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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夜色温柔-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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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法国北部城市。

“还是那个姑娘——她仍然拿着花环。”

他们看着迪克下车朝姑娘走去。她手里拿着一只花环,心神不定地站在墓地门口。她的出租车司机在等着。她是个红头发的田纳西①姑娘,他们今天上午在火车上遇到过她。她从美国的诺克思维尔来给她的哥哥扫墓。她脸上挂着恼怒的泪花——

①美国州名。

“国防部给我的号码肯定错了,”她呜咽着说,“坟上是别人的名字。我从两点钟一直在找我哥哥的,而这里有那么多的坟墓。”

“要我是你的话,我就把花环放在随便哪座坟上,不去看那上面的名字。”迪克给她出主意。

“你认为我应该这么做?”

“我想这是他要你这么做的。”

天渐渐暗下来,雨也越下越大了。她把花环放在进门第一座坟上,井接受迪克的建议,把她坐来的出租车打发走,搭他们的汽车一起回亚眠。

当她听说了这一不幸之事,萝丝玛丽又流泪了——反正这是个水汪汪的日子,但她觉得她学到了某种东西,虽然这究竟是什么她并不清楚。日后她愉快地回想起这个下午的所有时光——当时只当它是平常的日子,只是一条连接过去和未来欢乐的纽带,而最终它却成了欢乐本身。

亚眠是座闻名遐迩的古城,它此时仍呈现出战争带来的一片凄凉,就如一些火车站(巴黎北站、伦敦的滑铁卢车站)所有的景象。白天,这样的城市让人沮丧。二十年前的那种狭小的有轨电车从大教堂前面铺有大块卵石的广场驶过。这天气也似乎是旧日的风采,犹如一张旧照片已经黯然失色,但是天黑以后,法国生活中最叫人称心如意的一切便浮现出来——在这幅画面上,有轻佻的妓女,有在咖啡馆里吵吵嚷嚷的常客,有头靠头,寻觅适意而又廉价的处所的情侣。他们坐在街道的大拱廊下等着火车,高高的拱廊将烟雾、说话的嘈杂声和音乐声散发出去。管弦乐队热情地奏起《是的,我们没有香蕉》的曲子——他们拍起手来,因为乐队指挥看上去陶醉在音乐中了。那个田纳西姑娘也忘却悲伤,快活起来,甚至开始同迪克和艾贝挤眉弄眼地调情。他们俩则善意地取笑她。

后来,他们上了去巴黎的火车,留下那一小群一小群的符腾堡人、普鲁士近卫兵、阿尔卑斯山猎步兵、曼彻斯特工人和昔日的伊顿公学①学生,在温暖的雨中没完没了地追逐他们的放荡生活。迪克他们吃着车站餐馆制作的夹有意大利式香肠和甜软的意大利乳酪的三明治,喝着法国的博若莱葡萄酒。尼科尔有些心不在焉,她烦躁地咬着嘴唇,翻看着迪克带来的几本战场游览手册——确实,他会事先对整个情形作简略的研究,井总是将事情简化,直到同他的圈子内的某个成员有一种细微的相似之处——

①英国著名贵族中学,创办于1440年

第14章

当他们抵达巴黎时,尼科尔十分疲乏,不想按他们计划的再去观赏美轮美免的装饰艺术展览会了。他们把她留在乔治王旅馆,当她通过灯光映照的玻璃门,身影消失在门厅的时候,萝丝玛丽心上的重负被卸掉了。尼科尔是一种力量——当然不是她母亲那种她可以支配,可以预见的力量——一种难以捉摸的力量。萝丝玛丽总觉得有些怕她。

十一点钟,她和迪克及诺思夫妇坐在赛纳河上一家新开张的水上咖啡店里。河水闪烁着桥上照来的灯光,摇晃出一个又一个清冷的月亮。当萝丝玛丽和母亲住在巴黎的时候,她们有时会在星期天坐小轮船上苏雷斯纳去,途中谈论对未来的设想。她们没有多少钱,但斯皮尔斯夫人对萝丝玛丽的美貌很有信心,竭力在她心里培植雄心壮志,因而她心甘情愿把这笔钱押在这所谓的“优势”上。而萝丝玛丽在自己出道的时候也想着要报答母亲……

