”她狂笑着,然而却不再往前逼进了。尼科尔给警察局打了电话,听到的却是和奥古斯汀的怪笑如出一辙的可怕的声音。她听到了一串嘟哝声和含糊不清的词句——线忽然就断了。

尼科尔折回到窗口,向下冲着迪克叫道:“给她一些额外的好处,打发她走吧!”

“如果我能打电话就好了!”这看上去无法实现,迪克只有投降的分了。迪克因为急于将她除掉,把价码由五十法郎升到了一百法郎。奥古斯汀开始撤除她的防线。她一边撤退,一边不停地大骂“臭狗屎!”但只有等她侄子前来搬行李时,她才会离开。迪克在厨房隔壁的房间里小心翼翼地等待着。他听见拔木塞的声音,但此刻他也不去管了。没有再发生什么麻烦——她侄子来后,她再三表示歉意,欢天喜地地跟迪克告别,冲着尼科尔的窗户喊道:“再见,太太!祝您好运!”

戴弗夫妇去了尼斯,在餐馆吃了一顿法式杂鱼汤,这道汤是用鲈鱼和小龙虾煨的,用藏红花作佐料调味,外加一瓶冰镇夏布利酒。他对奥古斯汀的离去表示惋惜。

“我可一点也不遗憾。”尼科尔说。

“我觉得遗憾——然而我真希望把她从悬崖推下去。”

这些天来,他们没有多少可以畅谈的话题,也常常觉得辞不达意,彼此之间很少有心领神会的时刻了。今晚,奥古斯汀的那一顿发作把他们从各自的幻想中惊醒了。喝着热乎乎的加了香料的鱼汤和清凉可口的葡萄酒,他们交谈起来。

“我们不能这样下去了,”尼科尔开口说道,“我们能这样吗?你怎么看?”她对迪克没有表示异议一时有些吃惊,便又说道:“有时我想这是我的过错,我毁了你。”

“这么说我已被毁了,是吗?”他打趣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但你过去常有创造的欲望,而如今似乎总想毁灭什么。”

她对自己如此直言不讳地批评他感到心疼——但他长久的沉默更让她害怕。她猜想,在这种沉默背后,在那双冷峻的蓝眼睛后面,在他对孩子们不太自然的兴趣后面,有某种东西在滋长。他有时会一反常态,勃然大怒,这令她大吃一惊——他会突如其来,不厌其烦地对某个人、某一种族、某个阶级、某种生活和某种思想方式表示鄙视。好像他内心深处有一则冗长的故事在做自我叙述,而只有当这个故事公开出来的时候,她才能加以判断。

“你到底图的是什么呢?”她问。

“知道你一天天结实起来,知道你的病遵循报酬递减率。”

他的声音她听起来是那么遥远,仿佛他在讲某种陌生的事情或学术问题。她惊骇得大叫起来:“迪克!”她隔着桌子想抓住他的手,但他条件反射似地缩了缩手,说:“需要通盘考虑,是不是?不仅仅是你的问题。”他握住她的手,用一种惯于寻欢作乐。荒唐胡闹、投机取巧的阴谋家的老调子说:

“看见那边的那艘船了吗?”

这是T·F·戈尔丁的摩托游艇,此刻,它躺在风平浪静的尼斯湾的海面上,随海浪的一起一伏,好像是在做一次浪漫的航行,而实际上它并没有启航。“我们这就去问艇上的人发生了什么事,看看他们是不是幸福。”

“我们跟他不熟。”尼科尔不想去。

“他催我去。再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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