自从到了巴黎,艾贝·诺思身上就披了一件红葡萄酒色的薄薄的皮外衣。他的眼睛因太阳和饮酒的缘故布满了血丝。萝丝玛丽这才意识到他每到一处总要喝点酒,她不知道玛丽对此是怎么想的。玛丽很文静,除了常常会发笑,总是静静的,因而萝丝玛丽对她了解很少。她喜欢将一头滑溜的黑发朝后梳,像是瀑布似的自然往下垂——有时头发轻轻巧巧地斜斜地掠过鬓角,几乎掩住了她的眼睛,她这才摆一摆头,让头发顺溜地回到原处。

“艾贝,今晚我们早点回去吧,喝完这杯酒就回去。”玛丽的声音依旧轻柔,但透出一丝着急的意味,“你不要在船上喝得太多。”

“天晚了,”迪克说,“我们最好都走吧。”

艾贝高贵庄重的脸上显出一种固执的神情,他断然地说:

“哦,不行。”他一本正经地顿了顿,“哦,不行,还不行。我们还要再喝一瓶香摈酒。”

“我不能喝了。”迪克说。

“我是说让萝丝玛丽喝,她生来就会喝酒——她在盥洗室或别的什么地方总是放上一瓶杜松子酒——她母亲告诉我的。”

他把第一瓶里剩下的酒全倒在萝丝玛丽的杯子里。她到巴黎的第一天因喝了几夸脱的柠檬水而犯病了,以后她再没有同他们在一起喝过饮料,而现在她端起酒杯,喝起香摈酒来。

“这是怎么回事?”迪克叫起来,“你对我说过你不喝酒。”

“我没有说过我永远不喝酒。”

“你母亲怎么说?”

“我就喝这一杯。”她觉得她需要喝点酒。迪克喝了酒,不太多,但他喝了,也许酒可以使她更亲近他一些,这也是她必须要做的准备的一个部分。她喝得太猛,呛了起来,随后又说,“还有,昨天是我的生日——我十八岁了。”

“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们呢?”他们不满地说。

“我不想让你们为我的生日忙忙碌碌,弄出一大堆麻烦。”她喝光了杯中的香摈酒,“所以这就算是庆祝吧。”

“这绝对算不上是庆祝,”迪克用肯定的语气对她说。“明大的晚餐就是为你举办的生日宴会,可别忘了。十八岁——啊,那是多么重要的年华。”

“我常想,人一到十八岁就什么事也不在意了。”玛丽说。

“对呀,”艾贝附和道,“过了十八岁,什么都一样。”

“艾贝觉得只要他上了船,就什么也不在意了,”玛丽说,“这次他去纽约,肯定会把一切安排妥当的。”她说起来就好像她已对说这些不再有意义的话感到厌烦,似乎在现实中,她和她的丈夫有过或没有过的经历已变成仅仅是一种打算了。

“他要在美国搞音乐,我到慕尼黑①歌唱界求发展,这样当我们再相会的时候,就没有什么我们做不到的事了。”——

①德国东南部城市。

“那真是美好。”萝丝玛丽一边回味着香摈酒的滋味,一边附和着说。

“来,再给萝丝玛丽倒一杯香摈酒。以后她就能头头是道地解释淋巴结的活动了。淋巴结只是到人十八岁时才发挥功能。”

迪克宽厚地朝文贝笑笑,他喜爱艾贝,但他早就对他不抱希望了。“从医学的角度来说,这是错误的。我们走吧。”艾贝领会出他话中的顾惜之意,便爽快地说:

“我有预感,还不等你把‘科学论文’写出来,我就会在百老汇①演奏我的一首新曲子。”——

①美国纽约市一条大街,为戏院、夜总会等娱乐场所的集中地区。

“但愿如此,”迪克淡淡地说,‘’但愿如此。我甚至有可能放弃你所说的‘科学论文’。”

“哦,迪克!”听得出来,玛丽感到意外,感到震惊。萝丝玛丽以前则从未见过迪克脸上这般毫无表情。她觉得迪克做出这种宣布是件重大的事情,她也想跟玛丽一样喊出“哦,迪克!”

但迪克又突然笑起来,并接着说,“——放弃它再另写一篇。”说着从桌旁站起身来。

“喂,迪克,坐下。我想知道——”

“以后我再告诉你,晚安,艾贝。晚安,玛丽。”

“晚安,亲爱的迪克。”玛丽微笑着,好像她坐在这条空荡荡的船上会十分地快活。她是个勇敢的、有前途的女子,从某些方面来说她追随她的丈夫,改变自己来适应这种人或那种人,而并不能够让他偏离他的道路一步。有时她沮丧地意识到,她秘而不宣的自己的前程已深深地寄放在他的身上了,然而她身上有一股吉祥之气,仿佛她是一种象征……

第15章

“你要放弃的是什么?”在出租车里萝丝玛丽热切地望着迪克问道。

“没什么重要的。”

“你是个科学家?”

“我是个医生。”

“哦——哦!”她高兴地笑起来,“我父亲也是个医生。那你为什么不——”她突然不说了。

“这没有什么神秘的。我并不是在事业的高峰时出丑丢脸,躲到里维埃拉。我只是没有做开业医生罢了。不过,说不定哪一天我又要行医了。”

萝丝玛丽仰起脸静静地等着迪克吻她。他看了她一会,好像不太明白似的。随后伸出一只手臂搂住她,用面颊在她柔嫩的脸上摔了擦,随后又低头看了她好一会儿。

“多可爱的一个孩子。”他一本正经地说。

她对他微笑,她的双手按惯例地抚弄着他西服的胸领。“我爱上你和尼科尔了。这其实就是我的秘密——我甚至不想同别人谈论你,因为我不愿意再有人知道你是多么出色,老实说——我爱你和尼科尔——真的。”

——这种话他不知道听过多少回了——甚至调子都是一样的。

突然她朝他挨过来,当她进入他凝望着的双眸时,年龄的差异消失了。他紧紧地抱吻她,仿佛她根本不是一个十八岁的姑娘。接着她仰躺在他的膀子上叹起气来。

“我打定主意要放弃你了。”她说。

迪克吃了一惊——难道他说过什么,暗示她已经拥有他了吗?

“这让人非常尴尬,”他设法说得轻松一些,“正当我对你产生了兴趣。”

“我是多么爱你——”她说这话仿佛她已经爱了许多年了。她此刻又微微地抽泣起来,“我是多——多么爱你。”

他听了本该大笑的,但他只是在心里嘀咕,“你不光人漂亮,气质也还可以。你这么做,像是装出一副痴情或羞答答的样子,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昏暗的出租车里充溢着香水的芬芳,她用的正是她和尼科尔一起买的那种香水,她又挪近一些,身体依偎着他。他吻了她,但并不觉得欣喜。他知道这里面有一种激情,但她的眼睛和嘴唇没有丝毫这种激情的影子,她呼出的气息中有一股淡淡的香槟酒的味道。她紧紧地贴着他,他又吻她。他被她天真无邪的热吻镇住了。此时,他看了一眼窗外,那夜的黑暗,世界的黑暗让他心里生出一丝凉意。她还不明白,爱的辉煌属于心灵。有朝一日她明白了这一点,并融进宇宙的激情之中,那时,他可以无愧无悔地拥有她。

她旅馆的房间位于迪克夫妇房间的斜对面,更靠近电梯间。当他们走到她的门口,她突然说:

“我知道你不爱我——我也不指望你爱我,但你说过我应该告诉你我的生日。好吧,我做到了。现在作为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我要你到我的房间里来一会,我有话要对你说。就一会儿。”

他们走进房间,他关上房门。萝丝玛丽紧挨着他站着,没有碰他。夜抹去了她脸上的血色——她此刻脸色十分苍白,像是舞会结束后被遗弃的一枝白色康乃馨。

“你笑的时候——”他恢复了他那种父辈的姿态,也许是因为尼科尔悄无声息地就在附近的缘故,“我总以为能看见你掉了一颗乳牙后的缺口。”

但这话说得太晚了——她贴上来拥着他,恳求般地喃喃低语。

“拿去吧。”

“拿去什么?”

他惊得呆如木鸡。

“动手呀,”她喃喃说着,“哦,请动手吧,什么也别管。即使我不喜欢,我也不会在意的——我从没有期望过——我总是讨厌去想这种事,但现在我并不讨厌。我要你这么做。”

她自己也感到吃惊——她不能想象她竟会这么说。她正在喊出她在十年修女般生活中读过、见过和梦到过的事情。突然间她也明白了,这是她最了不起的一个角色,于是她更热心地投入到这一角色中去了。

“不是这么回事,”迪克谨慎地说,“这怕是多喝了香摈酒的缘故吧?我们还是忘了吧。”

“哦,不,现在不行。我要你现在就做,占有我,指点我,我完全是你的,我愿意是你的。”

“首先,你想过没有,尼科尔会受多么大的伤害?”

“她不会知道——这件事与她没有关系。”

他和蔼地接着说:

“那事实上我爱尼科尔。”

“但是你可以爱不止一个人,不是吗?好比我爱母亲,我也爱你——更爱。我现在更爱你了。”

“——再就是你现在并不是爱我,但也许以后你会爱上我,这样你的生活就会弄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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